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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大昭国的冬天特别的寒冷,懒猫一般的女子赖在暖暖的被窝里不肯起来,国师大人拿她没办法,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抱在怀里吻了一通。

他家小猫儿终于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然后软若无骨的趴在他的身上,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

真是…国师大人没了法子,拿起搁在一旁的衣裳替她穿上。

他喜欢照顾着她,末了还亲了亲她的脸,声音柔柔道:“小野猫,不许再睡了。”

“好饿…”怀里的女子喃喃道。

国师大人笑了,“那就快点起来。”

“嗯…夫君~~”她在自家夫君的怀里蹭啊蹭。

这招果然有效,国师大人被这一声夫君叫得魂都没了,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又睡了一会儿。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辰时了,她也睡够了,便开心的吃着早膳。

这几日她被照顾的好好的,每天都被自家夫君喂得饱饱的,等着养好身子,解蛊移魂。

榻边。

顾屿之看着榻上之人的气色不错,便开始解蛊。

此番记忆消除的干干净净,是因为受了两次蛊毒,双重压迫之下,才会一片空白。如今原来的身子蛊毒已除,此番再除去一次,便会根治,到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想起来。

国师大人与初云站在一侧,静静的看着顾屿之解蛊,只见顾屿之拿出一个包裹,纤白的手指灵巧的解开包裹的带子,随手一扯,露出一排白森森亮闪闪的银针。

榻上的女子看了,顿时怕了,大喊了一声,“夫君!”

国师大人急了,刚欲走过去,便被顾屿之淡淡看了一眼,“国师,此刻我要解蛊,你切莫过来…你放心,我会下手轻点。”

国师大人顿时定住,看着榻上可怜巴巴的人儿一阵心疼,只能出言安抚,“别怕,如果他弄疼你了,我就宰了他。”

正拿出一根银针的顾屿之手颤了颤,额头冒出了些许冷汗,然后默默将银针放回原处,拿出那根最小最细的。

榻上的人儿果然不怕了,笑吟吟的看着顾屿之,很是配合道:“你动手吧,我现在不怕了。”

顾屹之嘴角一僵,看着她天真无辜的脸:你倒是不怕了,可是我怕啊。这个国师…真的是…还没过河就想着拆桥。

他终究是没弄疼她,只是在指尖用细针轻轻戳了下去,当然,在此之前自然是要揉一些麻醉的药剂,十指连心,银针再细,戳下去都会疼的。

殷红的血珠从指尖滴落,缓缓移出她体内的蛊毒,只见一道白光从她的体内流窜而出,榻上的女子瞬间阖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国师大人再也忍不住了,立马冲了过去,把榻上的人儿抱在怀里,“锦儿!锦儿!”

顾屿之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副模样,果真和他家那个宠妻如命的兄长一模一样,每次他家嫂子只要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都会劳师动众,生怕自己的爱妻病倒。

“你放心,她没事。”顾屿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言辞淡淡道。有他在,紧张什么呢?

国师大人看都不要看他,一个劲的抱着怀里的人儿,担心的不得了,直到怀里的人儿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国师大人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不会…又把他忘了吧?

“锦儿?”他低低唤了一声,有些害怕,若是再忘了,他可真要疯了。

怀里的人儿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然后才淡淡应了一声,“嗯。”

国师大人松了一口气,忙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哪里不舒服?”

“我…我没事。”她道。

只不过现在脑子太乱,一下子有些理不太清楚。

不知何时,顾屿之与初云已经出去了,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她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沉默着不说话。

这样安静的她,真的让他有些适应,国师大人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他的小猫儿有些奇怪。

“容枢。”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让他有些不习惯。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他的小猫儿一口一个夫君,叫得可欢了,可是如今…对呀,都想起来了,自然是…

“嗯。”

“你告诉我…我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国师大人一愣。

他没有想到,她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是问他这个。

他自然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他如此了解她和楚衍之间的事情,而且上次又看了暗室中的那些画像。

第五十一章 大结局【上】

“我…我真的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容枢这个人。

锦画抬眼看着他,却觉得容枢的样子有些奇怪,好像…不大开心呢。

她皱了皱眉,伸手摘下他脸上的面具,指腹留恋在他的脸上,喃喃道:“告诉我,好不好?”

国师大人捉着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

锦画看了,便嘟囔道:“你到底说不说啊?”

国师大人笑着又亲了亲她的脸,“你先休息一会儿。”

锦画:“…”不、开、心!

见他一副压根儿不肯告诉她的样子,她便生气了,索性从他的怀里出来,然后钻进了被褥之中,背靠着他不再理他。

不说就不说,真小气。

她的事情,他都知道,不管是曾经的姜娆,还是现在的锦画,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关于他的呢?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

她明明这么相信他,就算忘记了,也凭直觉信任他。

就如这次,什么都不记得,虽然一开始见到的是楚衍,而且楚衍待她比曾经更好,可是他来了,她还不是照样和他走了。

他说什么,她都信。

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将她抱住,她的身后是他温热浅缓的呼吸声,她不想回头看他:这个混蛋,总是爱欺负她。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的,不好吗?”以前的她眼里只有楚衍,每每想到,便是嫉妒的发狂。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与她相处的那一段日子,不过是被她当成了楚衍。

锦画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闷闷道:“…那你为什么还一直画我?”

那密室之内,挂着那么多她以前的画像,明明都过去了,为什么他自己还念着?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错过他的,仅此而已。

…没有回答。

轻盈的吻落在她裸|露的后颈,她缩了缩脖子,不满道:“痒…”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锦画觉得懊恼极了。她明明是在生气好不好,这厮居然不来哄她,居然还笑!

再也忍不住了。

锦画一个转身,正好撞在他的身上。

鼻尖碰到他坚硬的胸膛,疼极了,一下便泪眼汪汪了。

这副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国师大人揉着她小巧的鼻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锦画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本来就是欺负她呀。想想又觉得气不过,抓起他的手臂就狠狠咬了下去。

国师大人只是笑笑,任由她咬着,不过她的小猫儿哪里忍心,咬的一点都不疼。他心情愉悦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满足极了。

只当是自己的拳头打到棉花上,这人一直笑吟吟的看着她,让她都觉得有些发毛了。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问好了。

锦画从他的怀里起来,身旁之人却是拉住了她,“去做什么?”

锦画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去找初云。”

国师大人松了手,“嗯,不许跑出去。”外面还下着大雪呢。

见他这么啰嗦,锦画更加嫌弃了,皱起了眉头:“容枢,你好像老妈子。”伺候她起居饮食,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简直比灵犀都贴心。

国师大人听着她的调侃只是笑笑没有反驳,然后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很是宠溺道:“其实…我更喜欢你唤我夫君。”

锦画:“…”被、调、戏、了!

一想到这几日她傻傻的一口一个夫君,便是觉得脸颊发烫,然后飞一般的跑出来房间。

她真是傻透了!

国师大人看着她的背影,清俊的脸上笑得万分的傻气——大抵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初云还是不习惯锦画现在这个模样——看到现在这张比她还要艳丽的脸,她都不好下手捏了。

不过锦画倒不觉得不适应。

只是,她不想将自己以前的事情告诉初云。

就如容枢所言,以前的都过去了,如今她代替的原来的锦画活了下来。而且,她更喜欢现在的这个身份,这样的生活。

曾经的记忆如今愈发的清晰,甚至连自己当时步步为营、日日算计的心情都一并想了起来。

至于楚衍,她现在倒是放下了。

毕竟那几日的相处,让她知道楚衍待她不是作假,他是当真想要与自己重新开始,可是这不可能。

就算没有遇到容枢,她与楚衍也是不可能的。

下次遇到了,她还是会想办法杀了他。

“若不是这次,我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有移魂之术。”初云道,“你知不知道,那次看你气息全无倒在容枢的怀里,我可是吓死了,若你真出了事…”

“好啦,现在我不是没事了吗?”锦画笑着安慰,她自然知道初云是担心坏了,“今晚你就可以见到你最最熟悉的锦画了,初云,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想想你自己。

“谁要担心你了!前些日子一口一个夫君叫得这么顺,傻乎乎的,就你最好骗了。”初云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锦画吐了吐舌头卖了一个萌,双颊红扑扑的,无辜又委屈道:“因为是他啊。”

因为那个人是容枢,所以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初云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笨死了”

锦画缩了缩脑袋,不敢反驳——好吧,这几年她的确被容枢养笨了。

顾屿之远远的看着她语笑嫣然,与那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截然不同,一个十七岁的明媚女子,这般开心着,才是最好的。

顾屿之薄唇一弯,心情简直大好啊。

不过下一刻,那唇边的笑容便僵住了,他愣愣的垂眸:他这是怎么了?

反应迟钝的顾使者眉头紧锁,一时脑子一懵,完全想不清楚。

算了,不想了。

***

冰窖之内。

国师大人看着躺在冰棺内的女子,又将目光移到一旁静静躺着的人儿之上。

他本不会移魂之术,师父只教了师兄一人,那一次,他为了将她救回,才让师兄帮他一次,将魂魄移到了大昭国的小公主身上。

这大昭国的小公主与姜娆的命格极为相似,他一直守在这小公主的身边,生怕她一不小心会出事,可是那一日…他听到她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他吓坏了。

他再也顾不得任何的规矩,去了她的寝宫,看见气息全无的她,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小公主本就是早夭之象,如今能活到十五,也算不错了,可是…这小公主死了,他的娆儿也就回不来了。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着最后的一线希望,看她会不会醒过来。

等了整整五个时辰,她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但是只能镇定,以国师的身份言辞淡然,尊她一声:公主。

他压下心头的狂喜,只是静静看着她,甚至不敢用太过炙热的目光看她,生怕吓着她。

她不会认识他,但是如今,他可以用最近的距离,保护着她,让她慢慢的习惯自己的存在。

而现在,他做到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言辞温和,“怕吗?”

锦画闭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不怕。”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话落,再未听到任何的声响,知道眼睑之上一阵濡|湿温热,让她觉得格外的宁静。

锦画感觉自己慢慢失去了意识,身体轻飘飘的,就像是躺在软软的棉花上。太过于舒服,让她忍不住睡了过去。

身边有他,她可以安心的睡觉,什么都不用管。

国师大人见她慢慢进入了状态,侧眼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那柱香——已经快燃了一半了。

马上,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外面仍是下着鹅毛大雪,厚厚的积雪足足有几尺高。

一袭单薄青袍、覆着修罗面具的男子声色冷冷,“你当真不想再试一次?”

楚衍双眸平静,想起那日她真诚而疏离的微笑,心头有些犯疼。

有什么办法呢?

即使忘记了一切,即使让她的眼里只看得到自己一个人,只要那个男人出现,他好不容易积累的一切,都会崩溃瓦解。

他待她再好,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他等了这么多年,那一次是彻底的死心了。

她连恨,都不会再给他了吧?

“我只是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认识娆儿的。”明明他之前打听过,姜府的嫡女姜娆足不出户,怎么可能认识远在大昭的容枢?

青袍男子笑了笑,似是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情,“我这个师弟,可是这世间第一的蠢货。”

楚衍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青衣男子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嘴角的笑意渐渐的凝结。

他的这个师弟,从小就比他有天赋,占卜之术完全是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后来师父怕自己不平,也将只传一人的移魂之术传授给了他。

他们天涯海阁,已有数千年的历史,曾经是修仙除妖,到了他们这一代,早已泯然众人,不过唯一的占卜之术却没有失传。

天涯海阁尊崇道教,养炉|鼎阴阳调和,用来延年益寿不乏少数,他亦是很早便采用此法,可是偏偏他的这个师弟,终日清心寡欲。

师父曾说,搁在从前,他的这位师弟可是修仙奇才,可是如今天涯海阁早就如一般的门派一般。但是以容枢的心性,延年益寿自然是不用说的,若是此生不沾染情爱,只怕活个几百年不是问题。

可是偏偏他的这个师弟是个痴情种子,那次重伤昏迷了整整一年,醒来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再后来,又向他讨教移魂之法。

最后才知,是他重伤昏迷之事,魂魄寄居到了他人的身上,那人便是宸国皇帝楚衍的胞弟,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心里有了一个女子。

清心寡欲,一朝尽毁。

他容枢从此以后也如常人一般生老病死,百年之后,便是一抔黄土。

他虽然从小嫉妒,但是不免觉得可惜。

这天涯海阁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人才,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弄成这个样子。

他这个当师兄的,能做的已经做了。他这么执着,他再也不想管了。

…随他去吧。

锦画觉得身子暖暖的,待她醒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置身于容枢的怀里。她伸手抚着他的脸,低低唤了他一声,“容枢。”

“嗯,我在。”

她弯唇笑了笑,眼睛亮亮的,好看极了,“是不是,已经换好了?”

许是在冰棺之内待了太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国师大人用力将她抱紧,嗓音低沉道:“嗯。”

回来了,我的小猫儿。

锦画觉得身体好冷,可是他的身上确实热乎乎的,像个大暖炉,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脸上尽是满足和喜悦,“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