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那刚才还在飞扬的心一下子跌进谷底。

这个男人,真的有让自己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本事。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在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考虑清楚,但是当现实残酷地降临,她才惊觉原来每一步成长都必须有一道刻骨的伤痕和迈出一步的勇气,对于魏忻来说,离开F市,是让她最难过和不舍的。

是不是每一个嫁予人妇的女人在离开家乡时都会有这么一种惆怅?

魏忻心底这样想着,但是很快就镇定了心神,她抿唇把饭递到萧桓面前,看着他抬手接过。

“你决定就好。”魏忻咬了咬下唇,“……爸爸那边,我去说吧。”

萧桓顿了顿,然后“嗯”了一声。

他看得出来她满心对这里的不舍,因为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

也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拥有每一次令人哭笑不得的回忆,他们为彼此戴上婚戒的地方。

他觉得稍稍不忍,但是却宁愿无视,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心思摇摆不定,他确定不了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因此纵然不忍,却也要逼迫她离开这里,在她身边。

或许只要把她绑在身边,就能知道对她的那种偶尔的冲动是因为什么。

魏忻最近更忙了,因为除了要迅速完成手上的几分设计稿,还要提前准备退学和家里的事。

烈日炎炎。

但是魏忻头顶着阳光,却毫无烦躁的意思,相反还在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据说在北边的C市到了冬天就会下雪,寒冷的日头连阳光也射不进那道冰寒中,不像身处祖国南方的城市,终年都是暖的,连冬天的太阳都能透着一股和煦的暖意。

回家的时候家里很静,仆人们都静悄悄地在做着卫生工作,她踱步到大厅的玻璃门前,遥遥看向正双双站在太阳下花圃中的父母。

父亲拿着水壶搂着母亲腰,母亲偶尔拍他几下,却又不挣开,拿着手上的花剪精心而细致地修剪着一盆盆价值连城的盆栽,魏忻知道,那些都是父亲为了母亲而千里迢迢从各种渠道购进来的珍贵植物,只为博怀中女人一笑。

不一会儿,她看见父亲的唇印在了母亲的耳边,轻吻了一下代表着无限的怜惜,那曾经用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噤若寒蝉的男人唯独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才会展露那丝绵长的温柔,任谁也分不了一丝半点。

她看着仆人小心翼翼地来到两人的身边,低声恭敬地说了些什么,然后父母就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她。

魏忻这才拉开玻璃门走过去。

魏长云心情似乎颇好,伸手拍了拍女人的头,揉着她的发顶,看着她明显又窜高不少的身子,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来?学校没课吗?”

“嗯,导师给了作业。”魏忻应着,转身搂住了母亲撒娇,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她的依赖他们早已习惯,魏长云接收到妻子宠溺而无奈的笑意,耸耸肩。

魏忻感觉到母亲的手轻轻柔柔地落在自己的背上,那力道是千斤重的石头也能揉化开的感觉,抚顺了她的脊背。

有谁能比他们还爱着自己呢?

没有了。

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第三个,比他们更加无条件地宠爱着自己,呵护着自己的人。

“怎么一副快要哭的样子?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魏长云低笑,看到了女儿要哭不哭的样子,“爸帮你揍他。”

“不是……”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那时在他房中看见的他腰间的抓痕,魏忻把头埋得更深,踌躇半响才继续道,“爸,妈,我快要走了,下个月。”

母亲的手顿住。

却又在下一秒再次轻柔的拍了下来:“傻孩子,总会有那么一天,别舍不得。”

魏长云也似乎想不到C市那边的动作那么快,郑氏真的如此钱权庞大到那样的地步,能够那么轻易地在C市扎根,“是萧桓的主意?”

“嗯,他说C市那边已经有了动作,我们现在过去,就是先下手为强,他们不能失掉这难得夺来的先机……”魏忻抬起头,眼底有细微挣扎的光芒,“我本来是打算下一年年初再过去的,但是……我没有拒绝,妈……我不想离开他,大概到死……都离不开了。”

齐玟怜爱地拥住怀中哽咽的女儿,明白她的犹豫。

天南地北,她这样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要一只被保护地很好的雏鸟离开养育她长大的巢,雏鸟也总会在蓝天和巢之间犹豫。

魏长云沉默下去,继而上前健臂一伸,把两母女都环在怀里。

“那就别离开!”魏长云的声音很有力道,响彻耳边,如刀刃般斩去她最后一丝犹豫不决,“现在你们这样的关系太过于暧昧不明朗,要是你留下之前的一切都前功尽废,你甘心吗?”

魏长云的话让魏忻身子一颤。

字字诛心!

都说中了她此刻的心思。

在F市,真的没有什么消息能逃过父亲的双眼,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不代表就会没有想法。

他为自己果决地说出她如今最大的忧虑,把她隐藏地很好的不安挖出来,然后逼她选择。

“不甘心。”

魏忻的声音很轻。

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松的。

是的,不甘心,怎么能甘心?

怎么能甘心自己不是那个人的唯一?

第十九章(出书版)

“近到身了?”萧桓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看向坐在一旁沙发上的阮丝皖。

阮丝皖闻言点点头,把一份录音文件交给他。

萧桓接过,把它放进电脑上,点下播放键。

等音频完全地播放了一次,萧桓才勾起唇角,说了一句:“很好。”

音频的内容是秦易与近日秦家最大的合作商的对话,对话内容隐秘的地方不算多,但却能从中抽取许多有用的信息,然后经过分析整理,就会变成他们想要的东西。

“秦易还会留在C市,用不用我跟去?”阮丝皖突然开口。

“他说的?”萧桓眯起眼睛。

似乎在辨别真假。

“据说是在C市还有大生意,这几年内除非有特殊变动,他都不会离开,毕竟……”阮丝皖,“C市原本就是他的地盘,你们在他的地盘上扎根,就算会威胁到他,但是强龙南压地头蛇,他也算是占据一定优势。”

精明的女人,上得厅堂,更上得了床。

真不愧是他千辛万苦挑中的尤物。

但是去C市?

他犹豫了。

秦易的身边防备太紧,要是在C市再另谋打算安插人手,显然已经太迟。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手段了得,就像当年她爬上他的床一样,如今也爬上了秦易的床。

“秦易的人怎么样?”

萧桓看着阮丝皖,冷不丁地问上这么一句。

阮丝皖诧异,却撞进他带着笑意和探究的眸里,心底慌乱一跳。

勉强压制心慌,她勾起唇,用妖媚掩饰自己的心虚:“和你相似,却又不同。”

“嗯?”

“不同的是……你们一个金玉,一个败絮其中……相似就是……你们都爱女人,床上功夫了得。”

她刻意放缓语调,惹得萧桓眯起眼睛轻笑起来。

“多谢谬赞。”

阮丝皖暗地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是同意了。

魏忻临走之前的一个星期,徐颜夕撒娇让哥哥送她来F市,徐清骁反正是顺便到F市军区大队查一些资料,也就顺路把人拎过来,把徐颜夕丢在魏忻的宿舍门口就走了。

那天开始,魏忻和徐颜夕就每晚逃过保安的巡逻,穿得一身妖艳无比,浓妆淡抹地去酒吧喝酒放纵,两个女孩子坐在吧台的角落里偶尔巧笑嫣然,在笑容中发泄自己的不痛快。

萧桓是在徐颜夕来了之后的第三天晚上,在一间熟悉的酒吧发现她们的。

起初他并没有看见,舞池喧闹,DJ音乐震耳欲聋,自从萧桓开始着手那边的事就很少来了,今天是一个哥儿们的生日,不来说不过去,便带了阮丝皖来参加这些个猪朋狗友的邀约。

阮丝皖是个美人,却偏偏不骄不躁,扬着一脸娇笑,却总难掩骨子里的清冷,萧桓喜欢有个性的女人,而且她在自己那群朋友面前应付自如,他自然不会吝啬她的能力,也因而每次有这种场合都会带她出席,所以某些流言蜚语也就传的开了,每个人都说他萧桓这次是真的看上了这么一个人,萧桓听听就算了,他们那群人,会懂什么叫动心?一个个纨绔子弟,却也懂得利益为先的伪君子,女人在他们眼中甚至比不上他们交易额的一个尾数。

忽然就想起她在回宿舍的前一天晚上在他的床上逗弄他的模样,那单纯而未施粉黛的脸,配上那般妩媚的眼神,让萧桓当时就是一阵头脑发热,本来是咬牙地忍住的,偏偏她却忍着笑跨过来坐在他身上,脱了他的领带就俯下来吻他,举手投足间虽有青涩,却早已不是那个一接吻就瞪大双眼的女孩了。他动情地很快,吮着她的唇反击,她便得意地吃着他的嘴笑出声,恼得他一把将她按住狠狠亲个够。

他真该赞叹,他的妻子似乎比很多女人都要聪明,撩拨男人的本领真可谓是与日俱增。

萧桓在矛盾中接受她的欲迎还拒和逗弄,不知不觉,竟也已经成习惯。

“萧少?”臂弯中的阮丝皖紧紧地贴上来,示意他们看到包厢位置了,萧桓应了一声,刚想要跨脚走过去,舞池的另一边却莫名传来一阵吵闹,萧桓不经意间望过去,视线却顿住,然后里面莫名地就燃起愤怒的火光来。

本来魏忻和徐颜夕坐在一旁好好的,身后也不知怎么的,两群混混闹着不和竟然打了起来,她们的酒还没醒,竟然一动不动地呆呆看着眼前一团狼藉,那些男人手上甚至划着小刀,人群一时慌乱无比。

才刚定过心神想要过去看清楚怎么回事,手臂就被一只手掌狠狠抓住,魏忻吃痛,皱着眉以为有人耍流氓,一转身便一巴掌扫过去:“流氓!”

另外一只手也被捉住了,手掌险险擦过那人的脸,突然被眼前的人一拖一拽,魏忻便跌倒在那个人的怀里,头顶一阵阴测测的隐忍的声线似乎快要被气炸:“魏、忻!”

“嗝……臭男人……”魏忻眯着眼睛,擦着水晶眼影的眼魅惑地折射着灯光,仿佛已经不在意身后的打闹,她感觉自己被带离了热闹的中心,嘴里一边嘀咕着,“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啊……”

萧桓觉得自己真是憋屈。

指示着一个兄弟拦住一旁的徐颜夕,萧桓在众人暧昧的眼神中低头拍了拍魏忻的脸,头顶青筋直起:“你醒醒!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像你这样一看就觉得是未成年竟然也敢来?不要命了还是找抽啊?!”

“胡说……”魏忻不满他打她的脸,挥开他的手,却在下一秒捉住,把他的一只手捉到胸口里,似乎怕他逃脱,“……什么看起来像未成年啊,我有C罩杯呢!你看哪个未成年发育地我那么好……”

她似乎还觉得他不信,便深出食指,压低已经是低胸的前襟,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软嫩。

萧桓倒吸了一口气。

周围的人也如是。

魏忻今晚穿的是一件极其低胸的豹纹小背心,外配一条浅驼色的超级短裤,露出两条白花花的长腿,让普通男人看得眼都直了,这会儿她把他的手捉在胸前,萧桓立刻就感觉到那两团软软的肉贴着自己,立马脸都黑了一半。

再看看一旁的徐颜夕也是这样不着调的打扮,况且两个女孩都是发育地不错的,又是用心挤得自己很“有料”的样子,也难怪她们有自信的资本。

周围有人不明所以,看见萧桓带进来一个,这里又认识一个,不禁大声起哄说他艳福不浅,一旁的阮丝皖双手挽着站在一边,仍然是微笑着的表情,似乎对这些都不在意。

魏忻觉得周围好吵,偏过头,就见到一脸淡然的阮丝皖,也因此清醒了些,于是迷迷糊糊地看着萧桓暗下来的脸庞,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萧桓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反而是脱了外套披在魏忻身上,周围那些人虽然是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但是见到他们的目光如此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身上,他不知为何还是不适:“别闹,我送你回家。”

“嗳?萧少,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谁不知这位魏家大小姐是咱们嫂子,虽然说你不承认,但好歹也有那么个名声,我们可不会造次的,”开生日宴会的那个开口了,稍显俊逸的外表配上那么一副口吻好像真真是煞有其事的样子,“不如你们一起来赏个光?可带家属!”

周围的人兴奋了,都表示赞同。萧桓看看眼前这两个醉的云里雾里的女人,心底暗暗骂了一句,也不好真的这么把人送回家,那样没人照顾她他更加放不下心,于是便勉为其难地就答应了。

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一直站在角落里不吱声的阮丝皖,而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脊梁挺得笔直。

萧桓半搂着怀中的女人进了包厢,魏忻不知道喝了多少,一身的酒味,气味混杂地让他皱眉。

也难怪萧桓臭脸,他最讨厌醉酒的人,处理起来麻烦个没完。

一进包厢他就把她丢在沙发上,烦躁地脱了胸前几颗纽扣,坐了下来。

徐颜夕是被陈绍搂着坐下的,她酒量还好,比魏忻要好上一点点,但是此刻也已经看什么都不清了。

刚巧今天生日的人陈绍也算是挚友的其中之一,他和萧桓不太熟,但是看到那传说中傲娇地不行的萧大少竟然屈尊降贵地照顾那个传说中他极不乐意娶的那位的时候,也不禁不置可否地勾勾唇。

平常这样的生日他可以不来的,但是此刻怀中的温香暖玉却让陈绍觉得,幸好他来了。

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是徐家那丫头还是很让他有印象的,只是之前都是清汤挂水的,如今她脸上画着浓浓的妆,遮去原有的清丽的容貌,但是身上却偏偏萦绕着不符合她此刻妆容的寂寞,让陈绍不禁移不开眼。

“唔……难受啊……”

徐颜夕的酒品很好,但是肚子里涨涨的感觉还是让她嘤咛出声,陈绍如梦初醒,但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会料理过酒醉的女人,一夜春宵倒是不少,醉的时候女人配合度高,放得也开,他乐见其成,但是此刻见枕在他大腿上的女人说难受,他竟然一点也往不到那个方面想。

“哪里难受?”他哑着声音略略低下头,俊美的五官在他也察觉不了的角度里柔和。

“这里……”

徐颜夕皱皱鼻子,胡乱摸着,摸到他的手,便把他放在自己的小肚子里。

那一刻,陈绍只觉得周围那么吵,他都一概听不见。

能够感觉的,只有手掌下,微温的软而嫩的触觉,比他所触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相同。

……

第二十章(出书版)

周围的人都在打趣着萧桓关于魏忻的事情,魏家的家长疼爱独女是出了名的,几乎是那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众人虽然都是被众星捧月惯了的,但是都对那个瘫睡在沙发上的小公主感到好奇无比。

萧桓心情不好,那头的女人还趁着醉小手在他腰间摸来摸去,一会儿学着他当初的摸样把他的白衬从裤子里拉出来,一会儿又钻进来,非要胡乱摸一遍才罢休。

萧桓一手按住她的两只手,她的脚便不断扭动,短裙随着动作上下起伏,偶尔能看到裙底那片朦胧的阴影,偶尔扫过一边坐着的人,那些人都大呼“受不了”,萧桓听了更是闹心,脱了外套就把魏忻的双腿盖住,便听到周围的人一阵起哄。

这时萧桓要的醒酒茶拿进来了,萧桓便逮起小醉猫灌了下去,可惜小醉猫不配合,不单不喝,还吐了萧桓一身都是。

周围已经有人远远推开,隔岸观火,防止殃及池鱼,还有人兴致勃勃打算看萧大少怒气大发□□小白兔。

孰知萧桓隐忍片刻,最终只是一口含进醒酒茶,然后扣住了她的下颔,把茶悉数灌进魏忻的嘴里。

众人一片称快,口哨声欢呼声不断。

魏忻迷蒙着,只感觉喉间一阵涩涩的苦,刚想要挣脱,却被扣住动弹不得,酒似乎一下子醒了许多,她睁眼,望进的是一双熟悉的生气的眼睛。

唔,似乎她每次惹恼他,他都是这么一副想要把她生吞活剥的表情。

此刻,魏忻无望地想,纵然是生气,可也是因她而起的情绪?

魏忻不怕他生气,她最怕的,是他对着她,什么情绪都没有,那会让她觉得真的没了机会,所以索性都惹他生气,看他被自己气得磨牙切齿,她便庆幸,他还会有情绪,但是也会在之后害怕,害怕下一次,她在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找不到。

萧桓愣了愣,因为他看见了魏忻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怅然若失。

他刚想眯着眼睛仔细看,一旁阮丝皖柔软的声音却响起:“萧少,小忻似乎不舒服,上面备了客房,不如让人送她上去休息?”

只那一会儿的功夫,魏忻的眼又蒙上了一层细纱,萧桓半响察看未果,便放弃了,松开她的唇,把剩下的醒酒茶用同样的方式喂她,然后点头。

一旁有阮丝皖叫来的下人,毕恭毕敬地打算把人接过,却被萧桓挥退了,他一把横抱起怀中的女人,再看了看一边正傻愣着看着徐颜夕的男人,略略思考,还是不能把徐颜夕一人丢在这里,便索性向陈绍道:“陈绍,我们把人送上去吧,等下再下来,你们先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