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爆炸
平小山是在她的生日聚餐时知道杜璟贤已经出国的事。她大吃一惊,问梁刻铭:“刻铭,你知道吗?”
梁刻铭笑着点了点头,立刻被平小山一顿捶打,“也不说一声!太不拿人当盘菜了!”
“你有什么好气的,礼物到了不就行了。”
平小山先拆梁刻铭送的礼物,发现是施华洛世奇的耳环,喜笑颜开,“果然了解我!”接着又拆杜璟贤那份,却是那条2688元的桃红色裙子和小羊羔皮短靴。
“这不是送你的吗?”
“我用不到,也不喜欢,就当他送你的吧。”
平小山想了想,也不客气地手下,还朝关砚和包子扬炫耀,“瞧瞧,跟这个礼物比,你俩的礼物像话嘛!”
“呸,礼轻情意重没听过?”
“情意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
“大关,你管管她呀!刻铭你也真是的,送她六百块的耳环干吗,她送过你六十块以上的礼物吗?”
“刻铭才不像你这么计较。”
两个人斗嘴一向都是聚会的一道风景,梁刻铭靠着沙发椅背,脸上带了笑容,似乎在听,又似乎在出神。她突然意识到平小山在叫自己。
“你怎么老走神啊,美国是远了点,但好歹也是人力能到的地方,他又不是穿越到古代去了,你至于吗?”
“说什么呢!”
“你不是在想肚宝吗?”平小山坏笑着问。
“没有啊,我脑子放空的。”
“唬你妈妈还差不多!”平小山笑,“患难见真情,你俩现在是不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了?”
“离谱,我跟他就是朋友。”
“朋友?连大关都不信!大关你信吗?”
关砚犹豫了一秒钟,立刻被平小山家暴,他忙说:“不信!”
包子扬忽然说:“我信。”
结果弄得所有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
“我信。”包子扬说,“刻铭跟肚宝确实是非常好的朋友,这样不好吗?干吗非要往男女那点事上扯呢?”
平小山怔怔地看着他,又扭头看梁刻铭,梁刻铭耸耸肩,点头。
“哎,好可惜!”平小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瘫,“一想到这样的极品男人以后会娶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我就憋堵!”
“噗!”大关忍俊不禁,摸了摸平小山的头,“你真怪,这也拿来郁闷!要不是我们……嗯哼,我都要怀疑你喜欢的其实是璟贤了!”
平小山马上狂拍大关马屁,这就是她作为女朋友高明的地方,不管男朋友发不发酸,先给戴足高帽再说。
好在大关不是那种气量狭小的男人,“不用夸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感情这种事,顺其自然最好,不是在一起久了就能生情,也不是分隔两地就会淡了,像我跟小山,因为我们想要在一起,所以遇到可能会导致我们分开的问题,我们就会努力解决,前提是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梁刻铭笑了,说道:“就是嘛。来,第一杯敬今天的寿星小山,第二杯敬最有出息的璟贤,第三杯敬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
只有包子扬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异样。平小山和大关都高高兴兴地拿起杯子,那杯子可不小,酒的度数也不低,结果大家都喝醉了,好在这是李时空的地盘,最后有人送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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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刻铭在住处醒过来,头虽然又痛又重,心里却很轻松,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到不省人事,宿醉的感觉还不赖,尤其是洗了个澡后,湿着头发光着脚,慢慢地熬粥,听广播,更是一种完全清醒时不能体会到的享受。
出门上班前接到包子扬的电话,说他正好路过,可以载梁刻铭一起去粤神丰。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梁刻铭心情愉快地哼着小曲坐上副驾座,扣好安全带却不见包子扬开车。
“走呀!”
“哦。”包子扬一直在看她,闻言回过神来,匆匆发动。
“你昨天没喝醉吗?”
“我?还好,吐完了就清醒了。”
“呵呵,好久没喝得这么爽了。”梁刻铭伸了个懒腰。
包子扬欲言又止。
开车去粤神丰,即使在交通堵塞的状态下也不过十五分钟,何况现在道路顺畅,包子扬犹豫两回,也就没机会开口了。一进厨房所有人都忙成陀螺状,哪有时间聊心事。但他一直在观察梁刻铭。回来上班都好几天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条不紊,没把蒸鸡蛋当豆腐,也没把自己的手指切破。
包子扬慢慢放下心来,忽然有一天梁刻铭请了三个小时的假,他又紧张起来,“不舒服么?”
“不是。”梁刻铭一愣,然后笑了,没有瞒他,“扫墓。”
“我送你去吧?”
他以为梁刻铭会拒绝,但她笑得更开怀了,“求之不得。”
城外的桃花山,桃花开得烂漫,加上有点小雨,简直想到了世外仙境,梁刻铭连花束都没带,包子扬看那墓碑上写的是“载花青”,皱了皱眉。
“璟贤最近怎么样?”
回去的路上,包子扬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梁刻铭答得更加随性,想都没想的样子,“挺好啊。”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看路!别看我!”
那么巧的是,晚上关砚值夜班,平小山没带钥匙,于是来梁刻铭和包子扬这里消磨时间,几人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看电视,竟然看到了杜璟贤,据说他的一篇文章在高校引起了轰动,现已被牛津出版社录用,美国的华人电视台对他进行了采访。
三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都怀疑采访中出现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认识的杜璟贤。
良久,包子扬轻轻说:“到底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这句话他是第二次说了。
“是啊,我居然认识这样的人,还挺熟,我怎么一点都不自豪,反而很自卑呢?”平小山破天荒地没有跟包子扬抬杠。
梁刻铭始终没说话,他们感慨的功夫,她已经又喝了一听啤酒了。
包子扬忽然说:“不要说他了,换台换台。”说着去抓遥控器。
平小山莫名其妙,“别换台呀,还没播完呢!”
包子扬拿起遥控器一按,丰胸广告横空出世,梁刻铭抢回遥控器,又调回刚才的画面。
包子扬竟然像来了气,仿佛要跟梁刻铭死磕到底,大步走过去关了电视,还拔了电源。
“你有病呀!”平小山大骂。
“别再提他了!别再提杜璟贤三个字了!”包子扬大声吼道,先是冲着平小山,说着却变成冲着梁刻铭了,“他都已经不拿我们当朋友了,你还惦记个屁呀!”
梁刻铭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别装傻了!那封信我都看到了,对,我不应该看,不是因为看了违法,而是因为看了会生气!我们那么做是为了谁啊?至少我敢肯定,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绝对不会有一点点反感的情绪,我会很开心!妈的,人和人为什么差这么多?”
弄明白来龙去脉的平小山,也是一脸不爽,“这怎么能算是欺骗呢?顶多是用错方法而已,话说回来,当时不也是没有别的招了吗!”
今天晚上包子扬和平小山出乎意料地合拍。
“行了,别找借口了。”梁刻铭站起来,把两人按回座位,“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还差点连累你们两个,幸好大家没事,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哪儿的话!我们又不是一般的朋友!”
“就是,只要是为了你,坐牢也乐意!”
梁刻铭笑着举杯,“来来来。”三人又喝了个一醉方休。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冬天来临。
和杜璟贤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平小山的生日才过去两天,他的礼物就寄到了,很巧合,是施华洛世奇的项链,跟梁刻铭送的耳环正搭配。平小山生平第一次如此有骨气,拒绝签收,还是关砚替她保管下来。
梁刻铭生日的当天,收到杜璟贤的视频请求,她看到他捧着一个蛋糕跟自己说“生日快乐”,笑容很温柔,让她不禁以为他已经完全放下了那些不愉快。
“蛋糕是我自己做的,学了两个月哦,蜡烛也是,还有贺卡。”他一样一样地展示自己的手工作品,为了证明那不是外面买的,他还把做的过程录了下来,发到梁刻铭的电子邮箱里。
梁刻铭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她看得到杜璟贤,而杜璟贤却看不到她,她所有的反应,依然是通过打字传递过去。
“你什么时候去装个摄像头?又不麻烦,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啊。”
梁刻铭打字,“好,有空就去。”
“两个月前你就说过了,是不是真的这么忙?”
她又打字,“是很忙啊。”
“那好吧,你要注意休息。”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事情,垂着睫毛,梁刻铭就专注地看着他想事情的样子。
杜璟贤抬起眼,笑道:“那就这样吧,晚安。”
“晚安。”
她敲下这两个字,按下回车键,然后用擦头发的吸水毛巾擦干脸上的眼泪。
几次视频她流的眼泪比十几年加起来流的眼泪都多,如果知道为什么会哭,那只要针对性地想些开心的事情就行了,可惜她不知道,似乎只要看到杜璟贤,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泛滥涌出,没有一次例外,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圣诞节在美国是大假,杜璟贤说他会回来二十多天,问梁刻铭有没有空,梁刻铭的回答是:她也很相聚,但是对饭店来说圣诞节是仅次于春节最忙的时段,恐怕很难。
“这样啊……”他嘀咕着,没了下文。
平安夜,科大来粤神丰订了一个包间,负责接待的应敏跑到厨房来告诉梁刻铭,“喂,好像是给璟贤的接风宴!”
她“哦”了一声。
那天所有人从下午三点开始忙的人仰马翻,心无杂念。平时十九点钟打烊,但平安夜没到十二点是别想收工的,梁刻铭正在看冬笋发得怎么样了,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一抬头,看到杜璟贤穿着件毛衣站在厨房门外,粤神丰的厨房是独立的,空调只覆盖到大厅还有包间,至于厨房烟熏火燎,想不汗流浃背都难,怎么看也不需要暖气,而在大厅和厨房之间这段距离,则是不折不扣的零度酷寒。
“你怎么不多穿点。”梁刻铭愣了一下,然后不假思索地冒出这么一句。
“临时溜出来的。”杜璟贤往手上呵着气,问道,“几点下班?”
“早呢。”她回头看着身后忙碌的情景。
“嗯,今天先不烦你了,我那儿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散,明天我也有安排,后天吧,后天你有空吗?”
梁刻铭不是看着身后,就是看着地面,好不容易抬起眼睛看向杜璟贤,还是一撇带过,“全天的话,肯定没有,到时候再说吧。”
他点点头,还想说什么,梁刻铭擦擦手,说:“我去忙了,你别冻着。”
杜璟贤一愣,她已经转身回到料理台边。
他进包房时饭后甜品正好送上,苦瓜奶冻,是用黄瓜、薄荷、香蕉、南瓜一起加鲜奶蒸烂,打成茸状,清甜细滑。
非常熟悉的味道,他一下子就想起了第一次吃这道点心时的下午。初夏,因为发烧不能吹空调和风扇,当然也不能吃冷饮,这个青瓜奶冻明明是热乎的,口感却沁凉,让他好不惊讶。现在的这份少了薄荷,多了蜂蜜,杜璟贤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吃出来,不由得浅笑。
“国外的东西吃不惯吧?”导师打趣问道,“这个点心是夏天才有的卖的,不过昨天点菜时小王随口问了下可不可以做,居然可以,算你有口福。”
他若有所悟,剩下的青瓜奶冻再入口,已经带上了一丝苦涩。
第二天所谓的安排自然是跟一群亲戚朋友聚餐,范雨晴在科大读大一,虽然交了点钱,但好歹是念上了,她正跟杜璟贤抱怨食堂难吃,抱怨室友无趣,最抱怨的是,上大学了还跟高中一样要上晚自习。
杜璟贤含笑听着,范雨晴打了个哈欠,说道:“哎,宿舍后街好像有家饭店昨天失火了,叫粤神丰。”
杜璟贤的脸色一变,问道:“什么?”
“粤神丰烧了啊。”范雨晴说,“不对,是炸了,大半夜砰的一声,我们宿舍玻璃都被震碎了,幸好我不在。”
他苍白着脸问:“半夜炸的?”
“是,凌晨吧。”
“几点?”
“这就不清楚了,我又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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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璟贤一语不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梁刻铭的电话能打通,但是没人接,至少说明手机是开着的吧?他稍微放了点心,定定神,打给李时空。
“喂!”李时空大概正在朝谁发火,接电话时是用吼的。
“空叔,粤神丰炸了?”
“谁啊!啊,是不是阿引?”
“空叔,饭店烧掉了?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
“你不是在美国吗?这就回来了?”
杜璟贤无语,他问了两次,李时空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店哦,是啦,烧掉啦,我昨天也不在,喝多了。”
“炸的时候有没有人在店里?有没有人受伤?”
“当然有啦!”
“严重吗?”
“哦,那要看你问的是谁了!”
行了,就凭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杜璟贤就知道梁刻铭肯定没事,不然李时空会有心思东拉西扯?
他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李时空还在那边等着掉他胃口呢,电话里都“嘟嘟嘟”传来了忙音。
杜璟贤再相回席间,但双脚却不由自主往大街上走去,他站的地方正好是出租车上下客站,一辆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来,他叹口气,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不确定梁刻铭是不是还住在润花园,只能先过去看看。其间他一直不停地打她的手机,却始终是呼叫无人接听。
按了两遍门铃,他真怕开门的人顶着一张陌生的脸,问他找谁。还好,门开了,后面站的人正是梁刻铭。
她的头发长了,已经齐肩,昨天带着厨师帽他没有发现。
看到杜璟贤, 梁刻铭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让开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你怎么不接电话,我打了十几次。”看到她好端端的一根头发也没少,杜璟贤完全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