汤宏恩哼了一声,最好是别出什么意外,晓兰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孩子,如果婚姻出了问题,一定是周诚出了岔子!
讲道理?
嫁女儿的老岳父,从来都是不讲理的!
热闹散去,余韵还在。
晚上10点,夏晓兰和周诚终于送走了最后的客人。
邵光荣还想闹洞房,被潘三哥拎着衣领,像抓小鸡一样抓走了。
院子打扫干不干净的,谁还关心啊,只要周诚和夏晓兰两人洗干净澡就行啦。
这院子是拜托刘勇重新装修过的,自然有现代化卫生间,冬天洗澡很方便。对于从未坦诚相见的新婚夫妻来说,洗鸳鸯浴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夏晓兰先洗的澡,周诚后出来。
周诚短发上还沾着水珠,滴落到手臂上,精壮有力的手臂,再顺着往下滑…咳,被睡裤挡住了,夏晓兰把眼睛移开。
看久了有点口干舌燥。
她有这么急色吗?
一定是婚宴上喝的酒多了点。
夏晓兰闻着自己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洗了澡也有。
周诚当然也有。
周诚坐到了她身边,另一股酒气也袭了过来。
“媳妇儿,你怎么不看我?”
周诚把夏晓兰脸掰正,他的眼睛格外亮,也格外炙热。
4年前,她被混混们追着,往巷口跑,一下就撞在了周诚身上。她抬头时,觉得周诚长得太好看,瞧着不太像好人呢。
因为两人的视线相撞,周诚的目光是那么有侵略性。
就像现在。
夏晓兰觉得周诚想把她一口吞下。
这是一头饿了很久的凶兽。
恨不得将她拆皮剥骨,一点一滴血肉都不浪费,全都吞进肚子里。
周诚是怎么忍得住?
好几次,她都忍不住,周诚却一定要等到结婚才肯发生关系。
一个傻乎乎的叫,另一个也傻乎乎的答。
这里没有周团,也没有精明的夏总,只有一对谈了四年恋爱,终于领证上岗的新婚夫妻。
结婚这件事,夏晓兰活了两辈子也没经历过,她不比周诚经验更多好吗?
新手夫妻初上路。
从相互凝视,再到小心翼翼,虔诚又激动的落下一个吻。
唇齿相碰的瞬间,深埋许久的火焰被点燃了!
一路往下点火。
解内衣时,周诚就急出了一头汗。
他的手能扛枪,能命中百米之外的移动靶子,此时却一直在轻轻颤动,以至于拿一件薄薄的内衣没办法。
终于,还是顺利往下了,在夏晓兰的配合下。
一开始还是周诚脱自己媳妇儿衣服,后来就变成两人互脱了。
最神圣的一刻来临时,周诚停下来亲了亲夏晓兰的眼睛。
他有激动,也有心疼。
听说女人的第一次都很痛。
“媳妇儿…”
周诚哑着嗓子。
他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他忍的很辛苦,他怕伤到夏晓兰。
夏晓兰能清晰感觉到他。
他的一切。
然后她主动环抱着周诚,周诚得到回应,如何还忍得住,两个人交叠纠缠在一起,谁都不想分开,不愿意放手,各自身上淡淡的酒气,纠缠在了一起,彼此交融。
彼此的第一次么,神圣是很神圣,要说很欢愉也算不上。
婚姻需要磨合,这种事…也是慢慢才能体会到美妙的,新婚夫妇还在摸索中。
反正第一次,周诚作为一个憋了好几年的初哥,时间有点短。
夏晓兰不敢笑话他,怕伤他自尊。
周诚自己难以置信,大受打击。
也是年轻有活力,很快就重整旗鼓,来了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挽回了自己的面子。
第三次的时候,夏晓兰已经是溃不成军。
她长发散在枕头上,全身都是绯红之色,在身体晃动的间隙情不自禁的感叹:真是没白训练这么多年,周诚的体力也太好了吧?
以至于后来,她好像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水。
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周诚抱她去洗澡,还亲她额头,说什么今晚先收点利息,放过你云云。
谁放过谁呀。
等她养好精神,再…
再什么?
人沾上枕头就睡熟了。
周诚把自己媳妇儿搂着,贪婪的看着,看着看着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夏晓兰的生物钟紊乱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保持着早上六点过起床的习惯,可新婚第二天,她睡到了十点过。这一晚是什么感觉?除了累,还有热。周诚一直用手臂将她牢牢环住,难道怕她睡到半夜跑了?
跑不掉的。
她和周诚的结婚证,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睁开眼睛第一眼,她就被周诚的吻偷袭了。
夏晓兰也回他一个吻:
“早安,周先生。”
“早安,周太太。”
——那么,余生就请多多指教啦,我的周先生。
婚后生活
001:忽然冒出来的亲戚
刚吃到肉的新婚夫妻嘛,总要腻歪几天的,有眼色的都知道别去打搅,让人家过二人世界去。
刘芬关心女儿,关慧蛾关心儿子,母亲对儿女的爱比父亲更细腻。
就算这样,她俩也没说要让晓兰和周诚婚后和父母一起住——和男方父母住不合适,和女方父母住也不合适,干脆让新婚夫妻自己安家筑巢去呗!
周诚请刘勇帮忙收拾出来的院子,离什刹海很近,刘芬琢磨着,她要不要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方便女儿、女婿回家蹭饭。
汤宏恩极是幽怨:
“阿芬,我的假期没两天。”
“嗯?”
所以勒。
所以你不跟着我回鹏城吗?
自打夏晓兰从华清提前毕业,不需要留在京城上学了,刘芬平时呆在鹏城的时间越来越长。京城这几家‘蓝凤凰’都走上了正轨,她半个月查一次账就行了。
都是坐飞机跑来回,耽误不了几天功夫。
以前还有个于奶奶,如今于奶奶都在美国陪孙女,刘芬陪汤宏恩的时间越来越长。
本来还能接受半分居状态的老汤,现在特别不适应和老婆长时间分开。
但刘芬嫁给他,不是要做家庭妇女的。
既然要常驻鹏城,刘芬也准备把自己的事业在鹏城那边拓展下。
先前李凤梅在鹏城开了家luna,后来因为李家人的事,刘勇让李凤梅参与到‘远辉’的管理中,李凤梅文化不高,要管公司的账很困难,又不愿意丢了老板娘面子说自己不会,还是一头扎进去重头学起。
她加盟的luan门店,自然没多少功夫管理了。
虽说luna是总部统一配货,但不同的地方,还得看加盟的老板自己怎么管理。
华国这么大的版图,一南一北的,审美是否相同先不说,这气候就差异很大嘛。
luna很有名的就是羽绒服,比以前的鸭绒服更轻便。
可要觉得羽绒服好卖,就一股脑要求总部配货到鹏城,那就真是瞎搞了——就鹏城这天气,一年到尾有几天能穿上羽绒服?!
李凤梅心思不集中了,开在鹏城的luna门店生意自然马马虎虎。
但刘芬也没考虑过要把李凤梅手里的luna接过来做。
亲戚间别有太深的经济牵扯,一开始大家相互扶持着上路,发展到一定规模,就该有各自的路了。夏晓兰一直是这样在做,所以和刘勇那边一直没产生过矛盾,从来没有损伤过亲戚的情分。
和其他人合伙无所谓,大不了拆伙呗。
和亲戚合伙闹了矛盾,不仅是生意拆伙,两家人各有芥蒂,可能以后就打死都不来往。
刘芬舍不得和刘勇有矛盾,嫂子李凤梅生意做的好不好,那是李凤梅自己的选择,既然已经拆分开了,哪有她插手的道理。
再说了,在鹏城做生意,对老汤有没有影响?
刘芬也顾及着这个。
她的生意不算大,却也要抛头露面。
刘芬就琢磨着,不如选在羊城吧。
要说做生意,她最熟悉的当然是服装。男装、女装和童装,都在‘蓝凤凰’的经营范围内,那还在羊城开零售店吗?
因为夏晓兰在hk忙了几个月,刘芬还没正式和女儿商量过,但她在羊城不打算做零售。
她想转做批发。
本来京城的几家‘蓝凤凰’门店,也是从羊城拿的货。
因为羊城就是有很多货源嘛,这里离hk又近,有很多港货的款式。
陈锡良把luna品牌做起来了,却至今没对批发生意完全放手,一年也为陈锡良赚不少钱。
刘芬有这个打算,她和汤宏恩商量,汤宏恩不是很赞同:
“太累了!”
做零售累吗?
‘蓝凤凰’要不是有夏晓兰搞得那套培训和规范管理,就那几个店,就能把刘芬时间占的满满的,做零售肯定累。
但做批发的更累!
汤宏恩和刘芬去过几次批发市场,那些摊位的老板,每天都要守在摊位上,忙起来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陈锡良能交给别人管,因为他是羊城第一批做服装批发的个体户,他拎到汤宏恩面前肯定是个小商人,但老陈在羊城服装批发界是能说上话的人…就算这样,随着陈锡良的重心往luna身上偏,服装批发这块赚到的利润也变少了。
没精力管理,做啥生意都一样。
就像白珍珠以前在人民桥小商品市场那些地摊,交给万师兄等人经营后,肯定不如白珍珠自己管理时赚得多,白珍珠现在有建材店的股份,有自己的砖厂,又开了水泥厂,早把这些小生意彻底丢给别人,有更大的生意做,不值得浪费那精力了呗。
刘芬这件事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刘芬又掉转头去搞更辛苦的服装批发,汤宏恩觉得付出的精力和收获不成正比!
当然,老汤对大经济环境研究的比较透彻,让他具体说怎么做生意,那是不如夏晓兰的。
看刘芬为此苦恼,汤宏恩干咳一声:
“那就叫晓兰他俩回家吃饭,你正好和晓兰商量下。”
不就是想闺女吗?
这借口多好啊。
刘芬果然高兴的很。
老婆大人高兴,汤宏恩就高兴。
这顿饭到底没吃上。
刘芬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找汤宏恩的,自称是汤宏恩大嫂,让汤宏恩回老家一趟。
汤宏恩和刘芬结婚的时候,老家的亲戚一个都没来,平时也从来没提过老家人,基本上处于断联状态。
刘芬只知道公公婆婆早已去世,老家那边还有什么亲戚是一概不知。
接到这电话,她才确切知道汤宏恩有嫂子。
嫂子是不会凭空冒出来的,那就是有哥哥了?
刘芬很不好意思,汤宏恩陪着她给刘家二老扫过墓,她却从未陪老汤回过老家,虽然老汤没主动提过,可作为汤宏恩的妻子,她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刘芬带着三分小心七分不好意思,叫着嫂子。
汤宏恩嫂子态度冷漠,又有说不出来的倨傲:
“你让他赶紧回来,还能赶上送他哥最后一程,汤家能个他这么个当大官的,真是祖坟冒青烟!”
嫂子的口气不好。
刘芬握着电话心也发紧。
送最后一程?!
汤宏恩出门买菜回来,“阿芬,谁来的电话?”
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忙音,刘芬定了定神,“…一个女人,自称是你嫂子,她让你回趟老家,送你大哥最后一程。”
刘芬担心的看着汤宏恩,她第一次和婆家那边有联系,没想到就是这种坏消息。
002:奔丧
“哦。”
汤宏恩把手里的鱼放下。
“那就回去看一看。”
正常人听说要送自己哥哥“最后一程”是什么反应?
反正不会像汤宏恩这样淡定。
刘芬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她都顾不上汤宏恩买回来的鱼了,现在哪有心情做好饭叫小两口回来吃,她更关心丈夫——宏恩这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京城的冬天很冷,汤宏恩刚才自告奋勇要去买菜,出去一趟再回到烧了地暖的屋里,冷热交替,眼镜片上一片水雾。
“我给你倒热水洗把脸!”
汤宏恩随手抹了脸:“不用,反正一会儿也要出去。阿芬,改天再叫晓兰他们回家吃饭吧,你同我去一趟。”
连司机都不用叫来,家里本就有一辆雪佛兰。
“吃饭哪天吃都行,当然是你老家的事重要…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算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刘芬抓起外套就要走。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去送最后一程才是没礼数。
汤宏恩也没说什么。
这件事有点突然,他的外套还没脱下,又要和刘芬一起出门。
刘芬一次都没去过汤宏恩“老家”,相比今天忽然打电话来的“嫂子”,刘芬反而和宋家人更熟悉。宋家人一开始挺高傲的,等她真和汤宏恩结婚后,宋家人也只能接受了这一事实。
对于汤宏恩的老家,刘芬根本不了解。
汤宏恩好像也不需要她了解。
刘芬开着车有点走神,不时偷偷去看汤宏恩。
她这个妻子果然很不称职,汤宏恩几乎了解她的一切。
关心她,关心她的女儿,关心她大哥,连她的生意都要关心。而汤宏恩工作上的事,她不可能帮上忙,她也唯有关心下季江源…这哪里废什么精神呢,季江源那孩子太懂事了。
所以汤宏恩了解她的一切,关心她身边所有重要的人,反过来,她对丈夫的了解真是太有限了!
刘芬心里涌上一股难受。
汤宏恩似乎感觉到了,摸了摸她的肩头:
“阿芬,你不要多想。我和老家那边是断了来往的,除了偶尔寄点钱回去,一晃十多年没有来往,所以不必叫你去应酬那些生疏的亲戚。”
没想到,这次电话倒是打到了什刹海家里。
可能他大嫂先联系鹏城那边,问到了什刹海这边的联系方式吧。
老家的人和事,一向是彭秘书代为照管的,彭秘书外放后,换了赖秘书,赖秘书也渐渐获得了他的信任,汤宏恩正要把让赖秘书接过彭秘书的‘担子’。
没想到,这担子反而主动跳出来。
刘芬定了定心神:
“那我跟你回去,应该是个啥态度?”
汤宏恩脸上没有笑意:“就是走个过场,不用刻意讨好,你我二人走这一趟,是基本的礼貌。”
刘芬越发觉得古怪。
亲人去世,去送最后一程,只是基本的礼貌吗?
难道不伤心难过么…
刘芬本想继续询问,陡然又想起夏家人。
就她们母女俩和夏家人的恩怨,之前她在商都大街上碰见夏大军戴着孝,不也毫无波澜么。
是亲戚,不一定要有亲情,这世上不和睦的亲戚太多了,像她亲身经历,不仅有夏家人,还有要算计她们母女的亲妹妹刘芳…刘芬心想,如果老汤不说,她就不追问,免得戳老汤的伤口。
她此刻又很有信心,汤宏恩不会特意瞒着她,如果之前不说,肯定是不重要。
她又何必杞人忧天,将这件事看的太重要?
刘芬一下子就想开了。
汤宏恩的“老家”并不远,在京城和冀北省的交界的乡下,开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没想到这么近。
老汤竟真的一次都没叫她回来。
这关系得糟糕成什么样啊?!
车子开到了乡下,路并不很好走,这地方虽然还没出京城的大范围,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农村。
不比大河村、七井村强多少。
刘芬是真的吃惊。
她知道老汤不是什么显赫家庭出身,毕竟汤宏恩和季雅的婚姻,在汤宏恩自己嘴里,都是穷小子走运娶了大小姐,婚后生活习惯矛盾重重…可刘芬没想到会是乡下,汤宏恩从头到脚,哪里像是农村人?这人戴着眼镜,斯文又儒雅,一看就是涵养很好的男人。
汤宏恩扭头看着窗外。
他也很多年没回来过了。
村里,已经响起了哀乐,空气中还有残留有鞭炮的气息。
刘芬心里咯噔一下,紧赶慢赶的,还是回来晚了?
汤宏恩安慰她,“不关你事,所谓送最后一程,应该是下葬前叫我回来看一眼。如果人还活着,那是万万不可能叫我回来的。”
…这都什么人啊!
一户人家门口挂着白布,门口还有放过鞭炮的纸屑。
就是这家了?
刘芬看看占地不小的青砖大瓦房。
“走吧,进去,上柱香就走。”
刘芬跟着进门,里面哀乐齐鸣,院子倒不小,黑压压都是人头。堂屋里停放着一口棺材,披麻戴孝的亲眷们跪在院子里,她跟着汤宏恩进门,好多双眼睛齐刷刷看来。
“是汤…”
“回来了?”
“十几年了吧。听说当了国家干部,有出息。”
汤宏恩没理会那些窃窃私语,他盯着棺材看了几眼,自己拿香点燃,正要上香,一个披麻戴孝的女人忽然跳起来,伸手打掉了他手上的香,红彤彤的香头弹到汤宏恩身上,一下把他裤子膝盖那里烫了个洞。
刘芬顿时心疼。
“你没事儿吧?”
她不是心疼老汤这条刚穿了一回的新裤子,是怕烫着人。
“没事,你别担心。”
汤宏恩把香灰拍掉,刘芬掉头去看那披麻戴孝的女人:
“这位同志,你这是啥毛病?”
那女人看上去五六十岁,颧骨略高,生就一副刻薄相貌。
刘芬才不会惯着,该怼就要怼,女人的举动真的太不尊重汤宏恩了——欺负下刘芬,刘芬可能大度不计较,欺负老汤就是不行。
女人上下打量她,“你就是他新娶的那个?听说你是个体户,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前头一个!”
刘芬脑子嗡嗡响。
这声音她听过啊,就是打电话,自称是汤宏恩嫂子的那位!
003:凭啥要受这气呀?(1更)
嫂子?
这就是老汤他嫂子?
刘芬脸上发烫。
当然不是害羞,是生气!
不就是这嫂子打电话叫他们回来奔丧的么,现在老汤上柱香,还被嫂子给打掉,那为啥还要叫他们回来?
这不故意羞辱人嘛。
刘芬气得满脸红霞,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就为了来受这羞辱,凭啥呀。
“宏恩嫂子是吧?你要觉得我不如宏恩前面那个,那你把前面那个叫回来奔丧,我就不多留了!”
出门之前,汤宏恩就说维持下基本的礼貌。
刘芬不是急性子,今天就算是在汤宏恩老家受到冷遇也没什么,本来就是没打过交道的‘亲戚’,别人对她特别热情,她还不习惯呢。
可嫂子不仅针对她,还打掉汤宏恩手里的香。
这种行为,刘芬接受不了。
汤宏恩一回到这个地方就觉得压抑,香也被人打掉了,他自然很生气。
可瞧见阿芬比他更生气,汤宏恩的压抑瞬间消失了大半。
阿芬总觉得他很弱,很需要保护,不知是不是两人最初相识时,他的胃病需要照顾,给阿芬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汤宏恩喜欢这样被照顾。
“不上香就不上吧,回来过就行,这里不欢迎我妻子,我也不会留下。”
汤宏恩牵了刘芬手就要走。
刘芬耳根一红,这回是害羞而非生气。
她刚才说自己不多留了,其实心里也知道,她要走的话,老汤肯定会跟着离开。
但汤宏恩真的毫不迟疑跟随她的决定,刘芬还是很高兴。
就是在这么多陌生的“老家人”面前,牵她的手,她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是说了两句,汤宏恩竟真的要走。汤宏恩嫂子脸色难看,却又绷着面子说不出什么软话去留人,她拉下脸联系汤宏恩,可不仅是为了让他回来奔丧…
这时候,其他几个披麻戴孝的汤家人都站起来,七嘴八舌开始挽留。
“叔,我爸走了,我妈受了不小的打击,做事也糊涂了。叔,您都十多年没回来了,再大的事儿也该――”
说话的人三十来岁,眼睛红红。
这话说的还算中听,刘芬想到汤宏恩大哥刚死,她和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计较好像也没啥意思,心里那股火气慢慢消了。嫂子不会做人,这不还有其他亲戚在么?
汤宏恩没有一口答应留下,反而去看刘芬。
其他人哪会没眼色呢,知道汤宏恩很看重这个新妻子。
汤宏恩的侄儿侄女们,一个一口“婶”叫的脆生生的,熄灭了刘芬最后一丝火气。
汤宏恩嫂子表情难看,想梗着脖子说点不好听的,被旁人硬生生拉到了屋里。
汤宏恩侄子亲自新点了一炷香,递给汤宏恩。
汤宏恩看了看摆在堂屋里黑漆漆的棺材,还是把香上了。
人死如灯灭,他把这个过场走完吧。
刘芬也没说什么,上了香,汤家人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和刘芬说话。
他们好像有点怕汤宏恩,只能讨好刘芬。
还让刘芬和汤宏恩留下来,汤宏恩拒绝了。
“什么时候下葬?”
“叔,三天后…”
“那我就三天后再来,走吧,阿芬。”
汤家人眼巴巴送到门口,都很舍不得。
汤家的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吧,在乡下还行。可汤宏恩和老家断联十多年,随着汤宏恩一步步高升,汤家半点没借用到汤宏恩的资源――偶尔汤宏恩会寄点钱回来,并不算多。
好不容易,借着办丧事的由头,汤宏恩回了老家,汤家人肯定想和汤宏恩修复关系。
汤宏恩要走,大家都想挽留,今天这事儿也是头开得太坏,先前不打掉那注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幸好汤宏恩说三天后还回来。
回去路上,刘芬觉得奇怪,不知道要怎么问。
两人来回奔波了五六个小时,就只上了注香。
晚上洗了澡躺在床上,自然也没有做那种事的心思,汤宏恩主动给刘芬解惑:
“我说过,不会让你应酬亲戚什么的,居然食言了,哎!”
被窝里,刘芬往汤宏恩身边靠了靠,“是不是和你哥去世有关?生老病死,你也是没办法的。”
“你就一点不好奇,我和老家那边怎么断的联系?”
“好奇呢,你想说的话,肯定会告诉我的。你不想说,我逼问你,不是让你难受么…”
汤宏恩在被窝里握住刘芬的手。
他不想拿这些事来烦阿芬,他觉得阿芬嫁给他后,就该过点舒畅的日子。
但如今事情主动找上门,他不和阿芬交底,阿芬就处于被动,这很不好。
“我家是兄妹三人,我有个妹妹,小时候和我大哥、大嫂去市里走丢了,我家找了很久都没消息,我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早早就离世,我父亲也过世的早。那时候我还没参加工作,有几年是我大哥、大嫂在养我,这也是为什么和老家十多年没联系,我还往老家寄钱的原因。”
当然,所谓的养,也就是给口饭吃。
不管在农村还是城里,跟着兄嫂过活都很常见,爹妈若去世的早,不靠长兄、长姐拉扯,那下面的孩子全都自生自灭?
但这些,就不必和阿芬讲了,汤宏恩知道老婆会心疼他。
所以汤宏恩把这一段跳过,直接说到了为什么会和老家断联的原因:
“后来我念完书参加了工作,有幸被宋老看重,给宋老当过几年秘书。像我这种家庭出身的人,能和季雅结婚,也是宋老在中间牵线。那时候我太年轻了,没想过婚姻的稳固是两个人三观契合。和季雅离婚的事你也大概知道,这两件事其实算同一件,季雅提出离婚,是因为我俩婚后性格不合,也是因为那时候我被下放到牛棚,季家怕被我连累,才…这很正常,这点我没有怪过季家,我当时立场很坚定,季家不能把我说服,选择自己撤退,是有不同的看法。”
就像季雅和他三观不合一样。
前岳父也是信奉明哲保身的,不愿意掺和到这些事里,只愿全家安安稳稳渡过动荡岁月。
汤宏恩不觉得这是错。
但如果是亲密的家人,做出和季家一样的选择,甚至比季家做的更过分呢?
汤宏恩抿了抿唇。
刘芬感觉到他情绪低落,反握住他手:
“宏恩,是不是你家里人,他们…”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八零:媳妇有点辣》,“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004:旧怨(2更)
是啊,家里人!
黑暗里,汤宏恩扯着嘴角一笑。
不是家里人,捅他这么一刀,伤口也不会这么深了。
“我和季雅结婚没过两年,就从宋老身边离开,宋老给我挑了豫南省,让我从基层做起,多了解民生经济,我去豫南省工作的第三年,给我大哥大嫂在豫南安排了工作。”
这是很正常的。
汤宏恩并不是只有理想不切实际那种人,兄嫂好歹养了他几年,他虽还不算发迹,能拉一把,自然不会让兄嫂继续在土里刨食。
两口子都到了豫南工作,大哥安排进了厂里,大嫂则在机关食堂搞后勤。
就是还来不及转户口,那时候农村户口转成城市户口很难,有了正式工作还得慢慢排队呢,汤宏恩也只是普通干部,不像今天这样――
“后来局势开始动荡,有人要对付宋老,拿我开刀,因为我也没犯什么错误,他们就从我身边找突破口,不知怎么说动了我大哥,他俩实名‘举报’了我,嚷嚷着和我划清界线。”
刘芬听得瞠目结舌。
汤宏恩笑笑,他还没有讲的太细。
划清界线很寻常,他大哥也是有家庭的人,不能被他拖累。
但实名举报他,还带头批斗他,连他少年时喜欢看外国名著的往事,都被揪出来当成证据,这就很…所以季雅那时候提离婚,汤宏恩觉得不算什么过错呢,因为还有他兄嫂做参照组,季家只为自保,并没有落井下石!
汤宏恩着实吃了几年苦,他的胃病就是那时留下的后遗症。
不仅是饥一顿饱一顿,还有压力…
当然,后来局势又好了。
他成了第一批平反的干部。
也没说掉转头去报复兄嫂,两人自己吓得连工作都不要,就离开豫南回老家。
他不报复,是他大方。
叫他再心无芥蒂去帮助兄嫂肯定不可能。
他兄嫂也比较“硬气”,这些年汤宏恩不回老家,两人也没有上门找过汤宏恩。汤宏恩一年往老家寄一次钱,是为了维持父母的坟茔。扫墓这项传统在汤宏恩这里都断了,心里怀念就行了,对他来说不是必可不缺的仪式感。
“前年吧,彭秘书还在我身边的时候,说过我大哥生了病,身体不太好。所以今天听到他走了的消息,我也不是很意外。”
汤宏恩越是轻描淡写,刘芬的心越是揪得越紧。
她忍不住把头靠在汤宏恩肩膀上。
一时闷闷的,也不知道说点啥才能安慰丈夫。
所以,这个人啊,就真是孑然一身,孤单了十多年吗?
最需要家人支持的时候,是孤立无援的。
一般人经历了老汤这些事,可能会变得特别冷漠,老汤并不是这样…几年前在火车上,老汤不认识晓兰,还是主动帮了晓兰。不熟的人可能会觉得老汤高冷,她却知道,这人的心是无比炙热。
“都过去啦!”
是啊,都过去了。
他没有报复,只是不搭理兄嫂,也没见他们夫妻把日子过得多好。
连转城市户口的机会都没要,丢掉工作跑回老家,不仅是怕他报复,动荡年间,他大哥着实得罪了不少人,后来那些人大部分都平反了,他大哥自然很害怕。
如今人死了,倒没有什么好追究的。
只能说造化弄人。
如果当初一家人齐心协力熬过那几年,如今他兄嫂一家,肯定不会困在老家乡下无所作为。
刘芬听了这些旧事,很心疼汤宏恩,又有疑惑:
“大哥去世,大嫂重新联系上你,是不是想化解恩怨?”
她只能这样想,毕竟是汤宏恩嫂子主动打的电话。
可对方的态度吧,真是…还不如她妹妹刘芳,刘芳想和她恢复走动,都把姿态放低了,汤宏恩嫂子在灵堂前的作为,让刘芬一言难尽。
“可能是想化解,以为大哥一死,我回去参加葬礼,彼此就有了台阶下。阿芬,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聪明,他们不知道要想得到就得先付出的道理,想要得到的东西越多,腰就要弯的越低,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不少,却还端着架子!”
以为死者为大,他当着老家的一群人,就会乖乖低头?
其实他是不在乎这些事的。
他那大嫂,在乡下生活的这些年,越发把自己过成了井底之蛙,还以过去的眼光在看他,那他就注定要让对方失望了!
汤宏恩的不舒服,不是大嫂把香打掉,是不想再接触的人,又重新出现在他生活中。
明明他现在有了幸福的家庭,想起过去的事,仍然会心中不平静。
可能是境界还不够高吧。
汤宏恩不免自嘲,他也是个俗人。
刘芬轻轻嗯了一声,“你又不高兴,等大哥下了葬,我们就回鹏城去,不和你大嫂打交道。她是端着架子也好,拿腔捏调也罢,都和咱没关系!”
汤宏恩想法也差不多。
“三天后还是咱俩回去一趟,这种事就别告诉晓兰了,他们小两口刚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