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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静幽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将军夫人。这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可是蒋贵妃的嫡亲大嫂,听说娘家来头不小,嫁给蒋大将军二十多年,夫妻之间感情很深,即使蒋啸飞之后又纳了几房小妾进门,对他这个结发妻也是十分的敬重。

跟在蒋夫人身边的除了几个丫鬟婆子之外,还有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如果阮静幽没有猜错,那几个小娃娃,应该就是蒋公子过世的前妻留给他的三个儿女。

说心里话,这几个小娃娃模样长得还真是不错,两男一女。那两个男孩一看就是双胞胎,五官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唯一一个女孩儿年纪稍小一些,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小褂子,梳着两只包包头,白晳娇嫩的小脸蛋上染着几分稚气和天真,倒真是一个招人疼的小姑娘。

可惜…

阮静幽无奈地看了自己的大姐一眼,她太了解阮静如的个性。这女人天生嫉妒心强,别说蒋公子前妻给生的这三个孩子,就连她自己的亲生妹妹她都见不得好,日后若真嫁进蒋家的大门,还说不定怎么欺负这几个没了娘的小孩子。

“静如也来了啊!”

被搀扶出来的蒋夫人跟在场的宾客周旋了一阵,最后才在阮大小姐面前停了下来。

虽然阮静如一开始对嫁进蒋家给三个小萝卜头当后娘没什么兴趣,不过上次她被她娘带来蒋家,跟蒋夫人还有蒋公子正式见了一面之后,她发现蒋广玉各方面的条件,居然一点都不比顾锦清差。

所以从那以后,阮静如渐渐收了心思,觉得就这么嫁进蒋家也没什么不好,至于蒋广玉前妻给他生的那三个孩子,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们没办法长大成人。她目前要做的,是怎样赢得蒋夫人这位准婆母的喜欢,以及未来夫君蒋广玉的怜惜。

出门之前,谢氏耳提面命,到了蒋家,一定不能失

了礼数,该磕的头得磕,该送的礼得送,该说的话得说。

阮大小姐贯彻她娘的教训,恭恭敬敬给蒋夫人行了个礼,又说了不少吉祥话。当她看到蒋夫人身后那几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时,还把出门前就带在身上的礼物,分别送给三个小孩子。

她娘告诉她了,想赢得蒋家人的喜欢,首先就要从蒋广玉前妻留给他的这几个孩子身上下手,只要赢得孩子的喜欢,蒋夫人和蒋公子肯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果不其然,那几个得了礼物的孩子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蒋夫人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笑道:“再过十几日,就是我家广玉和阮家大小姐成亲的日子,到时候各位别忘了来府上捧个人场,大家聚在一起再热闹热闹。”

很快便有人回应了蒋夫人的话,纷纷表示,蒋公子成亲当日,一定会送上贺礼,祝福蒋公子又娶了一个新媳妇进门的。

身为阮大小姐的母亲,谢氏亲眼看到这么多人给蒋家面子,她与有荣焉,非常开心:“对了蒋夫人,今儿可是您五十岁的寿宴,怎么没看到蒋公子出现呢?”

对于自己那位准女婿,谢氏心里是一百、一千个满意。

要容貌有容貌,要气度有气度。据说蒋公子目前在蒋大将军的麾下当差,要是日后表现得好,说不定很快就会子承父业,接替蒋大将军的职位,到了那个时候,静如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谢氏就连做梦都会被笑醒。

经谢氏一提,蒋夫人也发现蒋广玉并没出现在她的寿宴现场:“琴儿,你去少爷的院子里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少爷怎么还没过来?”

第206章 被退婚

那个琴儿福了福身子刚要应下,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娘,儿子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迈着矫健的步子,从门外跨了进来。

阮静幽定睛一看,心里不由暗暗叹服,这蒋广玉还真是一个丰神俊朗,外貌出众的绝色男子,这种出色,跟顾家二爷顾锦清的出色略有不同。

顾锦清属于斯文俊美型,而蒋广玉则属于豪迈粗犷型。他应该是常年在军队里摸爬滚打,浑身往外迸发着一股军人的威严之气,即使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的存在,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慑人的气势。

难怪李明月口口声声说,阮静如根本就配不上蒋广玉,相比之下,阮静如确实配不上这样出色的男子鱿。

让众人感到意外的是,蒋广玉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仔细一瞧…

阮静幽、金珠宝以及紫嫣,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眼底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因为那个被蒋广玉牵着手拉进来的大美人,居然就是在梨春园唱戏的那个小玉仙。

一向比别人多几个心眼儿的金珠宝顿时明白了个大概,他饶有兴味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彷彿在说,小姐,你的雷霆手段,果然让小爷我自叹费如啊。

紫嫣虽然还是有点摸不清状况,但当她亲眼看到小玉仙的手被紧紧牵在蒋广玉手里的时候,心下已然是明白了一多半。

“广玉,这位是…”

蒋夫人一脸茫然,非常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手里为什么会牵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其他人脸上也纷纷露出猜测的神情,忍不住底下暗暗私语,这蒋公子不是要娶阮家大小姐当媳妇了吗,被他手拉着手牵进来的那一位又是怎么回事?

谢氏和阮大小姐脸上的表情最是精彩。谢氏是完全的茫然,而蒋大小姐则是一脸的震惊加愤怒。

蒋广玉先是狠狠瞪了阮大小姐一眼,随后拉着小玉仙,走到蒋夫人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请恕孩儿不孝,蒋家和阮家这门亲事,从今日起,将会正式解除。”

话音刚落,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哗然之中。

阮大小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解除婚约?为什么要解除婚约?

李明月和她身边的几个千金小姐则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坐等阮大小姐出丑。

蒋夫人强迫自己掩饰住震惊的情绪,皱着眉头问道:“广玉,这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解除婚约?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姑娘,她是谁?”

蒋广玉勇敢地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母亲:“娘,这个姑娘姓陈,全名陈玉仙,是儿子真心要娶进家门当妻子的女人,至于这位阮大小姐…”

他冷冷看着阮静如:“本来儿子不想忤逆母亲的好意,心里想着,只要是娘挑给儿子的媳妇,就算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便决定先把阮大小姐娶进家门,再寻个机会将玉仙抬回来当个妾。没想到这位阮大小姐的脾气当真是好烈性,玉仙没招她没惹她,她居然将玉仙劫在胡同口,亲自动手狠狠抽了玉仙一顿鞭子。我蒋广玉要罩的女人,没经我同意之前,谁要是敢动她半根毫毛,就是摆明了跟我蒋广玉作对,很显然,这位阮大小姐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我容忍的底线了。”

阮大小姐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有没有搞错,这个小玉仙,她的情夫不是麒麟王府家的顾二爷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顿时引起人群的侧目。

麒麟王府的顾二爷?难道说,这阮大小姐之所以会收拾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是为了顾二爷?

瞬间,关于阮大小姐的八卦在现场掀起一阵巨大的风浪。因为在场有不少客人都知道阮大小姐曾经对麒麟王府的顾二爷倾慕有加,真是没想到,阮大小姐明明都已经许给了蒋家当媳妇,她心里居然还敢惦记着顾二爷,该说这女人放荡不羁,还是该说她水性扬花?

宾客们的议论声,让谢氏顿时变了脸,她狠狠瞪了阮大小姐一眼,才面带小心地对蒋广玉道:“蒋公子,您和我家静如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蒋广玉冷冷看了谢氏一眼:“是不是误会,我心里非常清楚。既然今天这么多人来我们蒋府参加我娘的五十岁寿宴,我不介意当着大家的面宣布,就算天底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蒋广玉,也绝对不会娶阮家大小姐进门为妻!”

“蒋广玉!”

阮大小姐愤怒地指着跪在蒋广玉身边的小玉仙:“你为了这么一个下贱的戏子,居然拒绝我们阮家的婚事,你分明就是在利用这个戏子,来打我们阮家的脸!”

蒋广玉冷笑一声:“阮大小姐,阮家养出你这么一个喜欢用鞭子随便抽人的暴力女,你觉得你们阮家还有脸吗?”

“你,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我今天跟你们拼了…”

被深深激怒的阮大小姐,终于掩饰不住她狂躁的本性,当着上百名宾

客的面,像个疯婆子一样扑向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小玉仙,不顾一切地就要和对方拼命。

蒋广玉怎么可能会由着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撒野,挥出一拳,毫不客气地将完全狂躁了的阮大小姐打飞。

现场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直到阮静幽带着意犹味尽的金珠宝和紫嫣回到紫竹院,这两个看戏没看过瘾的家伙还在津津乐道蒋夫人的寿宴,绝对是有史以来,他们参加过的最热闹、最精彩的一场寿宴。

“不过小姐,奴婢还是不明白,您到底是怎么知道,小玉仙跟蒋公子之间早有私情的。”

看够了热闹的紫嫣,终于寻了个恰当的机会,问出心底的疑问。

阮静幽随便扯了个谎,说自己之所以会知道蒋广玉喜欢梨春园的小玉仙,是她从顾锦宸那里听八卦听来的。

而真实的情况则是,她会认识小玉仙,靠的完全是前世的记忆。

前世里,蒋广玉为了将小玉仙娶进家门,可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虽然最后小玉仙没能被抬成正妻,但在蒋广玉的不懈努力之下,蒋家到底还是允了他的心愿,赏给小玉仙一个姨娘的身份。

阮静幽会利用顾锦清去刺激阮大小姐,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伤害到了小玉仙,但她这么做,也在无形之间加快了蒋广玉将她娶进门的脚步。只要能成全一对儿有情人,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过份,相反的,她觉得蒋广玉和小玉仙还应该感激她的从中“使坏”才对。

在蒋家寿宴上大闹一通的阮大小姐,算是让在场的宾客大开了眼界。

她当时被蒋广玉的一番话刺激得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顾不得身份场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掐死那个楚楚可怜的小玉仙,再抓瞎蒋广玉的一双眼。

这该死的蒋广玉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他不选,偏要选一个戏子来折辱她,这对阮大小姐来说是一种侮辱和玷污,她怎么能跟一个戏子相提并论呢?

完全被刺激出狼性的阮大小姐,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从腰间抽出鞭子,见谁抽谁,逮谁骂谁,将谢氏精心调教出来的所谓大家闺秀的风范完全忘到了脑后。

阮大小姐的过激行为,不但让在场的宾客感受到了恐惧,就连一心希望她嫁进蒋家给自己当儿媳妇的蒋夫人也被吓得不轻。

最后,阮大小姐是被她爹娘五花大绑给绑回府的。

离开蒋府的时候,阮振林夫妇狼狈不堪,受人指指点点,丢人现眼到了完全没办法为自己平反的地步。

回府之后,怒不可遏地阮振林狠狠抽了阮大小姐一顿巴掌,又让人提来两桶冷水,兜头对着阮大小姐泼了过去。

当挨了她爹一顿打,挨了她娘一顿骂的阮大小姐从狂躁中清醒过来时,才猛然记起,她当日之所以会带着绮文、绮月抽小玉仙鞭子,完全是受了阮静幽这个小贱人的挑拨。

于是,深深觉得自己被人给算计了的阮大小姐,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冲到紫竹院,誓要向阮静幽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

坐在屋子里翘着二郎腿正在喝茶的阮静幽,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哼笑道:“大姐,你像个疯婆子似的带着这么多人来我的紫竹院,要跟我讨什么公道?在胡同口抽小玉仙一顿鞭子的人是你不是我,在蒋家大闹蒋夫人寿宴的是你而不是我,被蒋公子当众退婚的人更是你而不是我。从头到尾,这些事跟我阮静幽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凭什么趾高气昂地跑到我的院子里向我讨公道?真要说讨公道,那也是我向大姐去讨,别忘了,我后花园里那些花,可是被大姐当着我的面,给踩了个稀巴烂,难道说,那些惨死在大姐脚下的花草,这么快就将报应降临到大姐头上了?”

阮大小姐怒吼一声:“阮静幽,你不用拐着弯骂人,我告诉你,我之所以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完全是你这个小贱人一手造成的。当初要不是你故意引诱我小玉仙跟顾家二爷的关系,我会带着绮文绮月把她堵在胡同口抽鞭子吗?我真是没想到,你连这么缺德的事都干得出来,阮静幽,你不得好死,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大姐,说话可要讲良心。没错,我是说过顾家二爷为了小玉仙曾一掷千金过,但放眼看去,这京城里但凡有点财力的公子哥,哪个没在小玉仙的身上砸过银子。人家小玉仙容貌长得漂亮,戏唱得又好,能得到各家公子的喜欢和青睐,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你口口声声说你有今天的下场是我害的,那我问问你,你带着婢女去欺负小玉仙,难道是我指使你去的?分明是你自己嫉妒心强,忘不了顾家二爷,做下蠢事,犯下错误,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怪得了谁?”

“你…”

第207章 传说中的五弟

阮大小姐还要继续辩解,却被烦不胜烦的阮静幽挥了挥手:“珠宝,我累了,不想再跟闲杂人等继续罗嗦下去,赶紧把这些聒噪的女人给我赶出去,看她那副样子,我心里就烦!瞬”

听说阮大小姐跑到后花园踩烂那些可以让他赚得金盆钵满的花草时,金珠宝就想抡拳头揍人了。此刻听到小姐终于下了命令,他几乎是想都不想,扑到阮大小姐面前就要抬手揍人。

吃过金珠宝无数暗亏的阮大小姐此时终于恢复了理智,眼看着金珠宝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地冲自己扑了过来,她吓得尖叫一声,飞也似地带着一众丫鬟婆子,逃难一般,逃出了紫竹院。

两天后,蒋府送来口讯,说阮家大小姐德行欠缺,暴力无礼,有失大家闺秀该有的风度和情操。蒋家贵为皇亲国戚,无法容忍这样的儿媳妇被娶进家门,所以,蒋家和阮家这门亲事,即日起将正式解除!

因为蒋夫人寿宴当天,阮大小姐当着上百名宾客的面不顾自身形象地闹得天翻地覆,让在场每一个宾客都清清楚楚地见识到,所谓家教良好的阮大小姐,真实的面目居然这么可怕。

这些宾客之中有几个妇人曾经还想过要将阮大小姐娶进家门给自己当儿媳妇,经此一闹,众人唏嘘、感叹的同时全都暗自庆幸,谁家要娶这么个媳妇进了家门,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不幸到了极点。

蒋家突然提出退亲,阮振林夫妇虽然心生不满,但阮大小姐当日在众人面前留下了那么难堪的坏印象,一夜之间,关于阮大小姐的种种不利传言不径而走,愁得阮振林跟谢氏这夫妻俩差点白了头。

就在阮振林和谢氏试图扭转这个局面,想要给阮大小姐洗白的时候,阮家再次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噩运。从小就被寄养在外面的阮家五公子、也就是阮家唯一的男嗣阮子安,在没经家人允许的情况下,被人给送回了阮府。

阮子安的归来,在阮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折和动荡。

今年十四岁的阮子安,对整个阮家来说,绝对是一个特殊和恐怖的存在。

按常理来说,阮家养了四个闺女,身为男孩又是幼子的阮子安,本应该受到父母极尽的疼爱和宠溺,就算不把他当成绝世珍宝一般捧在手心里呵着护着,也没道理将阮家这唯一的男丁送到外省一养就是这么多年鱿。

想当初,被抬了姨娘的谢氏之所以会一路从小妾爬上正妻的位置,仗的就是她给阮振林生了阮子安这么个宝贝儿子。

没想到随着阮子安年纪的增长,阮振林夫妇两人渐渐发现这孩子跟别人家的小孩有些不太一样。

别人家的孩子在两、三岁的时候,上窜下跳、疯跑疯闹,阮子安却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无表情地将婢女养在院子里的一条小狗用小刀活活捅死。他似乎很享受活物在濒临死亡时挣扎的过程,眼睁睁看着那条小狗流血至死,嘴边还会流露出慑人而又诡异的微笑。

起初,阮振林夫妻并不觉得儿子弄死一条狗有什么不对劲,反正孩子年纪还小,而且被儿子弄死的不过就是一条狗,这对谢氏来说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大事。

后来又接连发生几件恐怖的事情,阮振林和谢氏终于发现他们的宝贝儿子的脑袋似乎有很大的问题。

阮子安长到四、五岁时,经常会趁着房里婢女睡觉的时候,偷偷潜进对方的房间,用剪刀剪断婢女的头发,或是用锋利的小刀划伤婢女的脸,诸如此类事件层出不穷,最严重的一次,这阮子安居然把阮振林远亲家的一个小女孩的眼珠子,用刀子给活生生给挖了出来。

这件事当时闹得非常轰动,阮振林为了平息那个远亲的怒火,当场赔出了一笔不小的银子,饶是如此,两家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而断得一干二净。

从那以后,阮振林夫妇终于意识到阮子安会有这么疯狂的举动,这是病,必须得治。

可阮家接二连三找了不少大夫给阮子安检查,发现阮家这位五公子身体各方面都很正常,至于他平日为什么会不苟言笑,只热衷于用刀子剪子这种利刃去伤害别人,依他们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是狂躁症的一种表现,而狂躁症能不能治或是怎么治?他们不知道,也没具体研究过。

为了避免阮子安留在阮家继续做变态的事情,阮振林一狠心,派人将当年只有六岁的阮五公子送到了他老家的一个乡下,请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和一个身材粗壮的使唤丫头,专门在乡下伺候阮子安。

刚被送走的那几年,阮振林还会带着谢氏去外省乡下探望儿子,每次都是高高兴兴的去,满脸怒火的回。

久而久之,阮振林对他这个宝贝儿子渐渐失去了信心,失去了耐性,甚至失去了父爱。

这些年他混迹于官场,每天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以至于阮子安这号人物,完完全全被他忘到了脑后勺,要不是对方突然被人送进阮家大门,阮振林差点就忘了,他膝下还有一个已经长到十四岁的儿子。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阮静幽对阮子安这号

人物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没想到重生之后,竟然让她有机见到了自己这个传说中的五弟。

按年纪算,阮子安和金珠宝今年同岁。

可金珠宝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的机灵相,整天蹦蹦跶跶没个正经样子,一看就是个健康又活泼的快乐宝宝。

再看眼前这个阮子安,虽然跟金珠宝年岁相当,可他的样子长得实在是称不上讨喜,不但不讨喜,还满脸阴郁,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感到不舒服的死气。

也不知这些年他在乡下受到了怎样的虐待,明明跟珠宝一样都是十四岁,可珠宝个子高挑,人又长得俊俏水灵,有十四岁男孩子该有的高挑和调皮。

反观阮子安,干干瘦瘦,皮肤黑得像煤炭,个子矮得与十岁左右的稚童无异。尤其是那张脸,也不知像阮振林多一些,还是像谢氏多一些,他好像专挑父母的缺点来长,整个人看上去,又干枯,又猥琐,哪里有半点大家公子的高贵样子。

因为阮家五少爷突然回了府,阮振林便将家里所有的人都召集过来,安排大家伙见上一面。

在场的除了阮振林和谢氏之外,阮家几个小姐带着各自的丫头也纷纷聚集在此。

经历过退亲风波之后,阮大小姐最近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恶劣和浮躁来形容,即使看到多年未见的弟弟,她也拉长了一张脸,不肯露出半点笑模样。当然,就算她想笑,面对这么一个要样貌没样貌,要气质没气质的弟弟,她也没办法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阮二小姐虽然表现得比阮大小姐收敛一些,可当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弟弟竟然是这么一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猥琐少年后,本能地退避三分,尽可能地装出一副和对方不熟的模样对其敬而远之。开玩笑,她阮静兰可是要嫁进太子府的人,怎么能有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弟弟给她拉低身价?

阮振林则是满面愁容,因为阮子安之所以会被人送回阮府,是因为这个从小就不得他心思的儿子,在乡下惹了大祸,据送他回来的婆子说,乡长的儿子不知怎么得罪到阮子安的头上,被暴怒之中的阮子安挥起匕首,直接废了对方。

要知道,那乡长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老婆和小妾先后给他生了十几个赔钱货,好不容易老来得子,盼来一个带把的,结果却被阮子安这个倒霉催的一刀子就给绝了后。

在乡下负责伺候阮子安的几个丫鬟婆子,生怕那乡长在一气之下将阮子安给绑走凌迟,所以出事的当天夜里,众人便七手八脚收拾细软,连滚带爬地将阮少爷给送回了京城。

得知事情始末的阮振林简直要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活活气死,而更让阮振林烦躁和窝火的是,堂堂兵部侍郎府的公子,模样、身材、气度,居然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他忍不住怀疑,这阮子安,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吗?毕竟阮家其他几位小姐个个生得娇娇滴滴、如花似玉,唯独儿子生得又丑又怪,真是看一眼都让他觉得恶心。

在场唯一没把阮子安当怪胎来看的,大概只有谢氏了。

再怎么说,阮子安也是她怀胎十月,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宝贝疙瘩。这些年,儿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吃苦受罪,她这个当娘的没尽过几天抚养的义务,如今想来,她这心里,对儿子还真是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意。

阮静幽和紫嫣在看到阮家五少爷居然长得这么对不起观众的时候,脸上虽然流露出些许的诧异,可她们毕竟是姑娘家,即便对阮子安充满好奇,多少也能收敛着些,尽可能地掩饰情绪,不让人看出她们心里的想法。

金珠宝就不一样了,听说阮家五少爷回了府,他兴致勃勃的说要过来一起来观赏一下这位传说中的阮少爷究竟是何方神圣,结果在看到那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怪异少年时,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金珠宝,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扑嗤”一声,当场就给喷笑了出来。

他一点都不怕事儿大的扯了扯阮静幽的衣袖,压低嗓门儿,却用别人足以听得到的声音问道:“小姐,那个黑不溜丢的丑八怪,就是你那传说中的五弟?”

第208章 算计的冷笑

“呃…”阮静幽做了一个我也不太了解的表情,低语回道:“大概是吧!”

金珠宝感叹一声:“老爷到底是什么眼神啊,一个姨娘能把孩子生得这么丑,居然也有机会被抬成正妻,这是想儿子想疯了的节奏吧!可就算是想儿子想疯了,也得给自己留个底线啊,那个…真的是亲生的吗?”

“贱婢,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也敢在主子面前胡说八道?”

金珠宝的话,一字不落的被谢氏听到耳中,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婢女,居然敢当着主子的面编排主子的是非。尤其她那句“是亲生的吗”,直接捅到了谢氏心底最脆弱的位置。

阮子安长得再丑,脾气再怪异,也是如假包换的阮家血脉。虽然她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会长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在当娘的眼里,无论儿子长得多丑,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绝对容不得别人这样抵毁。

金珠宝根本就没把谢氏的训斥当回事儿,他厚颜无耻地笑了一声,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姿态道:“夫人,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呗,反正不管少爷是谁的种,只要他头上冠着阮家的姓氏,奴婢就会把他当成阮家的少爷,好好的尊敬侍奉的。鱿”

“你…”

谢氏被金珠宝的话气得七窍生烟:“阮静幽,你就是这么管教自己院子里的奴才的?眼睁睁看着这个***才骑到主子头上来撒野,你还能当个笑话来看是不是?”

阮静幽“恭敬”地点了点头:“母亲教训得是。”

转头又对金珠宝小声道:“珠宝,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像咱们这种豪门大宅里是非最多。就算你看出五弟和爹长得不像,未必是爹的种,这种话咱们今后也只能关上门房自己偷偷说,千万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布出来,这要是让爹听去了,他老人家该多伤心啊。毕竟当年,我爹就是为了这个有可能不是他种的种,才冷落了我娘,将一个登不得台面的妾室扶上了正妻之位。这种豪门丑闻,咱们以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听个笑话,别有事没事宣扬出来,给当事人心里添堵。”

金珠宝“扑嗤”一声就爆笑了出来,他冲阮静幽竖了一根大拇指,猛力点头道:“小姐教训得是,奴婢省得!”

阮静幽一袭话,算是彻底让阮振林和谢氏黑了脸。

阮振林“啪”地一声狠狠拍了一记桌子,怒道:“你这孽畜休得胡言乱语,子安可是你亲弟弟,岂容你在长辈面前如此狂妄?你是不是觉得你就要嫁进麒麟王府,我这个当爹的就没资格再教训你了?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天没被抬出我阮家大门,你就得给我谨守阮家的规矩,休得继续放肆!”

阮静幽凉凉地笑了一声:“父亲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女儿我的性格和脾气完全是遗传自我那短命的娘,天真直率、快言快语,有什么就喜欢说什么,从来不爱掖着藏着去伪装自己,恐怕正因为这样,父亲当年才容不得母亲继续留在府里给您添堵吧!当然,您把我娘送去别院一住就是十几年,那也是她活该受的,谁让她没能给父亲您生出一个丑八怪的儿子呢。说起来啊,在这一点上,我娘还真是比不得母亲有能耐呢!”

说到最后,阮静幽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脸色比锅底儿还黑的谢氏一眼,那一眼中充满了恶意和挑衅,如果气性大的,绝对会被她这句话给活活气死。

眼看着阮振林夫妇被自己一番话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阮静幽懒懒地站起身子,笑容可掬道:“我瞧着父亲和母亲似乎看我这个女儿有些不太顺眼,既然这样,女儿也就不继续留在这里影响几位一家团聚了。珠宝,紫嫣,咱们走了!”

旗开得胜的阮静幽带着热闹看够的两个跟班扬长而去,却将本来就不快活的阮振林心底的火气给勾了出来。

虽然阮静幽的话说得难听至极,可她口中的字字句句,却碰到了他心底最痛的地方,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这阮子安真的是他阮振林的亲生儿子吗?

人就是这样,一旦生出怀疑的种子,就会在心底迅速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疯狂壮大,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怎么看阮子安,都不顺眼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