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万氏便命人采买了些早开的梅花兰草,摆在室内。再让府中的丫鬟婆子们拿彩纸碎缎做了不少五颜六色的绢花纸花,熏上香,挂在大株小盆的花木上,让客人一抬眼,便是姹紫嫣红,琳琅满目。

尤其今日,在晴暖的淡金色的阳光下,更加显得窗外的景致明丽鲜妍,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花团锦簇喜悦着人的眼。

但是,当木乔转过头,看到身后站的那人时,却只觉得方才还艳丽夺目的景致竟是一下子都失了色,连呼吸都似忘了,哪怕耳边隐约听到人们都在喊些什么,她还是只顾抬头,傻傻的看着眼前这人。

他似是二十七八,又似是要更大一些。身上既有看不出年龄的俊朗面容,又有被岁月打磨出的成熟风范。

一双眼生得尤其好看,不同于霍梓文清凉冷然,澄澈淡明,他的一双眼里透着洞悉世故人心的含蓄,却能如电光般直刺人心,让人无所遁形。

一头墨发束以金冠,墨黑得不染一丝杂质的裘袍雍容华贵,内里是绣着海水云龙纹的石青色圆领长袍,腰系白玉带,足蹬鹿皮靴,浑身上下于低调简约中透出极致的奢华尊贵。

相较于木乔不加掩饰的直白,那人看着木乔的目光却镇定许多。

但唯有他身边亲近服侍之人,在注意到主子无意识的松了手中的檀香念珠,在脱手之后。幸好还有串小尾巴勾在小指之上,才免于落地出丑。

如此失态,显然可知此刻在他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不由心中暗暗叫苦,眼前这小丫头,到底还是个祸害。

片刻失神后,此人已经恢复常态,指着木乔向一旁笑道,“太傅,这就是你和索大人的令嫒吧?”

木乔顺着他的话转头,却赫然发现在一旁已经瞪了她半天的霍公亮。急忙伏拜。“干爹…”

“还不过来拜见三殿下!”若是在家,霍公亮铁定要上前敲这傻丫头一记了。后头人早就跪下一片了,就她一个还傻乎乎的站在那儿,睁着个大眼睛瞅个没完没了。

失礼啊!幸好年纪还小,若是大上几岁。保不定有什么闲言闲语要出来了。

木乔回过味来,脸上红得似火在烧。天哪,她把规矩学到哪儿去了?在三殿下面前出丑不说。还在干爹干娘面前失了态,回头一定要挨骂了!也不知要抄多少经文,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却将对初见三殿下的震惊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三殿下杨烜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小妮子很是有趣,今儿还是她的好日子。太傅回头也别为难了她。来人,把礼物奉上。”

内侍捧了个锦盒过来,当着人面打开,里面是一整块羊脂白玉雕成的莲年有余的项链,不仅意头好,且甜美可爱,恰恰符合木乔现在的年纪。

但杨烜却似颇不满意,有些拿不出手的意味,“原不知你生得如此,这链子你先拿着玩罢。回头再补一份贺礼给你。”

您太客气了!但这样的话木乔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过了最初的那阵震惊,她就开始用脑子想问题了。

她虽然不懂朝政,但平常耳濡目染。也知道要跟这些皇室殿下保持一定距离。万一不小心惹来别人的妒忌敌视,那才叫冤咧!

可索光弼只觉面上有光。仅是客套一番,并未十分推辞,还是霍公亮明白事理,“她一个小孩儿家,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有这玉链已经足矣,殿下不必客气。”

可这位三殿下却偏偏执意如此,“太傅也说了,她不过一个小孩儿家,我就算是送些礼物,也不过是穿的戴的,无伤大雅。八弟,十一弟,你们的礼物呢?也快拿出来吧!”

这位爷可真大方,不仅自己送礼,还撺掇着别人送礼。木乔偷偷瞟了干爹一眼,这是要贿赂您的吧?这肯定是要贿赂您的!回头我就给您送回去,可不能算在我账上。

那两位殿下应是和三殿下关系颇好,一听他这口气,八殿下杨炯就说,刚从学里出来,要送给木乔的礼物还放在府里,没拿出来,就先送她一对琉璃碗玩玩。

至于十一殿下杨煜,年纪似乎也只比木乔大不了两岁,很是活泼,笑笑道,“也不知索小姐喜不喜欢弹琴,我近日刚得了一张好琴,你要喜欢我就拿来送你吧。”

木乔还没来及答话,就听杨烜唇边勾起一抹浮光掠影般的笑意,极浅,但很是醉人,“她可不会弹琴,只喜写字和茶道。这两样你都不大留意,不如换了父皇赏你的那把白木镶银香软弓来,她这年纪和臂力,正好合用。”

十一殿下有些心疼,冲杨烜扮了个鬼脸,“好吧,既然三皇兄都说了,那我就送她。不过回头,你可得再给我弄副合用的弓箭。不必那么好,别让我出丑就行。”

“这个没问题。”杨烜的笑容一直没离开过。

但木乔很想表示有问题。又是弓箭又是马的,这是让她上阵打仗么?她可没有做花木兰的兴致。但显然,她的意见是不能左右这结局的。

三殿下和人将礼物谈定,终于记起正事来了,“你不是说有八宝糕么?可是你亲手做的?拿来给我们尝尝。”

万氏这才如梦初醒,准备了几碟糕点,放在漆盘里,亲自送到木乔手边,“快,递上去!”

傻子都看出来,这位千岁很待见木乔,让她去讨好,绝对没错。

可怜的木乔,只能跪捧着糕点,送到他们面前。这也到检验这段时间学习成果的时候了,木乔牢记着肖嬷嬷说的规矩,毕恭毕敬。

不得不说,这些殿下尝遍百味,一个个口舌极刁,基本上都能猜出当中的大半原料,只是其中夹了一味粗粮红薯,他们没吃出来。

霍公亮笑着解释,“这可是青黄不接之时,老百姓的活命之物。”

又顺便从粗粮扯到国计民生,充分发挥太傅的职责,听得几位殿下肃然起敬。又点到为止,将几位殿下扯着要走。霍老爷还是很精明的,老盯着他闺女,可别盯出事来!

姚姨娘一看不好,她还有话没说呢。难得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她要告万氏的状!把一双儿女的抚养权夺回来。

索光弼只有书杰一个亲生儿子,将来索家的家业肯定是要着落到自己儿子身上的。现在两个孩子跟她都没那么亲了,若是给万氏彻底收伏,哪里还有她站脚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才等着这个机会,也让父兄打听得明白,虽说嫡母管教庶子女无可厚非,但若是嫡母过于严苛,姨娘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的。

那个谁谁谁家的不就是生了儿子的妾室作主?正室只知吃斋念佛,供着她就完了,只要把儿子抓牢了,好处少不了!

姚姨娘是小商户出身,在索家这几年,因接连生了两个孩子,万氏也没怎么难为她,甚本上没怎么让她经历过后宅斗争的腥风血雨。

于是姚姨娘脑子一热,她就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讨回公道。

“殿…殿下。”她满怀信心,却只敢怯怯的低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一片寂静中还是让人清晰可闻。

索光弼眉头一皱,冰冷的目光随即扫来。这个婢妾太不懂事了,也不看看今儿这是什么场合,她胡乱说什么话?

万氏却已经不象方才那样措手无策,在姚姨娘第二次开口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此时严厉却压低了声音斥责,“我都说了此事不行!你怎的还如此的不懂事?硬是要当着这些贵客的面胡言乱语?快回去!”

“我怎么胡言乱语了?”姚姨娘心中一急,更想辩解了。

但万氏已经着人上前,“今儿是二姑娘的好日子,我不与你一般计较,来人,把姚姨娘请回房间去!”

旁边的婆子早候在那儿了,两人一夹,便把姚姨娘脚不沾地的往回拖去。转过身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就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身为家主,索光弼必须问一声,也是给众人有个交待。

万氏颇为无奈的笑笑,“是妾身失职,没把她管教好。姚姨娘今儿一早瞧见二姑娘打扮得这么标致,就动了心,跟我说,想将她说给娘家侄子为妻,这怎么可能嘛!被我斥责了一顿,话重了些,她心生怨忿,就这么失礼了。妾身也是看在她为老爷生育了一双儿女的份上…”

“不必说了!”索光弼很是恼火,不管万氏的理由是真是假,姚姨娘当着这许多人闹出这样的笑话来,索家就已经容不得她了。

“不懂事也该有个分寸,回头让她父兄来,接她回去!”

这话说得已经算是很客气了,木乔心里明白,姚姨娘是被休了。或者说,作为一个妾室,连休也谈不上,她被抛弃了。

三殿下杨烜一双洞悉人心的电眼慢慢转过来,在木乔身上稍做停留,又落回索光弼身上,“二小姐姿容殊丽,她的婚事自不该草率为之。”

“最好等过了及笈之年再议,方为福气。”蓦地,有人大言不惭的插进话来。

(谢谢亲们的粉红,还有蜜桃宝儿和小情的打赏哟。≧◇≦)

第101章 福气 T

索家今日因为二姑娘的一场生日宴,可真正是蓬荜生辉了。不仅有几位殿下来捧场,还有世外高人来添光。

只是世外高人身边偏还带着一个小道士,面貌是生得不错,只是霍氏夫妻和木乔怎么看怎么扎眼。因那不是旁人,却是霍老三!

一身雪白道袍,显然是新做,光鲜华丽,头上高高挽着根古拙质朴的木簪,颇有几分出尘脱俗之意。他人本就生得俊秀清逸,如此看来,更加飘飘欲仙,不染凡尘,不知看得多少千金小姐眼珠子都快要跌落一地。

三殿下杨烜等人已经迎了上去,客客气气的打招呼,“真人今日怎么有空,也踏足红尘了?”

真人道号玉衡,五旬开外的年纪。掌一教之主,精研道教义理,有陛下亲封的尊号,享御赐供奉。在京城的皇家别苑内有自己的道观,时常在宫中走动,有时众人拿捏不定天子心情,找他打听打听,基本就能摸着底了。可也因此,就更难巴结上了。

谁也不知道,霍梓文怎么跟他混到一块儿去了。还打扮成道士模样,装得人模人样的。

玉衡呵呵一笑,把身边的霍梓文先推了出来,“今儿是老道这小师弟请我来给他妹子相相面,祈个福的。丫头,过来!”

木乔见他冲自己招手,赶紧乖巧的赶上前去,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往霍梓文身上瞄了又瞄,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

但其他人明显是倒吸了口冷气,玉衡的身份何等尊贵?原本以为以霍梓文的年纪,最多给他做个徒子徒孙就算是行大运了。可玉衡居然管他叫小师弟!那这位霍大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霍梓文鼻孔冲天,对木乔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先过去给父母磕头行礼。小心眼!木乔怏怏的将目光缩了回去。

此处人多,霍公亮夫妇也不好盘问,只是盯着这儿子,那心神跟木乔一样,恨不得把他外头那层皮给扒了,里外瞧个通透。

玉衡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木乔一回,那审视的目光看得她心里直发毛,这老道不会看出她是冤魂附体。将她给收了吧?

事实证明,玉衡还是肉眼凡胎,看不出木乔本来面目。不仅没收她,反而塞了个黄纸折成的鬼画符说是平安符送给她,又指着她对众人笑道。“这丫头幼年孤苦,日后却必是个有大福气的。只是及笈前福气太盛,只宜留在家中。不宜谈婚论嫁,否则,恐会折了旁人福寿。”

噗!这到底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呢?福气太过会连累人。这岂不就是煞星?如此一来,还有谁敢谈及她的亲事?就算是等到十五岁。万一别人觉得自家福气不够,也不敢来提亲,那她岂不就只能做老孤女?

木乔直愣愣的瞧着霍梓文,心中欲哭无泪。哥呀,她是不想谈及婚嫁,但也不要用这样的理由好不好?太损了,简直是釜底抽薪,一击致命啊!

霍梓文老神在在的目光高远疏离,根本不往木乔这等下处扫过。

也许他心里现在正憋着笑吧?木乔心头哭过,怒火又起。死小子。信不信我把你装神弄鬼的那一套给戳出去?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炽热怒意,霍梓文终于勉为其难的扫过来凉凉一瞥。

这是威胁,他这是**裸的威胁!目光刚一对上。木乔就气得垂下眼帘,坚决不承认是怕了这位。不敢与他对视。

玉衡刚点评完了木乔,似是要印证他的话所言不虚一般,一贯低调守礼的苏姨娘忽地又迷惘又喜悦的抬眼,悄悄走到索光弼的身后,红着脸低声跟他说了几句。

“真的?”索光弼是真的惊喜了,姚姨娘之前带来的不悦一扫而空!很是高兴的叫来万氏吩咐,“快去请个大夫来,给婉碧(苏姨娘)好好瞧瞧。”

万氏心中还有些猜疑,但木乔已经明白究里了。

上回她让可人去道观里打听过,苏姨娘根本不是看的胃病,她看的是不孕不育!

据霍梓文所说,苏姨娘并不是怀不上,而是年轻的时候掉过一胎,伤了元气所致。而后的大夫一味注重保养,却没有注意因势利导,将她体内原本的淤寒化去,反伤了苏姨娘脾胃。他现在下猛药先替她除淤去寒,再加以保养,这苏姨娘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未必没有机会。

现在看来,多半是苏姨娘有了好消息,所以借自己的福气一事,堂而皇之说了出来。日后万氏问起,她也可以推在自己带来的福气身上,好似无心插柳一般,让万氏不至于妒忌。

而这些索家的小家务事玉衡没有理会,他亲自上前给霍公亮夫妇作了一揖,笑容满面唱了个喏,“无量天尊!恭喜霍大人,恭喜霍夫人。小师弟得蒙我师叔点化,已收为入室弟子,并算出他与我道家有三年缘份。因师叔行踪飘忽不定,于是委托贫道代为照管,令其在我观中清心修炼,不知霍大人与霍夫人意下如何?”

呃?木乔怔了,那小子要当三年道士?恐怕不可能是要潜心修行吧,更多可能是方便出去招摇撞骗吧?

难道空谷老道是这位玉衡的师叔?否则霍梓文怎么勾搭上他的?

霍公亮和阮玉竹面面相觑,再看儿子一眼,霍公亮心思微动,很快拿定了主意,从善如流的道,“如此,就先行谢过真人教化之恩了。”

不管霍梓文这小子是怎么攀上玉衡这棵大树的,但在目前的情形下,这样的攀附对他来说,极为有利。

不仅可以避开众多达官贵人的求亲之意,更可以避开科举考试,不卷入朝政纷争。

就算是去了那道观之中,但毕竟还是在京城,相见自然容易。霍梓文又不是真正出家。只是在那里避上三年的风头。三年之后,还是自家儿子,所以综合以上等等,霍公亮应允了。

玉衡很是高兴,又谢过霍公亮,推说他是世外之人,不便在红尘久留,要回观中去了。

这话谁信谁是傻子!这老道士成天在宫里吃御菜饮御酒,根本就是荤腥不忌。

三位殿下还没挽留,索光弼就很识趣的急忙表示要重新整治一桌酒菜。请他入席,并命万氏速去取出家中珍藏了十多年的佳酿,盛情挽留,“那些酒还是当年我应试中举之时,族长送的。从敦煌一路带到京城。深埋在桂花树下,都十多年了。今日难得贵客盈门,不如请真人与几位殿下品评一番。如何?”

好吧!玉衡不知是被他的诚心打动,还是被那几坛酒诱惑,总之他是留下了。

不过十一殿下杨煜去前厅的时候,不忘回头跟木乔悄悄交待了句。“回头你送几个红薯到我府上来,我也尝尝是什么味儿。”

他合着还吃出新鲜调调来了?木乔暗自在心中翻个白眼。却赶紧告诉了万氏一声。

万氏一听,这还了得?迅速让人又蒸又烤,百般花样做熟了几只红薯,又跟精挑细选的一大麻布袋生红薯一起,派人送出门去。

酒席上,请回来的大夫终于证实了苏姨娘的身孕。索光弼一激动,就喝高了。逢人就夸玉衡所言不虚,这都是二姑娘带来的福气。

年纪这么大的姨娘都能铁树开花,这不是福星高照又能做何解?

木乔在接受众人羡慕眼光的同时,还得接受她们目光里的淡淡同情。多可惜。这么有福气的姑娘只能留在自家消受,要是到了别家,会折福的咧!等到十五岁。只怕可供她选择的男孩子也不多了吧?

不过她们觉得更可惜的还是霍梓文,怎么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跑去出家了呢?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些夫人已经开始盘算家中有什么年岁小一点的女孩儿,过几年还能结亲。

木乔不小心听到几句,心里大是鄙夷。到那时,霍梓文得多大了?还娶人家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这不分明老牛吃嫩草么?丢不丢人的!

显然,一无所知的霍梓文并不觉得丢人。很优哉优哉的在索家用过了生日宴,连礼物也不曾给木乔送一份,就要回家了。

且喜,木乔可以和他一同回去。

阮玉竹跟万氏早打了招呼,索家的寿宴是中午,霍家也小小的准备了一下,正好霍梓文也回来了,就接木乔晚上回去一家团圆。

这是人之常情,况且今日木乔挺争气,化解了姚姨娘的闹事不说,还吸引不少贵人前来送礼,万氏通情达理的把他们一家送出门去。

等关门来,她干的头一件事就是让人去通知姚姨娘父兄,来府上领人。既然她不想好好过日子了,那就索性成全了她!万氏还拔去一颗眼中钉。

再一件事,就是让丫鬟们立即去查,“苏姨娘究竟是怎么怀上身孕的?”

这件事,可比什么都来得要紧。如果连苏姨娘都可以成功怀孕,那万氏就不信自己不可以!

要说木乔做了索家姑娘,要旺也应该旺自己这个嫡母才对,怎么先旺到姨娘那儿去了?

这个问题太复杂,可惜木乔不能告诉她,与自己其实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佟府。

佟正恩端着茶杯,半天没饮下一口去,“你们是说,连三殿下也对那丫头格外关心?”

佟氏母女忙不迭的点头,“实在是没见三殿下对人那样好过。”

佟正恩把茶杯搁下,让母亲妹子出去,独自在心中疑惑:那丫头,难道竟入了三殿下的眼?

唔,这年龄差距是有点大了,但也并非没有可能,对么?

第102章 得罪 T

霍家给木乔准备的生辰宴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不过是做几个平素爱吃的小菜,重在一家人团团围坐祝福的温馨气氛。

只有寿星的面前,摆着一碗独根面条揉搓成的寿面,是阮玉竹亲手擀的,然后用一整只老母鸡熬出来的汤水,撇去那一层厚厚的黄油,又加了她爱吃的香菇丝冬笋丝等配菜,在面条上下各卧着一只鸡蛋,暖暖的吃在胃里,暖在心头。

但很明显,今天的木乔没多少心思放在面条上,嘴里叼着那根面条慢慢的往嘴里吸溜着,一双琥珀色的琉璃眼却不住的悄悄往一旁打量。

冬天的晚上很冷,但垂着厚厚门帘,烧着几只大火盆的饭厅里的气氛却比外头更冷。原因无他,都是那个一身白的小道士带来了。

或许他真的学了点道家仙术呢?木乔不无恶劣的想着,否则怎么会让人冰冻三尺,遍体生寒?

咳咳!到底是霍梓斐那小子沉不住气,一口汤水呛到喉咙里,剧烈咳嗽起来,瞬间破坏了这份勉强维持着的平静。

霍公亮脸色一沉,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没个吃相!”

霍梓斐迅速拿袖子捂嘴,把脸憋得通红。

甘婶小心的扫了老爷脸色一眼,伺机把霍梓斐往外一推,假意教训,“还不快到外头去,咳完了再进来?”

霍梓斐顿时捂嘴鼠窜,逃离了气氛凝重的饭厅。木乔哀怨的看着霍梓斐远去的背影,心中羡慕之极。

对面的白衣小道慢条斯理的将筷子和空碗放下,“我吃完了。爹、娘,你们慢用。”

见他起身想走。霍公亮的脸拉得更长,屋子里的温度如跳水般接连降了好几度。

霍老爷正想发作,但霍梓文却说了一句,“爹,今儿是妹妹的生日,好歹等大家吃完饭再说吧。”

霍公亮哽了几哽,到底没吱声了。

霍梓文出了门,霍梓斐这才贴着墙根又摸了回来。少了那道白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不少。木乔松了口气,再咀嚼着嘴里的面条都觉得有滋味了许多。不怀好意的暗自挑眉。等干爹吃饱了再动家法,嘿嘿,看那小子还怎么装!

霍梓文没装,回房换了身素日在家的打扮,然后双手高举着霍家的家法。自觉的跪在客厅,等候父母的审问了。

木乔眼见甘叔甘婶,包括霍梓斐都没有离开。她也乐得跟在一旁,看老子教训儿子的戏码上演。但手边,却习惯性拿出茶具开始泡茶。

阮玉竹先开了腔,“阿三。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好端端的一个儿子。怎么给人拐去成了道士?虽说霍公亮当着众人的面前是应允了,但这毕竟是件大事,怎么儿子一声不响的就瞒着父母做下了?

霍梓文老实交待,“爹、娘,你们还记得空谷道长么?他是玉衡道长的师兄,是他引荐孩儿识得玉衡道长的。”

这样的缘由连木乔都猜得出来,霍公亮当然不满意,“这样的话你拿着对人说去!就算空谷道长是玉衡道长的师兄,但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怎么会突然把你引荐了去?我要知道的是。你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

问得好!木乔暗自点头,霍梓文打小就是个行事极有主见的人。她都不相信霍梓文仅仅是为了避一时风头才跑去出的家,霍公亮就更加不能相信了。

“爹。这件事,请恕孩儿不能说。但请您相信,孩儿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霍梓文态度很好,但就是不肯吐露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