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孩,一如既往地好上手。
今天,他再提出送她回家,她便点头同意了,没有再推拒,只是依然让他送到楼下,临别前,她欲言又止,聂之文看出来了:“怎么了?”
“你要记得喂小咪啊。”钟采蓝犹豫半天,还是道,“上班前记得给它冲奶粉,两勺奶粉,水放八分满,应该够它一天喝的了。”
聂之文啼笑皆非:“就这个?”
“小猫很脆弱的。”钟采蓝认真道。
聂之文点点头:“好,知道了。”
“谢谢你,之文。”钟采蓝望着他,眼里有亮亮的光。
聂之文叹气:“冲你这句话,做牛做马都认了。”
钟采蓝像是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匆匆丢下一句再见就下了车,聂之文目送她上了楼,抬头望向公寓,三分钟后,左边第二户人家亮了灯,再仔细看看,果然阳台上晾了些女孩子的衣物。
他记下了房间的位置。
而钟采蓝一回房间,便见周孟言捧着衣服诉苦:“我衣服晾里面干不了。”
考虑到聂之文十有八九会送她回来,钟采蓝要求他不许把自己的衣服晾到阳台上,可晴天也就罢了,昨天晚上下了雨,今天又阴沉沉的,他晾了一天衣服也没干。
“噢。”钟采蓝一脸冷漠,“电吹风吹吹。”
周孟言:“…你帮我拿去烘干。”
还巢公寓一层楼里只有一个烘干机,他根本不敢穿过好几个房间去烘干衣物,每次回来都偷偷摸摸宛如做贼,确定没有人才进她的房间,其中心酸有谁能知QAQ
幸好这栋楼里除了还巢公寓租下的几层楼外还有别的住户,也以出租为主,鱼龙混杂,否则他总是出入这里,难免会引起注意。
钟采蓝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很不客气?”
“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没有必要客气吧。”周孟言把怀里的衣物一递,“给。”
钟采蓝对他发不出脾气,只能恨恨接过,五分钟后回来,幸灾乐祸道:“烘干机坏了。”
周孟言:“…看我倒霉你就那么高兴吗?”
“偶尔虐虐主角是乐趣。”
周孟言:“…”他决定不与她计较,“今天怎么样?”
钟采蓝想想:“还不错。”
周孟言却担心:“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
“对我有什么不利的,我也不讨厌聂之文,不管怎么样,他也是我创造的人物。”钟采蓝原先对他无意,现如今知道他的来历,反而添了几分喜爱,不禁感慨,“就算是反派,也是个有魅力的反派。”
周孟言:“…”作为男主角,突然觉得好委屈QAQ
第60章 计划
过了几日, 钟采蓝买的自动喂水器到了, 便发微信去问聂之文什么时候下班, 聂之文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语音过来:“今天晚上加班,怎么了?”
钟采蓝清了清嗓子,这才按了语音道:“没什么, 我买了个喂水器…这样就不用你特地喂了。”
聂之文那边似乎挺忙, 好一会儿说:“我今天回去的晚, 你要是不放心,去我家喂一下吧。”
钟采蓝没想到能有这样的进展, 沉思片刻,才斟字酌句道:“我没有不放心,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聂之文一听不由哂笑, 要是真放心, 何必问后半句, 左右也是囊中之物,便大方道:“不要紧, 你去吧, 我说不好什么时候回去。”
说完,不等她拒绝,便直接报了密码, 钟采蓝见此,当然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结束了通话,她再也无心复习,咬着手指思量半天, 打电话给周孟言,把前因后果一说,便问:“我觉得今天是个机会,不如就今天吧。”
周孟言微微吃惊:“这么急?”
“你觉得太急了?”钟采蓝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觉得机会难得不愿错失,闻言便迟疑道,“也对,还是稳妥些好。”
可谁知周孟言转念一想,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下次恐怕要到定下男女朋友才能有机会,且不说事久生变夜长梦多,私心里他也不想钟采蓝和聂之文相处太多,免得处出真感情来,到时候徒惹伤怀,便改了口:“不,你说得对,机会难得,就怕夜长梦多。”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有了思量:“一会儿我把东西准备好,然后就去盯着他,要是有机会,那就今天,要是没有机会,也不用可惜,来日方长,我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几日。”
距离高银月身亡已有一个月,他早前焦灼的心思也如今也平静了下来,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反正案子一天不水落石出,就一天不放弃,也没有必要为着这几天让钟采蓝冒险。
钟采蓝心中原本有些惴惴不安,闻言倒是稍稍安心:“行,我们保持联系。”
五点多,周孟言就打了电话过来叫钟采蓝出去,把预备好的东西交给她,怕她心急,反复叮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有不对就放弃。”
钟采蓝听着耳朵起茧子:“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那又不是龙潭虎穴,哪有你说得那么恐怖?”
周孟言缓缓道:“银月当初说不定也是那么想的。”
钟采蓝愣住了。
高银月那天到底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自不可知,或许是轻敌大意才丧了命,但也可能是小心谨慎,终究敌不过聂之文老谋深算,无论如何,先死了高银月,又死了姜雪,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周孟言见她神色有异,还以为是自己说过了头,忙不迭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答应我,小心点,好吗?”
钟采蓝这才点了点头。
其实没有周孟言这番话,她在这件事上也是慎之又慎,譬如,虽说有心在聂之文家翻找一下是否有录像的痕迹,可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
聂之文的掌控欲似乎是从她那里得来,如果是她,都能偷拍啪啪啪了,在家里装个监控又算得了什么?何况现在家庭监控如此普及,上网几百块钱就能买一个。
因此,虽然聂之文不在身边,可她进了他家里,便当做他在一样,并没有四处翻找,而是先给小咪冲了奶粉。
说来也奇怪,素来听话乖巧的小咪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拼命闪躲,她去抓它,它一边尖利地喵喵叫着,一边挥舞着爪子对付她。钟采蓝没有办法,只能暂且放弃撸猫的打算,转头组装起喂水器来。
她手上做得认真,脑中却在猜测聂之文会把录像藏在哪里。
聂之文家是典型的三室两厅格局,客厅、餐厅通常会有外人靠近,也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而且录都录了,怎么都不像是被藏起来尘封的,多半是要时常拿出来回味,厨房油腻,厕所污秽,聂之文家里收拾得那么干净,恐怕也不会忍受把东西藏在这两个地方。
小卧室因为有小咪的缘故,也可以排除,如此一来,只剩下一个书房一个主卧最惹人怀疑。
想到这里,她不免朝着两个方向看了一眼,书房门关着,卧室半掩,哪怕走到跟前也瞧不真切,她不由觉得可惜,但本来就不在计划之中,也不觉失望。
还是正事要紧。她想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很快把一个喂水器组装完毕,然后拍了张照片给聂之文:[大功告成!这样你以后就不用费太多心思了]
聂之文回了个微笑的表情,又问:[你收养的人找到没有?]
钟采蓝事情未成,怕他反悔丢了这个绝佳的借口,心中不由一紧:[我已经和室友商量啦,要是一直找不到人,开学以后就把小咪带回宿舍,悄悄瞒着宿管就好]
谁知聂之文道:[不用了,就养在我这里吧,我还挺喜欢它的]
钟采蓝松了口气:[怪不得今天小咪不亲我了,原来是你从中作梗!]
聂之文很有兴趣似的:[小咪今天怎么了?]
钟采蓝故意道:[比平时活泼了好多,看来是熟悉了环境露出天性了]
聂之文就笑:[那你可以放心了吧]
钟采蓝不好接,发了个表情过去,又问:[你还没有下班吗?吃饭了没有?]
[没有,还有点事]
聂之文回复完,随手打开了手机里的监控,不多时,便看到了家中客厅的情形,见钟采蓝就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犹犹豫豫半天,不知道打了些什么,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半晌,他手机上才收到那么一条:[你先吃点什么垫垫胃,别饿坏了]
他勾起了唇角,仿佛能猜到这个女孩子是怎么样忐忑羞涩,删删减减才发了那么一条看似平淡的消息,便故意说:[单身就是不好,回家都没有一顿热饭热菜]
点击发送,又去看监控,只见她捧着手机呆了半晌,犹犹豫豫,才回道:[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替你叫份外卖吧]
聂之文见此,便知道时候未到,有点可惜,但这番好意却不必辜负:[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一头,钟采蓝看见回复,心中五味陈杂,作者对于笔下人物,无论好坏,总是有几分在意的,越是戏份重的角色,倾注的感情愈多。
而聂之文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合她的心意,仿佛就是按照着她的想法一点点走上这条绝路似的,说起这份默契,连周孟言也是没有的——他是恨不得什么都和她想的反着来。
因此,钟采蓝虽然知道聂之文是罪有应得,可心里并不是十分怪罪,他杀人,原本也就是她安排的而已,要恨是恨不起来,还多多少少有点歉疚。
只是,歉意归歉意,说是为了周孟言也好,说是为了自己的掌控欲也罢,她仍然希望聂之文走上这个既定的结局。
钟采蓝心里叹息一声,打起精神来想进行下一步计划——进屋抓小咪。
谁知一进门,她就看到了极其古怪的一幕,小咪原本踉踉跄跄地乱跑着,突然跌了个跟头,她正想把它抱起来,它突然四肢抽搐,浑身发抖,像是生病了似的。
钟采蓝赶紧上前把它抱在怀里轻轻哄着,心中十分愧疚,今天的计划至关重要,她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带它去医院看病:“小咪乖,再坚持一下。”
一边哄着,她一边下定决心,等事情结束以后,她一定要给它找一个靠谱的领养人才行。
也许是她的抚摸起了作用,小咪渐渐平静了下来,钟采蓝把它放到毛巾上,给它拍了两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这是她和周孟言约定好的暗号,证明一切顺利,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周孟言刷到这条朋友圈的消息时,已经在茶馆外面坐了好一会儿了。
聂之文说是在加班,实际上却是在一家茶馆和人会面,甚至,他还选了一间隐蔽的包厢,周孟言多少有点奇怪,便暗暗留意,没多久,就看见了一个不起眼的外国人进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那个外国男人又率先离开,竟然不见聂之文送他,周孟言又等了片刻,才见聂之文慢慢出来,到停车场里取了车往家里驶去。
周孟言不再浪费时间,骑上摩托车绕近路开到了聂之文家楼下的咖啡厅,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有人推门进来问:“谁的外卖?”
“我的。”周孟言接过外卖袋子,又和那个小哥商量,“你的外套卖不卖?”
外卖小哥十分警惕:“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想给我女朋友一个惊喜。”周孟言编了一个异地恋的故事,他每天给女朋友定外卖,已经定了99天,今天是第100天,他想亲自送到她面前,为了感谢外卖小哥的慷慨相助,他可以花两百块钱把他的制服买下来。
外卖小哥被这段可歌可泣的故事感动了(也有可能是金钱的魅力),总之,不多时,周孟言就已经乔装改扮成了一个外卖小哥,拎着外卖袋走进了大楼大堂。
保安拦下了他:“谁家的外卖?”
“1001。”
保安便拨了电话到1001,接听的是个女声:“外卖?对,是我定的,你让他上来吧。”
挂了电话,钟采蓝对刚到家的聂之文歉然道:“我不知道他们送的那么慢!我还以为能在你回来之前到呢。”
聂之文笑了笑,他不是从咨询室开回来的,钟采蓝的时间自然是算错了:“今天路上不堵,开得快。”
钟采蓝还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似的:“马上就到了,你饿不饿?”话音刚落,就听见门铃响了,她忙不迭去开门,“来了。”
她拧下门把手,外面的人抬起头看着她,尖利的刀尖直指她柔软的小腹:“嘘,别叫。”
第61章 刺激
门一开, 聂之文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可钟采蓝像是石化了似的, 突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他心中起疑:“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见钟采蓝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后背撞到玄关的柜子上, 可她好像一无所觉, 慢慢转过身。
聂之文见她面色苍白已觉不妙,还来不及反应, 门外的人就走了进来,砰一下关上了门。
他紧紧盯着来人,对方穿着某知名外卖的制服, 戴着鸭舌帽, 手里拿了把尖刀, 刀尖对准的便是钟采蓝的后腰,他皱起眉:“你是谁, 你想干什么?”
“你不认得我吗?”周孟言抬起帽檐, “高银月总认得吧。”
聂之文的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你是那个通缉犯。”
周孟言冷冷道:“拜你所赐。”
聂之文心念急转,立即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就行。”周孟言说着, 把钟采蓝往旁边狠狠一推,随即扑身上前扭住了聂之文的胳膊。
他只是挣扎了一下就被周孟言反剪了双臂,武力值低得让周孟言都微微意外,不过他不敢掉以轻心, 把他拽到餐厅的椅子上,逼他坐下,随即用早已准备好的束缚带将他的四肢捆绑在了实木椅子上。
接着,他大步走到钟采蓝身边,一把把她提了起来,也一模一样给绑到了椅子上。
钟采蓝挣扎了一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带子,看起来很细,但十分结实,一挣扎便嵌进肉里去,怎么都挣脱不得,不由向聂之文投以求助的目光。
聂之文却无暇关注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周孟言到底知道了多少?他没有一上来就对他下手,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还是别有目的?
没有弄清楚之前,聂之文言辞保守,不肯留人话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杀了她。”
“我为什么要杀她?杀她的人是你。你是想嫁祸给我吗?”
“6号晚上,也就是她死的那天,难道不是来见你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出事那天我根本没有见过她。”
“6号晚上18点左右,我和她通过一个电话,她告诉我她要去见她的心理医生,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聂之文心头一跳,可随即想起警方对此只字未提,如果周孟言真的提供了这样一条线索,警方早该来问他了,何况以高银月对这个男朋友的看重,绝不会透露半个字,便猜他是在耍诈,否认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反正她没有来见我。”
周孟言提高了声音:“你说谎!”
聂之文见他情绪失控,不动声色地挑拨:“我没有说谎,我所有的咨询都由助理安排,和高银月的会面应该是在几天之后,她怎么会临时想起来找我呢?或许是她记错了,又或者是有什么是不方便让你知道吧。”
周孟言冷笑道:“没错,她其实什么都没和我说,但我知道她来见你了,我早就猜到你们俩不清不楚。”
聂之文一口气没有松完,心又提了起来:“你把话放尊重点,什么叫不清不楚,你是在怀疑我的医德吗?”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会来找你?”周孟言道,“录音,你嫁祸给我的录音。”
聂之文干脆否认:“我不知道什么录音。”
周孟言道:“你否认也没有用,那东西是伪造的,原件在你这里。”
聂之文终于知道了他的真正目的,对他现在的想法也有了大致的了解,过程是错的,可结果却是歪打正着,这就很棘手了:“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现在放了我们,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孟言冷冷道:“你不说,我可以自己找。”说完,他就拿起了聂之文的手机。
聂之文心中哂笑,怎么可能在手机里?
然而周孟言只是找到了他监控的APP,根据角度迅速在他家里找出了四个摄像头,一一将其拆卸破坏。
聂之文的脸色顿时青了。
周孟言问他:“在家里装了那么多监控设备,你敢说你不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
聂之文还没有说话,钟采蓝先开了口,声音微颤:“家里装监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肯定是弄错了!”
聂之文略显意外,没有想到她这种时候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马上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孟言淡淡道:“你抵赖也没有用,我会找到的。”
说罢,又转身进了卧室翻找起来,他可不用像钟采蓝那样顾忌良多,把抽屉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这还不算什么,把所有抽屉都给砸了,就怕有暗格,床垫也没有放过,用刀划破,可谓说是破坏了个彻底。
可纵使如此,他也没看见可疑的任何电子设备。
他在卧室里闹出这么大动静,聂之文却垂着眼,好似一点也不担心似的,钟采蓝看着他,轻轻叫:“之文…”
聂之文回过神来,看到嘴唇发白的钟采蓝,低声道:“你手机在哪里?”
钟采蓝刻意绷紧了身体,假装紧张地微微颤抖:“在包里…”
聂之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的包就放在沙发上,平日里不过几步的距离,如今看起来却是如此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