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琳听到这里也明白一些。见臻璇看着她。她笑了起来:“不是有机会嘛。再说了,即便这一回不能留京,将来也有机会的。”

一到了十一月,京城就更冷了。点了地火龙不算,有时候还要加上炭盆。

怕臻珂吃亏,段氏在上旬的时候又去了一次文府,好言劝了几句想安臻珂的心。

何姨娘已经惦记上年货了,与段氏道:“能提前准备的就备下吧,等到了十二月,东西金贵,价格就上去了。我们又不能因为是官宦人家就去压商人的价,落了口舌。”

段氏听得有道理。又想着年礼要提前送回甬州去,便叫何姨娘出门采办。

何姨娘照着前几年的惯例,多走了几家点心铺子,可一瞧见那价格就直摇头,回来与段氏商量:“没谱了。做出些名气来了就随意加价,也偏生京城贵人多,一个个跟捡来的银子一样围着去买,这十一月里就这个价格了,等到了腊月,哪里还得了了。太太,不是家里缺这些银子,只是心疼。所以奴婢还没买,回来问问太太的意思。”

段氏看着何姨娘呈上来的价格,也跟着摇头:“确实离谱。”

李姨娘听说了这事,让人与段氏说,莫不是何姨娘胡诌的价格,这点心怎么可能这么贵,定是何姨娘想诈一笔银子。

这个说法段氏压根没理,只让人去回了李姨娘,何姨娘若要贪银子,这几年贪得难道会少了吗?根本不需要在这半年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谋划这么点银钱。

陈妈妈听了这事就来问臻璇道:“不晓得是哪几家铺子,奴婢记得当年京城里有几家的点心做得挺好的,送出去也体面,从前老太爷在的时候,送回甬州的都是那几家的东西。”

臻璇想了想,带着陈妈妈去见了段氏。

段氏晓得了臻璇的来意,让人叫了何姨娘来。

陈妈妈照着印象给何姨娘说了:“在东大街的靠北第三间铺面边上的胡同,往里走上一段,有一家小铺卖的就很好,只是因为不沿街,很多人都不晓得。”

何姨娘想了想那个位置,道:“那么多年了,不晓得还有没有再卖,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了。太太,要不奴婢先去瞧瞧,若还有,带回来让太太尝了味道再说。”

何姨娘办事麻利,当天下午就买了回来,让大家都尝了味道。

段氏品着那绿豆糕,一时有些失语,半响才点了点头:“我还记得,当年六叔父从京里捎回甬州的绿豆糕就是这个味道。若价格合适,就买这一家的,送回去给几位老太太尝尝,这么多年了都没变,六叔母也一定记得这个味。”

何姨娘喜笑颜开,说了大致价格,比之前瞧得几家都便宜了三分之一,便说了第二日就去订购。

臻璇吃得很慢,这是李老太太熟悉的味道,若能再吃上一回,老太太也一定会高兴的吧。

何姨娘第二天晌午的时候就出门去了,一直过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回来。

段氏皱了眉头,与在她屋里说笑的几个丫头道:“我们这儿离东大街不远,怎么去了这么久?”

又等了半个时辰,才有婆子飞奔着来了,来不及去一去寒气,直接进来回话:“太太,不好了,何姨娘好像伤着了,老爷正送她回来呢。”

段氏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伤了就伤了,怎么就正好遇见了大老爷,正想着是不是苦肉计,可等出去一看,就脑袋嗡的一声。

臻璇一眼也呆住了,何姨娘被个粗壮婆子抱着回来,额头上还有血渍,大老爷走在前头,衣服上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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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云涌(二)

今天的第一更,晚上还有二更。

本来以为放假了会空一些,但是过年事情就好多》《到周六的二更不会少的,时间尽量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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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没有看何姨娘,对着大老爷行了礼:“老爷,这是出了什么事?”

大老爷紧抿着唇,一脚踏进了正房,对段氏道:“我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我没事,换身衣服就行。”

段氏白着脸点了点头,叫了丫鬟过来给大老爷更衣,又叫几个小姐各自回房去,自己去了何姨娘屋里。

臻环看着被粗使婆子抱回去的何姨娘,又看了一眼段氏,皱着眉头回去了。

臻璇也不好多待,跟臻琳说了一声,也回了房。

何姨娘出事的事情已经传了回来,杏绫打帘子的时候只恭敬地问了一声安,却是什么都不敢问。

桃绫帮臻璇除了披风,进西间坐了,挽琴送上了茶。

陈妈妈在中屋隔着帘子问道:“小姐,奴婢去瞧瞧?”

臻璇想了想,回道:“麻烦妈妈了,若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妈妈帮一把。”

陈妈妈应了,急急去了。

臻璇小口抿了热茶,直到浑身都热起来,才算镇静了一些。取了书看一会,等着陈妈妈的消息。

这件事未免有些奇怪了,何姨娘一个内宅女眷,出门采办东西,怎么就好端端的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若说有人故意伤她,又说不过去。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何姨娘是受了无妄之灾。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段氏让厨房给各个小姐屋里都送了两个冷盘四个热菜并一碗汤,家里出了事,随便吃一些也就过去了。

臻璇吃到一半的时候,陈妈妈回来了,便让挽琴添了一双碗筷:“妈妈还饿着吧?一块用一些。”

陈妈妈推了几句,挽琴的碗筷都拿来了,便厚着脸坐下,陪着用了一些。

吃完了饭,陈妈妈漱了口。说起了打听来的事。

和之前猜的一样。是无妄之灾。

何姨娘去东大街的点心铺子下了定银。约了去取的时间,本想直接回府的,可又嘴馋东大街上陈记的蜜饯,想着也顺路。便叫马车去一趟。

何姨娘吃蜜饯讲究,怕店家随手称的不好,要亲自去盯着看。随车的婆子放好了脚蹬,正扶着下车呢,后头突然就冲上来一辆马车,与裴家的车撞上了。

虽然后面那辆马车的把式已经在减速了,撞得也不算厉害,但何姨娘还是踉跄了几步,若不是婆子扶着。只怕当时就要摔到地上去。

何姨娘的火气上来了,转头就去质问后面,可刚过去一看,就愣住了。

三四个粗壮的大汉拿着砍刀就往后头那马车上砍,车内的人连滚带爬地出来。脸上还带着血。

何姨娘吓得脚都软了,却是连跪下的气力都没有,怔怔看在那儿。

刀剑无眼,被一剑刺在了胳膊上,又被一块石头砸中了脑袋,要不是婆子反应过来,拉着何姨娘远离了几步是非地,还不知道要再添几道伤口呢。

何姨娘血流了满面,婆子看着那血淋淋的模样脚抖成了筛子,车把式也慌了神。

不幸中的万幸,守备的衙门的巡逻的,只要是搭上边的都来了,就怕一个落下受了责罚,把行凶的人带走了。

又是大老爷正好经过东大街,本想直接绕道免得惹上麻烦,却听说自家女眷受了伤,这才急匆匆地过去,一看,何姨娘已经快晕过去了。

那婆子已经吓坏了,自然抱不动何姨娘,又不能让车夫动手抬姨娘,大老爷只得自己动手,在车上又要想着法子给何姨娘止血,这才沾了满胸口的血渍,自己却是不曾受伤的。

臻璇听得目瞪口呆,连边上伺候的桃绫和挽琴都有些难以置信的神情流露,她叹道:“这可是京城,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有人在大街上行凶?我们甬州都没听说过这种事。”

“京城里贵人多,说句大不敬的,多的是祖上蒙恩,小辈们失德的。”陈妈妈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解释道,“仗着那些关系胡作非为,有些事别说我们甬州没听说过,便是整个天下又能有几回?”

臻璇抿了抿唇,看着陈妈妈道:“何姨娘如何?有没有危险?”

“流了那么多血,总归是虚的,听大夫说,性命倒是无忧的,只是要养上一阵子了。”陈妈妈说了个大概,一想起刚才陈姨娘屋里送出来的那些染了血的衣服以及端进去的热水出来都成了红色了,她就有些心慌。

那股子血腥气让陈妈妈一瞬间都有一种这不是受伤而是生产的错觉。

这些吓人的事她是不会跟臻璇说的。

臻璇见陈妈妈有些失神,问了一句:“今天动手的是谁家的?”

陈妈妈这才回了心思,摇了摇头:“还不晓得,大老爷气坏了,坐着喝茶呢,五老爷出去打听了。东大街不比其他地方,今天又有那么多衙役到场,要压下去也不那么容易。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家是受害的,中途过路受了伤,不会牵连上的。”

等五老爷回来了,自是另有消息传来。

动手打人的是皇贵妃娘家的一个侄儿,打的是一个富商子弟,听说是为了一桩风流事。

大老爷连夜与五老爷、臻彻、臻徐在外院书房商议此事,连夜里落钥都没有回内院来。

段氏处理好了何姨娘的伤势,叫丫鬟婆子通宵守着,有什么情况,便是她睡下了也要回报。

臻璇不懂朝堂上的事,听得是皇贵妃娘家的人动的手,问起了陈妈妈:“妈妈,皇贵妃娘家是哪一家?”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陈妈妈的男人罗正安伺候的就是六老太爷的书房,虽然不是一个把书房里的事往外说的人。但陈妈妈到底在京城住着,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

“奴婢只记得皇贵妃娘家姓邓,当年是个贵嫔,生了四皇子。”陈妈妈尽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奴婢这回跟着小姐进京,听说皇贵妃姓邓,还一阵纳闷,问了何姨娘那儿的杜妈妈是不是曾经的邓贵嫔,杜妈妈说自从四皇子开蒙之后越来越聪慧,叫皇上夸了好几次。圣眷就浓了起来。八年前生了一个公主。步步高升一直到了皇贵妃。”

臻璇头一回听这些事,想了一想才道:“虽是皇恩浩荡,可在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事,皇贵妃一顿训诫是少不了了吧?至于多的…”

陈妈妈笑得憨厚。道:“那都是男人的事,小姐不要操心了,何姨娘没事小姐就宽宽心。”

臻璇原本想着的到底是丑闻一桩,皇上也许不会怎么处置,她到底不懂朝堂争斗,牵扯上了利益,只要有一个机会都不会轻易放过的。

第二天的早朝,御史当堂上了奏折,批皇贵妃的娘家侄儿行为不检。平日里就经常以四皇子表兄弟身份为非作歹,这次更是为了一个烟花女子当街行凶,甚至伤了过路的裴侍郎家中的女眷,外戚如此行事,丢尽了皇家颜面。

皇上震怒。叫了大老爷回话,大老爷知道其他皇子的支持者定要以此来攻击四皇子和邓家,只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他若信口开河一通,反倒是与原本中立的态度不符,就干脆皇上问的他答了,旁的不多说一句:“伤了臣的一个妾室。”

邓家的侄儿下了大狱,四皇子当堂请罪,皇上尤不解气,训斥了皇贵妃,又下了闭门思过的旨意。

皇贵妃从昨天出事到今天没收到一丁点的消息,想一想就知道是有人给邓家挖了坑,只是这会儿只能恨自己侄儿不争气,当真就上了当了,也不能在皇上面前开脱半句,痛哭流涕磕了头,紧闭了宫门。

皇后劝了皇上几句,只说是皇贵妃在宫中,不知外头事,也不能全怪罪她,换来皇上一句宅心仁厚的夸赞。

皇贵妃气结,忍着才没摔东西:“就她会做好人!”

这些朝中事,后院女子无从知晓,眼看着两个姨娘一个伤了腿一个失了血,都是只能静养着,年节又是一天天近了,段氏便一人管了事,又叫了臻琳帮着打下手。

可若是臻琳出嫁相关的事,却是不能让她经手的,段氏请了曹氏帮忙,一块张罗着。

臻璇帮着臻琳赶女红准备嫁妆,有时去段氏那儿瞧瞧有没有能帮着上手的。

日子飞快一样的,就进了腊月。

腊八那日腊八粥是少不得了,大老爷夜里喝了些酒,又因着两个弟弟和两个侄儿都在,就说起了朝事。

段氏见此,与曹氏一道就要带着几个小姐避出去。

大老爷摆摆手,拦住了她们:“也不是什么不能听的,你们都坐下吧,能听得明白就听一些,听不明白也没关系。今年不比往年,你们都要在京中过年,到时候少不得各种帖子往来,不像何姨娘一个人的时候,以姨娘身份做借口,全部都能推个干净。你们先听着,也好知道到时候若是见了客,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大老爷话都说到了这一步,段氏便点头应了,叫小姐们都坐下,仔细听大老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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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云涌(三)

今天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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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酒量不错,就喝了几盅,思路也很清晰,语速不快,试图让每个人都理解他说的话。

从前臻璇只知道大老爷在皇子斗争之中不偏不倚,并不着急站队,只图一个稳妥,也因此,裴家需要与永凉王府联姻,万一将来有个好歹,总归是有一门皇亲靠得上。

可因为朝中复杂的关系,当时大老爷不急于把这层关系露出了,这才与永凉王妃做了约定,定了臻璇世子妃的位子,却没有公开下定。

臻璇想到这里不由垂下了眼帘,若非如此,也不会叫臻瑛钻了空子,抢了世子妃的位子去了。

马老太太为此是彻底恼了臻瑛的,本想与王府结亲来为将来多添一些筹码,却最后落得结了怨,若有万一,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了。

正好有了臻琳京中出嫁的理由,把四个小姐都送进了京城,也省的春节时走亲尴尬。

这会儿仔细听大老爷说,才晓得其中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大老爷看起来是不偏不倚,可事实上也有不少同僚将他划入了七皇子一派,因为大老爷的恩师谢屿泽曾经为皇子们讲课,那时候正巧是七皇子开蒙的时候,开蒙恩师非比寻常,七皇子礼待谢屿泽,皇上认为谢屿泽学识渊博,既然七皇子愿意听他授课,即便是在谢屿泽年岁高了不再授课之后也不阻拦他们往来,两人关系甚好。

谢屿泽是大老爷科考那年的主考,又因为当年与裴六老太爷相熟,对大老爷的仕途关照一些,这才成就了年轻的吏部侍郎。

不管裴大老爷心中如何想的。在别人眼里,总归是先将他和七皇子划在了一起。

可是,在七皇子那一派的眼中,他却不是一个自己人,顶多算一个有些渊源可以拉拢的人物而已。

皇上子嗣不算少,本朝又是立贤不立长,几个皇子年纪一年一年大起来,争斗也就慢慢浮现起来了。

大皇子母妃已经过世,自己又瘸了一条腿,连皇上都说。大皇子的一颗心都在怎么把河山打回来上面。并没有夺嫡的心思。

二皇子早夭。三皇子是先皇后葛氏嫡出,靠着母族家的力量就能在朝中站稳脚步,叫如今的张皇后以及六皇子都捏着一把汗,再说皇贵妃的四皇子。街头纵凶一事毫无疑问是叫人设了陷阱的,只是不晓得到底是哪一位设的局了。

何姨娘的受伤是一场意外,也给设局人提供了很好的机会,是真正的意外收获。

起码看似中立的裴侍郎是要被四皇子一脉的给惦记上了,伤了一个姨娘而已,谁晓得是不是谢屿泽为了七皇子谋划出来的苦肉计,不然怎么好巧不巧正好叫何姨娘遇上了。

大老爷叹了一口气,与段氏道:“恩师那里是一定要去拜年的,至于其他府上。能推的推一些,不能推的我们再琢磨琢磨。”

段氏点头应了,她知道大老爷在朝中为官不易,只是她常年住在甬州,没有料想到其中竟然如此纠葛。毕竟。大老爷能说出来的是冰山一角,那些如履薄冰一个差错就会万劫不复的事是不会与她们这些妇道人家说的。

事情说得突然,即便是讲得不快,可要一瞬间理清楚所有脉络,却不容易,臻璇便用心记着,等回去了有时间了再来细细想。

听大老爷提到年节,臻璇微蹙眉头,想起了莫家三奶奶。

“大伯父,”犹豫不绝也不是办法,还不如提前说出来,臻璇开了口,见大家都看着她,便道,“我屋里的挽琴是前些年买进府里的,去法成寺上香的时候遇见了她从前的主子,现在是太常寺卿莫大人的儿媳妇。她提了过年时要下帖子来。”

“莫如俟那个老鬼…”大老爷哼了一声,想着孩子们都在,便把抱怨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道,“等帖子过来了再说。”

臻环是个胆大的,之前一直闷声不响地听着,这时候突然开了口,问了一个骇人的问题:“那父亲觉得七皇子如何?”

大老爷看了这个庶女一眼,眯起眼睛没有说话。

段氏晓得臻环这句话问得不对,心里就有些恼,大老爷跟她们说这些是叫别人晓事些,别做个愣头青,又不是与她们探讨到底支持哪个皇子的。

臻环被段氏瞪了一眼也没退缩,反正也不是头一回受嫡母的白眼了。

大老爷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热茶下肚,酒气散了不少,看着臻环道:“十丫头,不是我觉得七皇子如何就如何,是要皇上觉得如何。”说完,移开了目光,看着博古架上的一只玉质老虎摆设,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瞧着皇上是挺喜欢七皇子的,可这种事此一时彼一时,皇上从前也挺喜欢四皇子的。今天我是吃多了酒,多说了几句,你们听过也就算了。”

大老爷已经透了口风,以皇上如今的心思,七皇子是排在前头的,可夺嫡之事,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变化,今天不知明天事,叫她们不要信口胡说去。

段氏带头应了一声事。

大老爷也乏了,这顿家宴也就算结束了。

臻环没有等两位姐姐,直接回去了。臻璇和臻琳结伴,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往回走。

不说朝堂事,只讲何姨娘。

“我昨儿个还叫花露去看过她,醒是早醒了,就是整个人失了点活气,大约是损了血气又受了惊的关系。”臻琳说起何姨娘的时候忍不住摇了摇头,“也是倒霉遇上了。”

臻璇安慰道:“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活气养一养是会回来的,我看何姨娘也不是那种深沉性子许久都转不回来的,等过些日子就会好的。”

臻琳应了一声:“何姨娘挺能干的,早些好起来,母亲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臻璇知道臻琳说的是段氏为了她的婚事一直在操心,嫁嫡女与嫁庶女不同,段氏又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当初臻珂出嫁的时候段氏就忙乎了那么久,又有李姨娘搭手,这回要嫁嫡女了,自然是更加费心,想要事事周全,幸亏有一些嫁妆是甬州备好带来的,若都在京城里靠这小半年来采办,哪里会来得及。

看了臻琳一眼,臻璇突然心中一动,道:“程叔叔…”三个字说完又不知道怎么继续。臻琳用眼神示意。臻璇才硬着头皮说下去。“程叔叔可有支持哪位皇子?”

臻琳一怔,摇了摇头:“我不晓得,信里从不会说这些,我想。他们外放多年,未必清楚京城里的局势,程叔叔也许也没个决断吧。皇上还没到不惑之年,如今谈论那个位子的归属,未免早了一些。”

臻琳这么一说,臻璇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不再提这样事。

送了臻琳回去,臻璇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大老爷说的话,曾经以为那些斗争离她们内宅女子很远。可等到了京城里,才慢慢醒悟过来,原来,一点都不远。

为了裴家百年荣耀能够延续,她们都要付出努力。

世家女子的婚姻。多是为了家族利益,能做的,不过是在利益与自身意愿之间寻一个平衡点。

像臻琳那样能够嫁与心仪之人,当真是叫人羡慕的。

而曾经,她也有那样的机会,既满足了家族的需求,又得一真心人,只可惜,一子落错,终究是昨日云烟了。

明年这个时候臻璇就要及笄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不能再走错一步了。

腊月二十八祭祖宗,因为是在京城里,不像甬州有祠堂,只在天井里摆了祭桌,准备了祭品,对天地敬香,就算了却了一番思乡情谊。

鞭炮一直没有断过,直到了新年的子正化作了高潮,满城都是鞭炮声,震耳欲聋。

正月初五的时候,段氏陪着大老爷去了一趟谢屿泽府上,却没有带上哪位小姐。

初六晌午臻璇收到了莫三奶奶的帖子,相邀初九那日去莫家听戏。

臻璇看着帖子上那小巧玲珑的字体,道:“真的送来了。”

臻璇把帖子拿给了大老爷,大老爷没有给出回复,等到晚上的时候才遣人来与臻璇说了一声,段氏、臻琳会同她一起去,该带去的年礼段氏都会准备好。

莫三奶奶替家中几位太太请了段氏,自己做东请了几位小姐,初九那日臻璇就留了桃绫看家,带着挽琴和陈妈妈独自前往。

太常寺卿府邸与裴家相距不远,坐着马车行上两刻钟就到了。

段氏嘱咐了臻琳与臻璇几声,只说是这位莫如俟莫大人与柳亦晚的父亲关系甚笃,可要说派系,又说不准确,只是在年节时上门听一出戏,应当是不妨事的。

马车从侧门进府,一直到了垂花门前。

挽琴放好脚踏,扶了段氏和臻琳、臻璇下车。

臻璇抬头一看,在垂花门前迎客的是莫三奶奶与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妇人。

莫三奶奶见了,与那位妇人说了一声,就一块迎了上来:“这位是裴侍郎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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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云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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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带着和煦笑容,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后头又是一阵的马车声,不晓得又是谁家女客到了。

“真是热闹。”段氏夸了一句,说了身份,又介绍了臻琳和臻璇。

莫三奶奶笑意盈盈,亲自陪段氏她们去花厅,道:“我是头一回帮母亲住持家中的宴请,没有什么经验,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裴夫人千万别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