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种体质,应该很难在演艺圈取得成功,珍妮通过昨晚的经验判断出来,如果一个人一天必须要睡七小时以上才能精神饱满,那他在开工的时候就无法维持社交,社交的时候工作精力就必定不济,而谁都知道在圈内人脉比什么都重要,有非常多试镜机会都是在派对、晚餐、高尔夫约会里谈回来的。
越是了解演艺圈,珍妮就越是发现她当时的决定,以及对切萨雷的豪言有多想当然——如果不算是幼稚的话,那时她觉得影星的日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比一个餐馆女招待更苦,她都能在长时间体力劳动后维持节食和运动了,‘老娘连肥都减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直到她进入圈内开始争取各种角色以后才知道,这两份工作的难度、劳动量并不是简单的加减算数,除了乘法以外,甚至牵涉到指数。
但她并没有失去信心,当时她不懂行,但切萨雷懂,既然他认为她有达到目标的潜质,那么她就有达成目标的可能,她要做的只是再信任切萨雷一点——不能不说,他笼络人心也是有一套,起码现在珍妮已经不再去质疑他让她演音乐剧的用意了,她可以发自内心地相信切萨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事业好。
“早上好。”切萨雷开门时招呼道,他已经换上了衬衫、西裤,但没打领带,也没穿西装。“我们今早要和茱蒂开个视频会议。”
“早上好。”珍妮和莉莉安的母亲扬手打了声招呼,“你买到报纸了吗?剧评出来了没有?”
“这也是我们要讨论的问题。”切萨雷把珍妮领进书房,经过一番操作,茱蒂的面孔出现在液晶屏幕中,只是动作有时候会卡一下,“茱蒂,我相信妮莎已经把今早的剧评传真给你了。”
“《纽约客》、《纽约时报》、《纽约邮报》,都刊发了昨晚的剧评。”茱蒂扬了扬手里的传真文件,“2个知名剧评博客放出评论,我看了昨晚的邀请名单,乐观估计8个来看首演的博主都会发表评论。所以我们有了保底5篇,好则11篇的剧评,从已发表的5篇来看好评率应该达到90%以上,恭喜你,亲爱的,昨晚的演出大获成功。”
茱蒂对她露出经过延迟的微笑,她今天对珍妮的态度热络了很多,不过报告的直接对象还是切萨雷,“今早九点开始,剧团办公室转给我3家杂志的采访要求,都是纽约当地的杂志,影响力不算太大,我还没给回复。切萨,你的看法呢?”
“先回绝掉。”切萨雷说,“目前我认为我们可以继续采取饥饿营销,让她保持神秘主义,唯一的曝光途径还是音乐剧,这对票房会有极好的促进作用。今早剧团给我打了电话,昨晚开始,不断有人通过网络以及订票热线订票,从现在开始一个月内的票房已经全部售出,剧院方正在考虑加售站票。”
“很好,”茱蒂翻了翻名单,“后续我们可以邀请的剧评家还有20位左右,是否可以开始提供洛杉矶剧评家的观剧机会?如果你许可的话,我要联系舒伯特那边弄票,当然还有款待规格也要你来决定。”
“我们出机票,”切萨雷立刻回答,“出门票,但住宿只是提供优惠订房折扣,维持他们的评论独立性,可以在两周后开始邀请LA的人,到那时候口碑效应应该已经往洛杉矶发酵了。”
“没问题,我和你的看法不谋而合。”茱蒂在纸上来回画了几下以后,抬头把注意力转到珍妮身上,“珍妮亲爱的,妮莎和我报告了昨晚的事,你的表现非常好,不过由于我和切萨目前决定对你的一些具体信息先行保密,直到宣传需要时再分次放出,所以在我们告诉你以前,除了年龄以外,什么也别说,可以吗?你知道人们总是习惯高估不了解的事物,这对你的个人形象是很有帮助的。”
珍妮乖巧地说,“没有问题。”
“很好,昨晚的只签名不合影政策就很不错。”茱蒂夸奖道,“目前我们不希望你的合照、偷拍在网上到处流传,不过即使只是为了预防,建议你还是带底妆出门——起码要带底妆。”
带妆摄影和素颜摄影的效果简直有天壤之别,如果说在不合格的摄影师手中,带妆摄影出丑照的几率是40%的话,素颜摄影,丑照几率起码高达80%,即使是最美的女人也难逃这个定律。黑白照时代之所以感觉每张照片都好看,那是因为那个时代的明星照可以直接修底片,而且因为精度低,别人根本看不出端倪,就是不修片,低精度和黑白色彩也容易形成美化效果,再者,那时候照相机贵,能摆弄它的人起码都有一定专业素养。
现在的摄影技术正日新月异的进步,PS痕迹也越来越难以隐藏,而且相机正变得越来越便宜,路人抄起来就能拍照,直接结果就是导致明星丑照越来越多,让许多观众以为今不如古,20年前的明星里美女更多。其实只能说20年后认识明星的渠道更多而已,事实上随着整容技术的飞速发展,理论上来说如今行业的整体水平应该是上升而不是下降的。
珍妮知道这完全是工作需要,她没有抗拒的点头答应下来。茱蒂没有多加寒暄,就直接结束了通话——在通话过程中她的手机起码就响了有五次。
结束通话以后,切萨雷从书桌上拿起几份报纸递给珍妮,“《纽约时报》的布兰特雷认为你是个怪物。”
“我是个怪物?”珍妮觉得很有趣,“这是夸奖吗?”
“应该是规格很高的夸奖。”切萨雷说,“他说你是百老汇十年来涌现出的最优秀人才,但完全被放错了地方,你的优势在大屏幕,并不在歌舞——和你共事、对戏,是对别的演员的不公平。”
珍妮大笑,“这也太夸张了。”
“《纽约邮报》的帕特里认为你的表现堪称完美,让80分的表演变成了110分,他把《芝加哥》列为今年春天必须看的音乐剧第一号。”切萨雷翻了翻几张打印文件,“这些都是博客的内容,你可以在回家路上慢慢看,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珍妮在切萨雷跟前一般尽量维持冷静,但今天她有些难以自控,几乎是立刻就开始翻阅报纸。
切萨雷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些笑意,“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关于票房的利好,并不是我去询问,而是詹姆斯主动告诉我的,他今早在去肯尼迪机场的路上打来。”
“他要去哪里?”珍妮完全被接踵而来的消息给弄懵了,“你们昨晚不是在派对上闹到很晚吗?我还以为他现在应该在家里睡懒觉呢。”
“他可以在飞机上睡,从这里去伦敦航程有十多个小时。”切萨雷的话似乎蕴含玄机。
由于昨晚的疲惫,珍妮今天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啊!你是说——”
“恭喜你。”切萨雷下了结论,“珍妮,种种迹象表明,你现在正在成为一个明星。”
珍妮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但切萨雷语锋一转,“我想这意味着,你在一段时间内会变得比较贫穷。”
作者有话要说:注:其实这种1%精英的文化痕迹是出现在很多影视作品里的,一般来说,大富之家、橄榄球队长、名校学生,全A成绩,金发、高大、英俊。这种角色在非常多作品里都有出现,他们就是最标准的统.治阶级预备役,也是理想的精英形象。所以影视作品在这种人身上搞的事特别多,大家可以试着想一下你们看过的作品都有哪些类似的符号XD
第47章未来的大人物
“你需要一个经理人,”切萨雷对珍妮指出,“现在开始,类似今天的会议会越来越多,而你不可能每天都跑到上东区来,你需要一个专职经理人为你打理这些琐事,在此之前,这些事都由我来兼任,但我实际上只是你的影视经纪人,你的事业里有太多领域需要经理人的参与。”
“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直接受你管。”珍妮有点笑话他的意思,“如果我找了个桀骜不驯的经理人该怎么办,切萨?鼓动我脱离你的独.裁统治?”
切萨雷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当然,为了避免这点,我会从我的奴才里给你指派一个做管家。”
珍妮还是适应不了他开玩笑的方式,一如既往地愣了一下,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回嘴。她和切萨雷在谈判、吵架的时候沟通反而顺畅,两个人都友好时就总是摆脱不了那几分尴尬。
她展开正题,“找个经理人,还有什么?接下来你要建议我聘请助理?”
“当然。”切萨雷说,“昨晚的情形我已经听妮莎说过了,而那只是首演,你在百老汇的六个月,每一天都要处理粉丝,而且人数也许会越来越多。艺人都喜欢聘请助理是有原因的,你可以很轻易地想明白为什么你需要一个助理。”
“嗯。”珍妮没有装傻,“我不可能亲自去维护粉丝秩序,而保安也没这个义务。——我现在知道你说的我会更穷是什么意思了。”
“经理人会拿走你收入的10%,而助理需要按月支付薪水,除此外,茱蒂在第一个合同期过后肯定会提出涨薪,因为你给她带来的工作量要比我们想的增长得更快。”切萨雷历数珍妮即将到来的开销,“还有,我认为你应该在一个月以内把你的私人衣橱更新换代一番,你即将成为百老汇最引人注目的新面孔。有些狗仔队不介意等在剧院后门,给你来两张街拍。”
他不赞同地看了看珍妮的长T恤,珍妮抑制住对他扮鬼脸的冲动。
“如果我都按你说的来做,那我就比当服务生的时候还穷了。”她说,“我现在一个月拿多少?一万六千美元左右,即使不说我要储蓄交税的那一部分,我要给你15%的抽成,给经理人10%,这就是25%,然后是给助理的工资,以及治装经费等等,我有种一分钱也剩不下来的预感。”
“对。”切萨雷也同意,“但这是最低配置,告诉我,你认为你能砍掉什么?”
“治装经费看来是无法省的了。”珍妮无奈地说,“否则茱蒂会提出意见,助理……好吧,我不想被说是吝啬,我会尽快请个助理的。”
“你也应该租车。”切萨雷提醒道,“当然,可以低调些,别选名车,但千万别走平民路线。”
“又多了一项支出。”珍妮翻了个白眼,“你听到了吗?滴、答,滴、答,是我的心在滴血的声音。”
“你喜欢储蓄,财务习惯很健康,这很好,”切萨雷耐心地说,“但这些对你是很重要的,如果你想表现得像个平民,可以等到你拿了第一个奥斯卡以后再说,到了那时候,所有人都会夸奖你是个朴素而不受浮华腐蚀的艺术家,但现在你得把这些配套设施都置办齐全,珍妮,这是必要的前期投资。”
“好吧。”珍妮不需要切萨雷再说服她了,其实她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每次去给粉丝签名的时候都没有人在一边维持秩序,那么可想而知她必定会被这群人围住,难以脱身,再说如果她要亲自过去说服他们排队的话,珍妮就完全没有星味儿了。“如果我自己都不把我自己当作明星,谁会把我当作明星呢?我会请助理,租车还有买些衣服,注意仪表。即使这要花掉我的养老储蓄。”
切萨雷敏锐地问,“但没有经理人?”
“在你心里,我的经理人都在做什么事?”珍妮反问道,“代替我和你们开会,决定那些和我息息相关的事情,然后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就不必去问为什么,做就可以了——是这样吗?”
“大部分经理人还会为你和你的会计师、PR、经纪人联系,为你过滤一些剧本,管理你的助理、管家以及你的人脉网络,”切萨雷回答,“不过在现阶段,的确,他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和我们开会,然后告诉你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珍妮摇了摇头,“我不是舍不得10%,但我不喜欢成为一个傀儡,你看过昨晚的演出了,我能演好洛克希,但我不希望我的背后站着一个比利。”
“事实上,你的背后已经有了一个比利。”切萨雷比了比自己。“而你承诺过要做个听话的乖女孩。”
“我当然会听话的——我一直都很听话。”珍妮考虑了一下表达的方式,“这么说吧,如果说刚才我、你和茱蒂开的是一个产品会议,你们在决定的是‘珍妮弗.杰弗森AkaJ.J’的商品行销路线,那么我作为珍妮弗.杰弗森的主要生产人,或者说一线工作人员,要求有与会的权力。我不会和你争抢设计师的工作,但起码在开产品会议的时候我要在场。”
抢在切萨雷开口之前,珍妮说,“我知道,我的工作时间不确定,而且工作时不能被打扰,这会让安排会议变得困难,但我要指出的是,你们是我的经纪人和我的PR,你们从我这里拿走的是佣金——我想这个权力链是很明显的,并不因为彼此名气的大小而改变,是吗?”
“你是个很会为自己争取权益的人。”切萨雷说,他英俊的面孔上毫无波澜,看来完全不因珍妮的评价而动气。
“一个女孩总得学会为自己着想。”珍妮冲他甜甜地说,略带嘲讽地猛眨眼睛。
“好吧,”切萨雷宣布他妥协了,“既然你认为自己不需要经理人的协助,那么我们暂时不需要经理人的协助。”
“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告知结果,”珍妮在每一次嘲讽切萨雷以后都会有些心虚,她试着弥补,“这样让我感觉参与度很低。”
“你现在还没那么有名,”切萨雷说,“工作量也还没那么大——以后你会知道的。下面,我们来谈谈助理。”
经过切萨雷的指点,珍妮决定给未来助理开出4000美元左右的薪水,每天暂定从下午工作到晚上,如果将来要延长工作时间,当然薪水也会调整。
还有她在首演后也决定找个短期出租公寓,不再继续住在旅馆,这样还可以自己做饭吃,不需要忍受永远都不够新鲜的便利店色拉。切萨雷又要求她找个高级短租公寓,不能选皇后区或是布鲁克林区的小房间,最好是曼哈顿区内的商务公寓。
“我的钱就是这么不见的。”珍妮心痛地宣布,“我现在感到非常贫穷。”
把她今天承诺出去的花费加一加,大概珍妮一笔要支出一万多元,之后每个月则都需要付助理的薪水、房租,再算上她要事先存好的税钱,以及预计中的购物支出,她现在能自由支配的钱财反而比当服务生时还少。
把琐事商量完毕以后,大概也到了午饭的钟点,切萨雷会赶下午的飞机回洛杉矶,莉莉安的母亲力邀珍妮留下,她也就顺理成章和切萨雷共进午餐,对于她的宣言,他只是付诸一笑。“三个月后,我们会开始第二轮谈价,你的经济情况到那时会缓解的。”
“你打算谈到多少?”珍妮好奇地问,“周薪一万?两万?”
“我认为两万是个合适的数字。”切萨雷说,“再高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这是个很简单的算术题,假设舒伯特剧院一个晚上能把全部票都按原价卖出去,那么一场的票房收入大概在三十万左右——这是最理想的状况,一周八场,二百四十万,这就是剧院这一周所有的收入了,从广告费、剧院从上到下的工作人员到剧团团长、编导、舞台监督、灯光舞美乃至所有演员的薪水,都指望着这二百四十万。珍妮能从这块蛋糕里分到两万,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要再高的话,只能是好莱坞大腕来演才会开出这样的价码,但对这些大腕来说,会来演音乐剧本来就不是冲钱,所以价钱反而不会开得太高。所以就整个行情价来说,能谈下两万,已算是相当不错。
“你认为能成功吗?”珍妮吃了一口有机色拉,对莉莉安的母亲笑着点了点头,对方在她碗边放了一杯鲜榨果汁。
“詹姆斯今早为了你飞去伦敦,我想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切萨雷回答道,把桌上的报纸递给珍妮,“你可以仔细看看这些剧评,这些中年男人全为你神魂颠倒,这非常难得——帕特里甚至是个Gay。”
“这说明美丽的威力是无国界的。”珍妮厚颜无耻地回答,但仍然是很感兴趣地速读了一下两篇剧评。
切萨雷说得没错,《纽约邮报》的帕特里已经完全被她征服了,珍妮可以模糊地回忆起昨晚派对中某一张表情热切的脸,帕特里看起来好像的确急于和她攀谈。
他在剧评里完全把珍妮夸成了女神般的人物,整篇剧评大概有50%以上在对她极近溢美,甚至还用了当时人们形容费雯丽的那句名言来给珍妮贴金:‘她有如此美貌,何须如此演技,她有如此演技,又何须如此美貌?’而且断言珍妮在好莱坞前景无限,不可能永远都呆在百老汇,‘承认吧,好莱坞一直在恬不知耻地用高额酬金偷走百老汇的人才,这女孩会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我甚至不知道她会在百老汇坚持多久,和一周六场的工作量比起来,似乎好莱坞的轻松和高薪诱惑力更强。人们,珍惜你们的时间,在《芝加哥》发行DVD之前,你们可能只有短短的时间欣赏这奇迹级的演出。’
至于布兰特雷,虽然他的剧评标题直接就是‘那女孩是个怪物’,但评论的语调显然要比帕特里理智很多,重点还是放在珍妮的歌舞技巧和演技上的,‘她的风格更侧重于出神入化的演技,这并不是说她的歌舞不出色,只是和她浑然天成的表演来比,歌舞部分被抢去了不少风头。而她的演技也让全场气氛发生失衡,这不是一场完美的演出,人们必须记住,《芝加哥》是双主角音乐剧,而昨晚的那场秀更适合命名为《洛克希个人秀》……’
珍妮一边吃色拉,一边又看了看打印出来的博客内容,他们几乎全都给与她较高的好评,但对于音乐剧的成败就分为两个阵营,有些人倾向于认定整场秀都非常出色,除了珍妮的洛克希以外,还有一些改编、舞蹈编排上的新亮点,都是值得肯定的,而以布兰特雷为首的另一派,则是尖锐地指出,珍妮过人的美貌以及怪物级别的演技,就像是一枚过重的砝码,完全破坏了整出戏的平衡。
“我能感觉到,所有人都想看,并且只想看洛克希,这是洛克希的成功,与安迪.刘易斯(本剧导演)的失败。”珍妮朗读道,“你猜这会是詹姆斯立刻前往伦敦的原因吗?”
“他应该是昨晚知道票房趋势后就下了决定,”切萨雷回答,“至于剧评则只是锦上添花,只要昨晚身处场内,没有人会怀疑你的洛克希取得了怎样的成功。”
其实珍妮也没想到,观众和评论界对于她和黛德丽的‘压戏’问题反应会这么激烈,当然,在彩排的时候肯定大家都是有感觉的,但布兰特雷的评论还是有些吓着她了。
“这并不奇怪。”切萨雷解释说,“电影也是一样,即使是名家大导演的作品,在试映会上甚至大受欢迎,也有可能在票房和评论界双双遇冷,这不是品质控制可以奏效的行业。即使有多次彩排,专业人员也永远无法代替市场来判断观众的关注点。”
“所以,不需要你的努力帮助,我也自己就完成了自己的目标。”珍妮又忍不住小小地挑衅切萨雷,“所以,你在这件事上的作用似乎变得可有可无喽?”
“事实上,詹姆斯会决定把黛德丽换掉,原因应该也和你无关。”切萨雷不以为忤,他指出,“我想他不论是留下黛德丽还是把她换掉,都是从剧目本身考虑。所以你的花生油计划在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昨晚的首演,詹姆斯当然也在场内观看,察觉到全场浮动的气氛,以及坐在观众里看过一场演出以后,再结合今早的剧评以及票房变化,他应该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换掉黛德丽,会让本剧的口碑再上一个台阶。珍妮也不能不承认,即使没有花生油事件,他也会直接决定换掉黛德丽。
但这么想的话,她就有点尴尬了:这么一来,花生油事件岂不是有害无利?除了破坏她和詹姆的关系以外,完全没起到什么积极作用。而切萨雷的温和思路,现在看来就显得非常成熟以及伟光正了。
如果以穿越时的年纪来算,她的心理年龄应该要比切萨雷大几岁,也是因为有心理长者这份自信,刚接触的时候,珍妮对切萨雷是很有气势的,在她心里,自己是扮猪吃老虎,切萨雷的死人脸那是中二病发作。现在她感觉自己正在被现实打脸,遂做垂死挣扎。
“但花生油计划能让我高兴啊。”珍妮指出,“既然詹姆斯不会让花生油计划影响他对黛德丽的安排,那么他也不会因为花生油计划影响到对我的安排。你说用你的策略,可以让他尽力推荐我提名托尼奖,那么如果黛德丽连对我下花生油,意图让我无法出演,破坏他压上一切的大计划,这都影响不到他。那我的计划显然也不会影响他尽力让我提名获奖,一个托尼奖获奖者主演的音乐剧,票房肯定更有利,甚至可以进行后续的DVD开发。”
切萨雷露出商务性笑容,“你说得有道理。”
尽管如此,他容忍的语调还是清楚地表明,他认为珍妮还没看清利害关系。
珍妮不服气地瞪着他,“你不解释一下吗?”
切萨雷摊了摊手,“原谅我,我认为解释以后你会更加情绪化。”
珍妮把盘子推开,半开玩笑地更加情绪化。“你现在是在评判我的人格吗?”
“事实上,我只是在提醒你,你现在又陷入了‘思考这些事对你本身就是一种妨碍’的陷阱里。”切萨雷优越感十足地说,“但,好吧,这件事的确有一条最快捷也最无害的解决思路——如果你表现得足够好,让詹姆斯在排演时就意识到压戏问题非常严重,那么黛德丽就会在公演前被换掉。所以归根到底,整件事还是和你的演出实力有关。”
珍妮竟然找不到可以回击的点,她气闷地站起身,“我现在明白吉姆的话了,和你吃饭真是世上最不愉快的事情。”
“刚才在书房,你说得很对,你应该把你本人视作一件产品。”
在下楼的电梯上,切萨雷对珍妮说。“你作为一线生产专员,只需要专心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了,珍妮——演戏,这就是你要生产的全部内容,至于别的事情,你可以就都交给专业人员去考虑。你不喜欢黛德丽?我不需要你的理由,你不喜欢她,你想要她滚,告诉你的经理人,经理人会去找我,找PR,找詹姆斯,为你实现你的愿望。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输出足够好的演技,经过我为你设计的路线图,让茱蒂包装好向外发售。”
他说,“珍妮弗.杰弗森会是个经过精密计算的商品,你固然非常重要,但也只是团队的一份子。珍妮,我希望目前为止,你还是专注你的本职工作,不要去在意太多。”
即使心里对于黛德丽事件还是有些难以介怀,但珍妮也听出了切萨雷话里淡淡的警告意味,她迅速约束住了自己反抗的欲望,听话地说。“是的,维杰里老爷,我会做个听话的奴才。”
“很好。”切萨雷伸手入兜,冲她弹来一个硬币,“做个好女孩,杰弗森——别让我失望。”
他钻进一辆出租车,悠然自得地离开了珍妮的视野。珍妮瞪着黄色的车尾,罕见地完全不知道这个上午都发生了什么——她的音乐剧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可不知为什么,她和切萨雷的强弱对比却仿佛发生倒退,她好不容易挣来的一点强势似乎完全消失殆尽:在切萨雷跟前,她好像还是个完全的菜鸟。
留给她郁闷的时间并不多了,珍妮马上要赶往百老汇,她下午还有一场彩排,晚上是演出。按照日程安排,明早她要面试切萨雷为她找来的助理人选,然后去看公寓、搬家……
想到未来繁忙的日程,珍妮忽然有种找个小岛隐居几天的强烈冲动,她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走去找地铁口——她的音乐剧刚取得空前的成功,可她现在比过去的几个月都还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的贫穷。
不过,当她走进剧团的时候,珍妮开始意识到,她真的正在成为明星。
保安、编导、B组演员,A组的伴舞,舞台监督……他们和她当然是很熟悉的,珍妮无数次和他们在走廊间擦身而过,赶往排练室,彼此不过是互相点个头。而今天,从她推门而入起,每个人都停下来对她微笑,给她让开道路。
他们的语气里带了些尊敬和讨好,似乎忽然间急于和她熟络,他们说,“下午好,珍妮弗。”
是的,她真的正在成为大人物。
第48章一朵白莲花的升起
“真是太可惜了。”莉莉安在电话中抱怨道,“要不是那个月轮班实在太不方便,我就可以来看你的首映了。可现在要找到个回纽约的机会实在有点难。”
莉莉安还在轮转,所以有时会比较清闲,有时轮转到繁忙的科室那就连喝水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这几个月她在急诊室,基本上是超负荷连轴转,即使想回纽约看演出,也得等离开急诊室之后了。
“没关系,我会连续演出到七月,”珍妮说,“你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只要提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就好了,不然票务不好安排。”
“我已经听切萨说过了。”莉莉安的笑声透过话筒传了过来,“你们的票房红到连他都要提前拿票,而且一场只限两张。”
“这已经是他找詹姆拿票的结果了。”珍妮无奈地说,“现在全场只能留两张最后时刻的招待票,就是我要订票也只能提前半个月以上打招呼。要不然就只能拿站票。”
《芝加哥》已经开演了一个多月,珍妮也渐渐习惯了每天一场的演出节奏,《芝加哥》一周上演六天,其中有两天是有下午场,但珍妮并不出演,由B组轮换。她只负责从晚场演出。
如果想要拿下午场演出的招待票,没关系,要多少有多少,珍妮和切萨雷都可以轻易地拿到十几张,但现在晚场演出的确是一票难求,在雅虎上甚至炒到上千美元——剧院的头等座票价是七百美元,其实已经不低了,在淡季经常售卖不完,会在当天放出折扣,但现在?打来订票的电话一开口就要几张甚至是几十张头等座,剧院提前半个月售票,现在观众们都是每天午夜一过就打电话来定头等座,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头等座就会售罄,甚至有些疯狂粉丝,这一场看出来就直接去门口的售票处排队,等上一两个小时以后直接买半个月后的门票。
如此火热的票房,在依然深受911影响的百老汇可说是个异数,《芝加哥》一直以来都是名剧,但说票房号召力,和四大音乐剧《猫》、《歌剧魅影》等还要差了一筹,而现在的情况是,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在TKTS买到《猫》的余票,但《芝加哥》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买到折扣票的了,通常在开票当天下午,连站票都会被销售一空。
“这是好事。”听得出来,莉莉安很为珍妮高兴,“我听切萨说了后巷的盛况,亲爱的,你正在成为一个大人物。”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出门了。”珍妮捂着脸倒在沙发上,“我是说,五十个人我还可以应付,但一百个、两百个?我没那么多时间,但如果我只给几个人签名,对其余的人又不公平。”
也许是因为她的作风和气,也许是因为她的表现出众,却又作风低调,观众除了音乐剧外毫无途径来了解她,所以演出后等在后巷的粉丝日益增多,珍妮现在只能在演出后留在后台休息,等到12点过后,售票处开票以后再乘机离去。——如今,她是完全理解切萨雷为什么说她需要一个助理了,如果没有她新找的助理玛丽为她望风,去停车场开车的话,她甚至很难安全从剧院离开。
“别告诉我你在抱怨你的人气。”莉莉安哈哈笑着说,“亲爱的,我不得不说,这有点矫情。”
珍妮也笑了起来,“好吧,那我就老实地告诉你,我正在贫穷而快乐地享受着我疲惫的成名过程,至少我足够幸运,在洛杉矶和纽约,有成千上万个女生和我一样疲惫,一样贫穷,但却没有我的名气。”
“Yeah,Baby,这才是正确的语气。”莉莉安开玩笑地说,“等你再Bitch一点,就是个合格的剧团头牌戏霸了。”
“哦,你已经听切萨说过了?”珍妮不情愿地站起身,开始挑选她今天的外出衣物,“是的,我猜她不会坚持很久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可能几天以后,小报上就会刊登一些诸如‘头牌之争?J.J.J逼走维尔玛头号演员’的八卦新闻。”
“那我希望他们至少给你选一张漂亮的照片做配图。”莉莉安轻笑着结束了通话,“我的下午茶时间要结束了,下次再聊,拜。”
收线以后,珍妮开始快速换装,并且做了简单的化妆,现在她很少不带妆就出门,偶尔素颜的话,也会敬业地戴上帽子和墨镜——她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明白为什么演艺圈的大部分明星在机场等地都是墨镜遮脸,不让素颜照片流出其实也是一种敬业的态度。
等到她准备好,她的助理玛丽也到了楼下,为她从大厦自带停车场把珍妮租赁的奥迪A6给开了出来,并给珍妮打了电话,珍妮下楼的时候还和大厦门房打了声招呼——这也是高级公寓才会具备的岗位。坐进车内以后,玛丽把一盒打包好的色拉递给珍妮,“给,还是马里奥家的色拉,没有油醋汁。”
“谢谢。”珍妮打开盒子,就在副座上吃了起来。略胖的玛丽看了她几眼,摇了摇头,很是感慨地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一日三餐都坚持吃这种东西——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在给你开车,亲爱的珍妮。”
她其实也长得很漂亮,但是身材比较敦实,高中毕业后在好莱坞和纽约发展都碰壁,但又不情愿就此死心回去读大学,靠家里的支持混在百老汇演不要钱的实验话剧,还时而连这种工作都落选。为了贴补生活费,早上打工,晚上就来做这种短期助理,这样可以多赚点钱,供她在下次回去演实验话剧时生活。
珍妮只是笑一笑,不愿再刺激玛丽,其实去年如果不是因为戴夫的那个机会,现在她也很可能过着和玛丽一样的生活,在打工和话剧之间来回平衡,辛苦地等待着渺茫的机会。
从她在曼哈顿上西区租住的大厦到百老汇并不远,珍妮在剧院门口下了车,玛丽则为她把车开去停车场。在她走进剧场之前,员工通道旁驶来一辆摩托车,一个记者下了车,对她很熟络地笑着打招呼。“嗨,珍妮,能给我一个笑容吗?”
洛克希的成功,让珍妮的生活几乎是发生了方方面面的变化,这些巨变几乎都发生在一个月之间,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归纳,也不知道这些现象为何发生。在后巷聚集等待签名的粉丝、剧团成员的态度变化,雪片般飞来的采访邀请,以及不断出现的剧评人——这些都是她意料之中的变化,但狗仔的出现就连茱蒂都完全没有想到,用她的说法就是,“你的人气聚集速度比我们想的要快得多。”
当然,现在会过来拍她的狗仔不多,而且也不是全天守候,就那么两个人,间歇性地在她下午到达剧院时出现拍上一两张,珍妮怀疑他们应该是贿赂了保安,知道了她每天的排练时间,所以才能如此神准地出现。
“下午好,汤姆。”她也送出一个工作笑容。——切萨雷为她安排的课程现在渐渐地都展现出了它们的作用,珍妮之前在表情课上经由老师指导,找到了自己最漂亮的拍照角度和笑容弧度,并且在老师要求下不断地重复练习,现在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对着任何人露出摄影专用商务笑容。
“啊,你记得我的名字。”汤姆高兴地叫了一声,“这几天过得愉快吗?我听说剧团要出现人事变化了。”
自来熟都是狗仔的必备绝技,茱蒂在知道有狗仔过来拍她的时候特地拨出宝贵的十五分钟和她传授应对狗仔的要诀:友善,但不要多说话。
友善,是因为狗仔毕竟手握选街拍的生死大权,如果长期有一批狗仔刻意选丑照刊发的话,对于个人形象会是个大打击。——很多时候为了营造时尚I的形象,PR会和杂志主动联系,放出一批效果堪比大片的街拍,这就是媒体在这个时代的权力。
至于不要多说话,那当然是因为在狗仔这里,一句话都可能成为新闻了。珍妮就像是没听清汤姆的说话一样,对他做了个疑问的表情,快速进入员工通道。
“嗨,珍妮弗。”无数声招呼立刻把她淹没,珍妮以工作笑容一一回应。
她的工作日程其实很固定,每天下午三点来做简单排练和热身,调整一下状态,复习一下走位,接受老师指导,然后就等着晚上八点的开演了。固定剧场的演出,在首演后不久整个团队会磨合出来,也不必每天都搞带妆彩排,所以其实反而比准备期要轻松一点。不过今天因为有下午场的关系,排练室在四点才会空出来,而珍妮又接到通知要提早过来,所以才会在车上吃饭
“下午演出顺利。”鼓励了一下即将登台的B组阿莫斯,她拐到经理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詹姆斯,你找我有事?”
“嗨。”詹姆斯回以一个夸张的笑容,他把她拉进屋里,“来,认识一下安.本森。”
“嗨,安。”珍妮对眼前的拉丁美女露出热情的……工作笑容。“我已经期待了很久,总算见到你了。”
这话并不是客气之词,她听说安.本森已经很久了。
要说伦敦西区和百老汇的专业水平哪个更强,这问题就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了,不过英国演艺圈和美国这边差异很大,首先——大不列颠那边要穷很多,英国几乎没有电影业,而最重要的电视台BBC是国营,并不盈利,可想而知其报酬水平和好莱坞这边的电视剧肯定也无法相比,所以音乐剧在英国的吸引力要比在美国强很多,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在百老汇,你几乎很难看到帅哥美女,真正外貌出众、歌喉舞姿都不错的妹子不是想混好莱坞,就是想要混歌坛,很少有人愿意来唱百老汇,但在伦敦西区,外形出色的音乐剧、舞台剧演员并不少见,比如凯瑟琳.泽塔.琼斯,就是音乐剧出身。
詹姆在伦敦足足呆了两周,他回来纽约后不久,珍妮就听说了安.本森的事,据说她是剑桥剧院的维尔玛,詹姆用一万的周薪以及在好莱坞的客串机会才把她诱惑过来参加试镜,至于结果,由詹姆现在的举动来看,当然也不必多说了。
“嗨。”安也对她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我也非常期待和你合作,珍妮弗,我看过你的演出了,我得说,你是我签下合同的一大原因。”
她比黛德丽要年轻,而且漂亮,能通过委员会成为新的A组维尔玛,专业实力应该起码比黛德丽要强,而且从她的话来看,安对自己的专业素质很有自信,并不怕和她‘斗戏’。
珍妮更不怕接受挑战,而且她也很欢迎安的到来,因为这就意味着黛德丽将被炒掉。“那么我要更努力了,不小心点的话,剧评家的甜心很快就要换人啦。”
安和她相视一笑,詹姆斯则慌忙提醒,“我们提倡的是良性竞争,姑娘们,千万记住这一点。”
虽然B组在使用大排练室,但詹姆斯显然早有准备,她们被带往珍妮之前使用的小排练厅,珍妮和安对了几场戏。她很快肯定安的自信绝不是毫无来由,也许是英国那边竞争更激烈,也许是安的确天赋过人,她在‘剧’上的天赋要比黛德丽高很多,起码能做到跟上珍妮的表演,不至于脱节,至于歌舞部分,虽然嗓音不如黛德丽浑厚高亢,但技巧部分也是可圈可点。
“今晚演出结束以后,我会把黛德丽炒掉。”A组的排练时间快到了,珍妮把安留下继续练习,自己和詹姆一起离开去大排练室,期间詹姆询问,“你要留下来观看吗?”
“你这是在讨好我吗?”珍妮问。
詹姆耸了耸肩,“你看来的确很希望在她倒霉的时候指着她哈哈大笑——我想这也是为你出气的一种方式。”
珍妮很想针锋相对地告诉詹姆,这并不能让她对他的观感改善多少。——如果詹姆在发现真相的当天就把黛德丽叫来炒掉,那么她当时倒是乐意旁观,可比起‘因为做错事,所以被正义惩罚’,现在的黛德丽感觉更像是资本家血肉剥削下的牺牲品(有点离谱,但她的确这么想),旁观这一切并且加以嘲笑只能让珍妮感觉到自己是詹姆这个功利主义者的帮凶,并且很愚蠢——愚蠢到不明白自己在失去利用价值以后也会被这么不留情面地踢出去,甚至连被踢出去的惨状都会被作为最后一点资源,拿来取悦新上位的强者。
“谢谢你对我的人格评价如此低下。”她终究没忍住,夹枪带棒地回了一句,但很快又感到后悔。
如果按珍妮自己的脾气,她现在是不怕对詹姆冷言冷语的,因为詹姆高薪请来了安,以他为这出戏付出的成本来说,他肯定会用力向托尼奖推销她们,争取用托尼奖来带动明年那六个月的票房。所以不论她怎么讥刺,应该都不会改变他的做法。但切萨雷的告诫就像是一个讨厌的阴魂,总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回响在耳边:这圈子靠的就是人脉,尽管她看来越来越不需要,但詹姆的好感在特定时候也许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即使你对我的人格评价如此低下,也还是愿意照顾我庸俗的复仇欲,”她硬生生地把刚才的讽刺给转了过来,附赠一个完美的工作微笑,以及温情暖意的感谢之情。“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詹姆。”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在睽违一个月以后,詹姆的贱萌劲儿又出来了。
“只是记住这点就行了:我本来可以让她做B组维尔玛的。”他对珍妮夸张地眨眨眼,“但是因为你,她只能沦落到被炒的地步,并且我会告诉一些好奇的小耳朵,她是因为可.卡因上瘾被开除。”
很少有演员没碰过违.禁品,但很少有片方喜欢会用违.禁品的演员,个中道理无需多加说明,大家自然能够明白。药瘾是个非常巨大的扣分点,黛德丽在百老汇的征程注定将会较为艰难。
“我该说谢谢你吗?”珍妮不是非常真心地问。
“我认为一个吻会是得体的回礼。”詹姆冲她隔空‘Mua’了一下。
珍妮感到轻微的恶心,她确定自己对詹姆的那根箭头已经被他的表现毁得差不多了,这倒不是说她看不起詹姆的人品,不过在感情这种事上珍妮绝对没有点‘将心比心’技能,她是很标准的自我中心,不管他有多少理由,在可.卡因、花生油事件中詹姆的表态已经让她把他划入了不能当朋友的群体里。
“你的‘不和演员约会’原则呢?”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我想我们约定的是‘等这出戏成功后再来约你’,”詹姆耸了耸肩,“而在我看来,我们正在成功。”
珍妮能感觉到他在嬉皮笑脸下的紧张,她知道詹姆也在重新试探她对他的态度。
她也依然并不情愿,然而,和上一次试探时相比,两人的关系基调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一次,珍妮已经完全可以不去在乎他在被拒绝后的反应。
“你管这叫成功?”她没有直说,只是以一个问句结束了他没出口的询问。“亲爱的,我们甚至还没拿到托尼奖呢。”
推开门,她冲詹姆摊手一笑,进入了排练室里。
#
这一次例行排练进行得很松散,不少演员一边拉伸一边窃窃私语,眼神都是往黛德丽那边看,珍妮对此也不奇怪:在剧团,流言蜚语总是传得很快,刚才应该有人看到安和她一起走出经理办公室了。
不过,在老师的监视下,并未发生什么戏剧化的场面。排练顺利结束以后,大家纷纷散去吃晚饭,只有珍妮没动——既然请了助理,那就要物尽其用,玛丽会开车为她去附近的健康食品店买有机鸡肉色拉。
黛德丽也留了下来,她好像在收拾随身包时遇到困难,蹲在地上搞了半天,等人都散尽了,才直起身走到珍妮旁边,似乎是随意地问。“所以,你在詹姆斯那里见到了新的维尔玛?”
她们俩一直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关系,没有谈论过剧评中指出的‘压戏’问题,但在开演后也的确越来越少说话,这还是黛德丽几天来第一次和她搭腔。
珍妮观察她几眼,感觉黛德丽其实对自己的命运心知肚明——可能在首演后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现在表现得挺有尊严,至少很平静。
这是她选择的时候了,珍妮意识到,她可以直接告诉黛德丽:‘你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为了这角色足以诱使我吸毒,或者陷害我过敏。以及是的,我见到了新的维尔玛,她比你优秀一百倍,而你会被炒掉,以沉迷毒.瘾为理由,再也找不到新工作。这一切全是因为你胆敢暗算我,好好品尝我的复仇吧,Bitch。’
她也可以选择第二种——表现得毫不知情,避开她被炒掉的真正原因(她的反感),不谈黛德丽以为的那个真正原因(被压戏),用‘切萨雷的方法’来应对这一切。
第一种打脸直接,很爽,第二种有点锦衣夜行的意思,但对PR有利,而珍妮现阶段不需要一个会对狗仔大放厥词的前同事。
“为自己感到骄傲吧,切萨雷。”珍妮想,并且暗自决定永远也不会对切萨雷承认这点,“你对我的调.教确实说得上成功。”
“哦,我不知道……”她‘慌乱’地说,躲开黛德丽的眼神,“詹姆没说什么,只是和我介绍了一下安……”
黛德丽点了点头,镇静地说,“我明白了。”
她把背包甩到肩上,复杂地看了珍妮一眼,转身向外走去。珍妮追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走出排练室,语气很诚恳,“黛德丽,我只能说我很遗憾——如果可以我也想要你留下来,真的——只是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没想到他们会那么说——”
几个同事和她们擦肩而过,感兴趣地看了她们几眼。
黛德丽在化妆间门口终于打断珍妮,她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我知道——我知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脸上就写着‘为什么你这个愚蠢的女孩如此好运’这句话,珍妮也能想象黛德丽现在的心情,在她为了保住饭碗做了这么多以后,现在还是要失去工作,这当然让她很失落,但另一方面被她坑过两次(虽然都出于‘巧合’未成功),珍妮却还什么都没发现,还把她当好朋友,无疑让她又有种夹杂了心虚的优越感,她一方面觉得珍妮实在很愚蠢,另一方面又会为‘愚蠢女孩总是好运’而不平衡,再混合了即将失业的恐惧与烦躁,就形成了现在她这种奇特的不耐烦态度。
不过不论如何,人们总是很难去真正讨厌或者憎恨一个愚蠢的人,尤其是当她并没有犯什么错(蠢得犯不了错),只是在做好本职工作的时候。黛德丽会和记者胡说八道的可能性应该不高。
‘愚蠢的女孩’吸了吸鼻子,不再说话——她看了黛德丽几秒,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把她抱住,真情流露,“我会想念你的,亲爱的,真的,我会想念你的。”
即使完全看不到黛德丽的脸,但珍妮也能感觉到她现在肯定在翻白眼,她一边收紧手臂,一边在心底记下几条笔记:
1一会要和詹姆确定,炒掉她的时候只说是委员会的决定,不要提到可.卡因,免得黛德丽起怀疑。
2……好吧,其实有时候,做个白莲花型Bitch也挺爽……
作者有话要说:注:安.本森是我虚构的人物。不过这里说的BBC是国营电视台是真的。
第49章强敌安.本森
“维尔玛演员换人?百老汇新星风暴下的受害者。”珍妮把杂志丢到餐桌上,“恭喜我吧,我的第一本国家级杂志居然是《美国周刊》。”
“是的,不能不承认,你一直在让我吃惊。”茱蒂在电话那头说,“一般来说,百老汇的消息很少上到国家级杂志,我们预计这件事最多只是在纽约当地的八卦报纸上占据一席之地。《纽约每日新闻》、《纽约邮报》八卦版,诸如此类,没想到《美国周刊》会对你有所关注,我猜他们是注意到了百老汇不寻常的票房热潮,还有网上关于你的那些评论。”
的确,过去的一个月里,珍妮弗.杰弗森的IMDB演员热度蹿升得很快,她的讨论版发帖数也比一些大牌明星更多,用户更为活跃,这不能不说是神秘主义宣传策略的作用。到目前为止,官方主动放出的消息只有珍妮的全名,而珍妮弗.简.杰弗森这个名字,也给珍妮带来了第一个半官方的代称:J.J.J,除此以外,关于她的履历、学历、家庭生活甚至是年龄,都是未解之谜。
如果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可能她的粉丝怀揣着无人能理解的热情,郁闷地过上几天,也就能消化掉对J.J的这种喜爱,继续如常生活。但现在是2002年,网络已经走进了美国两岸的千家万户,以往小众的文化,现在也能在网络上找到自己的根据地。
比如说音乐剧,和影视剧相比,它无疑是小众的,现场演出方式决定了大多数爱好者入门的门槛都很高,一些居住在小城市的爱好者往往没多少机会找到同好交流,每年的巡演当然不必多说,那属于给什么看什么,没有挑选余地的情况,可当他们到百老汇看剧的时候,有了选择的时候,就只能通过剧评半信半疑地买票。
但现在有了网络,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爱好者们通过网络社交,建立起丝毫不亚于现实关系的虚拟友情,他们可以尽情地通过讨论来回翻滚、发酵自己对于音乐剧的喜爱,更方便地形成一种类似于狂热的氛围。在从众心理的带动下,很多人会为自己本来没打算买的DVD、周边等慷慨解囊,所以说,网络对于小众艺术是利好消息。依托于网络,‘多者越多、少者越少’的马太效应已经不复存在,他们的粉丝群可以长久地稳定扩张,而不会因为人数稀少而慢慢散失。
而J.J.J就是小众艺术的一种,她的粉丝现在以看过音乐剧演出的《CSI》观众为骨干,以及纽约音乐剧爱好者为羽翼,虽然人数不多,但彼此联系却很紧密,甚至自发形成了观剧活动,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在论坛上PO出今晚的观剧感想,甚至会对比这个观众前后看过的几场表演中,J.J.J在每首歌,乃至是每一场对戏中的表演细节差异。
这样几乎是邪.教般紧密而狂热的粉丝文化,以及每天午夜在老舒伯特剧院排队等待开票的人群(日益扩大),当然会吸引媒体的目光,为了贯彻之前定下的饥饿营销,珍妮的PR茱蒂.阿克曼已经联系了纽约的一些主要八卦杂志,希望他们不要报道珍妮的身世故事——由于珍妮的身世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点,只是出于营销策略需要,而且她本人也不是那种一举一动引发四方风云的大明星,只是个引人注目的新人而已,茱蒂的公关没有遇到什么难处。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只有《美国周刊》的这篇报道,对于她们来说是个意外。
“好在《周刊》对你的兴趣不足以让他们派遣记者进行独家调查。”电话里传来茱蒂翻动杂志的声音。“这基本上就是对纽约那几张报纸的转载,还描述了一下你造成的热潮,配图也很不错,没有刻意丑化,这对你的知名度是有利的。”
的确,也许是考虑到大部分《美国周刊》的观众都来自非纽约地区,《周刊》的这篇报道是以珍妮上位导致黛德丽失业的事件来揭露百老汇竞争的激烈和残酷,如果说有谁在这篇报道里是丑角的话,那也是老舒伯特剧院的决策层。报道用微妙讽刺的口吻分析了黛德丽失业的原因,并回顾了一些舒伯特组织领袖人物的言论:‘在百老汇,只有最优秀的人能生存下去’,整篇报道明显是要用这种优胜劣汰的竞争来满足观众的猎奇欲望。
报道本身选配了两张图,一张是失意低沉,皱眉抽烟的黛德丽街拍,还有一张是含笑对狗仔挥手招呼的珍妮。黛德丽的配词是:可怜的沉默输家,而珍妮的配词则是:现在是赢家,可能赢多久?
一般来说,狗仔照并不会刻意把明星照美,如果看到效果堪比时装大片的狗仔照,那肯定是事先联系好的摆拍。而且摆拍和抓拍的区别明显到八卦路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有粉丝才会指着摆拍大喊‘原来连抓拍都这么美’云云。珍妮这一张照片是明显的抓拍,但她胜在年轻貌美,身材窈窕,服装品味也不错,即使是抓拍,看来也很有时尚感,还是满吸睛、满有星味儿的。对此茱蒂的评论是,“大部分人看了这两张图都会理解黛德丽为什么必须滚蛋。”
除了这篇对珍妮影响总体有利的报道以外,整个换角事件并没有闹出什么Drama,《纽约邮报》八卦版和《纽约每周消息》、《纽约明星》虽然都报道了换角事件,并且采访了黛德丽,但黛德丽对外声称这是正常的工作变动,她的合约已经到期,而基于‘个人考虑’,她决定不再和剧院方续约。
剧院方对此也呈现默认态度,表明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着手选拔新的维尔玛,只是因为找到的意向人选在欧洲,合约也没有签订,所以才一直没有公布。
‘那么,对于珍妮弗.简.杰弗森你有什么看法?’
几乎是每篇报道都有这么一个心怀叵测的问题,挑拨是非的意图简直令人一目了然,不过黛德丽并没有对珍妮做出差评,甚至是暗示记者珍妮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坏脾气,反而是出人意料地给与了相当不错的评价。“她是个很优秀、很努力的女孩,非常单纯,我是说,你很难讨厌她,即使有很多理由,但你就是做不到。我相信她和剧团的所有人都是好朋友。”
这算是很有诚意的回答了,任何人都没法从这句话里挑出什么对珍妮不利的因素。当然,作为目前非常罕见的‘合作者评价’,也迅速被贴到讨论版,激发了一连串感慨和赞扬。现在珍妮的公众形象非常正面,以对粉丝和气友善闻名,黛德丽的评价让她又多了一层友好努力的光环。
“这并不奇怪。”和她共进午餐的时候,切萨雷评论道,“黛德丽对你做的一切都由失业恐惧驱动,现在既然恐惧成真,而你似乎又‘和此事无关’,只是单纯‘愚蠢地运气好’。”
他在耳朵边上比了两个双引号,“那么她在接受了失业的事实后,感到对你有所亏欠,对之前的行为稍微做点弥补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听起来你似乎并不觉得黛德丽是个坏人。”珍妮吃了一口意大利面,今天是她的谷物日,珍妮允许自己吃一碗意大利面,当然,还是酱料从缺,只是以盐、胡椒粉等调味,佐以水煮蔬菜、鸡肉作为伴食。
“你觉得她是个坏人吗?”切萨雷反问。
“不,我只觉得她非常绝望,”珍妮说,“并且情不自禁地对将来感到忧虑——如果在这个圈子里,底层的竞争都如此激烈,竞争者的心态都如此绝望了,那么高层的竞争是不是经常要出人命?”
“我不是说高处的竞争不会更惨烈,但黛德丽之所以会为了一个继续演出的机会试图毁掉你的一生,是因为她一旦失去这个角色,转眼间就将一无所有。”切萨雷享用了一口他的小牛排,“当你进入两千万俱乐部以后,事情会变得不太一样,当然,本质上你们还是要踩着对方的鲜血前进,但这种竞争会被蒙上温情脉脉的面纱,你和你的竞争者之间甚至还可能会发展惺惺相惜的情谊。毕竟对两千万俱乐部来说,一个工作机会对他们的影响业已微乎其微,只有连续两次失败的选片才会让他们的地位发生动摇。”
珍妮忍不住笑了,“你到底是在鼓励我还是要吓唬我——连两千万俱乐部都只能承受两次失败的选片,这么说,在两千万俱乐部以下,明星岂不是毫无犯错的机会?”
“这不是美好新世界,所有人都值得第二个机会。”切萨雷以餐巾抹了抹嘴,转移了话题。“今晚会是新维尔玛第一次登台?”
“是,你打算来看吗?”珍妮问,“这一次会带哪个朋友?”
她在百老汇上演《芝加哥》以后,和切萨雷见面的机会反而变多了,只要他因公前来纽约,就一定会到舒伯特剧院来捧场,当然身边也从不曾少了陪伴,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知名演员、导演,甚至是制作人,切萨雷一直在推销她,珍妮知道这点,在过去一个月内她经常在演出后滞留剧场内,和切萨雷的朋友打招呼,有时甚至会一起去酒吧小坐。她也因此结识了一些圈内的朋友,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和她提起过新的试镜机会——也许是时机不到,也许是档期不对,珍妮也没有细问其中的缘故。
“应该是和阿加塔、罗伯一起来看。”切萨雷回答,“也许会有阿加塔的几个朋友。据我所知,纽约和洛杉矶的评论家也都打电话来要票,他们对于这个新的维尔玛能否和你旗鼓相当感到非常好奇。”
“这么看来,今晚观众的焦点会在安身上。”珍妮和安.本森相处得不错,不是非常投缘,但保持友好关系。在过去的一周里她一直在和安进行双人排练,准备合唱曲目。“我想他们会满意的,安的专业素质的确强过黛德丽一头。”
“所以,今晚你就成了黛德丽。”切萨雷挥手示意结账,“相信我,如果今晚你被新维尔玛压下去,明天各大专栏就会对你口诛笔伐,那些剧评家虽然对你极尽溢美,但终究只是因为别无选择。在百老汇,你是个来搅局的野姑娘,注定不会停留太久,而安.本森却是科班出身、名门正派,在你和她的斗争中,剧评家不会是个公平的裁判。你只有做到最好,好到他们无法忽略,才能换来相对客观的评价。”
“你还真是会鼓舞士气,”珍妮和他一起走出餐厅,她半开玩笑地说,“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提供给我一根加了料的烟卷,让我去降低安的竞争力?”
“现在,黛德丽的心情没那么难以理解了,是吗?”切萨雷反问说,他又紧接着问,“但今晚你对自己的表现到底有没有信心?”
“看起来某个人已经对我失去信心了。”珍妮评论说。
“我知道安.本森很优秀,她在西区可说是大名鼎鼎,而你即使天赋超群,但也只是经过短期训练。”切萨雷简短地解释,他的眉峰微微聚拢,“当然我知道你很优秀,否则我也不会签下你。”
——他的语气暗示珍妮的优秀是个无需多加谈论的话题,如果珍妮居然还要求一丝赞美的话,那就是她太过娇纵了。“但即使是你也有个极限,在你和黛德丽的共演中,黛德丽的虚弱可能让你更为光彩夺目,但安.本森是西区的首席维尔玛,她对于舞台资源和观众注意力的运用也许会更加得心应手。”
“总之,你就是对我没信心喽?”珍妮确定道,她假装受伤地说,“噢,Baby,我还以为我们说好了要彼此信任。”
“我现在在问的是你对自己有没有信心。”切萨雷的情绪有些不快了,珍妮可以通过他的语气变动和眉毛角度变化看出来。这一个多月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已经多到足以让她对他增加了解,发现切萨雷其实也不是她想得那样‘机器’。他有一个小毛病,就是不喜欢人们一再地回避他的问题。
“反正你今晚总是要来看的。”玛丽把她的车开来了,珍妮打开车门,回头对切萨雷说,“看过以后,你不就知道答案了?”
切萨雷的眉毛拧得更加紧了,珍妮关上门,忍住对他抛出胜利飞吻的冲动——看在莉莉安份上,她一直对他格外避嫌,削减一切让人误会的举动。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忍不住笑嘻嘻地冲他挥手道别,心里充满难言的胜利喜悦:在这段时间里,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和切萨雷的对话中占到一点上风。
#
“这是这个月来最让人兴奋的一晚。”当本.布兰特雷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来时,他这么想道,但随后又纠正自己,“不,应该是最让人兴奋的一个下午。”
由于半个月前所有票房就销售一空,根本无法挤出大量赠票,而对安.本森的《芝加哥》首演表示兴趣的剧评家为数不少,剧团干脆直接在周一下午安排了加场,在满足了所有剧评家以及广告商的赠票需求以后,全场仅剩数百个座位可以往外贩售,视野普遍还不太良好,但即使如此,座位也是在数小时内就销售一空。
“这简直就是托尼奖预演。”他的老朋友帕特里在布兰特雷身边落座,他不满地张望了一下场内,“哼,看吧,迪克.斯坎兰、简尼.特索尼……难怪我们拿到的座位要比上次偏僻。”
因为是下午的关系,这一次来观看的除了剧评家以及手持广告商赠票的商务人士以外,还有许多百老汇的名演员,他们对于《芝加哥》也是闻名已久,但因为工作时间重叠的关系,并没有机会成群结队地前来看剧。他们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最为中央的头等座,布兰特雷和帕特里就只能坐在稍微偏僻一些的后排区域了,但他们还在头等座的范围内,这已经是对纽约客的优待,很多洛杉矶的剧评家就被安排在了更后头的位置。
别看剧评家好像一个个都能为艺术性献身,对于明星的光鲜外表和过人身家毫无兴趣,针砭起他们的演技时用词尖刻,丝毫也不留情面。但其实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在乎的东西,座位安排就是能很大程度上影响影评人情绪的事情,如果看到一个观点时常冲突的评论家拿到了比自己更好的位置,评论家心里那股酸涩劲儿也是不用多提的。如果是以往,布兰特雷肯定会和帕特里八卦几句片方对几个剧评名宿的座位安排是否得体,但现在他完全没这份心思,所有精力全在期待五分钟之后的演出。——他听说过安.本森,苏格兰皇家音乐戏剧学院的高材生,进入伦敦西区已经四年了——但没看过她的表演,一方面,他希望安.本森这个科班出身的正统派能把J.J压下去,满足布兰特雷维护音乐剧传统文化的希望,但另一方面,站在美国佬的角度,布兰特雷又希望J.J能够保持住自己的风头,让英国佬收敛他们莫名其妙的自信态度,停止瞧不起百老汇的艺术性。
他特别看了看左手边的方向——那里坐了几个不断低声交谈的生面孔,从口音判断,应该是伦敦方面过来看剧的评论家。可想而知,今天下午的演出中,他们肯定会专注发掘本森的亮点,而对珍妮弗的亮眼表现视而不见,甚至可能会抓住她履历薄弱,以及本人太过漂亮的弱点,大肆暗示百老汇在选才方面的浅薄。
对于百老汇晋升文化的忠诚与爱国情绪的冲突,让布兰特雷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该希望珍妮弗继续压倒安.本森,还是希望结果恰恰相反。他连明天的剧评专栏该如何构思都毫无想法,俗话说‘没有无立场的评论’,而布兰特雷现在恰恰就是找不到自己的立场。
在他的心慌意乱之中,剧院灯光黑了下来,伴随着熟悉的开场音乐,第一幕开始上演,而安.本森也在她和剧院经理的对答中,完成了自己从容不迫的第一次出场。
“你妹妹呢?”
“今晚就靠我自己。”
低沉、徐缓的对白在抑扬顿挫间带有强烈的节奏感,仅仅是第一句话就让布兰特雷感觉不妙:她的台词功底很强,而且维尔玛的发音毫无伦敦痕迹,说着纯正的美国口音,这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英国人来说并不容易。仅仅从这句话来看,安.本森就是个不容小觑的专业演员。
很快,随着维尔玛的第一次亮相,布兰特雷肯定了自己的看法——安.本森的专业水平在百老汇也称得上数一数二。
黛德丽在第一次独舞中已经表现得相当优秀了,她是个出色的舞者,虽然长相平庸、嗓音条件在黑人中也不算太好,但胜在舞姿充满力度,而且唱腔宽厚有力量,她的维尔玛是充满力量的,在没有珍妮弗的时代也足以震慑住观众,让他们忽略维尔玛的长相和演技。
但安.本森完全是另一个风格的表演者,她的维尔玛一样充满了迫力,在全程舞蹈中,她的双眼一直望着台下的观众,表情写满自信,展现出一种‘美女豹’择人而噬的主动感,但和黛德丽相比,第一,安要更漂亮,第二,她的维尔玛要更娇媚。
手抚过身体的角度和手势,冲观众的一个媚眼,嘴巴张开的角度……她的舞蹈性暗示意味更强,在她的演绎下,维尔玛不再是个强势的女战士,而是更贴近原始人设,更像是个乐于卖弄风骚,和观众打情骂俏,老于世故、游刃有余的当红舞女。
当第一出独舞结束以后,在换景切灯的短暂空隙里,帕特里侧身过来,对布兰特雷耳语,“不能不说,这一次,她是遇到强敌了。”
布兰特雷读过他的报道,知道帕特里简直把J.J当作他的女神,现在连他也不能不承认,安.本森已经对珍妮弗造成了威胁。
“谁才是《芝加哥》的第一女主角?”他又一次用错了词儿——毕竟身为剧评人,布兰特雷几乎没有在下午看过剧。但不论是他还是帕特里都没有在乎这个,他兴奋地咽下一口唾沫,“看来,今晚有好戏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这一章提到的八卦杂志都是真的,其中最有名的是《美国周刊》,它和《人物》、《Intouch》都是很畅销的八卦资讯杂志,在2014年还有TMZ和一些八卦博客、社区什么的,不过2002年,还是杂志的天下。
2安.本森是虚构人物,迪克.斯坎兰、简尼.特索尼是真人,都是2002年的托尼奖得主
第50章到底谁是赢家?
珍妮当然知道安.本森会是她的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