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衣睁眼，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没事。”
“你这样子叫没事，我名字就倒着写！”叶染实在是忍不过去了，最终也不管顾霜衣究竟反对不反对，强行替顾霜衣换下了又破又脏的衣服，换上了一条干净的月白色裙子。
顾霜衣整个人被裹在裙子里面，脸色白了又白，也不知道到底是失血过多的苍白还是心情不好的灰白。
夜里比白天还要冷，顾霜衣又受了伤，叶染怕他再生了病更加严重，便在顾霜衣的身旁坐下，和衣抱着他，一直抱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阳光自树叶的缝隙落下来，落在安静相拥的二人身上。顾霜衣在鸟儿的清脆声音里面醒了过来，不过一转脸就看到了闭着眼歪在自己身旁的叶染。叶染看起来睡得很好，她抱着他，但又怕碰着他身后的伤口，所以一个晚上都抱得小心翼翼的，这时候都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看得顾霜衣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动。
顾霜衣提起内息，在体内运转了几个周天之后，又闭住了几个穴道，这才轻轻碰了碰怀中的叶染，小声道：“阿染。”
叶染皱了皱眉，又在顾霜衣的身上蹭了会儿，这才突然僵住了身子，似乎是听出了顾霜衣的声音。果然，片刻之后叶染便抬起了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霜衣：“你好点了没？”
“好多了，我们该动身了。”顾霜衣撑着身后的树干站了起来，待起身之后才又将手递给叶染。
叶染握住顾霜衣的手，顾霜衣牵着她起来，但其实怕顾霜衣拉扯着让伤口裂开，所以叶染根本没有将自己的重量交到他的手上，顾霜衣的脸色比昨日要好了不少，只是刚受伤就赶路叶染仍是不放心：“你真的没事了？”
“没事，我不会硬撑的。”顾霜衣抬眼看了看刚升起不久的太阳，接着朝北边道：“无方城在那个方向，我们过去或许会遇上那群追杀的人，一路上小心些。”
叶染将信将疑的看着顾霜衣，这人昨天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却说要今天就动身赶路，叶染本以为他们赶不了路，却没想到他真的就站起来了，她开口问道：“我们不进无方城？”
“里面有埋伏，我们自然不能进去，若是可以的话我们最好能够赶在城书他们之前到，将他们也阻在无方城外面。”顾霜衣这时候已经开始替叶染收拾起了地上的包袱，只是他后背有伤，动作也慢了些。
叶染却还有疑问：“你说有人会在城外面接应我们，是谁？”
顾霜衣动作一顿，然后蹙眉道：“我师兄。”
这个回答，叶染仍是一头雾水。顾霜衣只提过两次自己的师门，但是既没说自己师门是做什么的，又没说这师门师父是谁师兄弟又是些什么人，到底有多少人，师门在哪里，所以顾霜衣这样说，叶染还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不过总归，到了无方城外面总能够见到的。
两人收拾完东西之后就往着无方城那方向而去了，一路上顾霜衣除了脸色白了一点之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虚弱的模样，只是他身上穿着的是叶染硬给他套上的月白色长裙，在这林子里面一走动就容易绊着挂着，顾霜衣便只能板着脸一手提着裙角往前走，叶染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跟着怕他踩着裙角摔倒了，只觉得这人当真生得花容月貌，这样穿着裙子倒是比那些寻常人家的姑娘还要美艳上几分。
顾霜衣心里面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穿这一身，然而他原来的那身衣服本来下摆就破破烂烂了，再加上叶染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还把衣领也跟着扯坏了，那件衣服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破布条，在穿和不穿之间，顾霜衣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最后终于还是败下了阵来乖乖穿上了这一身裙子。
反正等到了无方城外面，再找户人家随便借一件衣服换掉就好了，顾霜衣是这样想的。
只是千算万算，顾霜衣没料到无方城外面他们根本没有寻到什么人家，出了林子就是无方城的城门。而更让顾霜衣没有料到的是，来接应他们的人会来得如此的快。
经过了四天的奔波赶路，两个人终于避开了那些追杀的人，安全到了无方城的城墙外面。
“我们现在在这里等吗？”眼见顾霜衣自怀中掏出一支极小的短笛吹了一声，叶染也不知道这笛声这么轻，那传说中的师兄究竟能不能听到。
顾霜衣收回了笛子，却十分自信：“这是我们师门的信号，师兄会注意到的。”他回过身看了四周一眼，接着道：“我们现在去找户人家，换一身衣服。”
“好。”叶染连连点头，便要和顾霜衣一起去寻一处人家，然而他们两个人才走了不过几步，就听到一个脚步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脚步声来得快且轻，叶染虽然不大懂这些，但是却也感觉到这人的身手应该不错。她连忙回头看过去，却因为树影晃动而看不清那个正在往这边靠近的身影，她便立即又将视线转向了顾霜衣。顾霜衣看她的反应，便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来者应该不是敌人。”他并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杀气，相反那人的身手路数很像他所熟悉的人。
不过片刻之间，那人已经从远处赶到了二人的面前，只见地上枯黄的落叶纷纷扬起，那人脚步顿住，稳稳停在了叶染和顾霜衣二人的面前。
来者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衣衫褴褛，长发以一根簪子随意簪着，腰间别了一把华丽古朴的长剑，还有一个酒囊，他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打量着叶染二人，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醉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羁的诗狂酒客，谁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子的身手，也没有人会对他有太多的戒备。
那人在打量了叶染几眼之后，就看向了顾霜衣。
然后场间霎时气氛就凝固了。
片刻之后，那人“呃”的打了个酒咯，然后捂着肚子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弟，你这是什么打扮！”
顾霜衣一头缎子般的黑发尽数散在身后，身上着了素色裙子，为了行动方便，他这时候一手还提着裙角，现下他就这样僵在原地，脸上的神色冷得能将人冻蜕一层皮。
第17章 乌蒙奇蝶（八）
在顾霜衣冰冷的目光注视之下，师兄旁若无人的笑着，笑到差不多了，这才终于“唉哟”一声整了整衣袍，带着笑意道：“说吧，你找师兄来不是就为了让我看看你穿女装的样子吧？”
顾霜衣没理他这句话，只道：“我要你替我找一个人。”
“名字。”
“城书。”顾霜衣道。
“哦？”师兄在听到顾霜衣这话之后，不由微眯了眼睛，随即将视线落在了顾霜衣身后的叶染身上，他开始重新打量起了叶染来，目光中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这样子就像是刚才根本没有注意到叶染这个人的存在，而一直到现在才终于看到了她一般。好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叶染心里都有些发毛了，他才转而对顾霜衣问到：“你找到叶染公主了？”
叶染听出了他语气当中的不确定，似乎还带了些慎重，她看着顾霜衣，顾霜衣则冷着脸摇头道：“没有，所以我要找城书。”
顾霜衣分明就是在骗这个师兄，叶染也弄不清他们师门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顾霜衣要师兄帮他却又不肯说实话。
只是师兄却是笑了笑，瞧了叶染一眼道：“这小姑娘是谁？”
顾霜衣声色不动，只淡淡道：“她救了我一命。”
“救你一命你就将她带来了？”师兄似笑非笑看着顾霜衣，忽的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对了，你这三年没有跟我们联系，到底去了哪儿？”
“一言难尽，你先替我找到人，我再慢慢告诉你。”顾霜衣道。
“罢了罢了，谁叫我是师兄呢，我们的小师弟出了事情，我这个师兄自然要好好出力才行。”师兄做出无奈状耸了耸肩，继而向叶染眨眼笑道：“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师弟是什么关系？”
先前那人一直在跟顾霜衣说话，叶染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朝自己看过来，所以在怔了片刻之后，叶染撒了个谎道：“我是顾霜衣的娘子。”
“嗯……”师兄应了一声，只是片刻之后脸上的笑意就直接保不住了，他万分震惊的往顾霜衣看了过去，想要得到顾霜衣的答案。
“你们？”师兄抬起一根手指，指着顾霜衣，脸色仍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然而顾霜衣受到的惊吓一点都不比师兄小，只是他自小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所以此刻除了看起来眼神茫然了一点，但神色还是正常的。在听到师兄这问话的时候，顾霜衣便已经冷静了下来，然后他点头道：“不错，她是我娘子。”
“你们何时成的亲？”师兄急急问到。
“五天前。”叶染抢答，那时候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这样说也并不算太错。
师兄憋了一会儿憋不出话来，又瞪了顾霜衣一眼，“师兄师姐他们要是知道你成亲了，肯定会高兴得跑去给祖师爷烧几柱高香……”
顾霜衣有些不愿再说这个话题，只道：“我们刚赶了很长的路，师兄可愿借个地方让我们休息一下？”
师兄怔了怔，随即目色有些复杂的笑道：“自然是可以，你们跟我来。”
一面走，师兄一面回头对叶染道：“对了，我的名字叫做靳言，是小霜的四师兄。”
靳言转身便带着叶染和顾霜衣二人往城里面走去，只是叶染走了不过几步就小声问道：“不是说现在不能进无方城吗？”
顾霜衣还未回答，靳言便挑了眉道：“在无方城，还没有人敢动我的客人。”他随口这般一说，竟是直接带着二人走了进去，原本守城的人见着他，竟是毕恭毕敬的打了招呼，然后便叫叶染和顾霜衣进去了，比叶染想象当中要简单了许多。
三个人一路穿过了城中一处繁华的街巷，这才停在一处热闹的地方。
“这里就是我的住处了，跟我进来吧。”三人所到的地方是一处叫做红莺楼的地方，楼里楼外人们来来往往，看起来好不热闹，叶染盯着那些穿着轻灵薄纱站在楼外招呼客人的姑娘们，忍不住问了一句：“这酒楼里面的店小二怎么都是这么漂亮的姑娘？”
顾霜衣沉默了下来，靳言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有姑娘，怎么会有客人来？”
叶染起初没听大明白，但看到那些人拥着姑娘往红莺楼里面走，这才明白过来这似乎并不是一间酒楼，而是青楼。
顾霜衣的师兄，竟然是住在青楼里面的。
叶染霎时之间往顾霜衣看过去，顾霜衣说他无父无母，从小和师父师兄一起长大，难道他从前那么多年里面其实一直是在青楼长大的？
叶染觉得顾霜衣的经历实在是太过坎坷，一时间看着顾霜衣的眼神里又多了一抹怜惜。
顾霜衣感受着叶染那股莫名其妙而来的怜惜，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只能沉默牵着叶染的手，跟着自家师兄一同步入了那间热闹非凡的青楼当中。
三个人走进去，便见几名小厮打扮的人迎了过来，朝靳言道：“爷，您回来了，这两位姑娘是……”
两位姑娘，自然指的是叶染和一身女装打扮的顾霜衣。
顾霜衣的脸当时就黑了。
靳言原本已经笑得差不多了，一路上看顾霜衣的女装也看习惯了，结果这时候被人一提起来，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爷？”几个下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靳言好不容易收住笑，这才道：“这两位啊，一位是我的师妹，一位是我师妹的救命恩人。”
师妹自然是指顾霜衣了。
顾霜衣瞥了靳言一眼：“师兄。”
“好了，你们跟我来。”靳言也没有多开玩笑的意思，要是真惹怒了自家师弟那也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他带着顾霜衣二人到了红莺楼的三楼，顾霜衣说是有事要与靳言商量，这才让叶染先自己去房间休息。叶染点了点头，走了那么久也的确有些累了，只是回房之前，她又对顾霜衣说了一句：“你身上还有伤，你也早点休息。”
顾霜衣应了一句，声音却是比与靳言说话的时候柔和了许多，惹得靳言挑起了眉来。
等到叶染进了房间休息，靳言才带着顾霜衣到了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当中，进门之后，靳言便将房门给锁上，只是他才堪堪回过身来，就看顾霜衣紧蹙着眉峰，身子微微一晃便要倒下。
靳言苦笑着扶住顾霜衣，摇头道：“怎么回事？”他虽这样问着，但却并没有惊讶，只因他确实了解自己这师弟，先前他在城外说让靳言带他们去找个地方休息他就已经猜到大致了，以顾霜衣的性子，若不是真的难以支撑，他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而靳言甚至怀疑，若不是因为带着个叶染，或许顾霜衣也不会开口让他帮这个忙。
顾霜衣闷声道：“来的路上跟人打了一架，不碍事。”
“好好好不碍事，我一会儿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你这不碍事的伤口，你这两天在这安心养伤，两天之内我替你找到人带过来见你，可好？”靳言跟哄个小孩儿似的哄到。
顾霜衣闭目未答，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好。”他后背本就是有伤的，只是为了带叶染安全赶到无方城，所以一路都强撑着以内力压制着那箭伤，到了这时候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靳言扶着顾霜衣到了床边，让他自个儿坐上去休息，顾霜衣倚靠在床边，睁了眸看着靳言，靳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道：“你也别这样看我，你告诉我，那个自称是你娘子的姑娘，真的不是叶染公主？”
顾霜衣自然不肯说实话：“不是。”
“我管你是不是。”靳言懒得与这人费唇舌，他在屋子里面踱来踱去好几趟，终于斟酌出了言语来：“那人若是叶染，你这样救她，是不是打算帮她？这就是你的目的？”
顾霜衣心知自家师兄已经猜出了叶染的身份，便也不再隐瞒，只道：“我要帮她。”
靳言给气得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那京城里面几尊大佛随便请出来一尊都能够压死你，你当那皇帝的皇位是怎么来的，那老狐狸是这小公主斗得过的？就算是有城家在，那也是一群乌合之众，这天下有几个人能够站在那小公主那边儿？更别说还有大师姐他们……”
“她没有你想的那样弱。”顾霜衣打断了靳言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就像是在纠正一个错误，“叶染很聪明，她会变得很强，强到足够应付你说的这些。”
靳言霎时没话说了，顾霜衣认准的死理，他管不了也懒得管。
良久之后，他轻轻吐了一口气摆手让顾霜衣好好休息，自己则推门走了出去。
那先前招呼他的下人现在已经等在了屋子外面，见靳言走出来，连忙问他有什么吩咐。靳言将寻找城书的事情交代给了下人，这才板着脸往外走。靳言这人是极少板着脸的，一旦出现这幅表情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下人连忙问道：“爷，可是……可是爷的那位师妹出了什么事情？”那人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这事会影响自家爷的心情了。
靳言长叹一声，也懒得纠正顾霜衣的性别了，只是扶额道：“是啊，我师妹他啊……怕是要嫁出去了。”靳言死活也想不到自家师弟会跟这位身份特殊的公主走到一块儿。
那下人听到这里，脸上霎时现出了了然之色，看来自家爷对这位师妹定是情根深种，否则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第18章 乌蒙奇蝶（九）
青楼里面虽然嘈杂，但是叶染和顾霜衣一起连夜赶路了好几天，已经是十分疲惫了，所以纵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叶染也睡得十分舒服，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叶染吃了下人送来的早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挂念着顾霜衣，也不知道他跟他师兄都聊了些什么，昨天又休息的怎么样了。她叫住了收拾东西正准备退出房间的下人，问到：“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他现在在那里？怎么样了？”
下人怔了一怔，仔细想了好一会儿，一脸迷茫的道：“昨天和姑娘一起来的，不是我们爷的师妹吗？”
“……”
叶染很快叫那下人带着自己到了顾霜衣所住的房间外面，只是顾霜衣的房门紧闭，叶染敲了一会儿才听到顾霜衣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谁？”
“顾霜衣，是我，我能进来吗？”自那日在青州城外面的林子里确定了自己的心思，叶染便不叫顾公子了，直接唤了顾霜衣的名字。
然而叫人意外的是，顾霜衣在听到了叶染的问话之后，却是说了一句：“先别进来。”
叶染站在门外面，也不知道顾霜衣到底在做什么，只能有些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然后在房门外面等了下来。
不过叶染并没有等上太久，便见顾霜衣的师兄靳言摇着一把折扇自楼下面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待到见到站在顾霜衣门口的叶染之后，他才问了一句。
叶染说顾霜衣不让进去，靳言失笑，朝房间里面吼了一句：“顾霜衣你在闹什么别扭？”
听到了靳言的声音，顾霜衣终于又一次开了口，只是这次的语气显然没有刚才跟叶染说话那么温和，他冷着声音道：“靳言，先前我跟你说替我找几身干净衣服过来。”
“是啊，下人没给你找过来吗？”靳言道。
顾霜衣没回答，不过房间的大门却是突然从里面给打开了，门外面几个人都还没看清门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就看到一堆衣物从里面被扔了出来，毫不留情的砸到了靳言的头上。
“砰”的一声，大门再次合上了。
“你自己看。”顾霜衣在门里面闷声道。
靳言将笼在自己头上的衣服都拿了下来，看罢之后又笑了起来，叶染跟着看过去，这才发觉那一堆衣服竟然全是花花绿绿的华贵衣裙。靳言将目光落在自家下人的身上，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你找来的？”
下人点了点头，面上有些疑惑：“这些都是姑娘们最喜欢的衣裳，爷，屋子里那位是不是不喜欢？”
靳言简直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忘记解释，这些人竟然给顾霜衣送了那么多女装过去，难怪他死活也不肯开门出来了。
好不容易将事情都给解释清楚，靳言这才找人重新准备了几身男子的装扮，重新给顾霜衣送过去，折腾了这么一出之后，顾霜衣才算是肯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裳，不过一眼，便吸引去了旁人的所有目光。叶染看着那人自房间里面走出来，却觉得他脸色仍还有些苍白，应是身上的伤还未好。
顾霜衣方一走出房间便到了叶染的面前，“休息得可还好？”
“嗯，你呢，伤口可有好些？”叶染仰着脸看着顾霜衣。
顾霜衣随意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就好，今日或许还得赶路，你先养足精神。”
“还要赶路？”叶染怎么也没有想到。
这时候靳言也到了二人的面前，把玩着手中的扇子，似笑非笑的道：“不错，先前我派出去的人已经传来了消息，你们要我找的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现下正在往这边赶来，估计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顾霜衣接着道：“纵然有师兄在这里，无方城仍是不能久待，那些要你性命的人，很快就能够查到你的所在，所以与城书等人汇合之后，你必须立即赶往京城。”
顿了一顿，顾霜衣眸光微沉，这才道：“到了京城之后，城书他们会有安排，可保你的安全。”
叶染自然是怕死的，所以听到顾霜衣的安排她便乖乖点头答应了下来，她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现下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乖乖听顾霜衣他们的安排，不给他们带来麻烦。
不过多时，城书果然就被人给带了过来。
只是城书是和他的城家二十四侍一起来的，人数众多目标又大，靳言并不打算与城家沾上什么联系，便带着叶染和顾霜衣到了城西的一间小酒馆里面和城书等人碰了面。
见到叶染二人平安无事之后，城书这才放心了下来，而叶染心中念着之前顾霜衣所说，二十四侍当中有敌人内应的事情，便往那二十四侍数了过去，一数之下，才发现只有十七个人了。
见了叶染的动作，城书脸上神色微微一黯，摇头道：“之前在秋园那一战，我们折损了七人。”
“不是七人，应该是六个人。”叶染摇头，又看了顾霜衣一眼。
顾霜衣将之前自己在林中的所见告诉了城书，城书听罢脸色不由大变，知道如今许多计划或许都已经被敌人给知道了，他寒着脸道：“我必须立即修书一封通知我爹，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所以你们现在必须立即去京城，赶在叛徒将消息带到之前，否则再要想进京城，怕是不容易了。”顾霜衣平静的说着自己的打算，“等到了京城当中，还得加倍小心，从前所设想好的藏身地或许不能用了，还得再做打算。”
“嗯，不过我爹自有计划，从前他与商齐曾经有过许多计划，所以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说完这话，立即回头对叶染道：“公主，事不宜迟，看来我们今日就得动身。”
叶染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只是从先前顾霜衣的话中，她也听出了不对劲来。
顾霜衣一直说的都是“你们必须尽快离开”，却不是“我们”，言下之意，他似乎并没有要同叶染等人一起离开的打算。
叶染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顾霜衣：“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顾霜衣瞥过头没看叶染，却是向着红莺楼的方向，淡淡道：“我想起来还要去见一个故人，你们先离开，再过一个月，我再到京城去找你。”
“故人？”叶染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红莺楼飞扬的楼角，她心里面一动，出言猜测到：“是姑娘？”
顾霜衣闻言与叶染对视了起来，只觉得对方的目光澄澈，却是有着无数愁思，他在隔了片刻后浅浅笑了出来：“是了，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
“那……”叶染霎时之间感受到了危机，便要开口说些什么，顾霜衣却打断了她道：“她在三十年前的确很漂亮。”
叶染平白给顾霜衣吓了一跳，这时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先跟城书一起去京城。
城书很快就安排人手去买了车马，一行人乔装改扮弄成了一副商队的模样，这才让叶染赶紧坐上马车离开，只是临去的时候，叶染却仍是不舍的拽着顾霜衣的袖子，“是不是在京城等你一个月，你就会来了？”
“对，一个月。”顾霜衣点头承诺。
叶染还是不想分别，磨蹭了一会儿后又问了一句：“一个月，一天也不会多？”
顾霜衣也没想到叶染会这么在意，他声音也缓和了几分：“一个时辰也不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