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护士长拖了个长声,眼睛却满是狐疑地瞟向护工离开的方向。

徐诺不待她开口,先抢着说:“我对这儿不熟悉,刚才问了一圈儿也没搞清楚护士长办公室在哪里,正巧这就碰上您了。”

那护士长这才释然地说:“警官别客气,叫我鲁燕就好了,请问我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我们是来了解一下案发当晚的护士值班情况,想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徐诺虽然奇怪她对那个护工的忌惮,此时却也不好多问。

“是,苏医生已经跟我交代过了,今天两名夜班护士都在,跟我来休息室吧。”鲁燕倒还算是热情。

休息室里面已经有两个年轻女子坐在床边,一个满不在乎,一个表情局促。见鲁燕进屋,她们二人都连忙起身叫:“护士长好。”

鲁燕瞧也没瞧她们二人,回头对徐诺说:“徐警官,这两个就是当晚前后夜班的护士,高个的是前夜班的王蓉,稍微矮点儿的是后夜班的陶曼,你们先聊,我还要去开会。”她随手带上门就走了。

“都坐吧,不用这么紧张。”徐诺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也招呼对面的两个人坐。

“我才没紧张呢,横竖没我的事情,交班的时候我可是带着她挨个病房看的病人,可全都是会喘气儿的。”王蓉就是刚才那个满脸不在乎的女子,声音倒是好听,这说出来的可话就不是那么顺耳。

“警官,我、我是后半夜值班的护士,我…”陶曼见王蓉上来就先推脱的一干二净,慌得话都说不利索。

“王蓉,你可以先出去了,不过还不能走。”徐诺装作没看见她满脸的不乐意,转头对陶曼说,“你别急,慢慢说。”

“我真的不是有意偷懒,我们医院规定夜班是每小时查一次房,但是后夜班大家都约定俗成的,十二点交班查一次,两点查一次,四点多去抽血量体温的时候顺便查一次。我、我早晨四点去的时候,史老太太就已经断气了,我急忙打电话叫醒医生,但是医生看过说已经没抢救的必要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被害死的,我…”陶曼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夜班死人,但是病死和被杀可不是一个概念,她一想到自己值夜班的时候居然有病人被杀,就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似乎连自己都处在危险之中一样。

“你夜班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异常?”徐诺问。

“没有,都跟平常一样。”陶曼皱眉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你把你昨天准备接替到发现人死了,这之间都做过什么、遇见过什么人都好好回忆一遍。”徐诺知道有时候硬要想见到过什么,未必能想起来,但是一点点儿按照时间顺序去回忆自己的经历,反而更容易想起。

“恩,我昨晚是十一点四十到的病区,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跟王蓉交班,她跟我说了前半夜情况不稳定的几个病人,还说了医生加用了什么药。我记得很清楚其中没有史老太太,而且王蓉还特意说,白班护士说史老太太这两天情况有多好转,白天还下楼去活动了一圈儿。随后我们两个就一起去查房,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病人的情况也都基本稳定。她走了以后,我按照要求先填了交班记录,核对了备用药物和管制药物,数目全都对的上,随后我就关上了配药室和治疗室的门,打开紫外线灯进行消毒。这么一忙活就差不多一点了,楼下的保安上来巡查,他打卡走了之后,我打开电脑看了看我自己组病人白天的护理报告,然后两点钟去第二次查房,那时候史老太太还睡得很香,我看到那个小保姆趴在床边也睡着了,我就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了。之后、之后我趴在护士站桌上睡了一会儿,一直没有人按铃,所以我睡到…多才醒,起来关上紫外线灯,准备好了抽血测体温的东西,四点半开始查房,结果等我转到史老太太房里的时候,就发现人已经直挺挺的了。”陶曼是真的被吓住了,听到徐诺让她回忆,便事无巨细地一股脑说了出来。

第七卷 肿瘤病房猝死事件 第六章 医院传闻

第六章 医院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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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里晚上不关大门或者锁门吗?晚上一般都有什么工作人员在医院?”徐诺从陶曼的交代中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转头去问别的。

“不锁门的,经常有半夜进进出出的家属。”陶曼摇摇头说,“除了楼下入口的保安室有两个保安值班,各个科室有医生和护士当班,药房和检验科和手术室也有人值班,防止有急诊病人,哦对了,还有一个值班的护士长,再没有其他人了。”

“你真的没有发觉史老太太有什么异常?哪怕不是当晚的情况也可以说。”徐诺话题又转回死者身上。

陶曼刚刚松弛了不久的神经再次绷紧,涨红着脸赌咒发誓地说:“徐警官,我发誓,我真的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如果我说谎话,让我出门被车撞。”

徐诺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护士,安慰道:“好好的发什么誓,我又没说不信你。”却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刚才护工的话,其实单单说肿瘤科死人,她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偏偏护士长鲁燕露出的那副神情,让她心里一直打着一个问号,便问陶曼道,“你在这儿工作几年了?”

“五年,我从中专毕业后就来这里上班了。”陶曼只要不涉及史老太太的事儿,声音倒还平稳。

“听说你们科室近两年死人比前些年多了很多?”徐诺装作妩心地一问。

不料陶曼竟是比刚才还要惊慌,脸色唰地白了下来,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徐、徐警官,你是听、听谁胡说,没、没有的事情!”

徐诺这下更觉得其中有鬼,半眯起眼睛盯着陶曼的脸,陶曼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竟是瞬间变了几变,最后知道自己那磕绊的谎言定是搪塞不过去,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其实这件事儿,科室前段时间流言倒是不少,但都是大家以讹传讹,后来被护士长压了下去,事情也就渐渐平息了。”

“都是什么流言呢?”徐诺竟是突然对这个大有兴趣,看见陶曼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又承诺道,“我们会对消息来源保密的,你不用顾虑。”

“传言说、说苏医生带着凶煞,所以他来了以后,科室里才频繁死人。”陶曼自己似乎也觉得这话有些无稽,说完脸上讪讪的很是尴尬。

徐诺不解地问:“癌症、尤其是脑癌,病人死亡不是很正常的吗?”

“但是,这两年有好些病人就想史老太太这样,都是半夜不知不觉地没的,家属和护士都连点儿异样都没察觉。”陶曼压低了声音说。

“难道那些家属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徐诺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化疗药物的副作用里,本来就有心脏骤停之类的,家属也都是签了字的,自然也没什么可讨说法的。”陶曼叹了口气又说,“唉,说实话,大部分癌症病人,都拖累的家里负债累累,再孝顺的子女也不免觉得病人死了对大家都是解脱,谁还会去追究什么,

“那医院呢,你们医院都不觉得奇怪,没有追究吗?”徐诺明白陶曼后半句话才是实情。

“病人家属都没意见,医院哪里会那么多事,万一真查出什么问题,还不是要医院赔钱。”

这话倒是不假,徐诺也明白是自己的问题傻了,见再问不出什么,就准备起身告辞,出了休息室,见对面主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思付半天吩咐刘子玉下楼去询问保安,自己迈步上前敲门。

“请进!”苏阳一抬头就看见徐诺推门进来,忙起身说,“原来是徐警官,快请坐。”

徐诺虽说不是第一次见他,但是上次场面闹得乱七八糟,却也没留意过这个主任医师,此时才算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唯一的感觉就是瘦。苏阳确实是太瘦了,眼眶面颊都深深地凹陷进去,露在白大褂外面的手臂上,青筋血管都在皮下清晰可见,一双大手更是可以称作皮包骨头。但是奇怪的是,这么个瘦的跟难民一样的人,看上去却有种风度翩翩的味道,徐诺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直到刘子玉在身后轻轻捅她一下,她才发现自己失态地盯着人家瞅了半天。

“苏医生,我这次来是想具体了解一下史老太太的病情以及用药情况。”

“史老太太的病一直是我主治,是星状细胞瘤,属于胶质瘤的一种。而她的程度已经到了中晚期,再加上年纪较大,治疗一直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相信徐警官也应该知道,癌症这一疾病,在国内外都还处于研究阶段,尤其是脑癌,未知区域还相当多,所以我们的治疗也都是对症下药,摸索前进。之前一直采用PVC化疗方案,效果不是很好,副作用还很明显,后来我建议尝试这种最新疗法,通过头顶插管,直达肿瘤部位,然后直接给药,便于杀死肿瘤细胞。这是最新的一项研究成果,现在还处于临床试用阶段,根据当时史老太太的状况,身体已经不能承受继续化疗,如果不尝试这个方法,说句不好听的就只能等死了。”

“当初这个治疗方案是病人自己同意的吗?”

“我开始是跟病人的女儿金凤商量的,之后她回去跟老太太研究过才同意下来,说尝试一下总比毫无希望地等死好。不过治疗效果还是很显著的,用药不过一周多,老太太的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肿瘤也已经明显减小。”苏阳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是药物副作用导致的猝死,没想到却是谋杀,不然…”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徐诺倒是有几分明白他没说完的话,对他来说,这绝对是失去了一个良好的临床参照,说不定根据这个病例的数据和治疗效果,能够让他在本领域更上一个台阶,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她又问:“听说发现尸体当天凌晨是您值班?”

“对,不过我一直在休息是睡觉,直到早晨护士来叫我,我才急匆匆地赶去病房,那时候史老太太已经身子僵直,死去多时了。”

第七卷 肿瘤病房猝死事件 第七章 魏家之行

第七章 魏家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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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居然住在云卉路。倒是让吕聪很是吃惊,据他所知云卉路住着的基本都是些老艺术家,当然还有不少空房子,当初任蒙蒙还借用了其中一家做抛尸现场,他以为生意人大多是住在阳明山或者临江别墅群之类的地方,没想到却是个这么幽静的去处。

上次来这里正是半夜,加上被案子弄得心情不好,两侧的法国梧桐怎么看怎么想风中的鬼影,但是现在正值秋季,满树红黄相间的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路面也被厚厚的落叶铺满,配上两侧红瓦白墙的二层小楼,倒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见吕聪面露疑惑,李可昕道:“这个魏东,是市作家协会的会员,据说当年是个小有才名的作家,住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魏家位于接近街尾的地段,隔着一圈廊柱的半镂空院墙,能看到院子里整理的井井有条,角落处还有一棵李子树,沉甸甸地挂了满树的果子。

李可昕上前敲门。不多时便出来一个瘦高个的中年女人应门:“谁啊?”

“你好,我们是警察局的,想找魏东了解些情况。”

“哦,是警察同志啊,进来吧,老爷子在屋里看书呢。”那女子一愣,但是马上开门迎二人进去,边朝里面走边说,“自从老太太没了,老爷子这两天都沉闷着脸,呆在书房不到睡觉不肯出来。”

吕聪心里诧异,这个不知道是保姆还是亲戚的女人,跟他说这些是什么用意?

只听那女人继续说:“警官同志,我知道金凤一口咬定是天书做的,但是你们可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现在老爷子茶不思饭不想,才两天功夫就消瘦了一圈儿,可不能拿这些毫无真凭实据的事情再去刺激他,别一个弄不好再步了老太太的后尘。”

吕聪这才明白原来是在后面等着,不过自己原本也没有想要抓住金凤的说辞做什么文章,便开口说:“我们警察办案最注重的就是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当然不会凭借胡乱猜测就下结论。”

那女人很是高兴,带二人上楼的时候不禁又唠叨着说:“还是警察通知明事理,话说回来,天书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最知道他的脾气秉性,是绝对不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

说话间就到了书房门口。那女人抬手敲门,也不管里面没有回应,便自顾自地开门说:“大舅,有人来看你。”

一本书直直地从屋内飞出来,险些砸到那女人脸上,她却熟视无睹地弯腰捡起书,继续朝里走,边走还边说:“你不是一直念叨要找人伸冤嘛,我现在把警察可给你带来了,你怎么还往外赶人。”

“警察,警察在哪儿?”书桌后冒出个脑袋,瞥了一眼还是不信地说,“你是不是又骗我出去吃饭?”

李可昕差点儿笑出来,这简直就是个老顽童啊!不过那女人接下来的话马山让她正色。

“老爷子有些老年痴呆的前兆,已经有时糊涂有时清楚了,所以天书让我在家看着他,别万一跑出去出事儿。”这话说得可以压低了声音,屋里的魏东又大喊:“你又躲着我说悄悄话。”

吕聪快步上前说:“没说悄悄话,我们是警察,想来找您了解情况。”说罢掏出警官证递过去。

魏东怔怔地看了警官证半天,忽然一把夺过去正反好一通看。最后竟然才进嘴里使劲儿咬了一口才嘟囔着说:“好像是真的。”

那女人见吕聪一脸尴尬,忙从老爷子手里抢下警官证,仔细擦干净才递还给吕聪,随后问:“你们是单独跟老爷子聊,还是要我在这儿看着他?”

吕聪犹豫片刻说:“你也留下吧,我看老爷子这样未必能说得清楚。”

好不容易哄着魏东在椅子上做好,吕聪才开口问:“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老太太是死于他杀,所以我今天才来了解下情况,请问这位大姐该怎么称呼?”他说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连那女人是谁都还不知道。

“唉。”女人叹了口气才说,“我是天书的表姐魏英,家里上下都叫我英姐。老太太平时不住这里,跟我也不是太熟,不过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太意外,说句不好听的话,老太太是没多少日子的人了,怎么还会有人去杀她。”

“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老太太生前可曾有什么仇家?”

“要说仇家,似乎还真不少。”魏英面色有些尴尬地说,“老太太是当年的满清贵族之后,家里本来就重武轻文,后来跟着军阀头子的爹学了一身好功夫,家里衰败后又去做了山贼,说句不敬的话,真是一身匪气,虽说后来下海经商,倒是很有经济头脑,可惜这身匪气却是怎么也改不掉,自然而然就得罪了很多人,不过我想如果真的说有仇。应该只有两位。”

吕聪没想到自己这随口一问,竟然问出来两个,忙摊开记录本认真地听。

“一个就是她当年一枪打死的土匪头子,听说还有后人在世,以前还写过信来威胁;第二个就是二十多年前,老太太在生意场上,对一家公司赶尽杀绝,半点儿没容情地直接整垮了公司,还搞得对方负债累累,那老板还登门求老太太手下留情,但是被老太太扔了礼物,撵了人,据说还动了鞭子,那人回去以后越想越气,竟是直接喝药自尽,这笔账自然也是记在老太太头上。”

看来魏英对老太太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了解。吕聪不禁投去疑惑的目光,魏英不等他开口就解释说:“我从小就是在魏家长大,对老太太的事情自然也知道的多,而且别看老爷子最近痴痴傻傻的,倒是经常把老太太以前的事迹挂在嘴边,时不时地拉着我唠叨一番。”

仿佛是印证她的话一样,魏东忽然开口说:“雁秋真是当期的女中豪杰这四个字,当年她刚孀居不久。四十出头带着个女儿却还俊俏的像个小媳妇,人都说女要俏一身孝,当真是不错,瘦瘦弱弱的一个人儿,黑发边儿插着一朵白绒花,真是看的周围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魏英满脸的无奈,低声跟吕聪说:“老爷子一开口讲,就不讲完不罢休了,不过他也就这时候脑子清楚,你有什么问题抓紧问,我先去楼下给他熬药。”

也不知道魏英的话是真是假。不过她着急逃跑倒是真的,魏东像是没看到她离开一样,只抓着吕聪絮絮叨叨。

“我当时是被别人撺掇去看热闹,但是没想到雁秋一手抱着凤儿,一手拎着鞭子走到门口甩了个鞭花说;‘我家丈夫刚没,你们就天天上门成什么样子,我史雁秋也不是好惹的主,你们谁能过来接下我十鞭子,我便任由他处置。’这话一说,周围可真是一片哗然…”

吕聪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不得不说这老爷子真的很有去说书的潜质,不愧以前是作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吕聪根本插不进话。

不料李可昕却从他身后走过去,做到魏东对边柔声问:“老爷子,您当时为了抱得美人归,没少花心思吧?”

“那是。”魏东见有人搭腔,兴致更高,“说起来我还是沾了肚子里有墨水的光,不然雁秋也不会对我另眼相看。”

“看来您和史老太太的感情一直很好。”

“那当然,我第一眼看见她,心就全在她身上了,根本不管她比我大十几岁,还有过三个孩子,不过雁秋对我也是很好,她给我生了儿子,还那么会赚钱,最重要的是她支持我写书,虽然我不争气,写不出什么惊世之作,但是雁秋总说她最佩服拿笔杆子的人,说她当初就是看重我的才气,也看着我老实本分会对她好,这才跟了我。”说起当年之事,老爷子满脸红光,看上去竟似年轻了好几岁。

“那我怎么听说,您跟蒋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惹得史老太太气得要命?”李可昕终于把问题绕到有价值的上面了,吕聪不禁在心里一阵夸赞,这小丫头真是成长了不少。

“胡说,都是胡说。”魏东一下子激动起来,抬手摔了桌上的杯子,气哼哼地说,“是那个狐狸精趁我喝了点儿酒,说帮我按摩,谁知道她是不怀好意,竟然是算准了雁秋快回来的时候,歪进我怀里东摸西摸,我还没等推开她,雁秋就进屋看了个满眼。我真是阴沟里翻船,竟然被个小丫头算计,不过事后我跟雁秋解释过,她也是信我的,你们、你们怎么又拿出来说,是哪个混蛋说的这些给你们?”

老爷子果然是气得不轻,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也涨的通红,身子摇摇晃晃地看着吓人,李可昕忙一把扶住他说:“老爷子您别生气,我们也是听说,就这么一问。”

第七卷 肿瘤病房猝死事件 第八章 精明能干的蒋琴

第八章 精明能干的蒋琴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李可昕心里已经把这个老爷子划为风流才子的行列了,年轻的时候追求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寡妇,老了跟自家雇佣的小护士动手动脚自然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魏东却还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忽然说:“肯定是金凤那个死丫头告诉你们的是不是?”

还未等李可昕想好怎么说话,魏英端着药碗进来说:“大舅,该吃药了。”

吕聪忽然问:“你管魏东叫舅舅,怎么跟他一个姓?”

魏英喂药的手一顿,才说:“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爹,是我妈和我舅把我拉扯大的,所以就跟着我**姓,现在我妈没了,我就搬来照顾舅舅。”

“这、这是我、我闺女。”魏东嘴里含着药水含含糊糊地说,有些药汁顺着嘴角流下。

魏英忙拿起纸巾给他擦拭,然后说:“行了,舅舅,我会跟亲生闺女似的伺候你的,当着外人你也好意思自夸。”随后转头对吕聪说,“吕警官,我大舅每天喝完药都要睡一觉,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既然喝过药就要睡觉,干嘛喂药前不说。吕聪心里恼火,但是看着魏东已经昏沉沉地睁不开眼,想必里面有安眠的成分,只好寒暄两句准备告辞,不料刚到楼下就听大门一响,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

魏英见遇上就只好介绍说:“吕警官,这是我弟妹蒋琴,小琴,这两位是负责舅妈案子的刑警。”

蒋琴正站在背光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但是她的步子明显一顿,似乎很是吃惊。

没想到居然还能在准备走的时候遇到蒋琴,吕聪心头的恼火一下子烟消云散,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而李可昕更是不等他开口就抢着说:“蒋琴女士,正好我们准备找你谈谈,拣日不如撞日,既然在这里巧遇,不如我们进去聊聊?”

蒋琴脚下是一顿但是嘴上却没有失礼:“二位警官好,为了婆婆的事情辛苦你们了,去二楼的会客厅谈吧。”而后看也不看魏英地吩咐,“英姐,送茶上来。”说罢自己上前几步招呼着吕聪和李可昕上楼,吕聪的余光瞄到魏英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和轻蔑混合的情绪,却还是咬紧下唇朝后面走去。

原本吕聪以为二楼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住处,没想到蒋琴领着他们朝右侧一拐,转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装饰现代的客厅,整整一面的落地玻璃显得屋内及其亮堂,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还挂着两幅油画。跟刚才老爷子书房的古典风格截然不同。

上了楼来他才有功夫打量蒋琴,之前只是听徐诺说起,这才第一次见到真人。她个子高挑,上身一件白色的针织衫,下面一条褐色的长裙直到脚腕,肩上还搭着一条跟裙子同色的长披肩,头发上毫无装饰,只是柔顺地搭在肩上,面色有些苍白,却似乎是化妆品的功效。整个人看起来倒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眼神却着实犀利,想来能够在跟老爷子有暧昧后又嫁给了儿子,还是顶着家里老太太的压力而上,这女人就不会是外表那么柔弱,吕聪心里不知怎么的居然想起大名鼎鼎的武则天,同样是跟了父子两代皇帝,还混的风生水起,最后更是登上龙椅…他急忙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撵走。

他这边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蒋琴却已经诉上了苦:“婆婆一向带我亲厚,当年我还没有毕业,只是个人人指使的实习生,家里没钱没后台,眼看着马上毕业就要失业,是婆婆拉了我一把,带我回来给我工作,而且从来不把我当下人,像自己女儿一般,金凤姐有什么,也肯定会给我置办一份。婆婆一辈子争强好胜,做什么事都不输别人,没想到老了居然灾祸不断,这病情刚刚有些起色,却又被人害了。”说着就开始抽出纸巾抹眼泪。

不过这种只擦去眼泪却丝毫不弄花妆容的本事,不禁让李可昕在心里啧啧称奇,真不是一两天能练得出来的本事。她还只是在心里非议,而端着托盘上来送茶的魏英,则是把不屑完完全全地挂在脸上,放下茶盘转身就走。

蒋琴丝毫不介意魏英的态度,就好像那茶盘是凭空出现在桌上的一样,连眼皮都没抬。扔掉手中的纸巾,边忙活着端茶边笑着说:“你看我,一上来就哭哭啼啼的,真是怠慢了,两位警官喝茶。”

看她眼圈儿不红,脸上毫无泪痕的模样,哪里看得出刚才哭过。吕聪心里暗暗留心,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不过戏也看完了,自然要转到正题上,他礼貌性地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后问:“7号也就是昨天凌晨两点到四点你在什么地方?”

“吕警官的问题真是奇怪,凌晨当然是在家睡觉喽。”蒋琴丝毫没有慌张,反而轻笑了两声,似乎吕聪问了个傻问题。

“有人能证明吗?”吕聪却不理会继续问。

“我跟我老公一起睡的,不过后半夜大家都睡熟了,能不能证明就不好说了。”

“蒋女士以前是在哪个医院实习的?”吕聪话锋一转问。

“就是婆婆住院的医院。”蒋琴一愣才回答说。

“能进入中心医院实习,还说自己家里没有背景?”李可昕插言道。

“我那时候成绩好,无论是理论还是操作,都是全系第一,自然没人能抢去我的实习名额。”蒋琴苦笑道,“当时还志得意满地觉得,我只要实习表现好就一定能留下呢,到了医院才发现,谁管你在学校成绩如何,进了医院就是打杂的命,我们实习生在医院还不如护工,好歹护工还有工资,我们是自己花钱来给人家做苦力,天天被指使的团团转。挨骂更是家常便饭。我们那届是学校的第一批本科毕业生,但是到了医院还不是跟中专大专的做一样的事情,至于学的什么专业知识,人家什么都信医生,谁听你一个护士唠叨什么病情,所以天天就是打针换盐水这些跑腿的活。”说起当初的实习生活,蒋琴似乎到现在还是一肚子怨气,脸上甚至维持不住平静的伪装,露出一丝愤恨的神色。

吕聪趁着她有些激动,忽然问:“医院常用的麻醉剂有哪些?”

“麻醉剂也分好多种,我们一般是按照局麻和全麻分类。局麻药有普鲁卡因、利多卡因、丁卡因、布比卡因等等,全麻药物分为吸入和静脉两种,其中常用的吸入药物有乙醚、氟烷、氧化亚氮等等,静脉用药有硫喷妥钠、氯胺酮、依托咪酯等等。”蒋琴一口气说了好多,忽然察觉不对有掩饰说,“这些都是我当年学的,现在医学发展这么迅速,有什么新发现也已经不是奇事,这些去问医生不是更容易了解,何苦来问我。”

吕聪和李可昕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蒋琴并不知道史老太太的真正死因,只知道是被害。吕聪说:“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蒋女士还是对专业知识这么熟悉,张口即来,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氯化钾过量注射会有什么副作用?”

“会引起周围循环衰竭、心率减慢,甚至心脏停搏…”说道这里,蒋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可以说是毫无血色,比脸上的粉底还要白上几分,嘴唇哆嗦了几下问,“难道、难道婆婆的死是、是氯化钾?还配合了麻醉剂?”

见她这么快就联系到了一起,吕聪到也不再瞒着,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然后问:“蒋女士为什么会说是氯化钾配合了麻醉剂呢?”

“因为、因为…”蒋琴的嘴唇在抖、手在抖、整个人都在轻轻地发抖,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最后端起茶猛喝了两口才渐渐平静下来说,“因为氯化钾大量静脉注射会引起注射部位的剧烈疼痛,如果不是提前用了麻醉剂,婆婆不可能去的那么安详。”

说着又掉下泪来,半晌才说:“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走的,婆婆倒也是个享福的,等于是睡梦中一下子过去的,什么痛苦都没有。”

李可昕心里十分的不以为然,命都没了还说什么享福,接过话问:“蒋女士,你不觉得你对医学知识这么了解。等于是有了很大的嫌疑。”

“如果我是凶手,我怎么可能这么老老实实地承认我懂?”蒋琴此时倒是又恢复了刚才的冷静,毫不在意地说,“我想吕警官也不会仅仅因为我有医学知识就怀疑到我头上吧?”

“当然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就怀疑你。”吕聪在仅仅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据说当初史老太太曾经撞见你跟魏东在一起厮混,而后魏天书又非你不娶,当时老太太气得差点儿把儿子赶出家门,你们结婚后还跟二老住在同一屋檐下,婆媳关系肯定不会十分良好吧?”

蒋琴的脸白了红,红了又白的,半晌才说:“你们是听大姐说的吧?”

“听谁说的不重要,我们只想知道是不是事实。”吕聪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唉。”蒋琴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跟老太太的关系一直不错,大姐看到的都是表面的情况。”

“哦?这话怎么讲?”吕聪挑挑眉毛问。

“先说公公,他年轻的时候就自诩是个风流才子,到处拈花惹草自然不是什么新鲜事,跟婆婆结婚后,被管得严了却也还是忍不住偷腥,当初是他对我动手动脚,被老太太撞见,结果公公倒打一耙说是我勾引他,老太太面上是信了他的解释,也骂了我一通,但是那不过是在演戏,背后婆婆说委屈我替公公背了黑锅,她拿出自己公司的一成股份给我,说不仅仅是补偿我,更是把我当女儿看,这一成股份就当做嫁妆,说她已经跟律师签好协议,等我结婚的时候就划给我。”这蒋琴一开口就把先前的全部推翻,说出这样一番让人吃惊的内情。

“而我跟天书的婚事…”蒋琴脸上露出一丝黯然,“也是婆婆暗中安排的。”

“啊?”这下吕聪和李可昕可真是大吃一惊。

“婆婆说她生下这么个小儿子,是准备把大半家产留给他的,但是他生来就不是个能理财的性子,看他平时对我有些意思,希望我能嫁过来。”蒋琴似乎对这桩婚事并不是很满意,说起当年之事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全是阴郁,“婆婆对我那么好,让我死了去报答我都不会皱眉头,更何况只是给她做媳妇,但是表面上我们两个人并不和,是因为婆婆不想被金凤姐或者别人忌惮,那时候她已经暗中把一些公司业务交给我管理。”

“你是说你在暗中管理公司?”吕聪不太相信地追问道。

“是。”蒋琴双手抱着茶杯把玩,眼睛紧盯着杯口好像杯子里长出朵花儿来一般,“我跟天书结婚的时候,婆婆已经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就算是宝刀不老,也不可能像年轻时候那么精力充沛,明面上我们二人不和,其实公司的决策都是我在做,然后每天给婆婆过目。”

“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天书,婚后他要搬出去住,老太太不许,母子俩僵持了好久,最后是我劝着他才住下的。”蒋琴揉揉太阳穴,“这些年婆婆也算是用心良苦,公司的大多数资本已经挪走,现在剩下的只是个空架子而已,新公司那边还是在婆婆名下,但是事物都是我在管,因为没有什么顾忌和掣肘,反而业绩蒸蒸日上。”

“你是说史老太太几年前就开始投资新产业,逐渐把这边架空了?”吕聪心下不禁佩服,不愧是女中豪杰,才有这份眼力和气魄。

“金凤姐是婆婆唯一的女儿,婆婆知道她一直看天书不顺眼,更加视我入眼中钉,而天书又是个只会花钱的主,婆婆眼看着自己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自然要为子女的身后事打算。”蒋琴的眼中流露出敬佩的神情,“老太太当初拿出来给金凤姐和天书看的遗嘱不过是个假的,是跟刘律师演的戏而已,真的遗嘱除了婆婆和刘律师,谁都没见到,连我都不知道。”

吕聪要来了刘律师的联系方式后问:“你觉得谁会想害死史老太太?”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是不可能是天书。”蒋琴先把自己老公择了出来。

“为什么不可能?”李可昕撇撇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