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兽锋利的牙齿划破了他们唯一赖以避风的帐篷,临行前蒋璃蹲在地上打量着防风布上的那一道道大口子,最长的口子近乎两米,呈一条条锯齿状的弧线彻底报废了帐篷。
陆东深见她看得入神,问她在想什么,她拄着下巴抬眼瞅了他半天,很认真地问,“你能做最原始的弓箭抓兔子,缝帐篷应该也难不倒你吧?”
陆东深见她话里没个正形也没搭理她。
她跟在他后面,挺能撩闲,“你试试蚕丝织线啊,技多不压身啊。”
帐篷没了也好,路上倒是轻松了不少。
夜色与光明在拼命拉扯,像是一场痛苦的涅盘,天际的一点点光亮正在努力撕开夜幕一角,然后,光与暗交织交融、渗透拉扯。
只是山林瘴气起,黑黏黏的一团,黎明那抹微弱的光无法穿透浮暗,隐隐的像是镀了层没魂的影子,不过千里有云层,在黑与明的交换下如层叠鱼鳞,鳞片是黑,鳞片的边缘透着亮。蒋璃在这一路上做了不少记号,当然,这记号不能简单到一根红绳、几叠石头之类,一来会给心思不正之人留下线索,二来会被野兽破坏。她留的记号经过户外探险标记改编,隐蔽而专业,形成自己能看
得懂的标识。
这样在旁人眼里看上去不过杂符一堆,但有着极其丰富户外经验的人还是可以从标识中有迹可循到规律性,这也是蒋璃怀疑陆东深的原因。
回程的路就好走多了,至少走过一遍后就能自动规避险境,所以蒋璃这一路上心情也放松不少。
“给你讲个黎明前的传说怎么样?”蒋璃一手挥着用香松木做成的火把,腰间的芬兰刀随时候着。
前方光线不明,仍旧被暗色笼罩,瘴气多少碍了呼吸,黏糊糊地贴在鼻子上。
陆东深在旁开路,闻言后问她什么黎明前的传说。
蒋璃火把一挥,火光映亮了身旁男人的侧脸,硬朗轮廓的线条在这火光中下深刻非常,他的眼一直盯着前方,严肃又警觉。“是关于这座祈神山的传说。”蒋璃觉得有他在旁心安不少,“人人都说这祈神山其实就是昆仑,不是咱们常说的昆仑山啊,是山海经中提到的昆仑。昆仑为上神居所,又因神力影响,使得山中多精怪。也有说其实是上神创造了精怪,那些仙气高的精怪就是半人半兽的,像是女娲、夸父那些;仙气低的呢黑暗来临时就会打回原形,只有见光才能变回人样。都说黎明前黑暗,可祈神山上的精怪们都在期盼着黎
明前的黑暗,因为是它们变幻人形的最佳时机。”
说话间她的腿被干树枝缠了一下,陆东深的大手及时扶了过来。她道了声谢,几下踩平了扰人的干枝,心里寻思着,这忽明乍暗的环境,他还能发现这般细枝末节,多缜密的观察力啊。
“陆奸——”
她刚开口,陆东深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光线不明,他眼里的光却是锋锐,似有警告。
蒋璃是多么八面玲珑的姑娘,马上改口,“陆先生,我讲的传说你爱听吗?”
“凑合能听,继续讲。”陆东深回过头,继续前行。
还只是凑合能听?幽暗中,蒋璃撇撇嘴。
碍于前路漫漫,她就继续开讲。“有老一辈人登过祈神山,当然是九死一生,那些好不容易保住性命的登山人说黎明时的祈神山最危险,是来自精怪的危险。精怪在黎明前最活跃,更是喜欢戏弄过路人,但有的精怪可不单单是戏弄,它们会在变幻人形时吸食阳气,这样会更好的稳固人形,听闻精怪吸食阳气时可恐怖了,一会儿是兽脸一会儿是人脸的,身上的形状更是奇怪,例如多脚的动物,会一下子变幻出好几只人手人脚,长在身体的
各个部位上,然后再慢慢融掉。”蒋璃讲得津津有味,手里的火把挥舞得更欢快。
“常见的精怪就是熊啊猫啊老鼠狮子什么的,当然还有些虫子之类的,总之,很多奇奇怪怪的动物都有可能是精怪,例如被我杀了的潭水兽,谁知道现在躺在地上的能是什么东西。”
前方开路的陆东深停了步子,回头瞅着她似笑非笑,“那你是什么?狐狸精?”
“骂谁狐狸精呢?”蒋璃不乐意了,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手腕被陆东深拉住,控着她的速度跟他并行,笑道,“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狐狸精现在落在女人耳朵里不是褒义词吗?”
蒋璃挑眉,十分痞气,“您老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这词儿怎么就被洗白了?我是狐狸精?我祸害你什么了?我要真是个狐狸精我就……”
“你就怎样?”光亮下,是他看着她的眼,一贯的居高临下里有了其他味道,因为有了光的修饰,他的眼眸就宛若星河,让人迷陷。但最惑人的是他的笑,薄唇微抿,抿起一条优美弧度,有那么点揶揄,有那么点纯心故
意。
蒋璃的呼吸滞了下,愈发觉得他眼里就是有钩子,在这样明暗交接的时刻,那钩子也染了银光,一把能勾住她所有的魂魄,让她动弹不得。
她就说这男人危险。
生意场上危险,情场上更危险。
所以,她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说,“我就勾引你试试看,看看你是不是真对你家陈瑜一往情深至死不渝。”
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尬意刚升,就听陆东深轻笑一声,说,“那你可以试试看。”
“挑衅?”蒋璃从鼻腔里哼哼了两声。
“或者换个其他说法,例如,期待。”
蒋璃听见耳膜被心脏撞了一下的声响,还没等反击,陆东深就握住她没拿火把的手,说,“走吧,别忘了我只给你七天时间。”
从他的态度看,刚刚就像是一句玩笑话,风轻云淡得似随意,可她怎么就觉得心不安分了呢?揣在怀里就跟他打回来的兔子似的上蹿下跳?一时间,竟也没抽出手来,任由他一路拉着自己前行。
林影重重,万籁寂静。可越是寂静,耳朵里就总能捕捉到许多声音。风过叶摇、枯草轻轻擦着地皮、偶尔有鸟儿扑棱了两下翅膀,再远处还能时不时听见布谷鸟在叫。这山间匿藏的危险全都掩在这些声音里,还有听不见的,就
像是说不准他们身后一只跟着老虎狮子之类。
天际开始慢慢变明,试图穿过层层叠叠的雾气。蒋璃抬头看了一眼天,估计着再走上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天色大亮,也正是走出主峰的好时机。
来时多谨慎,缘于对祈神山上的不熟悉,但回程就好多了,马不停蹄的话能节省来程用时的一半。
正想着,就见陆东深停了脚步。
蒋璃在旁问他怎么了。
陆东深没说话,而是径直走到前方的一株冷杉树旁驻足静默,蒋璃不解,走上前。
“你看一下。”陆东深说。
蒋璃一脸狐疑地看过去,不过就是株冷杉,近乎参天之高,像是这种古树祈神山上比比皆是。但不对,能引来陆东深的注意,想来没那么简单。
她仔细打量过去,很快发现了端倪,惊喘一声。陆东深面色凝重,“我们迷路了。”
第54章 054 一切都变得不正常
迷路,是户外大忌,尤其是在祈神山这种地方。眼前是成片成片的冷杉,蒋璃仔细打量过去并不觉得陌生,这个地方她有印象。
换句话说,这条路他们之前走过。
蒋璃并未慌乱,在周围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些树干上留有她曾做下的标记,只要找到标记就能走出迷境。
一般做标记的人喜欢用“叠标线法”,也就是说利用三点一线来维持方向的正确性,但蒋璃是将三线变换成五线,如此就更加精密。
对于她做标记的方式,陆东深也早就摸出端倪,否则这一路上他就不能自如前行,可到了其中一个该有标记的冷杉前时,蒋璃发现上面的标记竟然没了!
“这不对。”蒋璃尽量让自己沉着冷静,这个时候越是慌乱就越是危险。
两人再按她之前做过的标记方式寻找一番,试图找到那个第五线的出口标记,但诡异的是,第五线消失了。
蒋璃先是否决了忘做记号的可能,她在户外向来谨慎,做记号是头等大事,有了记号那是保了性命,最后,她得出个结论:她的记号被破坏了。
被破坏有两个含义:人为和非人为。
她做的记号是刻在树干上,如果人为破坏,那只能是将记号蹭去又或者将整棵树砍掉,可能吗?
蒋璃觉得可能性极低。
一来这里是无人境,如果有人尾随,她和陆东深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然能够发现异常;二来就算是砍掉整棵树或蹭去记号,那也会留下痕迹,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她被破坏的位置是第五线吗?
那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性。
“非人为。”她轻声开口。
陆东深向来理性,对于她这种说辞抱怀疑态度,“非人为?你的意思是山中真有精怪作祟?”
蒋璃咬咬唇,想了半天道,“我的意思是说,标记其实根本就存在,只是我们看不见它。”
“障眼法?”
“又俗称鬼打墙。”蒋璃说。
陆东深微微皱眉,半晌后道,“总会走出去的。”蒋璃知道他这种人不会相信迷信之说,其他她也不信,可记号就在眼前无缘无故消失了,这让她不得不开始忌惮祈神山的迷路一说。听老一辈人说,在祈神山上迷路相当于自杀,所以一定要打好十二分的
注意才行。
陆东深拿了指南针出来,可发现指南针坏了,指针就像是被黏在表盘上似的一动不动。
蒋璃看在眼里,冷不丁有种预感,就是在这场鬼打墙中,他们使用的一切科学测量方式都不管用。在户外迷路,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看太阳,利用太阳辨位置是最轻易获取的事。可林间瘴气多,那阳光压根透不进来。原本蒋璃估摸着半个时辰就能天色大亮,然而,他们就像是被困在一团黏胶之中,时间
一分一秒过去,眼前依旧混沌。
不能利用光线辨位,那就只能利用地物特征,例如独立的树木通常南面枝叶茂盛树皮光滑、树桩上的年轮线通常是南稀北密。如遇土堆、树林,则南面草木茂盛,北则易生青苔……
诸如此类。
而陆东深也在一项项排查,但凡能用上的都用上了,那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就跟个禁区似的,找不到丝毫线索。
就连赖以生存的卫星电话都失去了作用。
蒋璃愈发觉得不对劲,这压根就不是正常户外能遇上的问题。
两人又试图走了一段路,等再看到那株冷杉树时,他们终于明白是彻底出不去了。
蒋璃走到那株冷杉树前坐下,头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天。陆东深没歇着,依旧在想有可能走出去的办法。
“我觉得……”蒋璃见他始终冷静,心中也着实佩服,可有个发现她不得不说,虽然很打击他的积极性。
陆东深回头看她。蒋璃朝着头顶上指了指,“这棵树就跟假的似的,枝蔓连动都不动,就连上面的杉果都排列有序,还有这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在之前起码还能听见个虫爬鸟叫声。还有眼前的雾气,都已经过了时辰了可
还是没散,就好像……”
她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
陆东深替她说完了想说的话,“就好像我们被困在了一个不属于祈神山的空间。”
蒋璃点头,眼神凝重。
如果她猜测没错的话,他们现在又是在哪里?来时她清楚记得是经过这片冷杉,绵延百里,可现在,依旧是这冷杉,却不是他们来时的空间。
脊梁骨忍不住爬上一股子寒。
她蜷起腿,将脸埋在膝盖间。
如果走不出去,她该怎么办?会死在这里?那在很久的以后会不会有人发现她的骸骨,还是,就连她的骸骨也不会被发现,她的灵魂将会像是受到诅咒似的永生永世在这个空间里飘荡?
就像是她的梦境。
那座水下的城,浮游着死不瞑目的尸体,他们在沉默、在绝望,看不见光明,触不到温暖。
蒋璃觉得周身发凉,抬头,只觉得自己也像是置身寒潭之中,来往不见鱼群,只有无尽的黑暗。
可黑暗的尽头有一点点的光圈,光圈中似乎匿了个人影。那人影一点点拉长,像是陆东深,又不像。
他似乎在朝她走过来。
光圈太亮,他逆着光,让她看不见他的唇眼。
可他又像是转瞬到了她身旁,脸颊是他覆上的手,温热的指肚在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蒋璃努力睁大双眼,这就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细碎的短发像是染了光,他的眼温暖又含笑,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又是让她熟悉安心。
“左时……”蒋璃不可置信,嗓音发颤。
可等她再想仔细看清楚时,眼前的脸却变得模糊。她伸手要来摸他的脸,却一下子摸了个空。
蒋璃蓦地起身,要去追逐他的影子,可就眼瞧着那影子越来越稀薄。
不!
她拼劲全力搂紧眼前的影子,这一搂,就实实在在地搂住了。
左时……左时,是你没错吧?
她紧紧抱住眼前的男人,胸膛结实又温热,这是她的左时啊,她再也不愿放手的左时。
这些年,他可曾知道她想他?
“蒋璃。”
耳畔有人在唤她,落在耳的嗓音低沉得很,像是谁人在拉着大提琴,醇厚得好听。可这声音也惊醒了蒋璃,她蓦地回眼,这才愕然发现自己是在陆东深的怀里。他正低头看着她,眼底有些许担忧。
第55章 055 鬼八子
蒋璃恍惚片刻。
她明明看到的是左时,怎么就成了陆东深?她使劲闭了下眼睛,尽可能缓解混混涨涨的大脑,再睁眼时,眼前的男人就清清楚楚的是陆东深了。
可是这陆东深也不见得好到哪去,他宽阔的额角有汗,微蹙着眉头,或许是跟她一样正在经历怎样的困惑。
蒋璃努力调整呼吸,可就是这么一调整,才恍然觉得不对劲。
入鼻有香。
刚才尚不觉得,现在就有极淡香气。
蒋璃马上去翻背包里的防毒面罩,只可惜防毒面罩在之前的狼人大战中被毁,防毒罩已坏。陆东深见状也察觉出什么,来翻他的防毒面罩,不幸的是,他的面罩也被那深潭兽会咬坏了。
“是迷雾阵?”他冷不丁想起谭耀明的话。
话音落下后,只觉周围的香气更浓,却不熏人,让人飘飘然又深陷其中。
蒋璃抬起胳膊尽量捂住鼻子,点点头,“有奇香,应该是紫茸香和胆八香。”
“有毒?”陆东深不了解她所讲的。“有毒的是鬼八子,这鬼八子是山林间的杀手,平日没什么气味,遇潮湿才能挥发极淡的气味。气味倒是不能害人,可会左右人脑想象,像是之前我给你用过的幻草,可它所制造出的幻象会让人信以为真,
分不清真假。”
就像是她刚刚看到的左时,那么真实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估计陆东深也是中招了,就不知道他刚刚看见了谁。
话说间,呼吸间的奇香就更浓了些,蒋璃的脑子开始变得渐渐明朗,她盯着两株冷杉树间的以藤条圈封的小路,半晌后,毅然决然地走过去。
陆东深一把将她拉住,“这条路不能走,也许会有野兽出没。”虽说祈神山上鲜有人走,也分析不出固定路型,但基本原则还是不会变的,有些路不是人能走的,例如眼前这条,目测过去,上半身会碰到藤条,脚踩之地却平整无藤,说明这条路经常有野兽出没,要立
刻掉头返回。
可蒋璃给了他其他理由。“气味相生相克,鬼八子气味极淡,不知不觉就会让我们沉浸幻像之中出不来,但现在鬼八子的气味被紫茸香和胆八香覆盖,这两种香气的浓郁分解了鬼八子的药效,而我们现在又能清清楚楚回到现实,说明这两种香气就是鬼八子的解药,山林之中就是这样,有一毒便有一解,这样才能维持山林平衡。”她朝着里面的小路指了指,“气味是从里面钻出来的,我得找到紫茸香和胆八香,这样以防再受鬼八子的
毒害。”
陆东深知道她也是为此一搏了,想了想,说,“我陪你。”
蒋璃看着他,“你可以在原地等,万一——”
万一里面真有野兽或其他危险,万一她判断失误,万一……
“没有万一,我相信你。”陆东深看出她的忧心忡忡,朝着她一伸手,“走吧。”
心生动容。
在面临这种局面下,要么生要么死。如果这条小路真的通往未知的危险,那么陆东深跟着她进去也无非死路一条。理智如他,谨慎如他,怎会不权衡其中的危险?也许留在原地尚有一线生机,只要能等到瘴气散去阳光出,说不准就能走出困
境。
看着眼前的大手,有片刻是迟疑。
可陆东深好耐性,一直没收回手,等着她上前相握。他的手指是极漂亮的修长,这应该是她见过男人中最漂亮的手型,骨节又分明得很,掌纹根根深刻遂长,足以见得此人做事鹰派和硬派。
蒋璃将手伸过去,在指尖即将碰触他的掌心时,她没由来地想到了谭耀明,就转了念,手朝着他掌心一拍,只做击掌动作就收回了手,潇洒地一仰头,“走吧!”
紫茸香是出自沉香,属于速香的一种,质地却非常薄腻,之所以被叫做紫茸,是因为此种植物通体紫黑色,以外形命名。胆八香的树形似极小的桂花树,叶子却为鲜红色,乍一看像极了秋天里的枫叶。
这两种植物都不常见,所以识别的人并不多。
蒋璃一路普及,陆东深也听得仔细,以便帮她一路寻找。
小路越深,香气就越重。
倒是没见着危险野兽,估计是跟天明有关,如果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八成他们就沦为野兽的口粮。
因为这一路上有小动物的骸骨,骸骨上有抓痕有咬痕,野兽所为。
就这样竟是走出了数里之外。
眼前一片阔朗。
虽也是有冷杉,可还掺杂着其他高木。又远远可见山形,这足以说明蒋璃刚刚的判断是对的,迷惑他们的就是鬼八子,将他们困在其中看不到回时的路。
树影间竟有屋影。
青泥为墙茅草为盖,无院落,只是孤零零的一处屋,不大,像是缀在郁郁葱葱间,屋南还有大片红彤彤的植物,远远一看宛若血色河流。
雾影稀薄了些。
两人离近了那小屋,蒋璃站在门口仔细打量,陆东深瞧着门前无杂草,思量了半晌,“照理说这种地方不该有人住。”
没人会住在这祈神山的深处,哪怕真有避世之人也不会选择来这种地方。蒋璃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也知道陆东深其实这话只是说了半句。
她二话没说就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的构造一目了然。
一张石床,上面铺有草甸,一处围炉于屋子正中间,炉内无火,却有灰烬,陆东深上前捻了一指燃灰,又见燃灰中有零星没烧透的干枝。屋北的角落有张石桌,桌下是孤零零的圆形石椅。
一处小窗,不大,在墙壁凿开。
稀薄的光透过开口处钻了进来,落在对面墙壁上展开钉着的虎皮上。陆东深瞧着那虎皮是上了年头了,毛色很干稀薄,虎嘴处有一道十几公分的裂痕,裂痕上还沾有血迹。
“看上去像是狩猎人落脚的地方。”蒋璃说了句。
这种小屋在以前应该很常见。在经济还没那么发达的以前,很多村落的村民基本上都是靠山吃山,那么平日狩猎就是山民的重要工作之一。可随着社会发展,国家限制狩猎,狩猎行为已不复存在,哪怕有,那也是极落后的山野,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