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却沉默着,流夕便笑了笑:“看样子你刚刚已经进去问过先生了,想必还是你不该问的事,所以先生没给你解惑,还将你赶了出来,是吧。”
简直一猜一个准,金雀颇觉有些没脸,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犹豫着是不是跟流夕打听一下,但张了张嘴,又觉得不大妥当。柳先生身边这几位侍香人,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平日里待她倒都很随和,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无法跟他们亲近起来。
若是她自己的事还好说,她随便打听都可以,但事关安岚,她直觉有些不合适。而且她很清楚自个有几斤几两重,生怕开口后,糊里糊涂地被人套了话还不自知。
流夕见她嘴巴紧,也就没再追问,只是瞧她一脸愁绪,便道:“柳先生也没拘着你,既然在这里解不了惑,你上别处去问问,没准能问出点什么呢。”
金雀刚刚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去天权殿问一问净尘呢,流夕似瞧出她心里的想法,淡淡一笑,转身前又道:“不过眼下殿内的事情不少,你要出去可记得跟长史说一声,偷跑出去一时找不到人,长史查下来,我也是要受连累的。”
金雀不自觉地点头:“我晓得的。”
目送流夕离开后,金雀遂去找长史说了一声,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往天权殿那奔去了。
年底了,香殿的庶务繁多,净尘这几日都在殿内,瞧着金雀披着一身雪花过来,甚是诧异,忙将她请入内殿,让她坐到暖炕上:“出什么事了?”
金雀往外瞄了一眼,然后凑近他,低声问:“我听说安岚失踪了,刚刚去问柳先生,柳先生也没说怎么回事,我心里实在不安,只好来找你打听打听。”
净尘瞧她凑得这么近,脸上微热,顿了顿,才开口道:“此事我也听说了,不过你放心,安先生要真出什么事,首先乱起来的就是香殿,但眼下天枢殿那边,年底的祭祀一直准备得有条不紊。”
金雀瞅了净尘一眼,再想了想,又问:“那她为什么忽然就失踪了?我还听说长香殿已经接下天下无香的挑战了,安岚她,真的没事?她之前不是遭天下无香的人暗算,被种了香蛊?!她失踪前,可有联系过你?”
“我也有半个多月没有安先生的消息了。”净尘摇头,说着就抬起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安先生若真有事,就不会接下天下无香的挑战。”
金雀微微蹙眉,手放在胸口上:“可我总觉得不安,这心跳得厉害。”
净尘见自己的安慰起不了作用,有些为难,想了想,便提了个建议:“不如你同我一起打坐,摒除杂念,如此就能心安了。”
金雀瞅了他好几眼,见他一脸认真相,便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算了,我还得赶着回去,这些天香殿里的事情蛮多的,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下回再来找你。“
净尘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条路我都走多少回了。”金雀说话时已经走到门口了,却顿了一下,又回头问了一句,“对了,镇香使呢?”
第201章 未归
金雀站在门口回头,外面的雪光将她整个人都带上一圈洁白的柔光,此时她的五官显得有些模糊,唯那看过来的双眼睛熠熠生辉。这在云诡波谲,权利倾扎的长香殿,从始至终,她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早已登上巅峰,重权在握,仅凭一人之力足以呼风唤雨,她却还一直担心对方会不会过得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
这样弥足珍贵的情义,柳璇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净尘亦是因此被吸引。
净尘只觉得胸口砰砰地直跳,有些愣怔地看了她一会,才回过神,开口道:“镇香使似乎也有段日子没回香殿了,应该是在山下办差。”
“他也不在香殿啊。”金雀偏了偏脑袋,想了一会儿,便道,“我先回去了。”
净尘跟着送她出去时,问了一句:“柳先生这些日子可还好?”
金雀道:“柳先生心情似乎不大好,还交待了,今年年底的祭祀等事一切从简。”
净尘关心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这段时间在天璇殿里过得如何?柳先生可有因心情不佳而为难你?”
金雀摇头:“先生待我还是跟往常一样的,倒是我有些担心先生。”
净尘道:“柳璇玑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你不必担心。”
金雀撇了撇嘴:“我知道,跟你们一比,我是又傻又笨的,连担心你们都是多余。”
净尘忙道:“小僧绝不是这个意思!”
金雀朝他做了个鬼脸:“我管你是什么意思,先走了,下次再找你好好说说。”她说完就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快步往天璇殿的方向走回去。
净尘恋恋不舍地目送她走远后,才转身回了香殿。
只是金雀将走到天璇殿时,后面忽然追上来一位侍女:“请问前面是金雀姑娘吗?请留步!”
金雀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个眼生的侍女,过来的方向好似天枢殿那边,便站住,等她走过来后才问:“你是”
那侍女朝她行了个礼,然后才道:“我是天枢殿的侍女,叫墨香,原是在偏殿当差,前两天被分到前殿,我之前还见过金雀姑娘两面,您可能是不记得了。”
金雀仔细看了她一眼,又想了想,才想起个模糊的记忆,便道:“哦,哦,我好像是见过你,你原来是在茶房当差的是吧?”
墨香笑着点头:“正是,姑娘好记性。”
金雀便问:“你找我什么事?”
墨香遂低声道:“是我们安先生回来了,让我过来找金雀姑娘。”
金雀微惊:“安先生回来了!会天枢殿了吗?”
墨香点头:“是,先生一回来就说要找金雀姑娘,正好我当时就在先生跟前,先生便让我跑天璇殿一趟。”
金雀赶紧转身往天枢殿的方向走去:“安先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可说了找我什么事吗?”
墨香跟在她身边:“就刚刚才回的,先生没说。”
金雀点头,便不再问了,加快脚步,只是将走到天枢殿殿门口时,墨香又道:“金雀姑娘请往这边走。”她说着就指向天枢殿外面,不远处一个观景台的方向。
金雀不解:“怎么?”
墨香道:“安先生刚刚回了香殿后,又马上要下山,先生说她在观景台那等你。”
金雀往那看了两眼,果真看到安岚的身影,便放下心,转身往那走去。却没想,当她走进观景台时,看到的却是谢蓝河!
金雀心里大惊,即知道自己可能上当了,她就是瞎了也不可能将谢蓝河错认成是安岚,肯定是谢大香师起了香境瞒住了她的眼睛,她赶紧往后看一眼,墨香已经不见了,她想要逃出观景台,可是陡然升起的浓雾锁住了她的脚步。
一直到天黑,都不见金雀回来,天璇殿的长史有些不满,只是想到金雀去的是天权殿,找的净尘大香师,多半是净尘大香师将人留下了,故她也没派人去催。直到用晚膳时,柳璇玑问了一句,长史才小心翼翼地将此事说了。
柳璇玑细眉一挑,凤目微怒:“这丫头的心真是越来越野了,天黑了都不知道回,难不成还要在那边留宿,成何体统,你还不派人去把她押回来!”
长史赶紧应下派人去了,却没想去的人回来说,金雀早就回来了,没在天权殿。
长史愣住,心道难不成那小丫头跑到别处串门子去了?她想着就偷偷看了柳璇玑一眼,然后低声往旁吩咐:“去天枢殿那问问。”
旁边的侍女应下出去后,柳璇玑放下勺羹,微微眯起眼:“她今天是为什么去天权殿?”
长史道:“金雀姑娘没说原因,只说去去就回。”
柳璇玑问:“嗯,那她去之前,都做了什么?”
长史心里有些打鼓,她这一整天都忙殿里的庶务,哪里有时间去管金雀都做了什么,这丫头是先生跟前的红人,只要不闯祸,金雀做什么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见长史为难了,旁边伺候的侍女便开口道:“回先生,金雀姑娘今儿出去之前,就在这殿门口跟流夕侍香说了几句话。”
柳璇玑道:“把流夕叫来。”
不多会,流夕进来了,听说金雀还未回来,也有些诧异,便将白天时在门口说的话都道了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
而这会,去天枢殿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说金雀今日并未去过天枢殿。
长史有些惊诧,还有些不解,金雀那丫头虽没那么伶俐,但也绝不是那等持宠而娇的性子,就算真有什么事要下山,也一定会回香殿说一声。天黑了,还不见人回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这大雪天,有些路挺滑的,莫不是不小心摔到哪了吧?!
长史正要张口说话,柳璇玑却道:“不用找了,去天权殿那净尘要人吧,总归人是从他那里出来后不见的,他脱不了干系。”
长史面上微僵,迟疑着问:“这让谁去?”
谁敢找净尘大香师要人,即便去了,若金雀真没在天权殿内,又当如何。
柳璇玑看了流夕一眼:“你去,记得把人带回来。”
流夕遂应下,心里微惊,他知道,如果他带不回金雀,他怕是也回不来这香殿了。
第202章 下山
天权殿内,净尘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闭上眼时,忽听到流夕在屋外和他的侍香人说金雀人不见了,遂睁开眼,让人放流夕进来。
这是一间小小的禅室,里面摆设简单,光线略显昏暗,但净尘那身素净的道袍在这禅室内,似隐隐泛着一层白光。流夕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抬眼看到这一幕,愣了好一会,才赶紧垂下眼,郑重地行礼。
“金雀怎么不见了?”净尘开口,声音如平日般轻缓,但语气已然不同,透着一丝冷意。若是天枢殿的旧人此时在的话,定会觉得,这一刻的净尘大香师,无论是眼神还是身上的气韵,都隐约带着几分广寒先生的影子。
很多人或许已经忘了,净尘大香师是广寒先生一手培养起来的,他所学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广寒先生亲自教的。
流夕心头莫名一颤,不自觉地就将白天里发生的事,以及刚刚在柳璇玑那说的话全都道了出来。
净尘听完后问:“柳先生特意让你来找我要人?”
流夕点头。
净尘道:“那你可明白柳先生是何意。”
流夕抬起脸,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净尘道:“你若再没别的可说”
流夕忽的跪了下去,咬了咬牙,垂下脸开口道:“天枢殿的墨香找过金雀姑娘,应当,应当就在金雀姑娘从天权殿出来后的那段时间。”
净尘从蒲团上站起身,走到流夕跟前:“墨香又是谁?”
流夕额上沁出汗,不敢抬起脸:“墨香是小人的远房表妹,小人也是去年回家探亲时才知道她也进了香殿,昨儿,墨香忽然来找我,让我帮她一个小忙,说是这两日金雀姑娘若是出了天璇殿,记得告诉她。”
净尘道:“她找你帮忙,你就帮了,不问缘由。”
流夕道:“小人当时也觉得她这要求有些奇怪,便问了何因,墨香只说是安先生暗中交代的,她不好明说,还给出示了安香师的大香师印,并保证不会对金雀姑娘不利。小人觉得,总归都是在长香殿,墨香又是安先生的人,金雀姑娘亦同安先生交好,故就应下了。”
“柳先生不知道?”
“柳先生这几日心情不好,小人未敢就这等小事叨扰先生。”流夕说着就将头垂得更低些,“先生明察,小人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是没有半句虚言,但亦有未说之事,最大的谎话,往往就是用真话说出来的。”净尘说完就往外走,柳璇玑是一眼就看出流夕这这件事上做了动作,但她竟连查都懒得查,直接把人丢给他,让他给她清扫门庭。
净尘只觉得脑仁疼,事关金雀,他还不得不为柳璇玑费这心思,照她那霸道又小心眼的性子,他要是做得她不满意,事后不知她还会怎么折腾呢。长香殿的这几个女人,没一个好相与,安先生更是,一颗心七个窍,什么时候被她算计了都不知道,也就金雀那傻姑娘还天天为她担心。
流夕眼见净尘要走出去了,忙跟着转身,磕了一个头道:“柳先生身边有位叫流风的侍香人,和墨香情投意合,墨香允诺我,若我帮了她这个忙,明年她和流风成亲后,就和流风去盂县的香堂。此事流风也曾与我提过,只是他一直未拿定主意,若他和墨香成了亲,再加上墨香劝说,他应当会去。墨香娘家在盂县颇有权势,他又是以香殿的侍香人身份过去的,所获的地位绝不会低在香殿,先生身边的侍香人,足有九位。”
净尘道:“一直以来,柳先生身边的侍香人都这么多,如何你如今就容不下他们了?”
流夕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干哑着声音道:“香殿内有传闻,柳先生这次受伤后,就已开始暗中物色继承人了。”
他最后不敢说出来的是,如果金雀真有什么万一,回不来了,正好顺便除去一个隐患。柳先生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金雀又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偏她还跟谁都不亲近,怎么拉拢都不行。
很多事情,只需有嫉妒这个缘由,任是铜墙铁壁,也足够扯开一个口,更何况还有人在这火上添了油。
九位侍香人,仅这一件事,才刚刚开始,就有两位被卷进去了,也不知道柳璇玑到底在打量些什么,净尘有些无奈,便道:“你先随我去天枢殿,找墨香。”
“是!”流夕几乎感激涕零,忙起身跟上。
然而墨香已经不在天枢殿内了,净尘并不意外,中午时发生的事,天黑后他们才知道,人不可能还留在香殿内等着他们过来找。
净尘从天枢殿出来后,流夕忐忑地跟在身后,犹豫着道:“我知道墨香在长安城内还有个住处,要不要去那里找找,或是,找流风过来问问?”
净尘站在天枢殿前面思忖了片刻,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观景台,然后他往那走去。
观景台的栏杆上,一处有裂缝的地方,被插了一支孔雀翎。
此时天已黑,天枢殿门口的灯光照到这边已经很昏暗了,刚刚隔着那么远,根本不可能看得到这支孔雀翎。流夕沉默地看着净尘拿起那支孔雀翎,暗暗心惊,他知道谢先生的开阳殿里面,饲养了一群孔雀。
难道这是谢先生故意留下来的?
净尘拿着那支孔雀翎看了一会,便道:“你回去吧,查一查天璇殿的那些流言是谁放出来的。”
柳璇玑正值盛年,就算她真想这个时候物色继承人,只要不是公开举办晋香会,就没人知道。眼下故意拿柳璇玑受伤的事为由提这个,显然是有人在煽风点火,但这时机选得巧,足以蛊惑人心。
得了净尘的话,流夕终于稍稍放下心,恭恭敬敬地应下,然后才退观景台。
回到天璇殿,给柳璇玑复命后,柳璇玑微微眯眼:“这么说,净尘去开阳殿了?”
流夕垂首道:“净尘先生让属下离开时,他还站在观景台那,不过属下回来之前,打听过了,今日谢先生似乎没在开阳殿内。”
所以,净尘下山找媳妇去了!
第203章 失联
腊月初五,玉衡殿的崔大香师亲自送清耀夫人回清河。
腊月初十,大雪,长安城迎来近二十年最冷的天。
同日,金雀失踪,净尘下山;柳璇玑闭门谢客;谢蓝河带着蓝七娘离开长安,去往城外谢家的温泉山庄修养。
而天枢殿的安大香师依旧未现踪迹。
鹿源收到这些消息时,正好蓝靛来找他,他便问:“净尘先生去温泉山庄了?”
蓝靛看了一眼殿檐外浓墨一样的天,再又看了看片刻就已铺上一层厚厚积雪的地面,淡淡道:“谢先生是去了温泉山庄,但金雀姑娘却不一定在那里。”
鹿源微微蹙眉:“刑院也查不出来吗?”
蓝靛摇头:“谢先生亲自出手,即便是刑院的人,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查出踪迹,更何况谢先生也不是对刑院一无所知。当年的谢云大香师,可是曾将手伸到过刑院里,刑院上一任的大掌事,和开阳殿颇有渊源。”
鹿源问:“金雀姑娘的事,先生知道了?”
蓝靛目中隐隐露出担忧:“我已给鸽子楼传了消息,但一直未收到先生的回信。”
若是别的事,安先生不在意很正常,但以金雀和安先生的关系,蓝靛觉得安先生不可能会一点都不在乎。眼下情况,金雀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但谁都说不准,眼下形势瞬息万变,到真有那个必要的时候,金雀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今日谢先生亲自出手带走金雀,为的就是逼净尘先生离开长香殿,如果能将净尘先生拖住,拖到腊月三十以后,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而为达到这个目的,他们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鹿源亦有些不安,低声道:“是否是鸽子楼有变?”
蓝靛不语,这种担心她一直存在心里,安先生亦默许了她私下对鸽子楼做的所有准备,但安先生却又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对镇香使的如此信任,有时她真猜不透先生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鹿源道:“如果镇香使真有异心,安先生眼下可在他们手里!”
蓝靛道:“今日是腊月初十,再过三天,你去接触一下鸽子楼的人,见一见先生。”
鹿源问:“如若他们拦着?”
蓝靛道:“他们若敢拦着,就说明先生真的出事了。”
鹿源神色凝重:“你我为何不马上去见先生?”
“先生之前交代过,她越是不露面,那边就越是不安和着急,眼下我们只要一有动作,先生的行迹就有可能被他们发现,再等三天吧。”蓝靛说到这,沉默了一会,又道,“如今我们谁都不希望镇香使有异心,否则,这天是真的要翻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十三,鹿源易容成一名负责外出采买的香使下山去了。
而长安城内,天下无香斜对面有家叫徐记的香料铺子,原来这条街上做这个买卖的店铺,除了他这一家外,就只街尾的一家,所以往年他家的生意算是不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可自天下无香开张后,他家的生意就越来越惨淡,以前的熟客,有一半都跑到天下无香去了,店里的老板娘心里是恨得直痒痒,却又奈何不得人家,只得每日闲的时候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天下无香,并拉着路过的客人指桑骂槐地说天下无香的不好。
对那老板娘的作为,天下无香倒没有任何反应,虽川谷好几次想去教训那家店的老板娘,却都被川乌给拦住了:“冷静些,说不准就是香殿的人设计估计激你我,大祭司交代了,这段时间莫生事,让人抓了把柄。自上次被指香品有问题后,衙门那边对咱们可一直盯得紧。”
川谷黑着脸道:“那臭女人,看我到时不把她的舌头给生生拔下来切碎了喂狗!”
川乌道:“还是先找到安大香师要紧,再寻不到踪迹,大祭司怕是要发怒了。”
川谷面上的怒色顿时褪了,顿了顿,才道:“直接找她是不可能找得到的,咱们的人一直盯着她身边那几位呢,只要他们有所动作,我们就一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我只是不明白,大祭司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她要是真失踪了,岂不更好,再说她如今已被种了香蛊,而那只香蛊一直被大祭司随身带着,算算日子,她这时候可不好受,神思怕是已经开始错乱了。”
川乌道:“她毕竟是大香师,若是一直藏在暗处,大祭司无法判断她的真实情况,我们就会变得被动。”
川谷皱了皱眉头,慢慢道:“我倒觉得,她不可能一直藏着不出来,兴许就这几天。”
而此时,天下无香深处,司徒镜将那只香蛊从水池子里拿出来,放在手心,然后瞥了一旁的胡蛊师一眼:“命蛊和香蛊不一样,鹿源若熬不过气血逆行的痛苦,又不想求我为他解蛊,那他只需找一只比命蛊更强的蛊王,种到他的身体里,让那两只蛊虫相互残杀,这个过程中他只要能忍得住痛苦,便有七成的机会能获救。香蛊则不然,安大香师去哪里找更强大的一只香蛊来与这只香蛊厮杀?更何况,香蛊咬住的是她的混,是她的精气神,不是她的血肉经脉,她的香境越强大,意识上反抗得越厉害,香蛊对她的影响和制约就越大,她摆脱不了的。”司徒镜说到这,就看着自己手掌上的香蛊,一字一句地道,“它们就好似相依相生的一对。”
几乎是滴水成冰的深寒冬日,似因他这句话,又更冷了三分。
胡蛊师道:“但你现在却还不知道她在哪里。”
司徒镜冷幽幽地道:“我只需知道,她还在长安城内就行,再过几天,这只香蛊会开始二次成熟,到时就算她不露面,我凭着香蛊也能找到她。而到了腊月三十那天,正好是香蛊的二次成熟圆满,到时那位安大香师,便会完完全全听我的意思行事。”
胡蛊师沉默地看着那只躺在司徒镜手心的香蛊,再看水池里已经开始孵化的虫卵,他以前做梦都没想到,这些传说中的蛊虫,真的被司徒镜培育成功了。只要这些东西成了气候,何惧大香师,就是整个长安城,也能轻易收入囊中。
司徒镜见胡蛊师没说话,低低冷笑一声:“你还想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