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看着她,笑了笑,伸手翻开简单的菜单。他点的几个菜都是超辣的,常悠悠想了想,却又担心他不能吃,于是叫了几个清淡的,吩咐服务员不要放辣椒。
菜上齐之后,常悠悠却忽然说:“你难道不觉得这里吃饭跟你的身份不符合吗?”
厥何子衿微微挑眉,停下筷子,一脸的不以为意:“我不挑食,哪里都一样。”
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在玻璃桌面上散着香气,或者摆相色泽不如一些矜贵的酒店,味道却是不错。
他这样的一个男人,穿的精致而得体,坐在人声噪杂的小饭馆里。偏偏举止又是如此的优雅和斯文,看在旁人眼里,实在是一幅不太协调的画面。
常悠悠举着筷子,兀自低眉笑。
何子衿却仿佛不曾察觉,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脸上反倒越发显出安之若素的表情。
所有的外在表现,只不过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事实上,此刻的情景,让他仿佛重回旧日时光,恍惚而又美好。某些远去的记忆,正如潮水般起起落落,却又汹涌而来。
而眼前的人儿,带给他的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着筷子,笑笑。
常悠悠只当他是吃不来这样辣味的食物,心里有着类似恶作剧得逞后的爽快,于是眨眨眼睛,兀自吃的痛快。
何子衿微眯了眼,抬头看她。
他也说不好,总觉得这个女孩子还太单纯,在他的眼里,她也只是个女孩子,离女人两个字还差的太远。她总是一副为了工作要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其实,压根没有受过什么社会现实的洗礼。
很多时候,他很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不要如此天真。如若有一天,她被现实绊倒了,只会无法承受。机会是很多的,他却仍是放弃了,心里反倒隐隐有着配合她的意思。
她在他面前,通通透透的干净舒爽,所有的情绪都写在眼睛里,一望便知。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眼里没有金钱或的欲-望,反而更像是一个小朋友,懵懵懂懂地接受他的照顾和关注,既无炫耀,也没有乐在其中,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样子。
他喜欢这个样子的她,没有任何的污染,不含半点杂质。
他记得他最初见到她的那几次,她故意端着一副端庄娴淑的样子,假模假式的跟他说话、笑,眼里头却满满的透着狡黠和挑衅。
偶尔,他会觉得她格外闹腾。就好比那次进警局。按着他的气性,他都想好好收拾她一顿。哪里有个女孩子能做到她那份儿上的?缺心眼儿不是?如若不是……
总之,到了后来,他想教训她,却也没了心情。
他后来想想,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就多操一份儿心,把她看紧点儿,她还能翻出天去?
“这点儿吃的就让你这么高兴?你很容易满足嘛,岂不是很容易养活。”何子衿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
常悠悠表现的极为诚实且得意,连连点头:“我是挺好养活的。”
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不太对,又疑心自己多想。她一抬眼,却撞上他幽深明亮的视线,里面似是有星点光芒闪过,她心里一紧,略一低头,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就这么避开了。
何子衿却像是接收到了某种讯息,微挑眉,轻轻笑起来。
如若可以,他愿意将她就如此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天真快乐下去。她有她辛酸的过往,却不妨碍她努力认真的活着。
如若可以,他愿意让她就如此下去……
毕竟,这个小丫头有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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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嗯~~我……更晚了,各位亲,抱歉。
05】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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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何子衿让老高连夜开车,回到T市。
梁阿姨告诉他,说大伯有事找他,让他赶紧回来。大伯找他能有什么事儿呢?何子衿觉得头疼。
车子开到紫云区,走到院子里便能听到大伯的声音,浑厚而沉稳。梁阿姨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大伯母,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大伯母过世,他也渐渐长大,梁阿姨便开始操心。替他操心,也替大伯父操心。按她的话来说,大伯父也不年轻了,至今连个子嗣都没有,也该给自己找个伴儿了。梁阿姨比大伯母年长,偶尔也会以姐姐的名义来数落大伯父。这时候,大伯父的脸上便难得的出现一抹讪色。
喇“哟,刚还说你呢,累坏了。”许是听到车子的声音,梁阿姨已经提前出来给他开门。
何子衿“嗯”了一声,换鞋的时候看见大伯的那双黑皮鞋摆在旁边。
“你大伯可等你有一会儿了。”
厥梁阿姨接过他手里的包。
何子衿笑了笑,解下袖口,卷起袖子。
梁阿姨看了他一眼,埋怨说:“大热天儿的,穿个短袖多好。”
“今天跟人有事要谈,穿的郑重了些。”何子衿不以为意的笑,朝着里屋走去。
梁阿姨还在他身后说:“得,你们爷儿仨天天有事,天底下就有你们忙不完的事……”
何子衿抚额,又开始了……这一幕恰好被何政清看了去,何政清手指着他,哈哈笑。
“大伯。”何子衿叫了一声,在旁边坐下。
“嗯。”何政清打量他,“没休息好。”
他从桌上摸出一根烟递给何子衿,自己也拿了一根。何子衿弯腰给他点上,给自己也点上。
“还行,行程排的有点儿紧,事情很多。”何子衿缓缓的吸了一口,淡青色的烟雾在眼前缓缓升起,他眯了眯眼睛。
何政清看他一眼,道:“阿岚的生日快到了。”
何子衿顿了顿,继续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圈一圈的青雾。
“她这是五十整大寿,吕立仁会给她办生日。老爷子的意思,希望你能过去参加。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明白么?”
何政清盯着自己的侄子,淡淡的烟雾从他周围飘散开来。过了半晌,终于,他点了点头。
“过了这么多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阿岚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子衿啊,你试着去体谅她。”
何政清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子衿没吭声,一根烟眼看着很快就要燃到屁股,他“嗯”了一声,将手中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相处。阿岚在跟你爸之前,跟吕立仁本就是一对。你外公那时候一定要她嫁给政廉……这都是老黄历了。”何政清叹了一口气,“子衿,你心要放宽一点儿。”
何子衿抿着唇角,一直不出声。
这些的确都是些老黄历了,在他的父亲去世不到一年,他的母亲便匆匆抛下他,嫁作他人妇。三四岁,本不是记事的年纪,他却永远记得她离开的那天。
她永远那样温柔美丽,即使在那个时候,她跪在爷爷面前,一声不吭,眼泪却真的有如断了线的珍珠似地,一颗一颗,在地上化作一滩水。
爷爷挥了挥手,说,罢了,阿岚,你跟他好好过日子罢。何家,再没你这个人。
她看了一眼他,抽抽噎噎,爸,我想带子衿一起走。他还小……
不准!爷爷厉声喝道。
他从没见过爷爷这样吓人,却不敢哭,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那时候的他不明白,妈妈……他的妈妈……这是在做什么呢。
爷爷把他抱起来,让自己坐在他的腿上。
阿岚,你走,子衿是政清的孩子,是我何泽平的孙儿。政清走了,我们也不能强求你继续留在何家,但是,过分的要求你也别想我老头子能答应你。
他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茫然,他问,妈妈,你要去哪儿。
妈妈走过去,把他从爷爷怀里接过来,亲了亲他的脸。她说,子衿你要听爷爷的话……
那时候他还太小,小到根本不知道,也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能用哭来表达心底的恐慌和茫然,可是妈妈,拖着棕色的小皮箱,走的时候,连头都不曾回。
一年之内,他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
何子衿揉了揉额头,每每想起这些,他就觉得脑子里像是有根筋被东西扯住了一般,有许多股不同的力道在他的脑子里进行拉锯战,疼痛难忍。
他勉强笑了笑:“大伯,我心里有数。”
何政清点点:“你做事向来稳当,这些话原先我也不好跟你说。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干涉。就一个,你也老大不小了……”
“得。”何子衿失笑,“我会考虑的。”
“臭小子。”何政清笑了笑,“少敷衍我,我得给你物色几个,回头好好儿给我相亲去。过日子嘛……可不就那么回事。”
何子衿盯着茶几上那只装着烟头的水晶烟灰缸,靠在椅子上,轻吁了口气,语调很随意地道:“行,您拿主意。”
日子就这样一成不变的向前滑过,半个月后,各大卫视开始做新秀记者选拔赛的准备,而负责此次赛事宣传的,正是HBS。常悠悠这才听说,上次何子衿过来,便是为这次赛事的具体合作事宜。其实,也不是她要故意打听,这样大的一件事,没多久,就在台里传的沸沸扬扬。
这次比赛的参赛资格放的很宽松,五大卫视外的人参赛,无论专业、非专业,有无工作经验,不论地域,不计性别,只要符合年龄要求,便可参赛。而对五大卫视内部参赛人员则有相对苛刻的要求,不论工龄及性别,但必须在具体要求公布前从事新闻采访工作,且不满二十八周岁,方可参加。
而评委则由三方人士组成。一方是广电总局出面,在各大卫视里指定相关专业人士。一方由Columbia-University新闻系派出代表。最后一方则由HBS派出相关人士。
常悠悠细细看着有关五大卫视工作人员的具体参赛要求,心中震惊不已。偏偏就这么凑巧,她刚刚被调入新闻中心,屏幕上打出来的字幕还是:实习记者常悠悠。这让她很难不往偏了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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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天总编辑说的很清楚,她的调职,是张导跟王编的推荐。
王编对她一直不是很满意,她是知道的。常有良或者何子衿,他们再有能力,也不至于能影响这么多人。
如此一想,她又渐渐平静下来,告诉自己,或者,真的只是巧合……
然而,在报名的这段时间,S市仿佛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不仅吕墨、何子衿、苏宸来到了S市,就连许久未见的徐思捷也露面了。
作为主赛场之一的S卫视开始忙碌起来,而常悠悠作为新闻节目中心的一员,只能呈观望的姿态。她被分配在晚间新闻档,采访任务并不重,大抵是去居委会,或是马路现场,面对的是家长里短,吵吵闹闹。
有一次,常悠悠回海棠苑,竟发现何子衿在那里做客,两人看起来颇为熟稔的样子。后来听应俊说,常有良与何子衿在工作上有一些合作。常悠悠好奇,她发觉,何子衿似乎跟很多人都能合作,也的确在合作。例如岚合企业与子嘉国际在房产业的合作,例如HBS与五大卫视就有关新秀记者赛的合作……
几次见到何子衿,他都是颇为疲惫的模样,甚至当着她的面儿,微微的阖上眼睛,随意而慵懒。可若是旁边儿有人,她又分明看见他恢复神采奕奕的脸,微笑也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身子挺拔步履沉稳,哪有半点疲惫的模样?
很多时候常悠悠回想起那次徐思捷对何子衿的采访,对何子衿当时说的话,她总是仿佛能有新的理解。
这天,常悠悠照常下班,在大门口竟然见到一袭白西装的吕墨。她还没反应过来,吕墨已经抬手拦了辆出租车。黄色的小车闪着明亮的灯,停在他们身边。
真难得啊,这人居然没开车出来招摇。常悠悠笑,吕墨却已经替她打开了车门。
“上车。”
常悠悠有些茫然。
吕墨却急急的握住她的手,把她推进车里。
今天的道路出奇的畅通,一路下来,路况堪称良好。上车的时候,常悠悠听见吕墨报给司机的地址,在脑海里转了转,那是本地极奢侈的一家服装旗舰店。
她开始奇怪,这火急火燎的,是要做什么?
到了目的地,吕墨几乎是用跑的,一路把常悠悠拖进店里。店里的工作人员早已准备好,有条不紊的帮她准备衣服,再把她推进试衣间。最后设计师挑中了一件款式从简的深蓝色古典连衣裙,搭配的是银色的细跟高跟鞋。
吕墨看着打扮一新的常悠悠,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笑了笑,嘴唇迅速的在她脸颊上一扫而过。
常悠悠还没来得及脸红,吕墨又拖着她开始了下一站。
岚合董事长夫人的五十岁生辰是在岚合旗下的酒店举行的,地点选在S市,是因为吕夫人的老家在这里。为给夫人庆贺生日,吕立仁花费高额出场费,请各路一线明星作为表演嘉宾,并允许普通员工在酒店狂欢。各界精英、高官也纷纷前来捧场的。
常悠悠在跨进酒店之前,压根不知道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这又是什么场合。
各种复杂的目光,在吕墨推开门的那一刻,像一把把锐利的箭,纷纷射了过来。带着惊讶、审视和探寻。
待常悠悠看清全场,已经无法做到淡定,浑身都开始不自在。
她在场中央看见常有良远远的站在主人家身边,身边站着的是徐之莲,一身米色的晚礼服,头发高高挽起。她也再次看到了吕墨的母亲,身着古典的素色旗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优雅美丽又温柔。她正与身旁的女人说话,常悠悠眯了眯眼睛,认出那个女人是苏宸。
吕墨的母亲似是感受到四周的异常,视线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而吕墨,仍然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常悠悠还未来得及挣脱,后方又传来一阵骚动,就连主人家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她回头。
竟是何子衿与徐思捷。
徐思捷挽着何子衿的胳膊,两人面带淡淡的笑意,缓缓的走上前,一眼扫去,男俊女俏,极为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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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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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捷是内地出了名的名嘴记者,虽然最近大有退居幕后的意思,可是,她能出席在这样的私人生日宴会上,仍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加之,她是与何子衿一同前来。何子衿的身价、背景又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难免引起各方的诸多猜测。
“子衿啊。”
汪岚柔柔软软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顿时包围住何子衿,两眼直直的对上何子衿的。众人诧异,何子衿反倒是一脸淡笑,迎着视线走上前,颇为坦然。
“吕总。”何子衿微笑着,伸出手。
莱吕立仁轻轻点点头,伸出手笑着与他回握。
在汪岚还没来得及讲下一句话之前,徐思捷已经松开何子衿,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包装精美。
“阿姨,生日快乐。”徐思捷含蓄的笑着,看上去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失汪岚一滞,看着面前的女孩,从前也见过几次,只知道是墨子的朋友。正儿八经的朋友,不是红颜知己那样的。她觉得儿子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孩儿,不跟他胡来,事业上又这样出色,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这个女孩子,若是以墨子朋友的身份来的,喊她一声阿姨,汪岚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现今,这个女孩是挽着子衿的胳膊来的。
汪岚心中有些糊涂,却还是优雅的伸手接过礼物,看了一眼何子衿,微笑着说:“思捷越来越漂亮了。”
徐思捷继续含蓄的笑,说:“阿姨才真是漂亮。”
汪岚说完又看向何子衿,眼中星光闪烁,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吕立仁看出妻子的不自然,伸手拢住她的肩膀,轻轻揉了揉。汪岚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抿了唇,重新看向子衿,她的大儿子。
很多时候,汪岚问自己,若是可以重来,她是选择爱情,还是选择骨肉。很多年后,答案再也没有改变过。她要孩子,她要这个孩子。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儿子,看向她的目光,已经是冰冷和陌生。
她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小儿子身上,诸多溺爱。慈母多败儿,丈夫对小儿子恨铁不成钢,结果却导致他们父子不和。
这些年,她每每想去看大儿子,不论公司还是住宅,总是遇不到人。有一次,他直接让助理来告诉她,那个助理疏离有礼,告诉她说,何总让我告诉您一声,他不想看见您,请您不要继续再打搅他。
她无法告诉别人,她的心在那一刻有多疼,千疮百孔一样。她要怎么办呢,她的儿子恨他。
她只能趁他不在的时候,去求梁姐,让她进屋看一看。看一看儿子的卧室,摸一摸他穿过的衣服。她也尝试着去做一些小菜,装在食盒里,带过去给他吃。她自小家境优渥,厨房里的事一窍不通。就单单那几个不起眼的小菜,她还是反复做了许多遍,倒掉了许多失败的成品,这才勉强弄出一点来。
她喜欢去他的别墅看看,明明见不到人,也只是听梁姐跟她说说,说子衿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谈朋友。
一晃眼,她的大儿子已经是三十岁的大男人了,那样的好看,跟他的父亲一样英伟挺拔,就站在她面前。
汪岚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湿漉漉的满溢出来,眼底迅速的蒙上了一层雾。如果他愿意,如果他肯,她多想听他喊她一声妈妈……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了。
汪岚笑了笑,眼睛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