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见杨过误终身(5)
郑微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那样猛力一推,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摔到地上,屁股率先着地,摔得她龇牙咧嘴头昏眼花。这一刻,比疼痛更加强烈的是不敢置信的感觉,极度的不敢置信。居然,居然有人为了一个破模型,把大名鼎鼎的玉面小飞龙像扔垃圾一样推了出去!
她就这样在地上呆呆地坐了几秒,确定对方没有丝毫要将她扶起来的意思,便自己飞快地跳了起来,动作之灵敏,堪称“兔子蹬腿式”的完美演绎。她顾不上揉揉疼得像变成了四瓣的屁股,第一反应就是伸出一只颤抖的兰花指,直指肇事者的鼻梁,像一只燃烧的小火龙,“你——敢——推——我?!”
肇事者的鼻梁所在的海拔,明显地高出她的水平线不少,他不但没有在小飞龙的暴怒下有丝毫胆怯和愧疚,反而冷冰冰地回了一句:“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的,我不止要推你。”
此刻的小飞龙颤抖的不止是手指,全身都气得哆嗦,连她最引以为傲的机关枪式破口大骂都抛到脑后,她只有一个熊熊燃烧的念头,这不要命的死家伙究竟是谁?
“你有种!有本事留下你的大名!”不幸被她言中,对方不但有种,而且还相当有种。
“那你听清楚了,我叫陈孝正。”
郑微肺都要气炸了,“我管你是正还是歪,你,马上道歉!”她喊出这句话之后,仿佛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但她不能肯定是不是由这个极度恶劣的人嘴里发出来的,因为他报上了大名之后,就一直背对着着她,专心地调整着桌子上的模型。
忽略,这是比咒骂和推搡更高层次的侮辱,简直是对郑微怒气极限的挑衅。她转到这个人身边,“你说,你为什么推我,枉费你是一个男生,居然推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岂有此理,这不是变态是什么?你哑了,别以为装傻就行!”郑微见自己的唾沫星子都快要溅到他脸上了,他还是完全当她不存在的模样,不由得推了他一把。
他终于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推你是因为你不但差点弄坏了我的东西,而且还挡住了我抢救它。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这宿舍里谁带回来的,都给我小心点,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更讨厌别人指着我的鼻子。”
“你……”郑微正待发飙,就被及时赶回来的老张拖到一边,“干什么干什么,我刚走开多久,怎么就乱成这样了,微微,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别生气啊。”
“不生气就不是人!老张,你们宿舍里住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专门欺负女孩子。”郑微看见老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张一脸困惑,看着郑微对面的男生,“阿正,发生了什么事?”
那男生看了郑微一眼,“算了,我不想说了,老张,既然人是你带回来的,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不过最好不要有下次,还有,你顺便告诉她,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随便乱动的。”
他明明看着她,却让老张转述他的话,明显是不屑于跟她交谈。
“你什么意思,就算我先动了你的模型不对,但是你犯得着为了这个破玩意把我推到地上吗,这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还有没有半点风度?”
老张总算从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了一点端倪,忙说:“误会,纯属误会,大家都别吵了,微微,我先送你回去。”
“不行,我要他先道歉。”郑微态度强硬地瞪着那个男生。
老张为难地看了那个男生一眼,那男生朝郑微冷笑,“我为什么要道歉?这个东西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在我看来它比你值钱多了。”
话一出口,老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正欲冲上去跟那人拼命的郑微拦了下来。
“你说的是不是人话?老张,你走开,我要杀了他!”郑微已经气得连
美少女的形象都顾不上了,只想把眼前那个人撕成碎片。
“两个祖宗,一人少说一句……微微,我们走,我代他向你赔罪好不好吗,别理他,听话,我送你回去……阿正,你也给我闭嘴!”老张半拖半拽地将郑微拉离这个是非之地。
第四章 一见杨过误终身(6)
直到下了楼,郑微才得以甩开老张,“平时说得好听,关键时候你不但不帮我,还跟坏人合伙欺负我。”
老张见她虽恼,但已经没有重新冲回去的打算,松了口气,不由报屈,“我哪可能不帮你?不过他的脾气就是那么臭,那个模型又是他在房地产公司揽的生计活,自然紧张得要命,两个牛脾气偏偏对上了。都怪我,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消消气,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你还咬回他?哥哥我请你吃冰淇淋。”
“我才不吃。”郑微一个人走在前面,“被狗咬了一口我当然不会咬回他,我要吃他的狗肉!陈孝正,他叫陈孝正是吧,我记住了,大家以后走着瞧。”
晚风吹在她的身上,她的神志比刚才清醒了不少,现在开始庆幸老张刚才在她最愤怒的时候将她拦了下来,要不是这样,她也不知道气昏了头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冲上去打爆他的头?以他那么恶劣的样子推测,一个会推女孩子的人估计也不会在打架的过程中迁让她,她要是打不过他怎么办?又或者她侥幸获胜,成功打爆了他的头,她会不会坐牢?不行不行,她不能逞一时之勇毁了自己如花似锦的前程,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是这样的奇耻大辱,更得从长计议,她虽然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但他的名字他的模样她都牢牢地记在心里,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算了。
走到自己宿舍楼下的时候,老张还想劝她,这时的她反而拍了拍老张的肩膀,“不好意思了,老张,这事你没错,刚才我在气头上呢,错怪了你,我给你道歉了,你回去吧,我没事了。”知错能改一向是郑微引以为傲的品质。
“真没事啦?”老张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少女的心里那根针更是藏在深海隧道里,让人难以琢磨,说变脸就变脸。不过他了解郑微的脾气,这孩子虽然冲了点,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估计问题也不大了。
“真没你的事了,你归你,他归他,我上去了,拜拜。”郑微朝他挥挥手,就往楼上跑,老张走出了几步,才听到二楼走道上的她在对他喊,“老张,明天别忘了把那几张碟给我。”
那一晚,阮阮刚跟男朋友在惘然的甜蜜中结束了QQ聊天,就看见从老张那回来的郑微一脸异样的潮红走了回去,眼睛里熊熊燃烧着两把小火焰,双手紧紧握拳,那神态,就像刚结束战斗的斗鸡一样。
半夜,郑微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那张欠扁的脸,她又想起了离开他们宿舍之前,他看着她的那个不屑的眼神,不由得狠狠地捶了几下枕头,此仇不报非君子,何况是睚眦必报的玉面小飞龙。
情人节的浪漫气息荡然无存,残留在郑微心里的只有浓厚的硝烟味。
第二天一早,朱小北就睡眼蒙胧地对郑微说,“你昨晚上梦见什么了,说了好一阵的梦话。”
“我说什么了?”郑微一阵茫然。
“我也听见了。”黎维娟说到,“好像说了什么正,还有打呀杀呀的……”
郑微挠了挠自己微乱的头发,“我估计是做噩梦了。”
走去上课的时候,阮阮觉得郑微心情明显不佳。昨晚郑微一回来就已经拉着她到走廊上,悲愤不已地诉说了之前在老张宿舍的遭遇,阮阮也深切地表示同情和对那个恶劣分子的鄙视。只不过平时郑微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次隔夜都还铭记在心,估计问题真的比较严重了。所以,当郑微对着宿舍楼下,一个仿佛在等待心仪女生的男孩子恶狠狠地说“气球呢?飞了吧?昨晚我出去你就在这等,我回来你还在这等,一大早你又来,一点出息都没有”的时候,她只有对那个一脸无辜的男生抱以同情的眼光。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郑微见阮阮偷偷地笑,便讪讪地说了一句。
“能把你惹成这样的人也挺难得的,我倒想见识一下是何方神圣。”阮阮说。
“那坏蛋,别让我再看见他……邪了,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阮阮,你等我一下。”郑微的眼睛在滚滚的上课人潮中突然紧紧地锁定了一点,把手里的课本往阮阮手里一塞,人已经小
火箭一样地发射了出去。
第四章 一见杨过误终身(7)
对于郑微来说,在人潮里分辨出一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人并不难。陈孝正并没有跟同学或舍友结伴而行,一个人抱着书走得很快,人高腿长就是占优势,郑微跑了好几步才赶上了他,冷不防地从斜后方转到他跟前,面朝着他将他截住。一心赶路的陈孝正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差点迎面撞上她,好在他反应还比较快,及时收脚,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忽然冒出来的不明物体。
郑微抬头看着他,“小样,别以为戴了副眼镜我就不认识你了,昨天的事还没完呢,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道歉,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这么算了。”
陈孝正仿佛回忆了一下,才记起了这个杀气腾腾的女孩是谁,大庭广众之下,他选择了沉默应对她的挑衅,自动绕过障碍物,继续前行。
他的冷淡进一步刺激到了郑微,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团横在他面前的牛粪,让他嫌恶而避之不急。
“站住!”她追了上去,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他似是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她越喊,他走得就越快。郑微气坏了,本来她追上他也不过是想骂他几句出口气就算了。谁知道他的反应让她一口气憋在那里,上不去又下不来,哪里肯轻易就这么罢休。
他要去的地方看来跟她上课的地点在同一个方向,郑微在建筑工程学院那栋冷冰冰的教学楼前,再次赶上了他,她汲取了刚才的教训,从身后一把揪住他,迫使他停下来,皱眉转身。
陈孝正终于没有办法再故意忽略,“你有完没完?”
“你太没礼貌了,叫你别走没听见吗?我话还没说完呢。”急速的追赶令郑微的脸庞红扑扑的,可态度依旧蛮横。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麻烦你放开,我要去上课了。”
“我告诉你,你不道歉就没完。”
他脸上是隐忍的不耐和厌烦,“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不过我也告诉你,我不认为我有错,所以不可能向你道歉,也别跟我谈礼貌,你有礼貌的话就不会当众跟男的拉拉扯扯。”说完,他用两根手指拈起她的衣袖,重重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甩开。
“你……”他居然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连碰到她的手都不肯。郑微一时间无语,咬牙朝他怒目而视,他亦不示弱,冷冷回望她。两人就这样站在建筑工程学院楼前的阶梯上对峙着。此时正是上课的高峰期,已有不少走过的人注意到了他们,阮阮也终于赶了上来,她愕然地看了陈孝正一眼,然后对郑微说:“算了,快迟到了,我们走吧。”郑微不出声,依旧怒视他,仿佛这样便可以在无形中将他千刀万剐。陈孝正身边也陆续有相熟的同学驻足观望,其中一个还开口问了一声,“阿正,怎么回事?”他有些尴尬,便不再理会她,径自往前走去。
郑微的脸色白了一下,然而他刚才一闪而过的不自在让她瞬间抓到了敌人的一丝弱点,她狡地笑了笑,朝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陈孝正,我再说一次,你跟我说狠话也没用,以后别缠着我!”
她这句话顺利地吸引了不少眼球,也如愿以偿地察觉到他的背影顿了一顿,虽然只是片刻,接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楼梯的拐弯处,可她知道自己的恶作剧成功了。这可恶的家伙软硬不吃刀枪不入,原来他爱面子。正好,她郑微优点不多,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脸皮厚,他要是不道歉,以后还有他好受。
一起走向教室的时候,阮阮困惑地问:“你昨天说的那个可恶的人就是他?”
郑微愣了一下,“你认识那坏蛋?”
阮阮摇头,“谈不上认识,不过我在学校的英语角见过他几次,也说对过一两句话,就是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好像是我们学院建筑系大二的,口语很不错,听说在他们系里面外语跟专业课都挺拔尖的。”
“你怎么知道?”郑微奇怪地看着阮阮。
“我当时听身边的其他女生说过,他口语好,长得又还不错,在那里应该是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不太理人,平时也只是跟那几个外教交流得比较多。”
第四章 一见杨过误终身(8)
“哼,”郑微愤愤不平,“越是这种成绩好的人内心就越扭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至于嚣张成那样子吗?阮阮,你可不能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说什么呀。你这傻孩子。”阮阮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见好就收啊,刚才你也把他气得不轻了,跟他计较什么,就当扯平了吧。”
郑微从阮阮手里拿过自己的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那家伙欠揍的样子就格外冒火,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阮阮不以为然,“讨厌一个人多费心思呀。”
郑微的声音依旧恨恨的,“费再多心思也无所谓,他让我不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
第五章 谁先爱了,谁就输了(1)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在那天晚上跟陈孝正杠上之前,郑微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发现过这个人的存在。当然,也许他曾无数次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或许也曾有人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说起过这个名字,只不过当时的这个人和这个名字对于郑微来说毫无意义,所以她浑然未觉,然而当她开始留意这个家伙,才发现他无所不在。
本来建筑系和土木系就是一个学院的,彼此关系还算密切,又在同一栋教学楼,简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郑微还惊讶地发现,这家伙居然还小有名气,院里不少人都听说过他,无非是去年高分录取的状元,成绩挺不错,曾在建筑模型设计比赛中获奖之类的。跟阮阮说的大同小异,工程图学的那个老学究也在课堂上提起过他,俨然一副得意门生的口吻,就连卧谈会上她也曾经从黎维娟的嘴里听到过他的名字,一向心高气傲的黎维娟竟然也对他颇为向往。
郑微想,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黎维娟这样假正经的人,就应该跟那坏蛋是一国的。所以越是黎维娟盛赞陈孝正的时候,郑微就越感到极度反感,并嗤之以鼻。黎维娟当然是说郑微那是对别人有偏见,并极力维护她心目中好学生的榜样,郑微也不跟她争辩,只是某天跟阮阮在学校散步的时候,无意中在某个公告栏驻足,上面是上学年校际三好学生的名单和照片,那张让她厌恶的面容也赫然位列其中。
郑微当时就说:“邪了,怎么哪里都看得见这家伙,简直阴魂不散了。”
阮阮就说:“人家本来就这样,你有心留意,自然哪里都是他的影子。”
郑微隔着玻璃橱窗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挥了挥拳头,“还说什么品学兼优,学就算了,那个品简直就是不入流的。”
阮阮知道劝也没有,便不理会,若干天之后,她无意中再经过该橱窗,发现唯独陈孝正的相片上多了两撇八字胡,不禁好气又好笑。
郑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个叫做陈孝正的家伙那么反感,一见到他,就觉得整个宇宙都在熊熊燃烧。初见时在老张宿舍的那一段过节固然是她对他不满的根源,但接下来的碰撞中,他表现出来的不屑、厌恶和冷淡才是更令她深恶痛绝的原因。
郑微一贯信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不需多少时日,陈孝正的那点底细就被她刨根问底地挖透了。
据老张等线人爆料,陈孝正算是本地人,家在离G市不远的一个中型工业城市,无兄弟姐妹,关于他成绩方面的若干字描述被她自动忽略。她只记得老张说过,陈孝正平时是个极度不张扬的人,也不算太难相处,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就是性格有些孤僻,不太合群。因此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知心的朋友,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同学舍友间的活动他并不热衷,但也甚少发表意见。
陈孝正爱干净,有轻微洁癖,他的床位和床前面的活动范围是整个宿舍里唯一的净土,每天将换洗下来的衣服清洗干净的习惯已经被老张他们奉为神迹。不过让舍友有些吃不消的是,他极度厌恶有人在宿舍里抽烟,每逢有人吞云吐雾,必定劝止,或者皱眉把门窗全开。不管有课、没课或者周末,他都会在清晨准点起床,洗漱、整理床铺、扫地、晨练,被吵醒的懒人虽然不满,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话又说回来,尽管他难搞又龟毛,不过成绩好,笔记也是出了名的细致工整,通常是班里那帮懒人转抄的范本,作业自然也是最普及的参考资料。每逢实验、设计分组谁都抢着跟他分在一起,不但事半功倍,报告又不必劳心,至于期末考试的时候,要求坐在他附近的人简直要用抓阄来排定座次,在这些强有力的资本作用力下,他的人缘总算不至于太差。
郑微了解了这些之后,深感这个人简直具备了心理变态者的一切条件,希特勒和《沉默的羔羊》里的汉拔尼博士不也是这种类型吗?她最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假道学、真变态的人。所以梁子结上之后,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她全身的汗毛都会自动竖起来,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第五章 谁先爱了,谁就输了(2)
面对她的挑衅和无理取闹,陈孝正开始还小小还击几句,次数多了也不胜其烦,后来干脆能避则避,远远看到她的影子便绕道而行,实在避不过的时候就只能冷眼相对,有一次实在忍无可忍,他气急败坏地说了句,“郑微,老这样你不烦吗,要不我让你推一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郑微仰天长笑,大胜而去,其后一连几天哼着歌走路,心情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