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孩子,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继续把这个灰色部分进行下去的。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这是很肯定会发生的事情。不要因此生气,也不要因此去得罪一些人。好比将来准备消费我的儿子,or弟子。”

惠勒很疼他的孙子小惠勒先生,但他和小惠勒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儿子之间关系不算太好,对方总是想要他的钱。

“但不要是你。不是说,我觉得你消费我,会让我寒心,而是如果你过度的消费我,会让今天那些支持你的人寒心,他们此时有多为你我之间的故事感动,将来就会有多恨你消费我。所以,可以是任何人消费我,你却不可以。但你可以利用别人消费我的这件事,为我牟利,懂?”

威廉点点头,但他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是消费惠勒,还是利用别人消费惠勒来为自己牟利,这些事他都不会去做。

惠勒一眼就看懂了威廉在心里想什么,他也没阻止他,因为未来不是威廉能把握的,他自有安排。

“让我们说回我们的计划。这么做,还有个好处就是,你可以全面接受我的人脉。我的那些老友,噢,他们也会因为我病重的消息而爱屋及乌的,也就是照顾你。不不可能是一辈子,但在眼下,这份感动会很管用。将来,你也要慎重的,在最关键的时候用。人情还不完,却也只会越消费越廉价。要学会端着,待价而沽。”

威廉当时还不太明白惠勒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当他为期一个月的忙碌社交活动开始之后,他明白了。

所有因为惠勒,而同意见他,与他吃饭的人,都几乎是在家里请的他,好像把他真的当做了一个很亲近的家族朋友。对他语气和善,几近体贴照顾,仿佛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热情的好人。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有关于惠勒的故事和威廉说,说到伤心时,浑浊的眼睛里甚至会泛起泪花。

威廉感觉的到,他们其实是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一把年纪,总是会做梦再临一回巅峰,又恐怕自己死后无人照顾自己的后代。

所以,都不需要威廉劝说什么,这些人就已经满口答应,甚至有人在家里直接对威廉暗示:“是的,是的,我当然看了《两杆大烟枪》,在它上映的第一天我就去看了。那是部好电影,我是说,它值得比柏林电影节更高的荣誉,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威廉自然是忙不迭的感谢,对方被吹捧的也很开心。

“这种感动是有时效的,魔法消失的时间,就是当我真正死了一年之后。请你不要对他们失望,对这个圈子失望。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在不同的人面前,他们也可以是宽厚的长辈,一心追求完美的艺术家,就好像我在你面前一样。只是在别人面前,我就不会再是这幅样子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们也是,我们都老了,这就是人类的悲哀。”

惠勒躺在床上,看着威廉,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他想他强大到无需再有人帮衬,又希望他能够有人帮衬到无需长大。

这很矛盾,又发自真心。

外界的媒体,也是在尽己所能的吹着两个威廉之间的感人肺腑的故事。威廉的身份,也被扒的差不多了。18岁就硕士毕业,父母因为车祸去世,孤身一人来到米高梅工作,后来又是如何因为一部电影,而被惠勒看到了才华,与他一见如故,倾囊相授。

在3月31日晚的奥斯卡红毯前的几天,媒体正在重炒欧洲杯的冷饭,因为skype论坛上,“终于”扒出了当时和惠勒一起做在教练席上的,就是威廉。

《他是阿森纳最年轻的老板!》

有钱有权,又有才有颜,最重要的是那一口再标准不过的伦敦口音,不少美国人都有很奇怪的英国情结,这样的威廉.塞偌斯,又怎么可能不让人沉迷?

纽约的玛格丽特,如今正在上九年级。

曾经她是把《血红溅白纱》带到整个年级的itgirl,如今她依旧是把威廉.塞偌斯这个梦中情人引入全年级的itgirl。

“比起三流的明星,威廉这样的,才符合我的身份。”这样大言不惭的言论,在不少学生中流传。

为了看奥斯卡的颁奖晚会,玛格丽特甚至翘了下午的课,和她的朋友一起等在电视机前。

好吧,走红毯的环节还不如早到让玛格丽特请假,她只是单纯的不想上课而已,她的“朋友”们也不想。

在玛格丽特大到空荡的家里,只有她和她的朋友。

“不用担心,我爸爸在忙工作,最近都不会回来的,你们想喝什么酒?我可以让女佣从红酒窖里拿,她不敢告密的。”玛格丽特显得对此好像很无所谓,假装忘记自己小时候曾因为孤独,而在大到甚至会产生回声的家里放声大哭的无数夜晚。

“啊啊啊,快别管酒了,m,红毯仪式要开始!”

洛杉矶音乐中心。

一身行头就不下百万的威廉,坐在加长的劳斯莱斯里,用和表哥闲聊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用劳斯莱斯来彰显自己的有钱呢?好俗气。”

“俗气就说明大家都知道它很值钱。所有人都认识飞天女神车标,这才是重点。”

一辆又一辆的豪车驶入礼堂门口的红毯前,挨个在无数镁光灯前优雅的做过,一个仅仅几十米的红毯,生生能让又经验的女星走出几分钟的时间。不是说大家都是才到达现场,而是在后面的停车场已经等了很久。

最奇怪的,大家都更觉得,等的越久越好,因为谁都想压轴出场。

威廉的身份肯定是不够亚洲的,但萨巴蒂诺够,连上去年的影后菲尔德,和今年影后最大的竞争者,四人会一起走完这段红毯。

当黑色的车门缓缓打开,威廉金色的头发刚刚冒出一个尖后,闪光灯就已经闪成了一片,把现场照亮的犹如白昼。

纯手工的意大利小牛皮鞋踩在红毯上的那一刻,就好像全世界都已经认识了他,威廉.塞偌斯!

第57章来地球的第五十七天:

威廉全程都无法适应那些灯光,那些人声鼎沸的尖叫。

事实上,从答应惠勒——听起来很疯狂的——一个月成名计划起,威廉就始终处在一种不安中。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照片,出现在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手中的感觉,那太奇怪极了。

更不用说,听从惠勒介绍的pr(公关)团队的建议,去参加的那些接连一场又一场的“奥斯卡前夜”(连续一个月的前夜)派对、聚会。他当年,可是连他外公希望他参加的纽约成年社交舞会都没去,如今却要为了一部电影做这些…

“不喜欢就别做。”在奥斯卡开始之前的那一个月,萨巴蒂诺都在对威廉这么说,虽然他很希望威廉能对这个世界多些参与感,但如果威廉实在是不喜欢,他也不会勉强。

“这就是问题所在。”

“恩?”

“我想这就是惠勒,想通过这件事真正要告诉我的。”

那个老爷子总是喜欢用一件事,达到很多目的,好比用这一个月公关奥斯卡,也好比让他的老“朋友”们以最快的方式,在他死之前,都认识威廉,尽可能多的把自己的人脉和威廉进行传承交接;以及,让威廉自己去体会一些东西。

“从小到大,无论我不想做什么,你们都不会阻止我。我不是要推卸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们爱我,我其实也很喜欢你们这种爱我的方式。

“可人总是需要长大的,需要学会承担责任。我不能一辈子在你们的庇佑下活着。就像是个小孩子,遇到不喜欢的事,就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的,坚决不去做。难道大家都喜欢没完没了的应酬吗?不,我想很少会有人发自真心的喜欢。但他们还是在做,笑着去做,哪怕很累了也依旧在微笑,因为那能为他,为他的家人,他的团队带来利益与好处。

“烟枪不是惠勒一个人的,是整个剧组的。往小了说,以尼尔为代表的,来自贫民区的演员,都在指望烟枪能够翻身,烟枪获得荣誉越大,他们翻身的可能性就越大。往大了说,米高梅已经多少年没再出过一个奥斯卡了?还有谁记得,奥斯卡就是在米高梅的支持下,学院才开始筹办的呢?没有人!而米高梅的失败,大家不会觉得这是米高梅多年积攒下来的问题,他们只会看到你,萨巴蒂诺.勒森布拉终于失败了。

“前段时间质疑烟枪的报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背后藏着多少希望能结束你神话的人的影子。他们害怕你,他们盲从你,这一切不都建立在‘勒森布拉从不失败’上吗?

“如果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我不想出现在镜头前’,这样一个理由,而被毁了…”

“我愿意。”萨巴蒂诺打断了威廉的话,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威尔是个心底很柔软的人,他在很多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真正在关心着那些人,他从来都不任性,甚至有点太无私了。“如果这些压力会让你觉得喘不过来气,我宁可你不要背。失败了又怎么样?东山再起嘛。我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

对于威廉来说,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人真正强大起来了,不在于他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也不在于他想不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而是他想保护他身边的人,他就可以保护他们。

威廉是个男人,比起被谁保护在羽翼下,他更倾向于把别人保护在他的羽翼下。

惠勒逼着威廉去面对镜头,不只是想他克服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而是更多的,希望他能明白,遇到困难,我们是要去克服它,而不是逃避它。今天逃避了,日后问题还在那里。

如今惠勒活着,所以,哪怕威廉搞砸了,他也还可以给他担着。但如果威廉一直不去做,当有一日,威廉身边的保-护-伞都全部离去,威廉不得不去面对这个困难时,没有经验的他搞砸了,又有谁能再为他收场呢?

“不要告诉你,你可以一辈子都保护我。我爸爸也说过同样的话。”

在萨巴蒂诺还没有开口前,威廉就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

“如果你能理解自己,想要为我做些什么的心情,那你就一定能够明白,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的心情。我很难做到像你这么厉害,但至少我不想再拖你的后腿,让本来就很累的你,再为了给我不愿意这不愿意那的干更多的工作。”

在和萨巴蒂诺翻来覆去的讨论里,威廉终于明白了,是,他在萨巴蒂诺的庇佑下能很好的活着,但代价是萨巴蒂诺没日没夜的辛苦。他不想用萨巴蒂诺的劳累,换自己的安逸。

谁也不能阻止我想对你好,包括你自己!

萨巴蒂诺再也忍耐不住,他一把抱过威廉,不断的亲吻他…的脸颊。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会那么喜欢威廉的原因,喜欢到明知道是个深渊也不愿意抽身离开,此时,他的心早已经软的化成了一汪甜水,涓涓流淌,温暖了全身。

所以,无论心里多么别扭,多么不喜欢,威廉还是会去很好的去完成他的责任,他的义务。

威廉也确实能做到,他不喜欢,不代表他做不好。

他能和惠勒的“朋友”神情自若的交谈,可以强势优雅的走过奥斯卡的红毯,更是在对着镜头时,好像他天生就在镁光灯下长大那样自然大方。

他答应了惠勒,他就一定会说到做到。这是他从之前明明答应了萨巴蒂诺要带着保镖,却依旧出了事的经验里学到的。慎重的答应别人,而一旦答应了,就一定要去做,不抱怨,不反悔,成为一个能负起责任的有理智的成年人。

二十岁,是时候长大了。

“如果我说,作为这家剧院的拥有者,我坚持在记者媒体进入与离去前,都要接受安保方面,对单反摄像头和摄像机的仔细检查,你会不会好受点?”萨巴蒂诺小声的在威廉耳边低喃,吐出温热的气息,吸着暧昧的体香,“长大也要一步步来,恩?咱们慢慢适应。这点小事,还不至于累垮我。”

威廉…

他必须承认,在听到萨巴蒂诺这么说之后,他放松了不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会努力,但如果有条件减少一点不喜欢,他也不会不去享受。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是这里的拥有者。”

“我没和你说过吗?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压轴和你走红毯?音乐中心之前一直和奥斯卡合作良好,并且我们双方都有意把这份‘友谊’变得地久天长,他们一直想我出席。”而我只因为你才来。

“你之前完全没告诉过我!”威廉咬牙,对于表哥到底有壕,他总是在刷新他的认知。

“抱歉,我忘了,”萨巴蒂诺耸肩,不是太有诚意的那种,“当你的产业多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你就不太能记得是否把它们全部介绍过了,不是吗?这是我父亲在1964年,送给我母亲的周年纪念日礼物,如今它属于我。如果你喜欢的话,它也可以属于你。”

“谢了,我更倾向于自己挣钱建。”威廉在稍微体验了一把他表哥的世界后,果断退出,他怕再多停留一秒,他就不想出来了,“能先给我打个预防针吗?类似于这样的周年纪念日礼物,伊莉莎白姨妈还有多少?”

“呃,这不太好计算,你知道的,我妈妈是个艺术发烧友,油画,古董,歌剧院,她都很喜欢。我回去之后让特助给你列个单子,可以吗?”

“…不用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了。”我怕我因为羡慕嫉妒恨而谋财害命。这同时提醒了威廉,作为烟枪剧组的道具,那两把古董枪,伊莉莎白姨妈至今没让人来取走,它们还很随意的放在萨巴蒂诺的庄园里呢。

第53届奥斯卡,由nbc的王牌深夜类脱口秀《今夜秀》的主持人,约翰尼.卡森主持,他和他的节目被誉为“美国的国家情绪调节器”,无数观众都被他才思敏捷的口才和幽默深深吸引。

威廉也很喜欢这挡节目,所以,这大概是来参加奥斯卡,最让威廉觉得值得的地方,他看到了他喜欢的节目主持人。

在这一年的奥斯卡例行开场——拿在座的名人大腕开玩笑时,威廉也榜上有名。

在现场的大屏幕镜头切到威廉时,他很大方冲着主持人卡森的笑了笑,假装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笑话,乐不可支的还侧身和他表哥做了互动。

但其实威廉和在场的明星一样,对每一步流程都心知肚明,这是彩排过的东西。

是的,奥斯卡不仅需要公关,还要彩排,好几遍的彩排。红毯上的走位,进入礼堂后的座位,以及时不时的和台上主持人的互动,这都是精心设计好的。

入围的嘉宾在屏幕上,给出的“自信又不会显得不尊重对手”的微笑表情,他们不知道在私底下练了多少遍,在家对着镜子,彩排对着镜头。在大约什么时间,镜头会大概给向什么方向的谁,参加过彩排的明星,稍微用点心就都会记得。所以,他们真心很少会再有机会,等到在现场时出现失误。

哪怕真的有,故意的可能性,绝对比“我不知道,我是无意”的大。

他们唯一不知道的,就只有在几个入围的竞争对手里,到底谁才会笑到最后。但不管是谁,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喜极而泣”和“恭喜你”的两种表情。

这也是威廉能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好的原因,多练几次,谁都能行,只要不对着比彩排时更多的镜头紧张就ok。

现场表演威廉已经听不出什么新意了,不过,乡村音乐常青树帕顿唱的确实不错,百听不腻。

终于,今晚的高-潮,即将开始。

由库克(《乱世佳人》的导演)和维多(《绿野仙踪》的导演),共同念出了今年最佳导演的名字。

第58章来地球的第五十八天:【二更】

“哦,我想,这并不是一个意外的名字。”维多在揭开奥斯卡信封后,伴随着越来越紧凑的打击乐配音,故意吊着所有人的胃口。

库克则笑着接话:“说真的,我已经受够了在奥斯卡上见到这个名字。”

维多反驳:“不要说的好像你的名字很少出现在奥斯卡上一样,伙计。”

库克假装一脸的痛苦:“为八位优秀的女演员提供了提名的机会,为我自己获得了五次最佳导演的提名,这可不算什么值得骄傲的成绩,如果和接下来将会被提起的这位相比的话,他仅个人的提名就是我的总和,不,加上这一次,就比我多了。”

还是那句话,大家同在一个顶级圈,谁都认识谁。

维多:“我想我们已经废话和剧透的差不多了,奥斯卡将会颁给…”

“威廉.惠勒,《两杆大烟枪》。”x2。库克和维多一起对着麦克风道,话音未落,他们已经带头先鼓起了掌,他们是真的替惠勒感到开心,一把年纪了,真的很不容易。

可惜,这一次,惠勒依旧没能自己领成奖,就在奥斯卡的前几天,他再次进了icu,濒危通知送到了惠勒太太的手上。

所有人其实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包括惠勒自己。

所以,在还没有昏迷前,惠勒就决定了让小惠勒再次替他上台领奖,他对他说:“如果你上台时我再次进行抢救,你也不许哭,明白吗?我丢不起这个人。”

但当小惠勒真正走上奥斯卡的颁奖台时,他还是没能守好自己的眼泪。

一开始,小惠勒试着开了个玩笑,拿着小卡片,想要缓解心情:“呃,我的祖父很不满意我上次在柏林的即兴发挥,所以他提前为我写了这个。抱歉,它太长了,我只能照着念,背不下来。”

不管真心假意,所有人都配合的笑了笑。

结果,说笑话的小惠勒反而先哭了,他有些触景生情:“我从小,他就是这样,总想为我准备好一切,唠叨的可怕…”

大概是料到了小惠勒的情绪不会太好,所以惠勒这回为他孙子准备的感谢词很短。没有几句,小惠勒就在“谢谢”声中解脱了,和颁奖嘉宾一起去后台平复情绪。其他人还坐在场下的人,在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便要重新投入新的环节里。

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以及最佳影片。

这就是现实,不是大家凉薄,只是他不说你世界里的主角,你的世界停止了,别人的世界却还在继续。

威廉的手却还是忍不住的凉了下来,人类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生物呢?

当威廉的朋友,去年的影后,菲尔德为《愤怒的公牛》的男主角,罗伯特.罗德尼送去了他得了奥斯卡影帝的好消息之后,八十八岁的丽莲.吉许在旁人的搀扶上,穿着亮片晚礼服,缓缓的走上了颁奖台。虽已年过古稀,却风采依存。

也许吉许这个姓氏,对在场很多的人来说都很陌生,可对于惠勒和老伯恩斯坦那个年纪的人,她却是一个时代的梦中情人,默片时代最传奇、伟大的女星之一。

这么说吧,奥黛丽.赫本、玛丽莲.梦露都只能算是吉许后辈的后辈,可想而知她有多老牌。

“能够再次为奥斯卡颁发最佳影片奖,是我莫大的荣幸…让我们来看看都有哪些优秀的影片入围吧。

“《普通人》…

“《矿工的女儿》…

“《两杆大烟枪》,制片人威廉.惠勒,塞缪尔.阿考夫,威廉.塞偌斯。

“《愤怒的公牛》…

“《苔丝》…”

在奥斯卡最佳影片这个申报过程中,一般会允许一部电影报两到三个制片人的名字,排名的先后也不会随便定,它代表了这个人对这部电影的影响力。

塞缪尔虽然没有参与制作,但作为米高梅的监制,他依旧能榜上有名,甚至排在威廉前面。

好莱坞也是个讲究资历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它十分的讲究这个,这就是为什么奥斯卡的口吻越来越“老龄化”的原因之一。

但不管如何,把这三分之一的宝贵名额,给了只是线下制片的威廉,已经是惠勒不按常理出牌的提携了。从柏林电影节开始,他就坚持了这样的申报。

“都是十分棒的电影,十分辛苦和努力的制片人,如果让我做主,我会给他们每人一个小金人,可惜,我做不了主。”吉许颤抖着道,不是激动的,只是年老了总会有的毛病,“所以,对不起了,其他四部,第53届奥斯卡最佳影片的获得者是…

“…《两杆大烟枪》,威廉.惠勒!

“让我们再次将掌声献给这位,仍拼搏在电影前线的知名导演,他值得所有电影人学习,他值得这样的掌声。”

这一次,领奖的不再是小惠勒,也不是塞缪尔,而是威廉。

按理来说应该是拍在第二的塞缪尔的,但他拒绝了。

于是,威廉的(表演时间)就到了。

威廉起身,轻轻拥抱了一下萨巴蒂诺,然后沉稳的走上了讲台。他不是不高兴,不是不激动的,只是,他也说不上来,在那一刻,他并没有他想象里的那么高兴、那么激动。

就好像,就好像差了一点什么,他说不上来的东西。

当威廉假装十分兴奋的抱住萨巴蒂诺的时候,他不明白;当他上台,面对衣着光鲜的好几千现场观众时,他依旧还是不能明白;他自信的微笑着开口,准备背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种别扭源自于哪里。

这一切都不是该得的。

他不是说《两杆大烟枪》不优秀,不足以得奥斯卡,而是说,这一切的优秀和努力,并不是他。

是惠勒,无论是立项、开拍还是到最后的宣传,所有的努力都是惠勒的,甚至哪怕是推威廉到台前,也是因为惠勒。威廉只是这其中的一颗螺丝钉,重要吗?重要的。但却还不足以他这颗螺丝钉,可以大言不惭的觉得,这个奖是他的。

所以他没有想象里的那么激动,但他又是激动的,为惠勒能再次获得这个奥斯卡。

于是,威廉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放弃了早就背好的稿子,用仅有的几分钟,开始了脱稿的即兴表演。他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否是对的,这个冒险又是否值得,他只知道,只有这么说了,才能平复他心中的别扭。

“我只是替惠勒老师上台来领奖的。

“它不属于我,最起码这一届的它,不属于我。这不是谦虚,因为我正准备说,早晚有天,在未来的某一届,它会正儿八经的属于我!

“惠勒老师想要感谢的人,爱德华刚刚都已经感谢过了。

“所以在这里,我只想感谢他,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当做是我在对我们自己拍的电影的自吹自擂。

“有很多人,我想,大概之前都有过这样一个疑问,惠勒为什么要拍烟枪呢?这部电影的故事,与他以往会拍的风格并不一样,有着很大的不同。曾经也无法解释,直至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我才明白。

“这两件事,不算是什么很私人的事情,我想大家都知道的,就是在短短不到半年内,全美发生的那两起惊人的枪杀,它们就发现在我们的身边。去年12月的列侬,昨天白天的里根总统。再次保佑总统先生平安无事。杀人未遂的凶手,目前都被定性为了精神病。好像一句精神病,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惠勒也不。这里我们所讨论的,不仅仅是最近的这两个个例,而是广泛蔓延在当代越来越多的冷漠与自私,对生命的漠视,已经影响了我们的整个社会。

“这就是惠勒的电影所想要表达的,他用反讽的手法,让大家看到了纯粹的自私之下,能够引起多么极端与恶劣的结果。而这些自私的人,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因为上帝在看着。因果循环,天理昭昭。

“惠勒想要通过这部电影,告诉了我一些什么,也希望它能告诉你们一些什么。

“谢谢。”

当威廉走到后台后,萨巴蒂诺也出现在了那里,他在他耳边说:“其实你刚刚很想骂那些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冷漠吧?”

“是的,”威廉点点头,“他们真的很奇怪,一方面绑架着惠勒的名声,说自己和惠勒有多熟,有多喜欢他,崇敬他,一方面却对他的垂危冷漠到可怕,好像一条人命,还不如一个冷冰冰的奖杯。”

威廉不是要强迫所有人都为惠勒悲伤,但最少,他希望他们能对生命有最起码的尊重。

“别想了,因为你再想,现在也无法改变它,不如继续努力,试试看能不能在未来拥有改变它的能力。”萨巴蒂诺搂着威廉,早早退场,并没有参加奥斯卡之后的派对。

在回去的路上,萨巴蒂诺对他说:“我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希望你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