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看不上她这种行径。对,就是看不上。
这个感觉太伤人。她如此在意他,他却指责她浮夸,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味,如同他骨子里的骄傲和清贵一样。
一个下午,沈熹心情都不好,连带接听沈建国的电话都是有气无力。沈建国笑嘻嘻问她好不好,然后解释了一大通他停她卡的理由,然后向她表明,粑粑麻麻还是很爱你的。
沈熹在何之洲那里忍住没流下来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爸爸。”
“怎么了,是不是没钱花了?”沈建国担心上了,“熹熹,你可不能怪你老妈,她是为你好。”
“我知道…”沈熹一个人躲在公司的长廊尽头,偷偷抹着眼泪。
沈建国逗她开心:“好了,爸爸知道你快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事先说好啊,最想要的礼物让老爸买,第二想要的留给何之洲。”
沈熹故意笑嘻嘻,为了让沈建国放心她,轻轻松松开口:“知道啦,你忙去吧。”
沈建国不肯去忙:“你老妈为了防我偷偷给你钱,最近真卡得太严了。不过老爸存了一点私房钱,我让李秘书给你送来。就这样,我挂了,好好照顾自己。”
沈熹:“…”
李秘书是沈建国的老秘书,毕业就跟着沈建国,现在已经有七八年了。他对沈建国是那个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在吴翎的眼皮底下替沈建国偷渡私房钱。
李秘书能力很好,就是长得有点寒碜,大学毕业因为长得太寒碜找不到工作,直到遇上了不挑长相的沈建国。
快要下班时,沈熹偷偷下楼,接过李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的一沓现金。李秘书嘱咐她:“最近吴经理查得严,沈总又没有存私房钱的习惯,这已经是沈总最近存的全部了,可都给了你。”
吴经理就是吴翎,也就是要彻底给她断奶的老妈,也是沈建国公司的财务经理。李秘书告诉她,沈建国只有那么点现金私房钱,沈熹还是相信的。只是想想一个姓名带总的人,现金私房钱居然只有那么点,沈建国也不容易。
沈熹收下这钱,然后对李秘书说:“谢谢你,李大哥。”钱,她收下不是乱花。只不过沈建国容易乱想,如果她不要家里钱,会以为她是在斗气。
“甭谢了,我走了,还要赶回H市呢。”李秘书的眯眯眼笑得只有一条缝,亲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上了停在路边的丰田卡罗拉,离开了。
“哎。”沈熹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到下楼来接待客户的顾芸芸。
因为那辆玛莎拉蒂,顾芸芸终于消停了一阵子。结果,她又在顾芸芸投来的视线里,感受到了那种不言而喻的嘲讽。
顾芸芸这是以为李大哥是她男朋友?!
哎,随她去吧。
这一次,沈熹真的懒得搭理顾芸芸,她已经被何之洲鄙视得生无可恋了,连带接下来的生日,也变得没什么期待。
生日那天,她可以请假回家,也可以找朋友一块过来聚会吃蛋糕。如果实在没心情,一个人到江边放烟火也是好的,或者她可以给自己买一件漂亮的裙子,买个苹果6。瞎担心什么呢,有钱总能想出很多办法让自己开心一点。
被人看不起算什么,反正男朋友也看不起你了…
只是,何之洲还记得她的生日么?
第二十章
沈熹的情绪陷入了低潮,有人说女人的快乐和不快乐都是自找的,这话一点也没有错。沈熹觉得她和何之洲谈恋爱之后,高兴甜蜜起来仿佛自己摘到了天上的星星;难过伤心起来就是一场星光毁落,暗无天日。
她想,何之洲是如此厉害,他轻易一句话就能让她变成全然陌生的样子。她比想象得更爱他;但他呢,也有她想象中那么爱她么?
爱情,让人变得斤斤计较。
深夜,豆豆睡在另一个房间。沈熹睡不着坐在客厅里的落地窗前,她没有开灯,青灰色的夜色之下,满城的灯火犹如漫天烟火一起坠落。
两个人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滋味,这感受或许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明白。她有次问何之洲:“你觉得跟我谈恋爱是一件什么事?”
何之洲是怎么回答的?他说:“麻烦的快乐事。”
当时她觉得这个答案挺让人开心的,至少是一件快乐事。何之洲很少说情话,但说起来又是字字动听。他还告诉她,是她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快乐。
那么麻烦呢?沈熹捂着脸,心中隐隐作痛。
何之洲太高端太聪明了,所以常常让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说什么话题,他都知道;她做什么事情,他都能给出建议;甚至她有了什么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她。
聪明又高端的男朋友,她曾沾沾自喜。不管别人说如何不配,她都能笑着反驳她们根本不懂。
可到底是谁不懂?
城市亮起的一盏盏灯火,是明亮的星星,是疾驰的流星,是闪烁的萤火,聚在一起变成一条条静静流淌的火河。这万家灯火里,会有一盏灯照亮她和何之洲的未来么?
大学毕业的时候,她以为两人的未来终于来了,两人结婚生子是朝夕的事情;毕业之后,她才明白未来根本就是不能确定的事。
何之洲在生气,她也在生气,他和她在两个国家的城市生气,所以都没有办法看看彼此生气的样子。这种情况,要么一起等气消了重归旧好,要么其中一个主动妥协。
——
第二天清晨是周六,沈熹接到了何之洲的电话,她按断了。
豆豆察觉到异样:“熹熹,你是不是跟大神…”
沈熹把手机丢在一旁,直接承认:“我们在冷战。”
豆豆赞叹她了不起,居然敢跟大神冷战。
沈熹问豆豆:“你也看不起我吗?”
豆豆连忙摇头:“不是的,熹熹,我就是觉得大神很不错…”
“你觉得我在作对不对?”沈熹明白豆豆的想法,顿了顿,她认真又率真地剖析自己的想法,“以前我也觉得女人不能太作,尤其是男朋友太优秀,不小心就作没了。只要两人相爱有什么事不能沟通呢。不过我昨天仔细想了想,我现在不作什么时候作呢?何之洲说年初结婚就结婚啊,他倒是笃定。好吧,就算我真的愿意跟他结婚,结婚之后我再作么,到时候都为人妻为人母了,我作地起来么?”
豆豆不说话,陷入了思考。
沈熹喝了一口牛奶,继续说:“我以前觉得何之洲不容易,他搞科研费脑,我能不给他添麻烦就不添了。他做的是大事,我在S市吃喝玩乐日子很清闲,所以我要体谅他,我要照顾他的情绪,反正只要他爱我就行了。可是,根本不是这样子,难道我就不辛苦么,什么都是我一个人,我就没有任何牺牲么?就是因为我以前这种可笑的想法,所以何之洲也那么认为。他认为我很空、认为我无所事事,所以脑袋抽了要与人斗气炫富…”
沈熹说到这,眼眶有点红了,豆豆也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她问沈熹:“你没有跟大神解释么,原因根本就是顾芸芸她…”
“不解释了!他爱知道就知道,不乐意知道就不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难道他以前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沈熹火气很大,说话也带着气。其实有些话她也只是说说而已。何之洲就算清楚她是什么人,他也是会说那种话,就像那次她和陈寒的事。何之洲从来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过度袒护自己女人。何之洲当然也不是圣父,他只是认为女人之间的斗气很无聊,仅此而已。
沈熹说完,豆豆认真地想了一番,然后开口:“熹熹,这一次,我支持你。”
沈熹:“嗯?”
豆豆握拳:“支持你作,作个痛快!大神干嘛看不起人,凭什么看不起人啊!就像你说的,谈恋爱就应该作个痛快,这一次非要大神低声下气求你和好!”
沈熹笑起来,举起牛奶杯与豆豆干杯:“Cheers!”
只是作分手了怎么办?
沈熹:“分手就分手,还没有结婚就不在乎我的男人,我要来干嘛,留着过节啊!”
——
波士顿的何之洲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再一次拨打沈熹电话,电话一如既往被掐断。这已经是第六次了。
何之洲沉下心:沈熹在生气?
沈熹现在哪是在生气,她正兴高采烈地与豆豆在商场Shopping,什么是庸人自扰,有些事想开了,所有的不快乐都烟消云散了。
沈熹现在就快活的不得了,Shopping结束又去了KTV唱歌。豆豆踩着沙发扯高音,她在象牙白的欧式高脚长桌跳舞。
一个个挂掉何之洲的电话,她有那么点过意不去,更多是畅快淋漓。豆豆说她小媳妇变女王了,沈熹觉得自己是压迫太久,终于拿起两把菜刀闹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