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样深爱着这个人,爱到连自己都对这样截然不同的自己感到恐惧的程度,他想占有她的一切,明明现在得到的已经很多,可是满是沟壑的心中就是无法完全被填满,他已经分不清那种始终不满足的贪念是来自自己本身,还是来自于体内的魔气影响。也不知道究竟要到何种程度,那种叫嚣着的欲.念才会得到平息。
浮望只抱了一会儿便神色自然的放开了舒鱼,指着那两只无头苍蝇般晃来晃去找不到方向的小金蝶笑道,“它们似乎找不到路了。”
舒鱼没发觉他有什么不对,顺着他的话去看那两只小金蝶,果然它们正在焦急的扑扇着翅膀,细细去听还能听得见嘤嘤嘤的哭泣声。自然而然的舒鱼的注意力转到了两只小金蝶身上,她试探的伸出手指,两只小金蝶就温驯的停在了她的手指上。
“小鱼似乎挺受这些小灵物们的喜爱。”浮望束手站在一旁笑了笑。他和舒鱼相反,这些小灵物从不会主动接近他,从前不喜欢,现在更是恐惧。
“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急着去哪,不然我们去找找其他的金蝴蝶吧?离群的话,它们似乎会死?”舒鱼询问道。
“好啊,那些金蝶,似乎去到了那个方向。”浮望指了指远处黑黝黝的山林。舒鱼刚才没注意,不过她从不怀疑浮望,于是点点头就道:“那我们赶紧往那边找吧。”
两人夜市才逛了一点就朝着之前那一大堆金蝶离开的方向追去,直直进入了一片山林。远离了夜市喧嚣后,只剩下舒鱼和浮望走在山路上,那两只小金蝶又缀到了舒鱼的脑袋上,一闪一闪的,稍远看去,倒像是舒鱼脑袋上顶着两个小灯泡。
周围开始渐渐安静下来,舒鱼正在说着刚才夜市上看到卖小吃的摊子,等回来之后就去试试,突然感觉走在身后的浮望从背后伸出手揽住了她。
舒鱼停下脚步,感觉到浮望揽着自己,脸埋在她的脖子上,微微的气息喷洒在那里,有些痒痒的。舒鱼脸微红的侧头去看他,略有些奇怪,虽然浮望喜欢和她做些亲昵的动作,可这次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浮望并没有回答,却是埋首在她颈间温柔的舔吻。有那么一瞬间,舒鱼下意识的觉得危险,背后的寒毛都不禁立了起来,那种每次遇到危险特有的前兆让她警惕起来,连浮望的动作也顾不上,只往四周望去,可周围除了她和浮望以及那两只金蝴蝶,什么都没有。
那种感觉只有一瞬,消失的也极快。浮望放开她,沉稳温和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令人安心,“怎么了,小鱼?”
“没什么。”舒鱼疑惑的往周围看看,确实没感觉到其他气息,只得摇摇头说:“我刚才好像有种很危险的感觉。”
“哦?”浮望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舒鱼拉过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毫无所觉的说:“我们靠近一些,免得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会护着你。”
浮望没说话,被舒鱼牵着往前走。之后舒鱼再没有那种威胁的感觉,便觉得自己之前也许感觉错了。当她们转过一片茂密的树丛,眼前豁然开朗。
一株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月的生长在不远处,它的周围落满了枯黄的树叶,像一层金黄的地毯。这棵落光了叶子的树上长出了新的叶子——他们要找的金色蝴蝶群此刻就栖息在树上,看上去就像是这棵树长满了新的叶子,这样的场景美得不可思议,完全不是人间会出现的场景。
停在舒鱼身上的那两只小金蝶扑闪着翅膀回到了它们的大家族里面,临走前还在舒鱼鼻尖转了两个圈,大概在表示感谢。
站在那看了一会儿,舒鱼拉拉浮望的手指,“我们回去接着逛夜市吧。”浮望却是指了指那棵树道:“你看。”
舒鱼转头去看,见到原本停在那棵树上的金蝴蝶全部都飞了起来,从顶端开始往天上渐渐散去,层层叠叠在天上铺就了一层金色的云,又倏地往下翩然降落,激起了地上那层金黄的叶子,一时之间也分不清飞舞的是黄叶还是金蝶。
这场金蝶的舞蹈表演只有一小会儿,但是是舒鱼见过的所有舞蹈中感到最震撼人心的。那样浪漫华丽的场景,就算她亲眼看见了,也找不出任何语言来形容。
两人往回走在山路上的时候,舒鱼还在兴奋的说起刚才的场景,浮望只笑着听她说,偶尔附和上一两句,就能让舒鱼继续开心的说下去。
他们来时并没有遇上什么问题,但是回去时,路过一块大石旁边,舒鱼忽然听到了幽怨的哭声。细细碎碎断断续续的从幽暗深处传来,一瞬间就能让人想起那些志异怪谈里面的女鬼。舒鱼最怕这个,听到的时候就已经抱住了浮望的腰。
“救命~谁来救救我~”那个哭泣的幽怨女声忽然道。
“那边好像有人在求救?”舒鱼紧紧勒着浮望的腰说。
浮望笑眯眯的看着舒鱼恨不得贴在自己腰上,淡定问道:“去看看?”
舒鱼为难的看了看那边,恰好又传来了女子求救的声音,她只得点头,“去看看吧。”话是这么说,几乎是浮望在拖着她走,到后来浮望干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舒鱼也没挣扎,还格外顺从的抱着他的脖子。
浮望看着她这样子,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技巧,原来,她这么怕这些东西。
月光透过茂密树林投射下一块光斑,正好映照在一块石头上。而那块石头底下似乎压着什么,只露出一大片漆黑的头发,那一大片散在地上的头发生生渲染出了一股子恐怖片的氛围。
舒鱼勒着浮望的脖子,用力的他险些喘不过气来,不过看到她那害怕的小表情,浮望只得在她背后轻拍安慰她,“别怕,那是参老,也是一种灵物。”
“嗯?”
“参老喜欢钻到石头底下睡觉,但是它们一睡觉就会长须,长的长了就会不小心被石头压住,然后出不来,这时候它们就会伪装出年轻女子的声音来求救。”浮望一边说,一边抬脚将那块压着大片头发的大石踢开,露出了里面一个手掌长,干瘪老头模样的小人儿来,那些‘黑发’都是在老头的下巴上长出来的,显然是它的胡子。
舒鱼:呵呵。
“哎呀哎呀~多谢你们救小老头我啊~”那模样古怪的参老拖着那一把惊悚的长胡须爬起来,似模似样的朝两人鞠了一个躬。“要不是两位相助,小老儿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哟~为了表示感谢,小老儿送两位一坛酒,还请不要嫌弃~”
它说完从石头底下的洞里拽出一个封住的壶,两手抱着晃晃悠悠的给推到了两人面前,拱了拱手,然后鞠了一把汗又抱着自己的一大把长胡子吭哧吭哧的走了。
舒鱼指指那片越走越远的‘黑发’,又看看脚下那坛子据说是酒的东西,半晌说不出话来,憋了许久才挤出几个字:“会说话?”
“某些灵物活的久了,确实会说话,除了外貌,与妖族也没什么不同。”浮望解释完,拿起了那坛酒,开了封送到鼻端轻嗅,“是上好的参酒。”
“既然无意中得了一坛好酒,那我们便先去这里的酒会看看吧。”浮望突然道:“我从前去夜市,倒是常常带上一坛酒,与人互换着喝上一夜,倒是快活。”
“啊?”舒鱼诧异的看他,她从来不知道浮望会喝酒啊,好像从未见过他喝酒,她还以为他不喝酒呢,“那你酒量怎么样?”
浮望笑着摇头,“我在夜市酒会,可从未有人能喝过我的,喝的再多,也是醉不了的,小鱼尽管放心,只是要劳烦小鱼陪我一遭。”
“没事,你想去咱们就去。”舒鱼大方的拍拍他的肩。
第 45 章 酒不醉人
所谓的酒会,是什么样的呢?舒鱼第一反应就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里面,一群穿着得体端着酒杯的大人们说说笑笑一边喝酒。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地方,但是浮望难得提出一个请求,舒鱼真的完全没法拒绝。
不过,等真的到了地方,舒鱼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多想了。妖族夜市里特有的酒会,和人类世界的那些酒会完全不一样啊,那就是一群酒鬼纯喝酒去的。不谈风月不谈俗世,只喝酒。
接天的莲叶挨挨挤挤,偶尔露出其中粉色白色的荷花,如果能站在高处将这块地方尽收眼底,应该会很漂亮吧。舒鱼站在一片巨大荷叶的底下,仰头看着荷叶底下散发着荧光的叶脉,摸着有她小臂粗的荷叶梗感叹。
和周围这些高高生长看不到边的荷花荷叶比起来,她现在大概也就和一个拇指姑娘差不多大小。走在这些大株荷花荷叶旁边,吸一口气就满是沁人心脾的荷香,还隐约夹杂着些酒香,单只闻着就让人觉得醺然欲醉了。
舒鱼和浮望两人走上了一个断桥,桥下围聚着一群红色的锦鲤,不过这锦鲤的个头也和那些荷叶一样变成了特大号的,小汽车那么大的也有,巴士那么大的也有。浮望熟门熟路的掏出一把小碎石一样的鱼饵往水里撒去,那些锦鲤顿时卖力的从水中跳跃起来,一条接一条的溅起片片水花。
浮望点了点其中一条稍小但是颜色鲜艳如火的锦鲤,那条锦鲤口吐人言道:“请客人上来。”它说完就吐出了一个巨大的泡泡推到了舒鱼和浮望面前,等到浮望拉着舒鱼走进那个泡泡之后,它又吐了一层泡泡包住了那个泡泡,接着就一把将泡泡推入了水中,用脑袋顶着潜进了水里。
哇!妖界版观光潜艇吗这是!自从进了夜市后分分钟都在被开拓眼界的舒鱼对面前的一切都好奇极了,她从刚才就好想摸摸那条会说话的漂亮大锦鲤,可是担心这个行为万一算非礼,还是压下了心思。不过不能摸锦鲤,她摸摸这个包裹着他们的泡泡还是可以的。
泡泡冰凉凉的,摸上去硬硬的,有些像是光滑的玻璃。舒鱼试探的摸了两下,见那玻璃牢固的很,没有破碎的意思,顿时放心的贴在那里去看外面的水底场景。
虽然是黑夜,但是水底并不黑暗,反倒是比外面还要亮一些,微微的蓝绿色,水底长着招摇的水草,在水波的映照下折射出淡黄色,偶尔有同样的红色锦鲤从旁边游过去。这些一群群的红锦鲤和推着他们泡泡的这种大锦鲤不一样,大群的红锦鲤是正常的尺寸,就他们的一个巴掌大小。一群小锦鲤绕着巨大的锦鲤游来游去,倒是相映成趣。
水里还有浮游的光点,像散落在温柔水波里的星星,梦幻极了。荷叶梗一根根的在水里连接到水面,就像是一片水底的森林。他们在泡泡里面就和在平地上似得,并不会觉得颠簸,一会儿后锦鲤就将裹着他们的泡泡往上推,一直推到了水面。他们来到了巨型荷花池中间,一片贴在水面的嫩荷叶上。
那块嫩荷叶大小大概和一个房间差不多,上面摆放着低矮的椅子和桌子,还有屏风和一些小东西。周围都是重叠的荷花荷叶,并不能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所以,说好的酒会呢?就他们两个人?舒鱼正在那转头四顾,浮望朝她招招手,“我和它说好了,可以让你摸一下。”
那条将他们送到目的地的大锦鲤还没走,靠在荷叶旁边甩了甩尾巴,附和着浮望的话说:“是的,这位客人请不用客气~能得到客人的夸赞和喜爱,是我们的荣幸~”
她明明没说,浮望又看出来了。舒鱼看到浮望站在那对她微笑,心里甜丝丝的,摸了几把那条锦鲤过了一下手瘾后就靠坐在浮望身边,紧挨着他。
“大鱼,不是酒会吗,为什么就我们两个人在这里?”
浮望将他们带来的参酒倒进一个个圆润的白瓷小酒杯里,嘴边含笑道:“狐族的酒会与这里不同,是在一片花林中,但情况也大同小异。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每个带着好酒前来分享抑或是只是想来喝酒的人,都不会与他人同路,大多独自一人或带上一二至交,像这样互相看不见,只管自己自在喝酒。”
“小鱼来看。”浮望将斟好的那一圈酒杯放在一块托盘上,就有刚才他们看到的小群红锦鲤在荷叶边上冒头了,它们将托盘顶在头上,顺着水流游往荷花深处。
“它们会将酒送到其他酒会来客那里,然后换上其他客人带来的酒,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会喝到什么酒,如果有遇上喜欢的还能多交换一些带回去,此处开酒会的主人偶尔会带一些酒来分享给此间的客人。”他说着,给自己斟了酒。
舒鱼托着下巴看他喝酒,他这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温温和和的,喝起酒来却有种青衫落拓的疏狂自在,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就连她看过的那本原著里,也从未描写过浮望还有这一面。原著里他不是温柔善良的表象,就是疯狂狠辣的黑化,一面让人倾心,一面让人恐惧。
他说他过去常去夜市喝酒,语气说不出的自在,可舒鱼看着他喝酒的模样,隐隐觉得他从前一定十分的孤独。倚在那抬腕斟酒,微微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再将偶尔带着水汽的狭长眼睛掠过她,竟然有种让她透不过气的感觉。
有点潇洒不羁,有点肆意风流,但这些都禁不过那始终没有变过的含情双眼。舒鱼至今都觉得奇异,浮望怎么会爱上她呢?这样一个人,就算在文中,他对女主所谓的爱也是囚禁和伤害,更不要说对任何人有任何的慈悲之心,那些温柔和善良都不过是假象而已。
可现在,他对她的爱是如此真实而热烈,他和陷入热恋的每一个人一样,喜欢和她亲昵,时常想要亲近她,对她怎样好都还觉得不够,也会感到不安还会嫉妒。如果这样都是虚假,那她就认了,谁叫她爱这个男人呢,不管他爱她是真是假,她都愿意去相信那是真的,并且努力回报给他同等的爱意。
她想保护他,帮助他,让他不再孤独不再伤心。也许这个念头早在她还在现代,看到那本小说的时候,就存在了。所以她来到这里,才会挣扎着犹豫着,最后任由他变成了自己重要的爱人。
舒鱼有些怔然的看着浮望在水边游回来的锦鲤脑袋上端酒品尝,薄唇带着淡淡水光,黑衣墨发融在一起,手腕和脸颊又泛着莹白。很好看,世上再没有比他还好的人了。舒鱼着魔了一般,轻轻依过去在他嘴角吻了一下。
骤然遭袭,浮望手里的动作一顿,杯子里的酒洒了一半出来。滴在荷叶上滚成一颗圆润的水珠,滴溜溜的滑到了水中溅起一小朵水花。
浮望躺倒在荷叶上,黑发铺陈衣襟散开,露出锁骨和小半胸膛。舒鱼坐在他身上,微红着脸去亲他。这么久了,她还是生涩的很,明明是她在主动,却连眼睛都不好意思睁开,睫毛不住颤抖。
浮望微微启唇,任她在自己唇内摸索,他躺在那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只看着舒鱼,眼里的光令人心醉。舒鱼小心翼翼的亲了一会儿,就把脸埋在了浮望的胸膛上,浮望伸手搂住她,两人躺在那静静相拥。
“小鱼,怎么了?突然这么热情?”过了好一会儿,浮望一个转身将舒鱼压在身下,手指轻抚了一下她脸上的胭脂色。
舒鱼抬手包住他的手,眼里有些担忧,“你是不是不高兴?是我做了什么没法让你安心吗?”她总是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好。
没有得到回答,舒鱼就一直拉着他的手。浮望慢慢散去身上的力气,覆在舒鱼身上,轻声呢喃:“我时常感到恐惧,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小鱼,该怎么办?”
脆弱,是一个舒鱼从未想过会在浮望身上用到的词,从他们见的第一面起,他不管是平时还是伤重时,就算是半妖化特地做出楚楚可怜样子的时候,他也像一株能经历风雨的大树,绝不会被击倒。稳重可靠,睿智多谋,能学善思,果断坚韧,这是浮望给舒鱼一直以来的印象。
他是浮望啊,是BOSS啊,他什么都不怕的,怎么会有什么能让他害怕呢?可他亲口说,他感到恐惧,是因为她。是她把浮望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他为什么会感到恐惧,他为什么说会伤害到她?舒鱼清楚的知道他对自己的保护,所以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伤害到她?
这些疑问舒鱼没有说出口,她主动伸手抱紧了浮望,只用最坚定的语气说:“我能保护好自己,就算是你,也绝不会伤到我。”
浮望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放心,反倒微微苦笑了下,手掌贴着她的脸颊轻声追问:“若是有朝一日,我伤了你,也不会怪我?”
“不会怪你。”小鱼只想着让他心情好一些,不要露出这种让她看着心疼的表情,自然是满口的应承。
“若是我强迫你做了你不想做的事情,若是我做了你并不认同的事情,你依然不会抛下我,离开我?”
舒鱼觉得浮望的眼神好像细密的网,轻言慢语之间带着蛊惑的味道,偏又藏了几分少见至极的脆弱,满怀期冀的寻求着她的肯定,让她根本兴不起拒绝的念头。
看着舒鱼眼里的心疼和认真,浮望眼底的黑沉稍稍淡去了些许。他扶着舒鱼起身,端起旁边放着的一排酒杯的其中一杯,一饮而尽,耳后唇贴着唇哺喂给舒鱼,“小鱼,陪我醉一场可好?”
浮望自衬入魔之后,时刻自省警惕,对舒鱼的感情未变,并没有像他先前猜测的那样遗忘感情,反倒爱意日渐加深,他心中一切的欲.望都被无限放大,同时出现的是疯狂的独占欲,想占有她的一切,不希望她想着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和事。永不满足的贪念好像让他的心口开了一个大洞,日日叫嚣。
浮望不知晓他要如何做,他只下意识觉得一旦放任自己那些逐渐生出的恶念,那么总有一日会将舒鱼推得远离自己,所以他克制自己和从前看上去一样,但总归是有改变的,他还能这样克制自己多久?
他并不怕那些似乎不怀好意的狐族们,不怕可能会遇到的任何危险,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空有野心手段却无法拥有匹配能力的半妖,但凡有人想取他性命毁他重要之物,他自有玲珑心窍能找到应对之法。
可是他唯独畏惧着一件事——人心易变。这种感情脆弱又毫无依据规律可循,无法受人控制摆弄。如今舒鱼依然爱他,可若是有朝一日当她知晓自己成魔,知晓自己以妖族血肉为食,今后还会伤害许多无辜。若是她知晓自己那些想将她变作一个只知依附自己的人,想将她与世隔绝的念头,甚至会因为不确定的魔化伤害到她,她又会如何去想?
也许她会原谅他,会接受他,可这远远不够,一年如此十年如此,百年千年呢?更何况她依然想着回去,她依然可能离开自己。浮望从头至尾都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他曾说不在乎她会回去,只求现在的欢愉,那都是假的,他从来就没想过放手。
并且就算如此担心着的同时,他也在一点点的引导着舒鱼发现自己的异常,让她关注自己担忧自己,不管是脆弱还是痛苦的表现,只要任何事情可以增加让舒鱼死心塌地爱他留在他身边再不去想任何人,浮望都会去做。
他所有的样子,都是会让舒鱼喜欢,会让她留恋不舍的样子,真正的他自己,不过是一个不知满足的欲.兽,费尽心机的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着依靠在自己身上,因为喝了酒而眼神朦胧的舒鱼,浮望一手点在她的唇上抚摸,而后笑道:“再喝一些?”
舒鱼毫无防备,也不知拒绝,他喂便喝,除了开始那段时间浮望喝了一些,其他剩下的酒全部进了舒鱼的肚子。
最后浮望是抱着舒鱼离开酒会的,舒鱼喝醉了之后和平常不太一样,变得异常主动,也不会害羞了。她黏在浮望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不住的用脑袋去蹭他,亲密乖巧的让浮望心软的一塌糊涂,像抱着个孩子一样将她抱在怀里小心呵护,和她说话,哄着她。
月上中天,夜市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浮望抱着舒鱼离开酒会后就大大方方的走在夜市上。舒鱼喝醉了后也不对那些神奇的小玩意们过多关注了,就是靠在浮望怀里,见他移开目光就拉着他低头看自己,浮望喜爱极了她这种只希望他看着她的感觉。
前面有一群人围着一个台子发出哄笑和欢呼,舒鱼原本晕乎乎的靠在浮望怀里半眯着眼睛,突然被这声响惊了一下,睁开眼睛看过去。
高台上一男一女,都穿着红衣,绣着喜庆的花样,像是一对结亲的新人。旁边还停着一架扎着红绸的花轿,抬花轿的是四只金色的大蛇,脑袋下面都绑着红绸花,现在正安静的盘在花轿附近。高台上的女子笑嘻嘻的把手上一块喜帕往男子头上戴,嘴里还说着:“既然这场是你输了,当然是你嫁给我了,快把盖头盖上,完了咱们还要回去洞房呢!”
男子满脸通红的拿着那块帕子,摇摇头自己给盖脑袋上了,然后自觉地上了花轿。那女子见状得意又高兴的直笑,一跃站上了花轿旁一条大蛇的头顶上,朝一众围观群众招招手。
妖族结亲一向是打上一架,不论男女还是男男或是女女,输的一方出嫁,赢的一方娶亲,他们这是刚巧在夜市上碰上了一对。
那赢的女子按着习俗带着花轿在周围绕行了一圈,接受围观妖族的祝福,端的是春风得意。
舒鱼安静看了一会儿,突然小声说:“我想要那个。”
“嗯?”浮望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花轿里面的男子…头上的喜帕。他握着舒鱼的手指,好声好气的和她商量,“他们是一对结亲的新人,那喜帕定然是不会给我们的,小鱼想要那帕子,我现在去给小鱼买一个好吗?”
若是平时的舒鱼,也就应了,并不会胡搅蛮缠,可是现在的舒鱼她喝醉了,于是她没有被浮望那句话安抚下来,反而再次坚定的指着那边,语气里有些委屈的重申了一遍,“我想要那个。”
她把脑袋蹭了蹭浮望的下巴,又抬脸讨好的去亲浮望的脸颊,声音里带着祈求,还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浮望那一瞬间明白了当他变成小孩子时舒鱼看着自己的心情——不要说是一个喜帕,就算舒鱼现在说的是想要他的妖丹,当她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他估计都会掏出来给她。细细想来,实在可怕。
浮望亲了亲舒鱼的额头,抱着她就往那对新人那边走过去,用了不少好东西和他们换了一个根本没什么用的喜帕。但是舒鱼如愿得到了那喜帕,显得十分的高兴,她把喜帕往自己头上一盖,大声说:“我要嫁给你!”
两人这会儿坐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头顶是一棵开花的树。浮望将舒鱼放在腿上坐着,见她这么说,先是一怔,然后笑着隔着薄薄的喜帕摸她的眼睛,“如果要打起来,我打不过小鱼,说不定会是我嫁呢?”
舒鱼反应有些慢,好不容易消化了这句话,认真的反驳他,“你会很多东西,真打起来我打不过你的。”
浮望又笑,“可是我舍不得打小鱼啊,所以我只能认输。”
舒鱼又想了想,赞同的一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
浮望被她迷迷糊糊小孩性子的小样子给逗的心里发软,又把她捞到怀里,舒鱼就直接把自己脑袋上的喜帕给他盖上了,还好好的拍了两下,“那就你嫁给我。”
“好。”浮望轻笑,从舒鱼喝醉开始黏着他起,他就一直自然的笑着。
可是舒鱼看着他脑袋上的喜帕,又往自己头上摸了摸,突然委屈了,嘴一瘪哼道:“那我没有什么戴了,我也要戴。”她扑在浮望怀里呜呜呜,惹得浮望略有些无措,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瞧了瞧头顶那棵树,动手折了几根花枝编了一个漂亮的花环在舒鱼面前晃了晃,哄道:“那小鱼戴这个?”
戴上花环的舒鱼又开心了,还真的像个孩子似得好哄。然而自作孽把舒鱼灌醉的浮望很快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因为他们面前走过一队游舞的舞者,就是那种一边跳舞一边游街展示的舞团,等她们走过去之后,舒鱼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她说:“看跳舞,浮望跳。”
浮望一开始是拒绝的,然而并没有用,因为舒鱼红着眼圈看着他,似乎他不答应就要哭。于是他立刻丢盔弃甲缴械投降,连声道:“好好好,我跳给小鱼看。”
无奈的放开她在树下坐好,浮望还真的跳起了舞。他之前作为伺候人的下奴,自然要学会声色伺人,歌舞之类都是会的,只是他倒真的有许久未跳了,如今舒鱼想看,他略想了想选了一支祈神舞,不是魅惑之用,是用来祈求平安无灾的。
半妖是被神遗弃之子,所以他从不信神,可今日,他就暂且信一回。
这舞庄严肃穆,并无多少花哨,但是浮望身形修长,束起的发也在刚才喝酒的时候散了,又穿了一件大袖宽袍,如此黑发飞扬,衣袖迎风鼓起,衣带当风的模样,在舒鱼眼里比刚才那群妖妖娆娆的美人们好看多了。
没等浮望跳完,那边原本乖乖看着的舒鱼就扑过去了,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喝醉的舒鱼杀伤力极大,平时不肯轻易说出口的话不要钱似得一个劲说,一声接一声,惹得从未喝醉过的浮望也觉得,自己似是喝醉了一般,心里温软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他捧了舒鱼的脸,也轻声回了一句:“我也只喜欢你。”
第 46 章 市井
妖族的酒特别之处在于,喝醉的人清醒后是不会头疼的,而且按照舒鱼此刻的强悍身体来说,她也不太可能被一个醉酒打倒,可是,当她醒酒后,却觉得自己脑袋疼的快要炸裂了。因为她竟然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昨晚上变成一个醉鬼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她简直没脸看,那个化身三岁熊孩子就差没抱着浮望的大腿撒娇的家伙是谁啊!是谁!
作为一个醉鬼,她怎么就没一觉醒来把昨晚上自己干的那些丢人的事情给忘个干净呢?她甚至记得当时浮望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她搂着浮望的脖子硬要他给自己去要人家新婚夫妻的喜帕,还要看他跳舞,完了还要他带自己到树顶去看星星,在夜市的各种摊子上窜来窜去要买各种吃的,偏自己只吃一两口剩下的都要喂给他吃,不吃完还不行。回去的时候她在湖桥上还差点跳到湖里面去躺下,被浮望背回客栈后,还在门口抱着青蛙石雕不肯松手,说要带着青蛙一起睡,最后还是浮望答应给她唱歌哄她睡觉,才把她弄回了房间里。
一路上她的精力那叫一个充沛,她这辈子估计都没有那么闹腾那么熊过。她明明一直就是个很乖的孩子,果然还是浮望太宠着她的缘故,喝醉的人一旦有人顺着哄着就容易上杆爬,分分钟炸成一朵烟花,非要要弄出个大声响不可。
所以,昨晚上围观她撒娇耍赖的妖族,很多。舒鱼只能庆幸她和浮望都做了伪装,没有露脸。
但是啊,就算她昨晚那么能闹腾,浮望竟然都没生气,还从头到尾呵护小宝宝一样的惯着,看那开心温柔的表情,他还挺乐在其中。浮望他,难道变成M了吗?不过,他比她想象中的还好哄啊,舒鱼记得自己昨晚上就是撒个娇装个哭什么的,他就什么都好好好了,半点原则都没有,一点都不像那时候教导她还有点小严厉的样子。
舒鱼开始考虑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想做的事可以不可学着撒个娇什么的,说不定有奇效呢!只不过她这人闷骚惯了,一时之间让她学会昨晚上那种没皮没脸的撒娇打滚,她还真有点做不来。
“小鱼,醒了?来吃点东西吧。”浮望推门进来,就见刚才还一脸纠结的仰躺在床上的挺尸的舒鱼,骤然往里一滚卷起被子把自己兜头蒙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了,从醒了酒后表情就变了好一会儿,浮望把几样吃食放在桌上,到床边拉开被子,在舒鱼脑门上蹭了蹭,“起来收拾一下,我们该换个地方了。”
他们按照计划,不能在一个地方多留,而且舒鱼昨晚上那一通闹腾,估计现在走到街上不少人都认识那张脸了,总归还是换个地方再换个样子来得妥当些。
舒鱼捂着脑门坐起来,嚼了两个小丸子,见浮望在一旁准备新的伪装,不由问道:“我给咱们添麻烦了是不是?”
浮望没接她这话,不在意的微笑转头温和的询问:“今晚小鱼再陪我喝酒吧?”
舒鱼:“…不。”你还觉得我喝醉酒后不够难缠吗?或者说你就这么想看我撒娇?
舒鱼突然有种淡淡的忧虑,浮望似乎更喜欢会撒娇的她,平时她是不是太无趣了一些呢?不仅不会什么有趣的事情,聊天也是浮望在找话题配合她讲些她感兴趣的事,可她本身就不是个风趣的人,沉沉闷闷的,还喜欢害羞,经常放不开。
浮望是不是不喜欢她这样呢?舒鱼想到这,不期然想起前阵子浮望变成狐妖小正太模式的时候,几次询问她是不是更喜欢那个样子。现在想来,他当时的心情大概就和现在的她一样?连自己的醋都要吃什么的,果然是恋爱中的人。
“在想什么?”浮望见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眉毛都颦起来了,不由出声问道。
舒鱼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说完想起自己昨晚那嗲声嗲气的语气,和每次那样说完浮望就柔下几个度的声音,又硬生生的接着道:“…了啦。”
“没有休息好?不然今日还是在此休息一日吧?”
“不用…了啦。”舒鱼艰难的加上了后面那两个字,暗想这样说话语气是不是比之前好些了,也许男生都喜欢这种?
“噗。”浮望被她逗笑了,见她别别扭扭的神情,起身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不用特地这样说话,我只希望小鱼在我身边过得开心,不管是麻烦还是其他我都甘之如饴,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两人下午就换上了新的伪装,离开了大晏城往更深入沼泽的大昭城而去。浮望这次没有选择住在客栈,也没有在城外找个远离人烟的地方,而是在城内的外城找了个民居住下。那一片住的都是低等妖族,不是什么住着半妖混妖之类三教九流混乱的地方,离那些高等妖族们聚居的贵族区也很远,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安安生生过日子的妖族们。
这些妖族们同人类世界的平民百姓们也没什么不一样,都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家长里短的,格外有过日子的气息。
浮望和舒鱼隐藏了气息,容貌化作平常,对外只说是一对蛇族夫妇,来到此处定居。他们的新家就在梨花巷巷口那一家,白墙围起的小院子,三间房子,院子里还有一口小水井。舒鱼最喜欢院子一角那棵梨花树,正开着花呢,一簇簇雪白的拥挤在枝头上。
妖族各处的气候都不太一样,先前的大晏城要热上一些,到了大昭城则是偏冷一些,是春寒时节的模样。舒鱼不冷,但为了符合目前的人设——蛇族低等妖族,她还是穿上了浮望给准备的带了一圈毛边的衣服。
浮望在给小院布置阵法,舒鱼在一边坐着看了一会儿,就在院子里随便收拾一些杂草碎石,完了去把房间收拾一下,等她出来,浮望已经从厨房里端出来了饭菜,摆在了被竹帘挡着风的廊下。火炉子上炖了汤,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还有几样小菜,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旁边还摆着一小壶酒。
“我特地找人换的果酒,不醉人,你昨晚不是说喜欢这种味道?”浮望给她倒了一小杯,舒鱼端起来尝了尝,还真不像酒,倒像果汁,酸酸甜甜的可口,也很是开胃。舒鱼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不时和浮望说些琐事,不知不觉就天黑了。
洗漱过后,两人躺在新家的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抱着滚到一起去了,外屋里燃尽了一根红烛,里间两人的动静才小了下去。只依稀听到低沉的男声问了句:“就这样睡?”然后女声略苦恼还是妥协的说:“放在里面就放在里面吧。”然后男声就满足的轻笑了几声。之后静悄悄的再无动静。
白日里,浮望扮作了个郎中模样,斯斯文文的背着医箱出门了,他说要去打听些事情,舒鱼就在家中练习着剑法。没比划一会儿,她就听见院子里咚咚咚的敲门声。
院子里浮望布置了阵法,他们两人可以随意出入不需要敲门,其他人就算强行开了门也进不来。所以不是浮望回来了。可如果不是浮望,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他们在这里又不认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