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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年吸了口气,说出那个骇人的真相:“你知不知道温寒牵扯过一桩命案?他曾被控杀人。”

“杀人?温寒?”陈曦明显不信,“怎么可能?!”

“是真的。”周家年说,“温寒是许汝昌的继子——许汝昌你知道么?”

陈曦点头,许汝昌是盛世集团的董事长,温寒是他的继子?陈曦有点晕了。她记得吴恙好像是说过,许家还有个儿子,只不过是许夫人带过来的拖油瓶…所以,那个拖油瓶是温寒?

陈曦心倏地跳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温寒。

温寒说,他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

周家年还在继续:“当年,许汝昌长子被发现死在半山别墅的泳池里,温寒是唯一的嫌疑人。因为顾忌太多,这事才被许家压下去。”

陈曦还是不信:“家年,你以为在演八点档狗血电视?如果温寒是许家的继子,他和死掉的那个就是同母异父,他杀他干嘛?”

“听说温寒这个人性格特别孤僻,特别不好接近,总是独来独往。许夫人嫁给许汝昌之后,他一直针对许家众人,大小冲突不断。许家没办法,才不得已把他送到外边养着,可没过多久,许家的人又心软了,他们又把温寒接回来。但没想到他的脾气还是那样执拗,尤其针对他那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最后还害死了一个…”

周家年叹了一声:“大概也算是养虎为患吧。”

哪怕周家年说的有理有据,可不知为什么,陈曦一点都不信这些话。她了解温寒,温寒是个非常冷漠、不好接近的男人。他的心确实是又冷又硬,他的心也异常很绝,但这些,仅对他自己一个人残忍,他从不理会旁人如何。

陈曦忽然想到了自己偷拍的那张温寒的照片,他一个人站在沙丘前,孤零零的,仿佛这苍茫天地间,永远只有他自己…

他不可能针对任何人的,他只会在自己的世界里,孤独终老…

“陈曦,温寒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你和他真的不合适,以后别再见他了。”

周家年还在努力劝阻,陈曦却再也听不下去,她大声喝道:“够了!家年!”想到那个可怜的男人,她眼底莫名涌起潮意,陈曦固执的说:“你们根本不了解他!”

这个结果适得其反,周家年万万没料到的,他愣住了,“陈曦,你不信我的话?你了解他?你知道他杀过人么?”

“家年!”陈曦打断他,“你是心理医生,我是个记者,我们都知道评判一个人不可能只看这些片面的表象。但现在,我可以说,我比你了解温寒,他绝不会是这样的。同时,他是我的朋友,请你尊重他。”

对于陈曦的维护,周家年始料未及,车内气氛瞬间僵掉,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在想,陈曦遇到温寒,果然会魔怔,她真的不能再见他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他们到餐厅的时候,贺明还没来。

贺明这次来是谈资金的事。陈曦上回帮他联系了许星竹,后来许星竹直接给贺明一笔投资,他这次来是特地见见许大财主,顺便商量后面的细节,陈曦很替贺明高兴。

两人坐定,没过多久,服务生推开包厢门,贺明到了。

周家年迎过去,陈曦起身刚要打招呼,只见贺明身后还有个男人,这会儿一并走进来——

白炽灯光下,来人有一双狭长而精致的眼,那是陈曦再熟悉不过的。

正是许星竹。

许星竹是谁?是被陈曦甩掉的前男友…

这种情况稍显尴尬,可贺明与周家年并不知情,陈曦一如既往的沉着脸,许星竹也格外坦然,他说:“我和贺明还有细节没谈完,所以过来边吃边聊,不介意吧?”

许公子是在女人堆里混惯的,摆起架势来也是彬彬有礼,他说着特地看了陈曦一眼,好似征询意见。顾忌着贺明的投资,陈曦不好当面拂对方面子,于是摁下心底浅浅的不快,没什么太多表情的摇摇头。

众人落座,他和周家年握完手,又对陈曦寒暄:“你还在电视台当记者?”

“没了。”陈曦言简意赅的回答。

从新疆回来后,陈曦便从电视台辞职,她根本上不了班,不好一直占着台里的编制。

许星竹端详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撇开脸。他觉得陈曦这人真有点意思,当时不顾一切的追他,好吧,他答应了,没几天又把他甩了…许星竹恨得牙痒痒,真想掐死她。谁知陈曦找他谈贺明纪录片的事,他忍了,偏偏这位求人的态度恶劣到极致,直接发个邮件了事,这算什么?

许星竹还是恨得牙痒痒,又想掐死她了!

陈曦心知来者不善,可没过两分钟,她就意识到,这个饭局有多糟糕。

因为话题突然引到温寒身上,听到这个名字,陈曦动作又是一滞。如果先前周家年在车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温寒和许星竹也算同母异父的兄弟?她的呼吸渐渐放缓,只觉得一切变得压抑,好像蕴着一场暴风骤雨,无端端让人心发慌。

果然,许星竹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笑着问:“陈曦,你认识温寒?”

陈曦钝钝抬眼,直视那个人,许星竹的眼里全是戏谑与不屑,丝毫看不出任何亲情的意味。

陈曦心头只觉不妙,她板着脸,不说话,许星竹还是笑,好整以暇道:“你知不知道温寒是谁?你还和他有交集?”他挑着眼,满满的嘲讽。

眉心紧蹙,陈曦心底不悦极了,她冷冷反问:“他是我的朋友,和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呵…”许星竹轻笑。

这一声轻笑格外刺耳,陈曦眉心彻底拧在一起。

就听许星竹满不在乎的嗤笑,根本不顾及温寒在众人跟前的脸面,无比赤.裸裸的嘲弄道:“他的存在啊,只给我们许家丢人,丢我爸的脸,丢我妈的脸,还害得我和我大哥自小被人耻笑,最后更是害死了我大哥…这些事说起来,真他妈令人恶心!我连说他的名字都觉得脏了嘴!”

“…”

陈曦彻底呆住了。

这些话从温寒亲人的口中说出来,血淋淋的,好残忍…

她的双手垂在身侧克制不住的发抖,心头砰砰跳的厉害。蜷了蜷手指,陈曦平静无比的端起面前的酒杯,下一秒,直接朝许星竹泼去!

鲜红的酒顺着男人的脸滑下来,滴在衣服上,像血。

男人面目狰狞:“你——!”

陈曦冷笑:“如果温寒恶心,你他妈比他恶心百倍、千倍!”

她已经过了撸起袖子跟人打架的年纪了,可这口恶气还是要出的。说完这话,陈曦夺门而出。

这一切变化太快,周家年愣了一瞬,连忙追出去。

“陈曦!”

可陈曦走的很快,后来直接是跑的,她跑的飞快,只觉得里面那些人都是洪水猛兽,一个个都疯了。

他们把温寒逼到这种境地,现在,又把她逼至此!

她在餐厅门口拦车,周家年这才拽住她的胳膊,“陈曦,你冷静点!”周家年说,“许星竹说的没错,温寒背景真的不干净,这人太复杂,你别再见他!”

陈曦还是冷笑:“家年,温寒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不需要你特地来告诉我,更不需要你特地找人来提醒我!”

刚才,就是周家年故意将话题引到温寒身上,他就是想彻底断了陈曦的念想,就是想赤.裸裸的告诉她,温寒有多不堪…

“家年,别再让我恨你。”

出租车汇入城市的洪流中,像一只可悲又渺小的蚂蚁。

陈曦是难过的,替温寒难过。

他给了她救赎,给了她他最大的温暖,他在陈曦的眼里,干净的宛如雪山顶的一捧雪,旁人就这么来糟蹋他?

她根本不信啊!

偏偏全世界都相信这些!

她没法想象温寒是怎么面对这一切的,而且,他一个人孤独的面对了三十年…

陈曦心里涨的难受,头又开始疼了。

-

温寒在阳台抽烟,今天天气很闷,云层大团大团的,压得低,看不到星星,只怕要下雨。刚这样想着,外面便开始打雷了,闪电劈下来,雷声滚滚。

在这样的雷声中,有人敲门。温寒不可思议的一滞,从来没有人找他的…

门开了,是陈曦。

晕暖的灯光下,她的身形纤瘦,垂在两侧的手紧攥着拳,咬牙切齿,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不等温寒说话,陈曦抬眼望过来,问他:“温寒,你没有杀过人,对不对?”

温寒措手不及,他怔了怔,心底忽然暖了,“当然没有。”他说。

陈曦攥着的手松开了,她眨了眨眼,眼圈蓦地就红了,好像,她今晚的坚持终于有了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们的鼓励与建议,群么一个~~最近实在太忙,这章写的稍微草率了点,不知道大家能不能get陈曦的点,我明天白天再看看要不要修细节吧…

PS:亲们表嫌弃,我想求一下作收,还差5个到200了,如果大家觉得我还不错,能不能顺手收一下我的专栏?→_→,谢谢!

40

40 三九章

?灯光晕暖,夜色流淌,一梯一户的走廊里静悄悄的,陈曦怔楞半秒,突然不发一言,低头匆匆折回电梯口。

温寒被她这幅模样吓着了,连忙追出门去。陈曦摁下电梯的下行键,温寒正好捉住她的手腕。指尖的触感特别的凉,温寒稍稍俯下身,平视陈曦,担忧的问:“怎么了?”顿了顿,他又格外着急的说,“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了?我可以解释的!”

陈曦恍恍惚惚抬眼,眼圈还是有些红,委屈又可怜。

温寒当她不信,忙不迭解释道:“陈曦,我真的没有杀人。当年他是吸入过量大.麻致死的,许汝昌不想暴露这个丑闻,才拿我转移视线,任由警方调查,最后居然假惺惺的出来施舍他的恩典!”

“…”

陈曦被这个事实真相彻底震惊住了,她浑身冰凉,只觉万分诧异。温寒是活生生的人啊,是他们的亲人啊,怎么可以?

她猜温寒在许家应该会很艰难,但是她万万没有料到有这么难…

温寒还在努力解释:“陈曦,我真的没有做过,我更加不会把自己的生命,降低到与那些人同样卑鄙无耻的地步。”

陈曦鼻子一酸,“温寒,我知道你没有。”她打断他的话,苦涩的说,“我由始至终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些话,我只是、只是…”

如此笃定的信任,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过他,这些话掠过温寒早已绝望的心,他瞬间又活过来——陈曦信他,他足够了!

可后面的陈曦再说不出口,只觉得一切都好残忍,对温寒不公而残忍!

她愤怒、心疼,却又无计可施,她为温寒做的,似乎只有泼向许星竹的那杯酒,偏偏她欠他太多太多,陈曦无措极了,又觉得今天来找他太过冒失…电梯叮的一声,惶然往后看了一眼,她低低的说:“我走了。”

“我送你。”温寒接道。

“不用。”陈曦下意识的摆手。

被她如此毫不犹豫的拒绝,温寒刚刚才勉强甜起来的心又不好受了,尴尬的要命。

陈曦看在眼里,又多解释了一句:“我打的车还在楼下等着。”

随着这句话,温寒的尴尬终于缓了一缓,他“哦”了一声,还是坚持:“那我送你下楼吧。”

不待陈曦再次拒绝,这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返回家拿了钥匙和伞,把门阖上,又匆匆忙忙出来。

温寒刚洗过澡,身上是沐浴乳混杂着剃须水的清爽干净的味道,柔顺耷拉下来的一根根头发梢上挂着小小的水珠,会顺着脖颈跐溜滑下来,衬得他整个人年轻又有朝气。

这个男人的禁欲气依旧很重,让人不忍亵渎。

陈曦垂下眼,默默收回视线,电梯里一时静谧。

楼下真的停了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司机恰好刚抽完一支烟,冲两人乐呵呵的笑。

陈曦钻进车里,隔着一道车门,隔着一道玻璃,温寒站在车旁安静的望着。那道车门里,陈曦微微倾过身,应该是跟司机说了家里地址,司机踩下油门,引擎就响了,这响声回荡在温寒心里,突突的跳着,杂乱无章,跳的很快,他的手颤了颤,温寒弯下腰敲了敲车门。

车窗半落,陈曦的面容愈发清晰了,“怎么了?”她扬起脸问。

这人是他今生都不舍得放开的温暖,她的眉眼烫在他的心底,是最深的烙印…喉结微动,温寒说:“陈曦,我们下车走走吧。”

外面雷声滚滚,他却在邀约她。

温寒的声音很轻,像是商量,又像是哀求,拂过女人柔软的心尖,陈曦很不好受。一想到他经历的那些过往,陈曦心软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还是司机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小姐,你男朋友都这么说了,反正大学就在马路对面,你们走过去好了,就当散步嘛。”

陈曦的耳根子不知怎么的微微发烫,她看了看司机,又看了看温寒,有些坐立不安,难以启齿。

“怎么了?”温寒仍然弯腰问她。

经他这么一说,陈曦越发窘迫,她悄声说:“我身上没钱,正好打车回去让我妈付车费。”

她今天从餐馆里出来,一气之下忘了拿包,等坐上车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也够窘迫的。

这回轮到陈曦尴尬的看着车外的人,温寒起初是楞了一下,旋即笑了,薄薄的嘴角上扬,勾勒出最愉悦的笑意。

给陈曦打开车门,他又到前面付车费,司机正准备找零,温寒就没要了。

外面还在打雷,闷闷的响,一道接一道,风吹过来,夹杂着暑气,偏偏这雨迟迟不下。

在这样的环境下漫步,是一种别样的体会,天地苍茫,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陈曦望着远处暗沉的天幕,身边是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男人,她模糊的想,现在到底算什么呢?她可怜他,同情他,还是…陈曦沉默下来,想着属于自己的心事。

夏夜的暴雨又快又急,倏地落下来,砸在身上还有些疼,完全让人始料不及。

陈曦被淋个措手不及,只见温寒撑着伞往她那儿偏过去,硕大的雨点打在伞上,噼里啪啦作响。陈曦仰面望着对面的人,他就站在面前,近在咫尺,那样的眉眼,那样的身形,在这样的一场大雨里,她心头一颤,忽然又恍恍惚惚想到了陆雨…

陈曦的眼神不一样了,温寒默了默,问她:“你又看到他了?”

这样的直白,陈曦眨了眨眼,讪讪低下头,有种被当场抓包的尴尬。雨下大了,她穿着平底的凉鞋,脚畔凉凉的,浑身也是冷的。

温寒见状叹了一声,说:“我不是在和你计较这些。”顿了顿,他说:“陈曦,跟我说说他吧。”

听到温寒的话,陈曦惊讶又意外,完全愣住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再关心陆雨是什么样子,所有的人都在强迫陈曦忘了他,所有的人都在强迫陈曦好起来,而她为了让其他人安心,只能选择努力正常的活着,只有温寒,愿意陪着她,靠近陆雨的世界。

陈曦眼底涌起一些潮湿之意。

温寒一手撑着伞,一手摸出烟盒,想了想,又塞回兜里。他说:“说说吧,如果你愿意。”

嗫嚅着嘴角,良久,陈曦终于开口:

“他是个可怜人。”

“他喜欢读时间简史,喜欢看大话西游,有心事会写日记,脆弱,敏感,自卑。”

这段路很漫长。

陈曦努力回忆,她埋在心底、压得很深、不敢示人的情绪像是打开了个缺口,一下子奔涌宣泄出来。她在温寒面前,不用再掩饰什么,她在他面前,是最坦然的,也是最无助的。

这是她从新疆回来之后,最没有压力的一个夜晚。

温寒静静听着,遥想着这样一个少年,被陈曦深深爱着,铭记着。

他忽然想,如果他死了,不知道陈曦会不会记得他。

如果陈曦把他忘了,那他的一生也就再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迹,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在意他…

这么一想,温寒觉得好伤感。

他侧目看着陈曦,真的好不舍。

察觉到温寒的目光,陈曦偏头回望过去。

男人的眼里是来不及掩饰的伤感…

陈曦心头一滞,她收住话,喃喃说了声“抱歉”。她把温寒当成倾诉的对象,却完全忘了这些话足够在温寒心上再扎一道口子。

温寒笑了笑,安慰道:“这没什么,我很高兴听你说这些,总觉得能被你记住,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他离开了这么久,至少他不是孤独的。”

温寒的话太过悲戚,钻进心底,好疼啊,想到他那些可怜的过往,陈曦提议说:“温寒,那你也说说你的事吧?”她愿意替他分担一些。

温寒还是笑,他垂下眼帘,看着眼前的女人,心底好软,那是一种悸动,提醒着他,这是他今生唯一的牵挂。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寒柔软的说:“有些事不想记得,就通通忘了。”

又是这样让人心疼又无奈的话,陈曦鼻子一酸,眼底又莫名涌起好多的水汽。

温寒说:“陈曦,你如果真心疼我,就请记得,我是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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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回到家,闫文清还没回来,周家年已经在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周家年正要解释,陈曦拉下脸回了卧室,陈悦只能尴尬的把周家年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