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杂货店,林馥蓁没好气伸出手:“给我。”
连嘉澍给了她一个冰淇淋。
冰淇淋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接过冰淇淋,吃完冰淇淋,林馥蓁再次伸出手:“给我。”
“林馥蓁,我不喜欢吃甜品,冰淇淋我只买你的份。”
可真会装。
“不是冰淇淋!”她没好气,“连嘉澍,我可一点也不愿意和你度过一个火热的夜晚。”
“我也没打算和你度过一个火热的夜晚。”连嘉澍的语气倒是像模像样。
“那你要那个东西做什么?”林馥蓁加重声音。
“虽然,我没打算和你度过一个火热的夜晚,但是,你口中的那个东西可以让我和别的姑娘度过一个火热的夜晚。”连嘉澍的声音也不低。
一呆,回过神来,就去抢连嘉澍的购物袋。
她出手快,他也不慢。
购物袋被连嘉澍高高举到头顶上,她好几次跳起来都够不着,高举着手,气急败坏嚷嚷着“连嘉澍,你还不快给我。”“林馥蓁,钱是我掏的。”“我不管,马上给我。”手在半空中扬起,誓不罢休的模样。
“给你干什么?”
“丢掉,我要把它丢到臭水沟里。”
“为什么要把它丢到臭水沟里?”
“还能为什么?”高举手,跳起,还是够不着,声音越发气急败坏,“自然是要你用不了它,连嘉澍,你休想和别的姑娘拥有火热的夜晚。”
夏末夜晚没有一丝风,小巷又深又窄,她的声音似乎被凝固在小巷里,每一缕回音都直敲她的耳膜。
一个字一个字的。
回过神来,林馥蓁拔腿跑,但还是慢了一步,她被老鹰提小鸡般提了回去,先贴上那堵胸腔的是背部。
她从背后被牢牢环在他怀里。
逃不掉了。
只能呐呐开口:“嘉…嘉澍,你…你不觉得那个杂货店老板…老板的话很讨厌吗?”
意思就是说因为杂货店老板的话讨厌,她才会有刚才那番话的。
“林馥蓁,如果不是因为那杂货店老板讨厌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别的女孩可以共度火热的夜晚?”
诸多的“我…我…我”之后,索性撒泼了起来,连嘉澍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话的意思是在埋怨我管你了,连嘉澍,你和那个杂货店老板一样是不折不扣的下流胚子,脑子就只会想火热的夜晚。
“小画眉。”
“闭嘴。”
她都被他抱得透不过气来了,可神奇地是她一点也不想从那种框固中解脱出来,甚至于她心里隐隐约约在等待着。
那隐隐约约的等待让她无所适从,导致于嘴里一刻也不能安静,一些话不经过大脑张口就来,具体说些什么她也没什么概念,逮住就说。
比如——
“小画眉,我们好吧。”
“我们不好还能吵架不成。”冲冲说出,脑子似乎被塞进一团乱麻。
“小画眉,我们像男人和女人那样好。”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难不成你不是男人,我不是女人吗?”
浅浅笑声从耳畔晕开,之后,是叹息声。
“小画眉,我想和你共度很多很多个火热的夜晚。”
骤然间,后脑勺似乎被哪个坏心眼的家伙大力敲了一下。
“连…连…嘉…嘉澍…你…你…不要…不要说话。”一段话就这样被硬生生拆成好几段。
“好,我不说话。”他的手形成覆盖之姿,包裹住她的手。
时光似乎被凝固在这个只能容纳一个人身位的小巷里,云上云下,斗转星移似乎和他们无关。
他在她耳畔:
“我们都知道,一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虽然,我们都不知道那些被改变的东西是什么,但我们都知道,我们和从前不一样了,我们…也回不去了从前。”
“以后,小画眉和小法兰西只玩一个游戏,只属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游戏。”
要不要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戏?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戏好吗?那个游戏是不是会延续到他们死去的那天?这些念头从离开胡西昂就开始折磨着林馥蓁。
回到蒙特卡洛两天了,她还是被这些念头折磨着。
夜深人静,站在窗前,把脸埋进水里,躲进被窝里,甚至于连梦里也在想。
怎么会不愿意呢?怎么会不想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戏呢?怎么能不想,怎么敢不想和嘉澍玩男人和女人的游戏呢。
但是——
嘉澍没有允诺那个游戏要玩一辈子,没有允诺从此以后,一辈子他们就只玩一个游戏。
一辈子和嘉澍玩一个游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游戏,这才是她要的,她所想要的,她渴望要的。
因为太渴望了反而害怕,要是玩着玩着嘉澍忽然不玩了,那她要怎么办?
她会不会也像妈妈一样,看着结婚录影独自哭泣,包里终年放着阿司匹林。
她憎恨那样的妈妈,她接受不了自己最终有一天变成自己憎恨的模样。
嘉澍只给她一个礼拜的考虑时间,她多要几天都不行。
“林馥蓁,我只给你一个礼拜考虑时间,如果到时你还不能给我正确答案的话,我们就回到从前的关系,我说到做到。”这个坏家伙语气一丁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很明显,他看准她拒绝不了他。
从胡西昂回来的第四天,林馥蓁接到兰秀锦的电话,兰秀锦在电话里传达的内容让她暴跳如雷。
“妈妈!兰秀锦女士!没人稀罕你头顶上的圣母玛利亚光环!没人稀罕!!”
林默,也就是兰秀锦的前夫因继女的事情给兰秀锦打电话了!
事情是这样的:林默的继女,也就是方绿乔已经连续缺课一个礼拜了,房东说方绿乔这一个礼拜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方绿乔的邻居说半夜从方绿乔房间里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这一个礼拜期间,林默和方绿乔有过两次通话,通话内容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直到昨天花宫娜香水工厂培训中心负责人打了一通电话到北京,林默才知道这件事情,一向乖巧的继女忽然出现这样的行为,必然经历了重大变故。
想来思去,距离自己继女最近的就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去方绿乔住的地方也只不过两趟公车路程,在屡次打不通她手机后林默把电话打到兰秀锦的手机去了。
兰秀锦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扮演起传话人的角色,又是见鬼的理性。
“妈妈,你要让我去看的人叫方绿乔,方绿乔是秋玲珑的女儿!”说完这一句,林馥蓁把手机狠狠往地板上甩去。
不仅这样,嘉澍还穿上方绿乔给他织的毛衣。
妈妈,毛衣特别适合嘉澍。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三天就可以拿到全勤奖了~难以想象,峦帼居然连续日更一个月~
年轻气盛
“妈妈, 你要让我去看的人叫方绿乔,方绿乔是秋玲珑的女儿!”说完这一句,林馥蓁把手机狠狠往地板上甩去。
没有等来手机四分五裂的声响,它静悄悄的,也对,手机是小法兰西送的, 手机牢固程度和它的价值很匹配, 不知道用脚踩它是否依然□□。
抬起脚…
手机响了, 来电用户是一组滚瓜烂熟的阿拉伯数字。
收回脚, 安静看着。
手机铃声固执响着,那位可真有耐心。
弯腰,捡起手机, 慢吞吞接起。
“阿蓁?”
这世界也就这个男人还在固执地叫着她那个老土的名字。
“嗯。”懒懒应答着,这会儿, 林馥蓁心情忽然间平静了下来。
电话彼端那吁出一口气的声响清晰可闻, 应该是:终于找到适合跑腿的人了。
看来, 那天尼斯机场她的好脸色让林默产生了错觉, 我的阿蓁长大了,我的阿蓁终于学会以成人角度去看待成人世界,跑一趟腿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再怎么说那是关乎一个人人身安全的事件。
吁出一口气,电话彼端的人开口:“阿…”
为了防止听到那些恶心的说话内容,林馥蓁打断林默的话:“把地址给我。”
“啊…”
电话传声筒拿开,林馥蓁呼出一口气。
那口气之后, 语气淡淡的:“我听妈妈说了,把您继女的住址给我,我下午没课,可以帮你去看看。”
“阿蓁。”电话彼端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尴尬,“我知道…爸爸的行为是有些过分,可…可目前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没什么,就两趟公车的路程,再怎么说那也是关乎一个人人生安全的事情。”这话应该很顺林默的心意吧。
“对对对,”老怀大慰,“小乔住的地方治安不好,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
电话即将挂断前,林馥蓁叫了一声林先生。
“阿蓁。”
“林先生,记住了,以后不要给我妈妈打电话。”
即使现在记不住,相信过几天之后,林默一定会牢牢记住,不能给兰秀锦打电话。
下午,四点时间,按照林默给的地址,林馥蓁站在一处老式居民楼楼下。
这个区域林馥蓁知道,整个蔚蓝海岸区治安最为糟糕的社区之一,流动人口,非裔移民让这片区域成为臭名昭著的社区。
几个凹凸不平的台阶之后,是那扇紧紧关闭着的门。
门铃坏掉了只能改成敲门,就像房东说的那样,即使把门敲破了都没用。
呼出一口气,清了清嗓音,说:“你好,我是受林默先生所托,麻烦开一下门。”
喊了大约五六遍之后,门这才缓缓打开。
低垂着的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皱巴巴的衣服;很符合失恋后的形象,从半边门缝看到的房间也是乱七八糟的。
“小乔从小会很会打理家务。”秋玲珑曾经如是说起。
秋老师,那是在你的小乔没失恋之前,林馥蓁扯了扯嘴角。
来开门的人一直垂着头,在林馥蓁干咳几声后这才低声说出:“我这几天感冒了。”
不是我这几天失恋了吗?
自然是不能告诉,小乔可是好姑娘。
感冒几天就好了,失恋可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是好姑娘小乔不能让受了继父所托的人知道的。
按照小法兰西的魅力,恐怕失恋后遗症得延续到三年两载,这个想法让林馥蓁从林默那里得到的愤怒消散了些许。
“对不起,因为感冒家里乱,不方便招待客人,我没事,我待会会打电话回家解释。”继续低着头。
这是在打发人吗?站停着。
见人迟迟没走,又说:“改天我再招呼您。”
林馥蓁很擅长于扮演各类角色。
“方…方绿乔?”迟迟疑疑,略带试探的语气,“嘉澍…”
这个名字让一只低垂着的头颅以近乎触电式的速度抬起,一张脸大半部分被遮挡在口罩中,只露出了一双布满红纱的眼睛。
那双眼睛瞬间被晶莹的液体所遮挡,覆盖在眼眸上的那层薄薄泪光瞅着你,如此的楚楚可怜,像丛林里受到惊吓的小鹿。
遥远的某年某月某日,那叫做林默的男人也许就是被类似这样的一双眼眸勾走了魂魄。
心里一抽一抽的,未来的某年某月某日,嘉澍会不会也会有被这双楚楚可怜的眼眸勾走魂魄。
收回心神。
“真的是你,”这个时候自然需要一种比较复杂的表情,“怪不得,第一次看到你时会觉得眼熟,你和秋…”
接下来的话自动选择省略,毕竟,那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瞬间失神后马上整理表情,拿出作为在西方环境成长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有的理性和豁达。
前妻和前夫现任妻子,也就是当初破坏她家庭的第三者暗地里调侃她们共同男人的性持续力这类荒唐事不属罕见,第一任的孩子和第二任的孩子勾肩搭背去看足球赛更是比比皆是的事情,这些都是西方人引以为傲的精神。
这里必须有“这个世界可真小”的经典台词,经典台词之后是略显无奈的语气:“我怎么也没想到嘉澍口中的方绿乔会是小时候的那个小乔。”
好了,一番慷慨之后,该是言归正传时间,打量了周遭一眼,再回到近在眼前的那张脸上。
趁着她打量的时间点,方绿乔已经把眼泪擦拭得干干净净了,在她看她时,她也在看她。
林馥蓁笑了笑。
“确信你没事就可以了,我改天再来拜访,再见。”话说得官方。
也就半个转身身位。
“等等。”
怎么理解从方绿乔口中说出的那个等等呢?这里面除了秋玲珑式的教养之外,又有多少来自于某种微妙心态的驱使呢?
登门造访的人和连嘉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可以从她口中获知心上人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