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媳妇呢就着急上这事了?”郑老太太打断了夏景卿的话,这个庶孙,底子是好的,也是个老实孩子,就是性子太跳脱,做事时想得不够清楚,“怎么说自己想去,这事全当买个教训,好好想想怎么约束身边的人。”

夏景卿垂着脑袋,再不情愿,也应下了。

见夏景卿不再坚持,郑氏把这事暂时放到了一边。

没有传出去自然最好,若传出去了,也就只能这么处理了,至于真正和素辛有了关系的那个人,少不得要再费些心思查一查。

郑老太太倒是有别的想法,夏景卿年纪说小也不小了,因着上头两个哥哥的婚期晚,连带着他也耽搁了。

虽然男人晚些成亲也不无不可,但若再不定,怕是真的要来不及了。

老祖宗的身体摆在哪里,按查大夫的说法,不过就是今年前半年的事情了,一入孝期,做曾孙的即便不要守上三年,但也不是能迅速成亲的。

况且,夏家在孝期里,也不适合与女方商讨婚事。

不如早些相看好了,来得及就早些进门,全当冲喜;来不及热孝里过门,也不算违背了规矩。

四房的五爷夏桓卿和三房的六爷夏雁卿同岁,比夏景卿小了两年,虽然他们如今不在甬州,不用因为夏景卿未娶而一直拖着,但总归有些不合适。

郑老太太考量了一番,琢磨着这事晚一些要认真和郑氏提一提了。

上午的时间过了一半,郑氏询问郑老太太道:“这会儿过去长生居吗?”

郑老太太颔首,让玉砌扶她起来,道:“过去吧。”

一行人坐着青帷小车到了长生居,怡翮迎了出来,郑老太太笑着问了几句:“二房的还在吗?”

怡翮摇了摇头:“刚才请了安就回去了,三奶奶在屋里伺候。”

等进了屋,老祖宗抬眸看他们:“你们请安素来准时,今日怎么晚了这么久?”

臻璇笑着请了安,几步到床边坐下,答道:“老祖宗,这全赖曾孙媳妇。刚才肚子里这个淘气鬼也不知道闹腾什么,打了好一通猛拳,我在祖母那儿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这番说辞是来时商量好的,素辛那些事情自有郑氏去处置,没有必要让病中的老祖宗挂心。

老祖宗听了臻璇的解释不禁笑出了声:“这么厉害?”

臻璇含笑点头。

桂嬷嬷立在一旁,闻言赔笑着道:“老祖宗,一定是哥儿晓得要来见您,高兴坏了呢。也只有哥儿有那么大的力气。”

这话老祖宗听得窝心,不住点头:“不错不错。”

老祖宗抬手在臻璇肚子上抚了抚,眼底全是宠溺笑意:“心肝儿呦,老祖宗也想见你呀。”

不晓得是不是孩子有些感应,突然之间就动了一下,臻璇没有防备,低低呼了一声。

老祖宗感觉到了,越发心情舒畅,与桂嬷嬷道:“哎,心肝儿听到了。”

老祖宗高兴,屋里伺候的自然各个顺着她的话讲,一时热闹。

请了安,郑老太太不敢打搅老祖宗休息,先回了长生居。

老祖宗不舍得臻璇来回奔波,让人铺好了寝房边上的软榻,叫臻璇躺下休息。

郑氏送郑老太太进了屋,略坐了会儿便让人领了素琴来问话。

素琴与素辛关系好,今日里见到从井里捞起来的湿透了的素辛,她被吓破了胆儿,哭了整整一上午了。

这会儿见了郑氏,心中越发惶恐,一面抽泣一面跪下,两个肩膀颤个不停。

郑氏问得直接了当,素琴起先不肯说,什么都推说不知道。郑氏却不是个好应付的,软硬兼施,没一会儿就叫素琴开了口。

只是这答案让郑氏和郑老太太瞠目结舌。

素琴说,素辛肚子里的孩子是夏恪卿的。

郑氏强忍了许久,才没有把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出去,她只是盯着素琴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再说一次。”

素琴虽然抖得厉害,还是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

素琴把事情都交代完,整个人跟焉了一样跪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疯了,只有这个事实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可刚才她竟然有些鬼迷心窍一般,让郑氏逼着就把那些事全部坦白了出来。

那都是辛密,是要被掩盖的存在,知晓这些的自己难道还有活路?

素琴抖成了刷子,被廖妈妈拖下去的时候,她惶恐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事情牵扯上了二房,就不好随意处置了,但也不能光凭一个丫鬟的几句话就认定了夏恪卿的过错。

查还是不查,郑氏看向郑老太太。

郑老太太阖眼养神,交叠的双手置于盘坐着的腿上,许久才慢慢开口:“查,晓得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这是夏家的丑闻,夏景卿会背下所有的过错,那些知晓真相的人决不能让他们有开口的机会。

“若是真的,就去趟屏翠园,跟她们说一声,看好恪卿。”

郑氏应声去了。

既然已经有了目标,查起来轻松很多,叫郑氏松一口气的是,知晓的人很少,除了素琴,还有夏恪卿身边的一个小厮。

郑氏去了趟屏翠园,叫上张氏一块到了何老太太屋里。

周姨娘在里头伺候,见郑氏来了一时有些诧异,她转着眼珠与何老太太道:“正说呢,大太太就来了。”而后又笑着问郑氏,“大太太,四爷身边一个丫鬟跳井了,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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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章 跳井(三)

周姨娘提到的丫鬟跳井张氏还是听说了一些传闻的,但这事毕竟是长房自己的事情,郑老太太和郑氏具是雷厉风行的手段,哪里寻得到她去置喙。郑氏突然来了屏翠园,张氏也不清楚她的打算,但看她的认真模样,自然不会拒绝与她一道来找何老太太。

谁知周姨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氏不满地看了周姨娘一眼,屏退了丫鬟婆子,周姨娘却不肯乖乖出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妻妾争锋,二老爷跟前不去说,在何老太太跟前,张氏很少占到便宜。其中缘由没人弄得明白,明明是最看重嫡庶的何老太太,偏偏对张氏冷淡,与周姨娘反而亲近。

郑氏是不爱搅和她们二房的妻妾之争,也不愿意与周姨娘这个隔了房的妾多费口舌,只不过夏恪卿是周姨娘生的,弄出这种事体来周姨娘竟然还想看他们长房笑话。

郑氏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冷笑了扫了周姨娘一眼,把素辛的事情从头到脚都说了一遍。

一听素辛肚子里的孩子是夏恪卿的,何老太太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周姨娘哪里还顾得上给何老太太顺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大太太冤枉呦,四爷是爷,我们八爷就不是爷了吗?怎么能让八爷来替他哥哥顶罪啊,这是陷害我们八爷。”

张氏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叫周姨娘吵得烦闷,她扶着何老太太好一顿安抚顺气。又与郑氏道:“大嫂。这事可不是能随便说的。总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郑氏颔首:“素辛关在听风苑里,二弟妹你什么时候想听她说就过来听,恪卿身边叫元宝的小厮也晓得这事,我让人扣了。二叔母,要不要亲自审了?”

何老太太双手拽拳,深吸了好几口气。

若没有证据,郑氏不会上门来说这桩事。

死一个丫鬟,这在后院里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一滩烂泥和一和就掩过去了。郑氏不来说,她们哪个知道那丫鬟肚子里还有一个孽种。

即便是走漏了风声,她和郑老太太做了半辈子妯娌,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夏景卿做没做过,都是做过了。

既然长房要让夏景卿吃这个哑巴亏,根本不用把事情往夏恪卿身上推。

何老太太的手掌“啪”一声拍在床板上,忿忿朝外头吩咐道:“去把恪卿给我叫来!”

周姨娘一愣,哭声都断了片,泪眼模糊瞅着何老太太,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夏恪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素辛跳井。他就住在前院,早就知道了,但其实他也不清楚为何突然之间,素辛就想不开了。

他可没逼过素辛,半推半就成了事,之后也好了三个多月,要是素辛不情愿,早就跳了,何必等到现在。

等进了何老太太屋里,一眼瞧见郑氏也在,夏恪卿就更加紧张了。

“跪下!”何老太太咬牙切齿,“那丫鬟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碰过了?”

夏恪卿垂着头不吭声。

周姨娘抱着夏恪卿一个劲摇头:“老太太,八爷肯定没做过,您怎么就定了他的罪状了。明明是四爷不对弄大了丫鬟的肚子,怎么能怪八爷,怎么能啊!”

夏恪卿的身子僵了僵,恍惚抬头看了郑氏一眼,又缓缓垂下了头。

原来是因为有了身子才跳的啊…

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了,那是夏景卿屋里的丫鬟,他还能要过来不成?便是要过来了,这肚子也一样留不得。

臻璇在长生居里用过了午饭,陪着老祖宗一块睡了会儿午觉。

正迷迷糊糊着,突然听见外头匆匆脚步声传进来,再一看,夏毓卿冲了进来,后头跟着没有拦住她的怡翮。

夏毓卿这会儿恨死了长房的人,见了臻璇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噗通”就跪倒在了老祖宗的床前:“老祖宗要替哥哥做主啊。”

老祖宗不知夏毓卿来意,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叫怡翮扶了她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臻璇的心漏跳了一拍,隐约觉得此事不妙,她赶忙坐起来:“六妹妹,老祖宗养着身子呢,二叔祖母可知道你过来了?她素来疼你和八叔,有什么委屈她怎么会不给你们做主呢?”

臻璇的本意让夏毓卿千万别给老祖宗添堵,偏偏夏毓卿叫委屈蒙蔽了脑袋,又觉得是长房把过错往夏恪卿身上推,根本不理臻璇。

“老祖宗,今天四哥哥屋里一个叫素辛的跳井没了,明明是四哥哥不检点让那个丫鬟有了身孕,她们长房的竟然说是八哥哥做的,怎么能这么冤枉人啊!”夏毓卿又是哭又是喊。

刚才在屏翠园里,夏毓卿去何老太太那儿找周姨娘,谁知没靠近正屋就被拦了回来。

夏毓卿不放心,悄悄绕到了罩房又躲在了正屋窗外,把里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听见何老太太冲夏恪卿发火,听见周姨娘急切地否定,却听不见夏恪卿一点声音。

夏恪卿一定是被这些无端指责给伤透了心,她不明白,何老太太和张氏怎么能凭长房的几句话,就给夏恪卿带上这么匪夷所思的罪状。

她要帮夏恪卿,她不能让周姨娘孤军奋战,可就算她冲进去了又有什么用处。

夏毓卿突然想到了老祖宗。

老祖宗答应过的,庶出的儿女也是夏家的儿女,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夏景卿明明也是个庶出的,他们和夏景卿是一样的,凭什么让夏恪卿替夏景卿背黑锅!

夏毓卿下定了决心,跑到了长生居,要的就是让老祖宗知道,夏恪卿被欺负得太惨太惨了。

老祖宗的身子颤了颤,看向臻璇道:“颐卿媳妇,有没有这回事!”

臻璇坐在那里,只感觉背后一片冰凉。

她相信,若没有证据,郑氏绝对不会把这事推给夏恪卿。夏景卿都已经决定背下罪过了,又怎么会在这个当口突然赖上了夏恪卿。

恍惚之间,她想起了桃绫。

对兄弟姐妹屋里的丫鬟下手,这算个什么事情!

要不是应对得还算妥当,当年她可能就失去桃绫了。

而夏恪卿的情况明显与臻徊不一样,桃绫当时有可能保命做妾,但素辛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条。

老祖宗察觉到了臻璇的迟疑,又追问了一声。

臻璇一手拽着被角,一手悄悄给怡翮打手势,让她赶紧去搬救兵,这要是闹起来了,老祖宗的身子可扛不住。

对着夏毓卿,她既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只能拖时间,臻璇缓缓摇了摇头:“六妹妹,你别着急,慢慢说。”

夏毓卿却是火爆脾气,见臻璇和稀泥,她忍不住了,新仇旧恨搅在一起,眼里冒火,直直扑向臻璇。

电光火石之间,臻璇惊讶之余只顾着护住肚子。

老祖宗也被夏毓卿的突然发难唬了一跳,急得直拍床板:“毓卿你做什么!”

云氏机敏,一看情形不对,冲过来把臻璇挡在背后,与夏毓卿扭成一团。

桂嬷嬷也反应了过来,快步上前去拖夏毓卿,怡翮和湘翮也跟过去帮忙,等把两人脱开,夏毓卿的衣服乱了,云氏的手上被抓了两道红印。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老祖宗喘着粗气指着夏毓卿骂了两句,一股火冲在胸口,整个人往后仰倒下去。

臻璇从软榻上下来,趿着鞋子快速走到床榻边,掐着人中轻声呼唤:“老祖宗!老祖宗!”

云氏刚刚是脑袋一热冲过来的,她从小没打过架,被拉开了之后心里又慌又怕,转身瞧见老祖宗闭着眼躺在那儿,更是堵得慌,踉跄着到了床边跪坐下,泪眼朦胧问臻璇道:“二嫂,怎么办呀二嫂?”

臻璇亦是心乱如麻,她轻轻抚着云氏的肩,逼着自己镇静下来:“别怕,祖母她们一会就过来了,我们照顾好老祖宗。”

桂嬷嬷惊恐之余,亦是迅速冷静了下来,吩咐了外头去请大夫,又让人去各处报信,这才转回来看了一眼怔怔出神的夏毓卿。

她是下人,处置不了一个小姐,只能让两个粗壮的婆子进来看着,不能让夏毓卿再动手伤人。

传信的丫鬟跑得飞快,听风苑、屏翠园,各处晓得情况后,哪里敢有半刻耽搁,速度赶来了长生居。

张氏心里跟着火了一样,夏恪卿的事情没收拾妥帖,夏毓卿竟然当着老祖宗的面和臻璇、云氏动手,把老祖宗都气得厥过去了。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郑氏和张氏一前一后进了屋,见夏毓卿眼神涣散傻傻站在那儿,张氏几步上前扬手一个耳刮子:“这里是长生居!对两个嫂嫂动手,你眼里还有长幼尊卑吗?”

夏毓卿被打得眼冒金星,身子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才站稳,她捂着脸愣愣看着张氏。

张氏从不对他们兄妹动手的,张氏在何老太太跟前抬不起头来,甚至不如周姨娘那般受喜欢,仰仗着这些,夏恪卿和夏毓卿待嫡母疏远不说,连该有的敬意都很少。

而张氏,竟然打她了!

这是好不容易抓到了个机会,急着要给他们兄妹定罪不成?dd>

363章 跳井(四)

“太太好胸襟。”夏毓卿扯出笑容,语气满满都是嘲讽,“这是讨好他们长房?他们把什么事都往二房身上推,竟然就都要认下了?”

张氏平素是温和性子,实在不喜欢训人打人,刚刚是憋着一股子气,扬手就打了。她自己都有些懵,谁知竟然换来庶女这么一句话,气得她浑身发抖,喝道:“你浑说些什么东西!”

“你能做,我为什么不能说?”夏毓卿半边脸痛得不行,嘴里隐约有血腥味,她拿出帕子啐了一口,果不其然,染了些嫣红,“太太是不是觉得让哥哥背这么难听的罪名,就能打压我们打压姨娘了?你要讨好长房自己去,不要牵扯上我们。龌龊!”

张氏的身子晃了晃,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不仅仅是张氏,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夏毓卿。

臻璇与云氏交换了个眼神,夏毓卿未免太高看她和夏恪卿了,张氏作为嫡母,有嫡亲的儿子女儿,又是做了祖母的人了,夏毓卿和夏恪卿又不出挑,何必去打压这对庶出子女?

何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被抬了进来,她远远的就听见了夏毓卿的声音,待听清她说的话,何老太太气得差点从软榻上歪下来。

周姨娘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眼睛时不时瞄向夏恪卿,听到夏毓卿的话,她脚下一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查大夫匆忙赶到,里头留给他诊断,所有人都退出来到了东稍间。

云氏与臻璇彼此搀扶着出来,刚到外头抬眼就瞧见了夏颐卿,她抿了抿唇,挤出了一个淡淡笑容。

夏颐卿是和郑老太太、夏景卿、夏湖卿一道来的,刚才在听风苑里,一听说这边出了事,各个都是心急如焚。他揽了臻璇的腰。低声问着里头的情况。

“老祖宗没有醒。”臻璇轻声把经过与夏颐卿说了,又讲了夏毓卿顶撞张氏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八叔?”

夏颐卿缓缓点头,又道:“一会让查大夫也给你看看。别冲撞了。”

“我没什么事,亏得三弟妹反应快拦住了她,她没碰到我。”臻璇说完,转过头寻找云氏,却见云氏一人站在角落里,怔怔看着他们夫妻,一双眼睛发红。

臻璇一愣,晓得云氏心思,她的脸不禁有些发烫。

云氏是羡慕她此刻有丈夫相陪,而夏苏卿却不在身边。让她一个人独自难受。

夏湖卿很会察言观色,自然也注意到了云氏的不自在,她走到云氏身边,小声问道:“三嫂嫂可伤了哪儿了?”

云氏身子一僵,刚要把手收到身后去。夏湖卿眼尖瞧见了。

“怎么这么红的伤口?指甲划开的?”夏湖卿从腰间香囊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凑到云氏鼻下,“我是喜欢这个药膏的清凉味道才随身带着,但它其实是退红肿很灵验的。三嫂嫂赶紧抹一些就不会火辣辣的了。千万不要留了疤,不然三哥哥回来会心疼的。”

提起夏苏卿,云氏眼睛越发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想忍住眼泪。正好闻到那股子膏药味道,确实如夏湖卿说的一般沁人。

抹了一点在伤口处,云氏冲夏湖卿笑了笑:“我舒服多了,谢谢三妹妹。”

郑老太太端坐着,报信的丫鬟只说是夏毓卿和两个嫂嫂动手气到了老祖宗,多的就说不明白了。郑氏比她到得早。郑老太太便将她叫到身边问了几句。

郑氏神色担忧,夏毓卿知道了,老祖宗怕也是知道了的。

挂念着老祖宗的身子,这桩事原本是不想传到长生居里来的,这种不体面的事情让老祖宗气上一顿。又什么好处?

她与何老太太和张氏说这事,不是要让夏恪卿认了全部罪过,毕竟这事若有传扬,罪名必须由夏景卿来背。

郑氏是要给她们提个醒,也让夏恪卿自己心底里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免得下次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谁晓得屏翠园里还没处置完,就已经闹得老祖宗晕过去了。

郑氏刚要开口与郑老太太说,二老太爷与二老爷快步进来了。

二老太爷知道的情况与郑老太太一样,并不清楚夏恪卿的事情,只晓得是夏毓卿当着老祖宗的面放肆,他是个急脾气,指着夏毓卿喝道:“我不打女孩,也自有人收拾你!”

夏毓卿倔强地仰着头,噙着泪道:“祖父不问问发生了什么,进来就说我的不是,又是什么道理?”

“你还有理了?撒泼撒到了长生居,越发本事了!”二老太爷重重拍了两下桌面,道,“你说说,你的道理是什么?”

周姨娘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夏毓卿什么话都敢说,来的路上她就想明白了,素辛的事大约夏恪卿真的脱不了什么干系,若让夏毓卿说出来,二老太爷说不定要动家法了。

周姨娘扑过去要捂住夏毓卿的嘴,夏毓卿奋力挣脱开:“姨娘,她们欺人太甚!为什么不能说?我偏偏要说。”

“把周氏拖开,让她说!”二老太爷发了话,哪个敢不从?

桂嬷嬷安排的看着夏毓卿的两个婆子当即上前架开了周姨娘。

夏毓卿一张嘴飞快,噼里啪啦说完夏景卿弄大了素辛的肚子,郑氏想把过错推给夏恪卿,张氏视他们兄妹为眼中钉,竟然真的要让夏恪卿去顶罪。

二老太爷和二老爷的脸越来越黑。二老太爷拱手对郑老太太道:“大嫂,这事…”

郑老太太揉着眉心,长叹了一口气:“别问我,问恪卿。”

夏恪卿低垂着头,从在屏翠园里知道素辛是因为有了身孕才自尽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混乱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尤其是这事越闹越大,已经不是认了错就能揭过去不提的了。

他动了动唇,嗓子却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来。

夏恪卿听见二老太爷在问他话,也听见夏毓卿哭哭啼啼地让他说出事实千万别背了黑锅,他只觉得脑袋被劈开一样的痛,双手捂住了头蹲了下来。

事实?真相?

那就是事实,只不过他那个傻妹妹根本不想接受而已。

二老太爷没有继续问,夏恪卿可不是什么老实脾气,在不吃亏这一点上,比夏毓卿还要厉害。要真的是长房诬赖他,他老早跳脚着要和夏景卿拼命了,怎么会沉默?

“你小子真是好样的!”二老太爷一字一字咬牙道,“你妹妹也是个好样的!出息,真有出息!”

何老太太气得发抖,要不是腿脚还不方便,她一定要把夏毓卿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本来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甚至根本不用被二老太爷知道就能解决了,却叫夏毓卿闹开了。

夏恪卿闹出这种丑事,让何老太太对着郑老太太和郑氏时,已经够尴尬够抬不起头来了,偏偏夏毓卿火上浇油,闹到老祖宗跟前。

面子里子一样不剩!

何老太太够不到夏毓卿,只好扬起拐杖狠狠往周姨娘身上砸过去:“只会生不会养的东西!两个孩子叫你带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