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天针灸,配合服药,我有把握一定能治好,只是时间上可说不准,兴许半月,兴许半年。”玄衣说道。

“真的?真的能治好?”景老夫人与景流觞同声发问,而那叫景空的男子则仍旧持怀疑态度。

“玄衣,你真的有把握?”苑荣也愣了愣,出声问道。

“放心吧,我说能治,就一定能治!”玄衣说道,“治病宜早不宜迟,老夫人,还请你派人到我房中,让小雪把上次我用的那套针拿过来。”

“我去!”苑荣主动说道,闪身飞奔而出。玄衣想,他对景国舅看来还是挺紧张的,毕竟是养大他的恩人!

针很快拿来了,玄衣说道:“麻烦各位出去,留我一人即可。”

“那怎么行!”一直没说话的景空突然说道,“老爷身边一定要守着个人。”

“我不是人么?”玄衣冷笑道,“你是不放心我吧?我还担心家传的医术被人偷学了去!老夫人,我治病的规矩是任何人不得旁观,如果不放心,那就作罢,您另请名医吧!”

“景空,不得放肆,要不了几天,玄衣姑娘可就是景家的少夫人了,她说什么,你们照办就是!”景老夫人冷然瞪了景空一眼,喝斥道。

“是!老夫人,玄衣姑娘,是奴才逾矩了!”景空立马向玄衣赔了个不是。景家的家奴,对主子倒是很忠心!

“玄衣,需要我留下帮你一手么?”苑荣问道。

“不必,苑大哥,你守在门口,若是又需要我会叫你。”

人都出去了,玄衣守着景言德,蓦然一笑。原来冥冥中自有注定,怪不得梦中景言德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一切都在梦境里预示了,那么,梦中自己寻找的东西,一定就是玄火令了!景言德知不知道玄火令在哪里呢?

她眼珠骨碌碌转了几下,走到窗前将窗户重新关上,走到床前,捻起针来,将景言德扎成了刺猬。因为她预先对他下了无识咒,针扎下去,如同扎在一具木头上,那人半点知觉也没有。这样即使有人偷看到,也不明白玄衣真正的目的了。

她将一切都布置好,端坐在床前,先试着寻找那股能量,果然感觉上比在重楼之外强烈了许多,不过还是离她有一定的距离,显然玄火令不在这屋中,难道还杂慕容欣埋藏的树下?如果是这样的话,景言德也不一定知道在哪里,不过也有可能有被他找到,重新藏了地点也说不定,玄衣决定还是试一试。

她将两人并拢,放在景言德的胸口,她要寻找这个男人深藏在心中的记忆。眼前闪过一阵光怪陆离,就像电影的快镜头,一个个画面在玄衣的眼前闪过,那是景言德从小到大的过往,并不是玄衣所想的锦衣玉食,安乐富贵,却是一片刀光剑影。画面最后静止下来,玄衣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端庄的美人儿,她的面容有些清瘦,一双大眼仿佛会说话,笑起来如同一阵和风吹过,非常地温柔,玄衣觉得那面容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叫景言德阿德,景言德则叫她阿蓉,两人俨然是一对情侣。这个阿蓉容貌比不上景老夫人,不过却是会令男人沉迷德尔女人,因为她汇集了女人的最大的优点——温柔,这个词在景老夫人这个女强人身上,似乎看不出来。梦境中的两人竟是一对恩爱小夫妻,玄衣像看电影似地看着他们拜了天地,成为夫妻,心下虽然纳闷景言德现实中的妻并不是这个阿蓉,可是这个问题不是她所考虑的,她要找的是玄火令 ,没功夫看他们在这儿唧唧我我,于是启动咒语,让场景飞速变换。

忽然卡在了一个地方,景言德的意识停在那里不远动了,这情形就跟绞带差不多,玄衣只有等他理清楚了这里,才能继续下去。

画面上还是那个阿蓉,她颤抖着指着一个蒙面人:“是你,竟然是你!是你杀了他!”她的旁边,躺着一具尸体,胸口被一剑穿心,鲜血涌出,将一袭白衣浸成了红色。

“是又怎么样?他是人人得诛之的大魔头,你也该死!”蒙面男子冷冰冰地说道,剑尖直指阿蓉的心口。

“哈哈哈,哈哈哈…”阿蓉惨笑道,“是,我该死,早七年前我就该死了,你杀了我吧。”

她闭上了眼,蒙面人的剑正要刺下,茅屋旁堆得老高的草忽然向两旁分开,露出了一块木板,木板再一掀,一个小脑袋露了出来,动作迅速地冲到了阿蓉的身前,呼喊道:“娘!不要杀我娘!”

“宝宝,你怎么不听娘的话,让你不要出来…”阿蓉惊呼道。

“爹!”那是个六七岁的孩子,他顾不得答话,冲到地上的尸体前,摇晃着,呼喊着,小脸贴在那张尚有余温的脸上,泪和着那人血流进死者半张的嘴里,可惜他已尝不到眼泪的咸味。

“爹,你起来啊,你快起来啊,以后我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淘气了,爹,爹…”

蒙面人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孩子,剑尖从阿蓉的心口移向了孩子。

“不!”阿蓉惨叫一声,扑到了剑上,一剑穿心,“我…如你所愿…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他…他…”

她费力地从中剑的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想要递到蒙面人的面前,手刚举起,便向后倒了下去,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眼珠大睁着,直瞪瞪地看着天空。

蒙面人愣住,突然丢弃了剑,上前抱住阿蓉:“阿蓉,阿蓉,你为什么这样做,我原本并不想杀你的,阿蓉…”

泪水从他的双目中奔涌而出,他拉开了阿蓉临终前想要递给他的那只手,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玉佩上沾了阿蓉的血,一半白得近乎透明,一半红得剔透晶莹,玄衣凑了脑袋过去看,上面刻着一个方方正正的“荣”字。

她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心头止不住地悲哀,那个可怜的孩子,父母都死了,他可怎么办啊!景言德不会连他也杀了吧?这是景言德的梦境,四下除了这四个人,再无旁人,景言德不可能是地上那具尸体,那么,只有这个蒙面人了!他为什么要杀阿蓉?她不是他曾经的恋人么?玄衣愣愣地看着死去的阿蓉,鼻子有些发酸,这个可怜的女人啊!

她忽然看到那个孩子站了起来,他目光怨毒地盯着景言德,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背后,突然将手中镶着宝石的小匕首刺下。

景言德转过了身,手掌举起,眼看就要拍向孩子的天灵盖,玄衣大叫一声:“不!”缤纷的景象突然破碎,眼前一黑,玄衣醒了过来,她手中的针全数刺入景言德的体内,只剩了一点点针尾露在外面,亮晶晶地闪着光。

“玄衣,怎么了?”屋门被撞了开来,守在门外的一干人冲了进来。苑荣首当其冲,将脸色苍白的玄衣一把搂住。

57、锁定目标

景空的短刃横在了玄衣的项上,冷然出声:“你把主子怎么了?”

苑荣抱着玄衣疾退了几步,同时挥指一弹,只听得“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景空的短刃被弹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怒喝道。

“她害了主子!”景空冷哼一声,再次挥刀上前,“苑总管,别以为主子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要知道你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奴才!”

苑荣也不接话,剑鞘一托,架住了景空的短刃。玄衣被他护在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老实说,经历了刚才的一切,玄衣真有种杀了景言德的冲动。

“都给我住手!”景老夫人冷声喝道,景流觞看母亲的眼色行事,走到中间,隔开了两人。

“玄衣姑娘,你怎么说?”景老夫人绷着脸问道,她刚才试过了,景言德还有呼吸。

“麻烦你们出去,没见过这种针灸么?我该启针了。”

“可是你…”景流觞说道。

“我不过是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玄衣举起手,手指上的针孔尤自流着血。

众人都愣了愣。苑荣说道:“老夫人,出去吧,别妨碍玄衣施针,您要相信她!”

景流觞看了看玄衣,又看了看苑荣,突然握紧了拳头,率先走了出去。景老夫人被苑荣扶着再次步出门外,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扎个针都能扎到自己手的人,真的能救得了老爷?

玄衣镇定了一下心神,有那么一刻,她确实想就这么一针刺下去,让景言德从此长眠,再也不要醒来,这是个杀人恶魔,自己还要救他吗?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不知道有没有被他杀了?一想到他,玄衣就不可遏止地心疼,可是理智最终让她没有下手,如果景言德死了,她也脱不了身,何况还需要他找玄火令!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钉入景言德肌肤的银针全数启出,重新把手放在他的心口,不知是玄衣太过紧张还是景言德不想回忆过去,这一回她试了几次都进不去他的记忆,玄衣无奈,只得放弃。

扎针灸不过是障眼法,玄衣在这方面的造诣只能算是初学水平,救人还得用巫术。她试着唤醒了景言德,本来治他的病是轻而易举,可是她不想让他一下站起来,慢慢来!

床上那张骨瘦如柴的脸动了一下,眼睑缓缓睁开:“你…你是谁?”

景言德看着面前青春的笑颜,有些恍惚,这张脸似乎在哪儿见过。

“国舅爷,你醒了!我是帮你治病的大夫。”玄衣说道。她打量着这张不再扭曲的脸,可惜现在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和梦中玄衣所见的风流公子差别太大。

“大…夫?”景言德忽然惊觉,喜道,“我…能…说…话了?”

“你虽然现在说话很费劲,不过确实能说了,多加练习,慢慢就会顺畅了,”玄衣说罢,冲外面喊了一声,“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

景家人拥到床前,个个喜极而泣,这下谁也不会怀疑玄衣的医术了。

玄衣缓步踱出门外,倚在楼前,看着下面的林子,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枯黄的松针,玄火令也许就藏身在松针下的某一处泥土之中,静静散发着它的能量。玄衣的血液暗藏在皮肤下激动地叫嚣着,它们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呼唤,蠢蠢欲动。玄衣目光如电,穿透松林,落在西北角的某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内有一间孤零零的小屋。

“玄衣,有线索吗?”苑荣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那里是什么地方?”玄衣抬了抬下巴。

苑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笑道:“那儿啊,那是金不换的地方。”

“金不换?”玄衣愣了愣。

“金不换是老爷的宠物,它是只猴子,因为景老爷病了,便由景山养着,景山走到哪儿都带着它,不出门时则让它在这园中玩耍。”

原来是个猴窝啊!玄衣叹道。没想到景老爷给一只猴子的待遇也这么好,既然起名叫金不换,一定大有来头。

“它那么乖?不会自己跑出去么?”玄衣问道。

“猴子当然不会乖,它倒是想跑出去啊,不过它若是跑了,就喝不到‘醉酿’了,它很聪明,而且颇有灵性,为了能喝到‘醉酿’,不会违背景山的命令,所以没有景山的陪同,连这园中它都不回出去。”苑荣说道。

猴子,有灵性,玄衣隐隐觉得抓到了一丝线索,想想却又觉得似乎不大可能。

“这个金不换是哪里来的,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儿?”她问道。

“它是老爷年轻时从一个小贩手中买来的,据他说这猴子双眼很有灵气,自打买了它之后,他的运气不是一般地好,景家家业蒸蒸日上,而且这猴子全身的毛都是黑色,双足却是金黄色的,所以就叫它金不换了。”苑荣解释道。

猴儿么?玄衣嘴角漾开了一丝笑意,原来是它搞的鬼,怪不得慕容欣找不到玄火令,不光是因为阵法移位,还因为东西已经被拿走了,说不得她埋令牌的时候,那个猴儿就在一旁看着。她一转身,猴子就将她埋藏的宝贝给拿走了,只不知这猴儿又是如何瞒过景山的?

“玄衣,谢谢!”苑荣忽然说道。

“什么?”玄衣错愕地看着他,不知他所指为何。

“之前,在林中时我错踏了机关,箭到了我面前生生掉头向下,插入土中,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即使是武林高手也不可能让箭一下顿住并掉头,我知道是你用法术救的我…没想到,你的法术很强!”

玄衣回头,双眸含着柔光看向他:“真的要谢我,可就不能光是嘴上说说。”

“你要什么,尽管说,我办得到的,一定为你做,办不到的,想法设法也会为你办到!”苑荣笑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玄衣举起了手,“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苑荣伸出手,与玄衣的手心轻轻一合,“啪”地一下,两人掌心相贴,许下承诺。

“玄衣,你若是有了线索,不要单独行动,这里机关重重,你虽有法力在身,不过还是要小心点才是!”苑荣正色道。

“多谢大哥关心,我会小心行事的,”玄衣调皮地笑了笑,“我一个人还成不了事,还得你帮忙呢,晚上回去咱们再好好商量。”

苑荣调转了视线,看向远处,远山与天相接,一片苍茫,一如他的心境,灰蒙蒙的,沉重而压抑,不知何时才能拨开云雾,得见阳光。

“玄衣,你真的能救他?”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几不可闻。他是在说景老爷!除了这个人,没人需要玄衣的救赎。

玄衣沉默,她能救,只是该救吗?救治好他,又让他举着剑去杀人吗,杀无辜的妇孺和儿童?

见她不说话,苑荣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以你的能力,也救不了他对不对?他病入膏肓了,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整个人都朽了,现在,只是拖时日了对不对?”

“大哥,你希望我救他,还是不救他?”玄衣问道。

苑荣愕然:“怎么这么问?你的意思是你能救他?”

“是!你对景老爷,了解多少呢?”玄衣似在问他,又似在自言自语,“如果他是坏人,你还要我救吗?”

“救!救他!”苑荣立马说道,“玄衣,他…应该不是坏人,景家毕竟是我的恩人,不管怎样,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你叫我一声大哥的份上,救救他!”

之前苑荣还急着要走,这会儿听着景言德有救,他却不急了。玄衣叹了口气,好吧,为了苑荣,景言德的命算保住了,本来她很想替那个小男孩报仇的。

在重楼出出进进,已是几天,景言德的病在慢慢好转,将死的人竟然活了过来,令景老夫人对玄衣更是喜欢,私下里常念叨着,希望玄衣早日嫁入景家,做景家的儿媳妇。景言德听说救自己的这位姑娘竟是未来儿媳,也是喜上眉梢,看着玄衣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丝亲切,他本就觉得玄衣眼熟,这下更是把她当自家人了。可是那姑娘的态度总是淡淡的,对着景流觞时也是彬彬有礼,还没有与苑荣在一起显得亲热。苑荣呢,自打他醒来后就一直在一旁帮着照顾,可是眉宇间却多了一份疏离,一口一个“老爷”,比任何时候都叫得清楚明白,他一直站在流觞的身后,低头垂手,背脊挺直。景言德后悔,早知自己的病会好起来,就不该告诉他他的身世!

玄衣试了多次,没有人允许她在重楼到处逛,因为那也是不可行的,倒不是防着她,景家人主要是怕她中了机关,没人给景言德看病。金不换倒是被景山带过来两次,可是东西不在这猴儿身上,也是,要是它带在身上,不早被人发现了,还轮得到玄衣来找?那猴子似乎有些怕玄衣,谁的身上它都敢跳上去,抓头挠耳,毫不畏惧,见了玄衣它却乖乖地,甚至离得远远的,用一双警惕的眼打量着玄衣,不敢靠近她。玄衣本来还想抱它过来看看自己的猜测正不正确,看到那一身灰黑的毛后,它就丧了气,它不是“皇帝”,尽管它和“皇帝”一样有一双黄金脚,“皇帝”的毛却不是灰黑色的,而是纯正的墨色,黑得油量。“皇帝”是青博士养的猴子,是玄衣她们穿越时空实验的前辈,在玄衣 她们穿越时空之前,在时空穿梭往来的第一个成功者就是它!玄衣原本以为金不换就是“皇帝”,现在看来,是她猜错了!

景言德在玄衣的“治疗”下,已然精神不少,除了还瘫痪在床,其他的已基本没有大碍,景流觞给他定做了一张木轮椅,时不时推着他到外面晒太阳,只可惜冬天的太阳很少出现 ,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每一次玄衣都在旁陪着,不是道是不是因为搬进重楼,这里风水比较好的关系,玄衣出落得越来越水灵,和景流觞站在一起,真正是女的俊俏,男的潇洒,宛如一对壁人。景老夫人与景言德提过几次二人的亲事,玄衣以先治好景言德的病再说为由,轻易给挡了回去,景家二老只当好是一片孝心,何尝想到她根本是在推诿。景老夫人私下里将国师所批的八字给了景言德看,二人都相信玄衣真是命里注定景氏一族的福星。

“只是,她到底是什么来历,真的查不出来么?”景言德问夫人。

“查不出来!”景老夫人说道,“一开始怀疑过她是南天乙的女儿,因为她与南紫宁实在是太像了,现在看来,南天乙也生不出这么有灵气的女儿!她的身世是个谜,她似乎遭遇过什么意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也正因如此 ,才会被南家利用。”

“从现在的情形看,她确实是我景家的福星,只是…”

“老爷你担心什么?”

“正因为她太能干了,所以我怕她是太子那边派过来的奸细。”景言德并没有被救命之恩冲昏了头脑,他对玄衣还是有所怀疑的。像他这种常年生活在算计中的人,要想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是很难的,哪怕那个人对他再好!

“怎么可能,如果是的话,她又怎会救你!”景老夫人说道。

“就怕…他们有更大的阴谋,觉得我活着,比死了好,到底是什么,我也想不透!”景言德说道,“你再派人查查,如果不方便就让淳王去,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否则我心中终是不安。”

“淳王爷早就查过了她的底细,并没有查出来,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来历,第一个发现她的,就是南空城。我想玄衣自己知道一些,她并不是全然没了记忆,不过她不愿意说,我们也无法。”景老夫人说道。

“只要证明她不是太子的人,我想就没关系,还是尽快将她与觞儿的婚事办了,嫁给了觞儿,她就是景家的人了,还能如何?”景言德说道。

景老夫人叹了口气:“你糊涂了,慕容欣就是前车之鉴,若是她真想要有什么阴谋,一个名份又怎能当得住她。”

“慕容欣是为玄火令而来,现在玄火令没有了,她能为了什么?兴许是我多虑了,看觞儿是真喜欢她,就催他们早些办了婚事,不用为我着想!”景言德这样说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苑荣的眼神,那眼神看向玄衣的时候,是何等模样的温柔与缱绻,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景流觞才是景家的传人,玄衣既然是对景家有益的人,她就只能嫁给景流觞。

荣儿啊,虽然你身上淌着我的血脉,可是为了大计,终究是要牺牲你!但愿你不要怪我!景言德暗道。这个秘密他谁也没告诉,当年是他亲手导演了一出戏,设计让妻子在一个意外的情况下救了一个男孩,后来还收养了他,景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她所收的义子是丈夫的亲生儿子,这个男孩就是苑荣。

这么多年景老夫人确实拿苑荣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但毕竟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景家的传家人是景流觞,不是苑荣。景言德对这个小儿子有所亏欠,有心让他得到最好的照顾,可是因为身份见不得光,所以注定了他永远只能站在景流觞的背后,被他的光芒所掩盖。

58、母女避世

“玄衣,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了!”景流觞的声音在玄衣耳边轻轻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件白色的狐裘,顺势披在了玄衣的身上,“天冷了,注意别着凉,这是京都织造司新出的式样,用北方瞿罗族进贡的雪狐毛所制,每个皇子和公主都有一件,皇后娘娘也赏了我一件,我就定做给你了,挺合身的。”

雪白的狐裘披在玄衣的身上,衬得她肌肤更是白皙,景流觞为她系着领口的带子,指尖掠过柔软的耳垂,耳上坠着的珍珠琥珀轻轻摇晃,晃得景流觞的心也跟着一颤,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不散。

“玄衣!”他喉结动了动,低喃一声,收起了脸上温暖的笑容,俊脸在玄衣的眼中放大,缓缓垂下。那如玉的容颜带着蛊惑,令玄衣一时之间忘了反抗,轻轻的一个吻,带着景流觞热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唇角。

景流觞觉得自己像是沙漠中星走了几天几夜的路人,在要绝望的关头终于找到了一汪清泉,心中的干渴一下得到了缓解,一股陌生的颤栗划过心尖,血流加速,在体内奔腾,狂嚣着寻找着出口,身体的某个地方在起着变化。

虽然非常渴望眼前娇嫩尤如花瓣的唇,景流觞却不得不放弃,他退了一步,轻咳了两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异样,他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却因这一个浅浅的吻就失了态,眼前的女子身上有着一种魔力,只一眼就让他甘愿沉沦,这份情比当年对慕容欣的还要狂热,还要激烈。他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会成如今这般状况,在她冒充南紫宁的时候就该要了她,省得他如今还要强自压抑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气氛也令玄衣觉得尴尬,她移开了两步,转头看向前方,一片雪花轻盈地打了个旋儿,落到地上瞬忽融化。

“哦,下雪了!”玄衣轻声说道。身后忽然一暗,景流觞撑开了一把油纸梅花伞,为她挡住了落下的雪花。

“外面冷,回屋吧,若云也来了,嚷嚷着要见你。”景流觞说道。

玄衣回头,深邃幽暗的眸子对上了景流觞的眼,眉梢轻挑,绽放一抹诱人的笑靥:“我们去带金不换来陪若云玩好不好?”

景流觞一眨不眨地盯着玄衣,似被蛊惑般点了点头:“好!”

“那就快些走吧!”玄衣咯咯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双手交握,景流觞全身的感触都集中到了相握的指尖上,父亲曾经的叮嘱全然被他忘在了脑后。他带着玄衣向西北角的小屋走去,路上几乎是半搂着她,低声细诉着要踏哪只脚,走哪个方向不会踏上机关。玄衣一边和他说笑,一边将他的话牢牢记住。

因为下雪,金不换没有在树上,而是被景山抱到了屋中,它一会儿蹲在桌上抓耳挠腮,一会儿在窗格上跳来跳去,没一刻安宁。见到玄衣和景流觞进来,“哧溜”地一下蹿上了屋角的横梁上,竟是再也不肯下来。

“公子,您怎么来了?”景山见景流觞携着玄衣德尔手进来,有些意外。

“今儿若云来了,我和玄衣想将金不换带去陪她玩耍,景叔,你看行么?”景流觞对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看来这个景山的景家的地位也是颇高的。

玄衣趁他二人说话,眼光迅速地在屋中扫过 ,这屋里不过两间屋子,里屋摆着床,显然是景山的卧室,外屋摆着几张桌椅板凳,东西简陋,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住什么。金不换会不会把东西给了景山?玄衣抬头看了看那只猴子,一对上她的眼,那探出的小脑袋“嗖”地一下缩了回去。它很狡猾,这是只聪明而又狡猾的猴子!只要抓住这个家伙,秘密就不是秘密了,不过它一见玄衣就躲,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抓住它。

“除了我和老爷,金不换向来不听其他人的话。”景山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淡淡地陈述着事实,其间的意味却不言而喻。玄衣悄悄启动法术,灵力从来没有这么随心所欲过,屋中自有灵物,一定是玄火令!金不换突然探出了头,眼珠骨碌碌地看着玄衣,好奇地打量着她。

“小猴子,下来!”玄衣背对着景流觞和景山,对金不换招了招手,目中光芒闪烁。金不换歪着小脑袋看着她,犹豫着叫唤了一声。

“玄衣姑娘,你就别费劲了,金不换向来不近生人!”他在那个“生”字上重重地咬了一下字眼。

景流觞脸色微微变了变,看着转过头的玄衣,怕她不开心。没想到玄衣一脸的笑容,她对景山说道:“是吗,大叔,那我们走吧。”她说完就向门口走去,景流觞正要迈步跟上,一个影子快如闪电,一下从他的身边闪过,拦在了玄衣跟前。

“咦?金不换看来也想和我们一道走呢!”玄衣笑着回头说道。

“金不换,过来!”景山呼喝了一声。平常极听他话的猴子却只是“吱吱”地叫了几声,伸出长臂拍了拍咧开的猴嘴,随即牵住了玄衣的手。

玄衣这时的表现像个天真的小女孩:“呀,它拉我的手呢,原来它是真的想去陪若云玩,真是只聪明的猴子!”

“景叔,既然金不换这么听话,我们可以带它走了吧!”景流觞说道,隐隐带着笑意。

景山见猴子根本不理会他的话,无奈点头:“那就听公子的,只是不要让它乱跑。”

“一会儿我们会送它回来。”景流觞看了玄衣一眼,说道。

玄衣乐滋滋地带了金不换掉头而行,景流觞随后跟上,站在她的另一边,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揽住了玄衣的肩头,顺道说了一句:“靠近些,小心雪落在肩上。”

瞥了一眼他暗自偷笑的表情,玄衣计上心头,她放缓了脚步,默念咒语,金不换蓦然尖叫一声,放开了玄衣,跳到她的肩上,尖利的爪子在景流觞手上抓了一下,留下五道血痕。

“哎呀,没事吧?”玄衣看着那只放开她的手,故作惊慌。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这猴子…”景流觞喃喃说道,瞪了金不换一眼。

“一只畜牲,犯不着跟它计较,走吧。”玄衣转头偷笑,景流觞看了看怀着敌意瞪着他的金不换,再不敢将手乱放了,金不换也有趣,得意洋洋地牵着玄衣的手,对景流觞扮了个大大的鬼脸。

远远的就看到若云头套风兜,身披大红斗篷站在门边张望,她的长发前端梳成了两股小辫子,垂在肩头,双目亮晶晶地看过来,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她的斗篷上,绽开朵朵白梅。玄衣小跑着上前搂住她,嗔道:“怎地站在门外,若是冻坏了怎么办?”

若云的小手搂住了玄衣的脖子,鼻端轻轻地呼在她身上。“玄衣姐姐,我缠了好久祖母才许我过来,娘让我来跟你道别,她要带我走了。”

玄衣一惊,搂着若云的手紧了紧。慕容欣果然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带若云走,只是玄衣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她轻抚着这张小小年纪就绽放出绝世风姿的容颜,确如慕容欣所说,生在这样的家庭,或许可以保她一世荣华,但要得到真正的幸福,太难了,长大后难保她不会为了家庭利益而被牺牲,跟着她的母亲离去,在广阔的天地中自有翱翔,她定能活出一番风采!

景流觞走进了,玄衣捏了捏景若云的脸蛋:“晚上我来找你。”

景若云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眼里涌上一丝笑意。

景流觞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丽影,心想这两人看上去就像亲身母女,他想像着未来一家三口并肩而行的画面,脸上笑意盎然。

“若云,以后可不能叫玄衣姐姐了!”他看了玄衣一眼,她答应了亲事,不是吗?父亲的状况越来越好,过不多久,她就是他的妻!

“许她最后叫一天,以后可真叫不上了!”玄衣说道。过了今夜,景流觞将再也看不到景若云,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玄衣决定帮人帮到底。

这话听在景流觞耳中,别是一番滋味,他含情脉脉地看着玄衣,幸福溢满心间。玄衣抬头,对上苑荣有些怅然的眼眸,对他点了点头,苑荣双目一亮,带着询问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