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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野却把本子一放,他人本就站在她身侧,低下头来,便忽然离得很近,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我不看,你弹唱给我听。”
许寻笙没吭声。
“不唱老子就……”他声音一顿,“老子会干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也不知是因为他使坏的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扰得人心烦意乱;还是因为这首歌,本就是因他而起的。令许寻笙鲜少地带上了几分赌气。她不看他,拿起歌谱本,走到乐器旁,拿起把吉他。岑野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许寻笙盯着曲谱,眼神渐渐沉静下来,同时瞥见岑野拉了把椅子,就在自己对面坐下。这时他简直像个皇帝,双腿张开,背靠着,双臂搭在扶手上,一只手的两根指头撑住脸颊。很细小的动作,却也很帅气
然而许寻笙对待音乐是认真严肃的,也不去管他的直视,低头调了几个音,就开始弹奏。
是一段颇为悠扬古朴的旋律,即使用吉他弹奏,更显轻灵,却依然隽永。
岑野只听前奏,眉头就轻轻舒展。许寻笙此刻若是抬头,就会看到他脸上那一点点难得的恬静的笑。
她轻启朱唇:
“草长莺飞惶惶又一春,
你依然是少年模样。
天高地厚寒夜最难眠,
孤茶当酒谁与我伴?
啊……
问斜阳,
斜阳不语独照青苔泛。
想……
赴难关,
难关有人为我挡风寒。”
她轻弹吉他,同时抬头,望了岑野一眼。此刻他看起来却特别安静,没有笑,一动不动,眼睛直视着她。那眼神叫许寻笙心头一颤,偏头避开,自顾自继续弹唱。
而这首歌曲,已渐渐奔赴高潮,却又偏偏带上了古曲中的嘈切急促之意:
“深深,切切,疯疯,淡淡。
他想见你多回头,
回头望断江海如思思念覆我万重贪念。
天天,眼眼,慢慢,远远。
他想翻过这座山,
山下有人不怨不悔予我所求一马平川。”
唱完这一段,许寻笙的心仿佛也随之缠绵深寂,而歌声和吉他声都更加舒展。可当她抬起头,看到岑野还是那样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里却依稀有水光。许寻笙心头一惊,他却已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可那双眼,漆黑的固执的眼,依旧透过指缝,看着她。许寻笙突然就无法再转过头去,看他一分一毫了。她抬头看着前方空空如也的地方,继续弹唱。她的曲子到了高潮,旋律激昂,可依然是清新柔美悠扬的,她的歌声亦是。
“春风,抬头看——
看我孑然一身彷彷徨徨却等梨花开。”
而后曲调又上了一个婉转无比也细致无比的高音:
“流年,慢回转——
等我一人一马一草一春再从深夜来。”
许寻笙唱完,亦弹毕,放下手。音乐于一个乐者而言,最大的意义在于直抒胸臆。所以此刻她心中虽然还有惆怅,可更多的感觉,是满足和温柔。她解下吉他,也不去管岑野此刻是什么面目,也不去问他的评价。她刚想回桌边坐下,便瞥见那道黑影站起来,一下子就到了她身边。许寻笙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小野的表情,从未如此紧绷过,也从未如此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的眼眶微微发红,手却用力的很,一把抓住她的手,颤抖的、干涸的嗓音,问:“你喜欢着谁?你偷偷喜欢的人……歌里那个人……是不是……”
许寻笙心里轰地一声,醍醐灌顶般了悟。他明白了,他听明白了,可连她自己,写这首歌时,都不是那么明白的。但是他明白了。难怪他刚才突然……许寻笙忽然就急了,慌了,急得眼眶也阵阵发热,而他的目光太迫人,带着某种让她心慌让她想求却又不敢就这样突然奋不顾身的东西。于是她下意识就想甩开他的手跑掉。可岑野竟似早有预谋,那只手抓得好紧,见她挣扎,反而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抱着,令她动弹不得。
许寻笙不动了,他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心跳如雷的抱着。然后许寻笙就感觉到他慢慢低下头,下巴就压在她肩上,依旧是微哑的嗓音:“是不是……我?”
许寻笙说不出任何话来,可是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她不吭声,脸被他紧紧压在肩膀上,他的动作真的笨拙又粗鲁。可是许寻笙却觉得,没有比此刻更加美好的、让人心悸的时候。她慢慢呼吸着,呼吸着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她想他们还从未这样,肆无忌惮地拥抱过。想着她又快要笑了,快快乐乐的笑出来了。
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手紧紧抱着她的背,她的腰。
“我……”许寻笙刚说了一个字,只觉得心跳快得像乱阵,每个字都是滚烫的煎熬。哪知他忽然笑了一声,然后将她稍稍松开,仿佛自言自语般飞快说了句:“你别说话。如果这一次还不是老子,老子真的只能上吊……”话音未落,柔软的、微凉的脸已紧紧压在许寻笙脸上,唇舌欺负过来。
一切于许寻笙耳里从此变得寂静无比。晨光中,微尘里,岑野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闭着双眼,用尽全力吻了下来。他的面容是英俊的,他的面容是决绝的,隐隐带着焦躁的。所以他吻得很急,几乎是在她唇上吸吮了几下,就深深进入,纠缠着,凶狠的,快速的,带着某种强烈的欲念和渴求。
许寻笙一动不动,身子几乎是柔软服从的,任他抱着,亲着。她的双手轻轻抵在他的胸口,后背抵着张桌子。他这样近乎蹂躏地亲了一番之后,垂眸就避开她的目光,还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两人的呼吸都略急,他听她一直不说话,可也没有任何抗拒,心里又喜又悲。他低声又问了一次:“是我,对不对?”
许寻笙的眼泪溢了出来,把脸埋在他的一边肩膀上,轻轻点了下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