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没想到还是晚了,兄长,对不起,炎儿还是没有能救得了你。
琅月,我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羽炎闭目紧咬双唇,在心里暗暗发着誓言,仔仔细细回忆着交换人质时的情形,蓦然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为什么他们要杀掉自己的皇子?这个疑问在羽炎的脑海中盘旋着。
那些箭射向元彷的情景历历在目,奇,当真奇怪,要说他们害死我兄长,找来个假的想要蒙骗我,这原不足奇,奇就奇在他们却放箭射死自己的皇子在先,这是为什么?
端起面前的酒杯,羽炎轻涰了口酒水。自从兄长从他的生活里消失,陪他最亲的就只有酒了,小小年纪的他,面前经常摆放就是酒,能帮他醉,帮他忘却一切的酒。此刻他咽下一口辛辣的酒水,皱着眉头琢磨着这件事,却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羽炎埋头苦思冥想时,琅月皇城郦都也收到了一条最新的情报:在交换人质时,九牧人不守信用,齐放乱箭,人质与二皇子全都失去了踪迹。
听到这突来的消息,琅月王元希心中一急,口吐鲜血晕死过去。皇后急令太医进宫,诊治皇上的病情。
病因很简单,急火攻心,皇上经脉不畅,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太医为元希开了几服药,帮助元希恢复,哪想到用过药的元希不但身体没有好转,却反而更加糟糕起来。
皇上病重,月杪公主被召进内殿相见,只是进去了就再没见出来。此时,镇国府的昊天也接到了皇上召见他的圣旨,寻思了下,他虽然厌恶那个地方,也只能整理好衣物,随着宦官向宫中走去。
人还未到后殿,刚过了正殿的昊天,就被一群群的宫中侍卫围了个严实。嘴边闪过一笑,昊天寻思着琅月一定要出大事,自己这次进宫只怕是凶多吉少,果然从领头的侍卫口中,他听到叫喊:“拿下昊天,即刻送往天牢。”
天牢?想关住我?你们到是试试,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本事。心里想着,嘴角已经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昊天丝毫没有退却半步,反而走进包围圈里,冲着众侍卫边招手边喊道“来,来!”
侍卫们原本就收到了要拿下昊天的命令,此时又见他肆意嘲讽,顿时全部朝他冲了上去,只可惜人没抓到,反被他从侍卫身上抢走一把钢刀。
钢刀在手,昊天举起一只手,冲着众人边招手边喊道:“来啊,来!小爷我奉陪到底!”
琅月谁不知道昊天最能杀,最能打?他们一个个嘴里叫喊的很凶,脚步却未挪动半分,任由昊天将一把刀舞的“呼呼”作响。侍卫们老实了,昊天却有些狂性大发,他抡起刀,就要砍向那些守护皇宫安危的宫中侍卫,猛听到他的身后传来一声高喝:“昊天,你敢在这里撒野,我就叫人宰了她们两个。”
昊天听出那声音是皇后,于是慢悠悠地转身看向皇后,眸子也在这一刻彻底的惊呆。
皇后身侧站着两位女子,她们全部由持刀的宦官们看押着,一位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月杪,另一个则是那天天与他相见的知更。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昊天惊讶地看着皇后。
“昊天,咱们都是熟人,也就甭废话了。你把兵器交了,本宫就不难为这两个丫头了。要是你还有其他什么打算的话,那本宫可就说不好她们还能活多久。”
看了眼月杪,又看了眼知更。昊天将手里的钢刀抛在地上。
“来人,给本宫绑了昊天。”
在皇后娘娘开口命令后,数名侍卫走到昊天的面前,将他的手臂扭至身后,捆绑了个结实。
祸纷纷
冷冷地看着皇后,昊天在琢磨着她要做什么,心里也隐隐觉出最近京城发生的事,都与她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看见皇后也在冷冷地看着他,昊天掉转了眼神看向知更。
怎么回事,她是什么时候被捉来的?为什么自己竟然不知道,真是大意。
皇后踱着碎步,走到知更的面前,说道:“臭丫头,你果然是个妖精,专门勾引男人,贱种!连珠熙的二皇子都会为你绣舞衣,琅月的镇国将军都会为你牵肠挂肚,你还真是不一般啊。”
“她怎么会在这里?”昊天再忍不住,怒瞪着皇后发问。
“哟,看来镇国将军真的是在为这个叫知更的丫头担心啊!哈哈哈哈,不过你不怕你的未婚妻不高兴吗?”皇后说完冷眼看向月杪。
一向文雅淡定的月杪,头一次涨红了脸,看着皇后怒问道:“你要做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做?我要去告诉父王?”
“父王?对了,你们一定都还记挂着皇上吧。本宫就带着你们去见见皇上好了。”唇边闪过一记暗讽,皇后已飘然前行。
背部捆绑的绳索对昊天来说,只不过是一碟小菜,但是他却不想在此刻挣脱。有些事情,与其自己努力去寻找答案,倒不如让别人将自己想要的答案告诉自己。打定主意,他跟在皇后等人的身后,向着皇上的寝宫走去。一路上的他的眼神只看着知更,他不知道那个皇后对她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这一刻的知更,就好像只有一个虚壳,简直像极了行尸走肉。
知更没有目的地走着,身后的侍卫将她推向哪里,她就走向哪里。她的脑海里塞满了皇后对她的谩骂。
贱人!
妖魅野种!
祸害人的小妖精!
当昊天不在府里的时候,她被宫里的人召去颜阁。而她,堂堂琅月的皇后,就在颜阁等着她,在颜阁众女子面前,对着她谩骂不止。
知更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引得她如此记恨她。她勾引了谁?又迷惑了谁?让她这番恼怒,以国母之躯口出秽语。她只记得皇后当着颜阁众人的面说道:“五年后,你们都要给本宫跳,特别是你,知更,你不是很能跳吗?本宫就等你五年,五年后本宫到要看看你拿什么称魁!你以为还会有那个老家伙给你做主?五年的时间,你可以用尽所有办法,去魅惑众生,想出一支能打动本宫的舞蹈来,不过本宫想这样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五年后,坐在摘星台宝座上的就只有本宫和元朗了,那时候,让本宫看看,你还称得了魁吗?没有了那件舞衣,你什么都不是!摘星台上口口声声地说,颜阁的女子是取巧,你不也是靠着那件舞衣在取巧吗!哼,五年后本宫看你拿什么取巧!”
这还不算完,在颜阁之后,皇后还将她带去了云楼,登上了最高的那一层楼。端起墨液,她将那乌黑的液体尽数泼洒在高悬的舞魁之画上。
知更依稀记得当时的自己喊出了声“不要!”
这一声更刺激了皇后,她一掌掴向她,那一掌毫不留情,那一掌心狠手辣。
“不愧都是卖笑卖身的丫头,怎么本宫泼她你心疼了,你心疼什么?连昊天对这画都无动于衷,你叫个什么劲?你知道这画上的人是谁吗?一个跟你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廉耻下作、肮脏卑鄙的贱人。”
“她是舞魁!”愤怒的知更,在一个巴掌后激怒地暴喊着。若不是有侍卫紧紧拽着她,只怕她早向皇后冲了过去,将她扑倒在地,告诉她,那画中的女子是如何的有神韵,是如何的完美曼妙。她不管昊天对这幅画是什么态度,她只知道画中的女人跳的很棒,是当之无愧的舞魁。
“什么舞魁?哼,从今天开始,琅月的天下,本宫说谁是,谁就是,本宫说谁不是,谁就不是!”皇后瞪了眼知更,看着那幅脏污的画卷,仰头长笑不止。
虽然早已经有了死的觉悟,也早有了厌世的念头,可是知更在听到皇后屈辱的谩骂后,眼泪还是滚滚落下。
“五年后,本宫为你准备了一样东西!叫做离魂!”皇后恶狠狠地说道。因为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答应了这个丫头的请求,举国尽毁离魂,也只有秋娘私藏了些,却在秘密交给皇后时,走漏了风声,被颜阁一女子拼了命的夺去摔毁,使这个对于皇后来说,弥足珍贵的药品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而原本配置这药的医师,却因为这药性的歹毒,怕一个不小心,连累到自己家里断子绝孙,所以家中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离魂药引。至此,离魂在琅月彻底失传。此时皇后口中的离魂,即是说五年内,如果医师再治不出离魂药,就让知更做到真正的离魂——人死后的魂魄全飞。
冷冷瞪着知更,皇后说道:“数年前,本宫命人苦心研制,才好不容易做出这药来。知道本宫为什么将这药专门给舞馆的女子喝吗?因为她们命贱,她们只会勾引男人,哼,本宫就叫她们全都断子绝孙,看她们还怎样兴风作浪!”
“她们命贱,她们勾引男人?如果她们都活在一个太平盛世,如果她们跟你一样生下来就金枝玉叶,家产万贯,又何需卖身舞馆,整日里对着各种男人卖笑为生?她们勾引男人?若男人们一个个洁身自好,又怎会去那种地方买笑?”流着泪,心中已无任何恐惧的知更看着皇后大声叫喊着。
“来人,给本宫掌她的嘴!给我狠狠地打!”皇后脸色苍白地喊着。
暴雨般的巴掌,顷刻间便落在知更的脸上,只一会她的双颊就已肿胀,甚至变得麻木,连痛楚感都不再明显。那一刻,她紧闭着双眼,心里直喊着昊天的名字,她希望他能神奇的出现在她面前,再次将她从别人的手心里解救出来,尽管她的心里还依然恨着他。
再接着,她就被带进了皇宫,丢进了内殿,照皇后的话说,她要请她看出好戏。她不知道皇后又要祸害谁了,看着她趾高气扬的神情,知更的心也变得更加麻木。周围的声音渐渐听不到耳朵里,也再看不进眼里,现在的她,只是在等着下一出戏的开始。
宫深处
跟在皇后身后,众人走进了皇上的寝宫,竟看到往日威严神武的琅月王元希四肢被缚,被四根铁链牢牢钉在墙壁上。他神情萎靡,面无血色,看到皇后等人进来,不由怒喊道:“贱人,朕宰了你!”
“父王!父王!”月杪眼见此景,心里一寒,情知大事不妙,还是止不住的出声呼唤已被灌下毒药的父亲。
昊天一见此景,心里也是一惊,已知内庭发生了巨变,不由狂吼一声“啊”,将缚在身上的绳索尽数挣断,夺过身边侍卫的腰刀,怒瞪向不远处的皇后。
没想到皇后不慌不忙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些许笑容说道:“昊天,本宫知道那绳索是捆不住你的,既然本宫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当然是心里早有准备。昊天,你与你爹数年未见,可想见见你爹的面啊?”
握着刀的手一紧,昊天明白了皇后为什么敢有恃无恐的这么做,因为爹在她的手里。琅月国最能打的两个男人,此刻都在她的手里,一个是他的亲爹镇国公昊宇,另一个就是他镇国公的儿子镇国将军昊天。
斜瞟了昊天一眼,皇后笑道:“昊天,你何必动气?你该气的不是我,是这个被钉在墙上的男人!当年若不是这个老东西看上你娘,你娘怎么会死?一个堂堂的君王,竟然连臣子之妻都要染指,哈哈哈,荒唐啊!”
皇后此言一出,元希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而昊天原本想砍向皇后的刀也再举不起来。
都是混账!昊天在心里暗骂,这一刻他知道不能出手,因为他没有看到太子元朗。爹,也许此刻就在元朗的手中。他已经失去了娘,虽然他对爹有着恨意,满腔的恨意,恨他不是个大丈夫,恨他在娘出事后躲去了边关,可是他究竟还是他的爹。
“啪!”将手中的钢刀扔至一旁,昊天看着皇后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本宫只是想跟皇上算算旧账!也请你们来帮我们清算清算。”皇后说完,调回眼神看向元希,满眼怨恨地说道:“想当年,你不过是族里的一个无名小辈,没有我爹你有什么?成天跟在我爹的身后,像只狗一样,到是十分听话的很。若不是我爹念你老实、听话,办事稳重,怎么会将我许配给你。没想到如今做了皇帝的你,竟然敢将我不放在眼里!我爹活着的时候你虚情假意,对我百般宠爱,还将刚出世的元朗立为太子。我爹一死,你就换了个人,先是夺了我爹手下人的兵权,然后开始寻花问柳,逍遥快活,眼里混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元希,你以为我会这么就算了,任由你践踏我的尊严吗?”皇后说到这里,又再看向昊天,说道:“昊天,本宫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捡起地上的刀杀了我,否则一会你会后悔的。”
“我爹在哪里?”耳听皇后说出这话,昊天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她还要对他们玩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他对皇后跟皇上清算旧账丝毫不感兴趣,昊天依旧冰冷地说道:“你跟皇上之间的事,是你们的事,别将我扯进去!”
听着昊天的话,皇后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昊天,本宫给过你机会杀本宫,是你不杀本宫的。既然你不杀本宫,那么就委屈你了。”
闻听此言,昊天脸上也是冷冷一笑。看来这婆娘真以为她能对付得了他,她忘了,他昊天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跌打滚爬长大的,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他或者是对付他,那就太天真了。
只是那冷笑还没有从他的脸上消失,一个大网已经悄无声息地罩在了他的身上。趁着他与皇后对话,趁着此时他的自傲与分心,侍卫们果断的出手,甩出了一张大网,将昊天网住,随即吊起挂在屋内横梁上。
“镇国将军,本宫说的没错吧!哈哈哈。”皇后一阵开怀大笑。
被吊挂在横梁上的昊天,心头燃起一股怒火,使劲地蹬、拽着网住自己身子的大网,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后悔了,他后悔没有带银狼出来,如果与银狼结伴,这种事就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白了眼在网中挣扎的昊天,皇后看向元希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的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你跟朕的事,与孩子们没有关系,你放她们走!”元希提了口气,费力地喊着:“你最好按朕的意思做,否则等彷儿回来了,没你好结果。”
“哎呀,本宫好怕呀!”皇后做出一番惊恐状,随即轻拍手掌,顿时从寝宫外走进一个端着盘子的人。那人走至众人面前,掀起了覆盖在盘子上的红布,托盘上放着的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彷儿,彷儿!”元希看到那颗人头,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他放声大叫并嚎哭着,他不相信他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这就是你的彷儿,怎么你心疼了?”皇后的神情变得狠毒起来:“我怎么从没见过你这么心疼地唤过朗儿?要不是你的这个江山是我父王给你的,只怕我跟我儿早已被你赶下了后位与太子位。你哭什么?我现在只是把本应该属于我们母子的东西重新拿回来。元彷?他注定了要死,想跟我儿争,就是找死!”
“妖妇,朕跟你拼了!”元希痛哭流涕地喊道。
“朕?瞧瞧你那样子,你还能自称是朕吗?你知不知道过了今夜,你就再没有自称为朕的机会了,因为我儿元朗会坐上帝位,迎着明天早晨的朝阳称朕,会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是不是!”元希怒吼道。
“是计划好了,但原本没想这么快,都是你们逼的我们母子这么做的,是不是公主?”皇后说到这里眼神瞟向了一旁站着,正看着元彷头颅默然垂泪的月杪。
“月杪?你想怎么样?你又想对杪儿怎么样?”元希怒喝。
“你急什么?不是我想对她怎么样,而是她想对我怎么样!”
“杪儿与这些事没有关系,你快放她走!”
“没有关系,怎么可能没有关系,跟她的关系大得很呢!”皇后说完看向月杪,笑道:“你的这位公主,如果不是她逼的我们母子这般狼狈,我原不想这么快就动手的。”
元希闻言,瞪大眼睛看向月杪,他不明白他的这个宝贝女儿,怎么就得罪了这个恶婆子。
主使者
皇后冷冷地看着月杪,轻声说道:“就是你的这个心肝宝贝,竟然敢指使人刺杀我儿元朗,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屋内人听到这话俱皆一惊,就连被大网罩住吊起的昊天也停下了挣扎,冷眼看着脚下的诸人。
“你说什么?你胡说些什么?”元希激愤的情绪使得他体内的毒素活动加剧,脸色也变得更为青紫。
“你不是为了弥补楠冰自尽的愧疚,将公主许给了昊天吗?呵呵,还真是难为了公主,若不是有上次昊天大闹云楼的事,谁又会知道公主的心思有多缜密。原来咱们一向文雅端庄的公主,一直都对我儿元朗做太子不满呢!为了帮她的二皇兄登上太子宝座,你的宝贝女儿竟然早已布下眼线,分散在皇城里的各个角落。那个欲行刺我儿的刺客平竹,根本就不是昊天的人,他是公主的亲信,是她安排在我儿身边的一个眼线。”说到这里,皇后抬头看向屋顶横梁上吊着的昊天说道:“昊天,这件事的冤屈可是本宫帮你洗清的,你可要好好谢谢本宫才对。”
昊天面无表情,依旧一脸冷冰冰的神色,似乎对皇后的话并不在意。
皇后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想当年,还年少的她,就能将珠熙的二皇子诱骗到琅月境内,她再做出别的事情,那也在情理之中。可叹啊可叹,就是这个小小的月杪公主,居然有这么多的点子,谁能猜出她的心思。不过话说回来,好在本宫有个奴才,本宫那奴才就是毓秀。虽然有时候她太自作聪明,不过有的时候,她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呢,如果没有毓秀这个奴才,本宫还真被你给骗了。”眼盯着月杪,皇后恶狠狠地说:“月杪,你要不是急着为昊天开脱的话,那么连毓秀都不会猜到,你才是平竹背后的主子。”
猛地听皇后提到自己的名字,昊天心头一震,下垂眼睑看向脚下的月杪,就见她泪水涟涟,一直盯着托盘上的那颗头颅。
不理会月杪,皇后眼瞅着墙上的一幅画卷,说道:“月杪,为了帮你的二皇兄夺回皇位,你早就背着你父王和本宫,设下了周密的计划。元彷虽然远在边关,却总能收到你派人送去的密报,对京中的大小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手握兵权,虽然离京都远了些,生活的到也颇为自在。昊天攻下不少珠熙城池,他虽然依着皇上的恩宠,不交城池,划归自己的属地,但是作为收拾残局的元彷,却也捞到了不少好处。你与你兄长都在窥视着太子宝座,或者说皇座这两个字用来会更为贴切,你们巴不得我们母子出些什么事,若我们活得太平静了,你们还会急着为我们制造些事端。”
缓了口气,皇后继续说道:“本来呢,云楼区区一件小事,如果公主不插手的话,我是怎么都不会猜到你们兄妹在这事后谋划些什么。只可惜,可惜昊天挨了皇上的一顿鞭子,咱们的公主要为未来的驸马出气,所以令平竹刺杀我儿。一来,杀了太子,让我绝了后路,断了念头,为元彷直接铺就太子之路。二来,也为咱们未来的驸马出口恶气。可惜啊可惜,我的朗儿虽然没有文韬武略,可是偏偏运气好的很。平竹刺杀我儿时,我儿虽身受重伤,却还是拼命的反击,反将那个平竹给杀死了。哈哈哈,话说到这里,平竹的死也算是天意。他一张嘴能说会道,将我儿哄的不分东西南北,我儿一直将他当作是心腹。那一晚朗儿也是荒唐的很,竟然想了个主意,想与平竹一起与女子媾和作乐。怕平竹事先知道少了乐趣,我儿就将赐他饮用的茶水里下了□,若不是他先喝下那碗下过□的茶水,我儿早就命已归西。”
说到这里,皇后又瞟了眼月杪,而后从自己的袖筒里取出一方帕子,帕子上绣着一个纤巧的“毓”字。
“这就是平竹身上揣着的帕子。”皇后嘲讽地笑了笑:“月杪,你本想让平竹杀死我儿后,再丢下这个帕子嫁祸给毓秀的,这样一方面告诉皇上,我儿行为不检点,就连皇宫内属织造坊的人都敢碰。二来,毓秀不管怎么辩解,都脱不了干系,皇上是一定会杀了她的。你深知本宫是毓秀的主子,她一定知道本宫许多事情,说不准杀她前,她还会说些个什么你们感兴趣的事情,再将本宫拖下水,一石二鸟之计使得真是不亦乐乎。就算本宫不会被她连累,太子、毓秀一丧命,本宫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再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不错啊,你还真狠,真看不出小小年纪的你,会谋划的这么深。现在想想,你之所以会和毓秀亲近,也无非就是想从她那里了解些我母子的动向。呵呵,你虽精,可惜呀,毓秀却也不笨。这毓秀一向自视过高,但是有一点却是很仔细的,那就是她的私物。她对自己的私物一向很谨慎,从不带出织造坊,一向放置在织造坊内她自己的房间里,所以当平竹的身上搜出了她的手帕,她怎么能不吃惊?琅月织造坊都是女子,男人是不许踏入半步的,那平竹自然也进不去织造坊,所以毓秀就想到了。想到了什么?想到了公主你去织造坊找她,要她为你缝制衣衫的事情。哈哈哈,月杪,百密一疏,你就是在这里出错,被毓秀猜到你是平竹刺杀太子幕后的真正主使。试想,除了你以外,还有谁敢私入毓秀的房间。织造坊人将你请入毓秀房中等待,再去叫她的工夫,你能拿走的又何止一块帕子?”
皇后一番话讲到这里,听得屋内人冷汗直流,谁会想到一向安静稳重的琅月公主,竟会策划出这等逆天的大事。
“你儿子很有本事么?他也就只会在烟花之地,与女人一番缠绵风流,他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给了他英勇无敌的将士,他也成就不了任何事!他有什么资格当太子?他有什么资格去做未来的琅月皇帝?我兄长身先士卒,打仗总冲杀在最前面,他有智有谋,从不会沉溺在女人乡里,这才是勇者的风姿!他才配做琅月王!”
陈年事
月杪的这番话,无疑是证实了皇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听着她的话,皇后的脸色没有一丝的恼怒,反而是泛起了层层浅笑:“是啊,你的二皇兄是有本事,那又怎样,他现在不过是剩下一颗头颅而已。我儿没有本事又怎样?皇位依旧是他的。这琅月的天下,是我爹打下来的,你们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而已。由我儿继承皇位,那是理所应当,谁敢不服本宫就叫他死!明天,明天这个天下就归我儿所有,你们这些人现在还能活下去,无非是因为还有一场好戏没有开演!”
扭转头瞪向元希,皇后说道:“你很喜欢女人不是吗?尤其是那个楠冰!自从见到她,你日思夜想,千方百计想把她弄到手,于是你远远支走了为她赎身,将她视为全部的镇国公昊宇,□了楠冰。楠冰欲哭无泪,本想自尽,可是为了抚育给镇国公诞下的幼子才继续苟活着。她本是个舞姬,原没有什么清白可讲,只是在云楼她的运气好,不曾失身,不曾饮下离魂,又被镇国公看中,迎娶在家中,本可安然渡过这一生,偏偏因为你这个恶帝,就断送了一切。哈哈哈,昊天,你一定以为我很恨你娘是吧?没错,我是恨她,我恨她长得太美,恨她比我幸福。她有一个好丈夫,尽管她出身下贱,你爹却从不嫌弃她,反而对她百依百顺,对她关怀备至。我从没有听到有关镇国公在外浪荡的事情,我听到最多的就是,他总在家里陪着他的妻子和孩子。”
皇后说到这里,眼神变得飘渺:“我曾经那么的羡慕她,羡慕她能让每一个重要的人都爱上她,为她痴狂。我原本以为皇上有了那一次的偷腥就会心满意足了,没想到他却得寸进尺,越发的想要你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你从来都不知道的秘密,就是你眼前的这个男人,你一直为他打天下的这个男人,曾经以杀了你父子的性命作为条件,来要挟你娘顺从。这就是你娘为什么总会背着你爹,与他私会的原因。”
大网中的昊天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谁都猜不到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也许他想杀了元希,也许想连皇后一起杀,可惜他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他的心只能哭,只能疼。
从小他就知道,他最亲爱的娘亲是不会做自尽那种傻事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逼得她那么做的。今天他终于有了答案。是眼前的这个狗男人将娘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还记得有天开始,娘突然变得喜欢落泪,总是躲在一处偷偷哭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爹还是很爱娘的。爹想跟娘像从前一样恩爱,可是娘却总是无情地拒绝。今天他终于知道了答案。爱着娘,思念着娘同时又恨着娘的昊天,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他的娘亲楠冰,那时候之所以会那么做,全是这个被钉在墙壁上的男人逼的。
以为昊天全无所谓,皇后随即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本宫不能容忍元希背着我做出这等丑事,可是我万没有想到,有件事他竟然比我还不能容忍。有一天,侍寝的楠冰忽然身子有恙,太医看过后说道,她是有孕在身了...”
皇后话说到这里,就听钉在墙上的元希怒吼道:“你住口!”
扭头看向元希,看着他那张早已扭曲变形的脸,皇后笑了笑说道:“哟,这么大的火气!皇上,您还是歇歇吧。昊天,听到你娘有孕在身,一向疼爱你娘的皇上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不管那个孩子是他的还是镇国公的,他都不想要那个孩子出生。一个舞姬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说这出身都太下贱了,若身上传的是他的血统,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而且孩子要是生下来了,他该怎么面对远在边关的镇国公?一向能征善战的镇国公,要是知晓这孩子不是他的,说不准会成为琅月最大的威胁。所以他要你娘弄掉那个孩子,他不许她生下来...你娘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可是你娘很想生下那孩子,她不想夺走那孩子的性命。王命在身,她没有选择,最后她做了不连累你们父子的举动——自尽,她宁愿陪着孩子一起死去,也不愿弄掉肚里的胎儿。”皇后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她见证了整个事情的过程,但是有一样她却没有说,那就是楠冰的死与她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不是她派人暗中对楠冰一番侮辱,又再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也许楠冰会选择跟镇国公带着孩子远走他乡避祸,但那却不是她想看到的,她绝不能那么便宜楠冰,敢让她羡慕,让她嫉妒,那就得去死。
“元希显然没有想到你娘会自尽,听到你娘死后,他悲痛欲绝,本宫以为这样的他终于能够老实些了,谁知后来又碰上了被月杪公主骗到琅月来的珠熙二皇子。哈,与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本宫终于被他荒唐的举动惊呆了。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口口声声说是羞辱珠熙王族,竟与羽庄行那媾和之事,惹得朝野震惊。元希,你当真是有本事的很,本宫也以为你真是为了羞辱珠熙国人,谁知,后来你竟夜夜将那羽庄弄进宫来,留在你的寝宫任由你摆布。
本宫忍了你太久了,你找舞姬本宫要忍,现在你竟找个男人□,本宫这后宫之主算什么?本宫的脸都被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给丢尽了。今天,本宫不会让你死的痛快,本宫也不会让站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活的痛快,本宫要你们这辈子都在无穷无尽的痛苦煎熬中活下去。”说完这话,皇后对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名侍卫忙取下腰间别着的一个小水袋,走向月杪。走到月杪身边,他一把将月杪扯到寝宫的床上,然后举起腰间的水袋,灌向月杪。可怜月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液体流入她的口中,而无可奈何。
眼见那侍卫给月杪灌完药,皇后指着一旁地上放着的一个大布袋,说道:“解开他!”
众侍卫上前解开布袋,将被捆绑严实的阿庄从布袋里拉了出来。眼见布袋里出来的人竟然是阿庄,知更的眼里有了一丝神采,脸上也有了些生气。
命人将阿庄身上的绳索解开,皇后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走到知更的身边,看着着阿庄说道:“羽庄,本宫知道这丫头是你的妻子,还是镇国将军昊天好心好意特地给你抓来的丫头,据说你们两个恩爱的很,本宫很想看看你们有多恩爱。”
不共天
满脸惊讶的阿庄,看着皇后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来人!”皇后冲着身后的侍卫喊道。侍卫忙走进她的身前,等着她的吩咐。
只见皇后轻轻抽出侍卫腰间的刀,架在知更的脖子上,看着阿庄说道:“阿庄,你为她织的衣服很美。哈哈哈,你果然是天下第一的绣师,不过,最美的东西怎么能穿在最下贱的人身上?那岂不是糟蹋了?你说本宫杀了这个小贱人好不好?”
大网中的昊天,眼里的目光越来越阴冷,他抓着网绳的手也越来越紧了些。
“她什么都没做!别杀她!”被皇后的人偷梁换柱带回来的阿庄,看着知更大喊道。
“哟,怎么你心疼了,想要本宫留下她的命可以。阿庄,本宫今天就为你报仇好不好?想当初是月杪将你诳进琅月的,你才毁了你花容月貌的脸,你才失去了你皇子的尊严,被这个老不死的侮辱了,今天本宫为你做主,让你一报前仇可好?”
阿庄愣愣地盯着皇后,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眼瞅着知更的下颈,皇后微微向刀面上吹了口气说道:“脱掉月杪的衣服,房间里有床,你知道该怎么做。”
“你敢!”月杪嘶哑的声音在叫喊着。她不敢相信这个恶毒的女人嘴里说出的话,她双眼猩红,眼里除了绝望再没有任何东西。
兄长已经死了,计划也被这恶婆子知道破坏了,现在的她已经落在她的手里,难道她真的会让那个丑八怪对她这么做?不行,绝不行,这里还有这许多人,她如果叫羽庄这么做,那么她一个堂堂的琅月公主,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人世上。
“贱人,你敢!”元希怒喝道。
“本宫为什么不敢?本宫若不敢,又怎么会将他们都带来这里。本宫就是要让他们还有你都看着,看你的宝贝女儿受尽□,这就是她对我儿元朗所做一切的责罚。敢叫人刺杀我儿,本宫自然会好好待她。月杪,你刚才喝了药,浑身乏力,所以不要想做什么傻事,本宫是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至于二皇子元彷吗?好一个兄长,为了替你弥补行刺失误的过失,还在京师中散布谣言,全都推到了昊天身上。反正皇上是恩宠昊天的,那么所有一切都由他去扛好了。哈哈哈。昊天,瞧瞧这事,皆因你起。月杪原想为你出口恶气,没想到最后还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你,而我的朗儿却成了这桩阴谋的牺牲品。”
皇后的话刚说完,阿庄就嘶喊起来:“你妄想,我才不会这么做!”
“阿庄,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宫讲这些!你不想这么做?你的生命还有意义吗?当你在我琅月朝堂上,在众臣瞩目下,被元希□,那时你是什么心情?什么感受?哈哈哈,本宫只知道,从那之后,你们珠熙的人,便再不愿提有你这位皇子,你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听完皇后的话,阿庄低下了头,神情也显得慌张多了。知更大大的眼睛紧盯着阿庄,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难道皇后说的都是真的,这就是珠熙人不愿意救回这位皇子的原因,这就是这位女红高人莫名奇妙从珠熙史册上消失的原因。她想喊阿庄的名字,她想告诉阿庄他不可以那么做,就算珠熙人不愿再记起他,她知更愿意陪他一起永远地活下去,可是此刻的她喊不出声。
“二皇子,这可是你珠熙的子民。你说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皇子死去呢?一个在异国没有身份的皇子,会不会成了害死她的凶手?”
阿庄抬起头,慢慢看向知更,他不想她死,他不想她有什么差错。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泪,看到了她微微张开嘴,对自己说道:“阿庄,不要,千万不要做那种事,千万不要做你不想做的事。”
皇后微微一笑,说道:“说的多好听啊,可是丫头你知道吗?这里现在由本宫做主,一切都要听本宫的。阿庄可以不做,不过这些侍卫们会帮他去完成他该做的事情,而且还会搭上你的一条命!”话音刚落,皇后就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一丝血迹顺着知更的脖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