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了伤疤忘了疼?大哥带你去报仇。”周凌恒冲着她挑了挑眉毛,深不可测说道。
“报仇?”柳九九看了眼自己的大腿,眼睛一亮:“排骨大哥你是要帮我的大腿报仇吗?”
“嗯。”周凌恒将她给推进屋内,催促她:“赶紧换衣服。”
大腿的伤口还没完全好,柳九九依然记得狱卒拿烙铁烫在她皮肤上时,皮开肉绽的“嘶嘶”声。她咬着牙愤愤然换好衣服,跟着周凌恒出了门。
到了丞相府外,柳九九拉着周凌恒蹲下身,小声问他:“不是说去报仇吗?怎么跑来丞相府了?这狗丞相和狗皇帝一伙儿的,都不是好人。”
周凌恒卷起指关节,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跟她解释说:“你都到了京城,怎么还看不清形势?这秦丞相跟你爹以前是死对头,他当然不希望有人去祭奠你爹,你夜里去将军府外烧纸,虽然犯了宵禁,但是按照大魏律法,顶多剪了你的头发,还犯不着对你下酷刑。那狱卒敢跳过律法直接对你下酷刑,可见,是受了这丞相的命令。当然,这秦丞相不知道你的身份,只当你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百姓,否则,你这小命,可就不保了。冤有头债有主,报仇自然要来找秦丞相。”
“对,冤有头债有主,可是排骨大哥…这个冤大头也太大了,我受不起啊!”柳九九拍着胸脯,表示心虚。
“我让邓琰查过,今夜丞相府守卫减少了一半。”周凌恒从塞给她一把菜刀,“报仇就要挑这个时候。”柳九九还想再说什么,腰身嗖然一紧,周凌恒搂着她跳进了相府后院。
丞相府的守卫来回走动,柳九九蹲在一堆草后忐忑地根本不敢挪步子。周凌恒抱着她跃上房顶,踩着一片片青砖碧瓦,带着她从后院穿越至前院,在秦丞相的卧房停下。
周凌恒速度太快,导致柳九九趴在房顶上四肢无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揭开一片青瓦,里面射出一道光线,她半虚着眼睛觑着里头,看见腆着大肚的秦丞相正坐在书案前看书。看见丞相容貌,她心头一怔,很眼熟,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周凌恒从怀里掏出从冷大夫那里要来的“*香”,用火折子点燃,让香飘进去,直到秦丞相手中书卷落下,他又伸手揽住柳九九的腰,带着她从窗户跳进屋内。
两人带着面巾,堪堪落在书案前,秦丞相打量这两个黑衣人,想开口喊人,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上也没力气。柳九九将手中菜刀一挥,凌空发出“嚯嚯”声响,以此壮壮气势。
“铲铲,过去,割了他的舌头。”周凌恒刻意让自己声音变粗,推了她一把。柳九九举着菜刀一个踉跄跨出去,趴在书案上,望着秦丞相那双锐利的眸子,登时吓得双腿哆嗦。她扭过头,怯怯道:“排骨大哥,我下不了手…”
周凌恒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菜刀,指挥她:“你把他舌头扯出来,我来割。”
柳九九瞪着他,手还是哆嗦,“排骨大哥,太残忍了吧…”
“那天你可是毫不犹豫的想割我的舌头,怎么,换了个老头,下不了手?”周凌恒声音变得沉重,“铲铲,他当年派人杀了柳将军府上三十几口人,他当时可没顾忌那些老头。”
第26章 章
“排骨大哥…你说什么?”柳九九怔怔望着他。
“就是这老头,派人杀了将军府上下几十口人。”他蹙着眉,语气认真:“铲铲,现在就是你报仇的机会,下手吧。”
柳九九望着丞相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心里一沉,哆嗦地从周凌恒手中接过匕首。周凌恒替她扯出丞相的舌头,低着声音说:“来吧。”
她握着匕首,抬起来又放下,到底没有那个勇气。她手撑着书案,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她扭过头,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死排骨,我不敢。”
周凌恒沉了口气,从她手中夺过匕首,说道:“那我来了啊?”还不等柳九九回答,便有人前来叩门。门外的人叩了半晌门,见里面半晌没动静,问道:“相爷,你在吗?”
柳九九紧张的浑身发抖,她拽住周凌恒的胳膊动了动嘴,小声问他:“排骨大哥…怎么办啊,有人来了。”
周凌恒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捏着嗓门,学者丞相的声音,对着门外说道:“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
“可是…相爷,您不是说…”门外的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凌恒打断:“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天塌下来,也给我撑着!”他模仿的足有八分像,让人辨不出真假。就连秦丞相本人,也是瞪圆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柳九九拽着他的胳膊,膛目结舌。明明是排骨大哥在说话,却是一个老头的声音。等门外的人走后,柳九九才道:“排骨大哥,你刚才…是用的什么妖术?”
“什么妖术。”周凌恒笑着对她说:“这是我的独门功夫,改天教你玩。”
“好啊好啊,排骨大哥你真厉害!”柳九九开始有点崇拜他。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周凌恒攥着匕首对她说:“铲铲,那这舌头,我就割了啊?”他扯出秦丞相的舌头,用刀背在他舌背上拍了一下,吓得丞相本尊一个颤栗,眼中满满都是不可思议的惊恐。
柳九九蹙着眉头,把脸撇过去:“排骨大哥,我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真要割人舌头?”
“你要是害怕,就把脸转过去,站远一点,血别溅在了你身上。你就当我是邪教教主吧,杀人不眨眼那种。”周凌恒清了清嗓音,开始琢磨秦丞相这舌头,到底是切几分。
这糟老头,总是在上朝的时候给他使绊子,他早就看不顺眼,总想着有一天要把这舌头给割下来,今个儿总算是逮到了机会。
柳九九依着他的吩咐将脸转过去,捂着脸问他:“排骨大哥,你杀人真的不眨眼啊?”
“嗯。”周凌恒低低应了她一声,便不再说话。柳九九捂着脸,竖着耳朵听见切割舌头的闷响声,吓得打了个颤栗。她一点也不同情这个秦丞相。
她总算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老头眼熟,这个老头曾经是她爹的死对头。加上她对排骨大哥的话深信不疑,她觉得秦丞相即便是死,也抵不了柳家上下三十几条命。当年若不是她命大,只怕也死在了这老头手里。
割他一条舌头,实在算不上什么。比起死,生不如死苟延残喘更为残忍。
耳边静默了好半晌,她才听周凌恒又说:“因为我杀人一般都闭着眼,他们死的样子,太丑了。”他喘了口气,用黑布将秦丞相的舌头裹起来,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扭过头对柳九九说:“好了铲铲,睁开眼睛吧。”
柳九九捂着脸的手慢慢松开,她扭过头发现秦丞相已经晕死过去,书案上一片整洁,并没有她预料中的血腥,就连排骨大哥的匕首上,也都是干干净净地。她疑惑:“排骨大哥,你不割了?”心里头有点失望,虽然割舌头有点残忍,但她打心底还是希望看见这个老头被割了舌头。
“割好了。”周凌恒将裹着舌头的黑布托在手心,拿给她看。继而笑着掰开秦丞相的嘴,解释说:“怕你见不得血,所以清理干净了。”
柳九九吞了口唾沫,浑身抖如糠筛,吓得上下牙齿不停地磕动:“大大大大…哥,我们赶紧走…走走走吧。”
周凌恒将舌头往怀里一揣,一把搂过她的肩膀:“好。”耳旁话音刚落,柳九九的身子便腾空而起,飘出了窗户,晃眼间就上了房顶。
周凌恒搂着柳九九在房顶上停了一下,随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四周立马窜出一波黑衣人,同丞相房外的守卫厮杀起来。柳九九揉了揉眼睛,还没来得及看热闹,周凌恒抱着她已经飞出了丞相府外。
稳稳落地之后,柳九九双腿有些发软。她回过身望着丞相府的大院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刚才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她拽着周凌恒的衣襟,颤颤问道:“排骨大哥…我刚才是在做梦吗?”
“要不要给你看看舌头?”周凌恒语气轻松,说着就要掏舌头。
“别别别…”柳九九拍着胸脯感叹,“排骨大哥,你们镇国将军府的人做事,真是手段狠,你就不怕皇上追究吗?”
“追究?谁敢追究?”他随意地搂着柳九九的肩膀,说道:“铲铲姑娘,你的仇,我也算帮你报你,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除了以身相许,都可以。”柳九九“嘿嘿”笑道。
“你个小奸诈,行了,回九歌馆睡一觉,明个儿你给我做几盘糖醋排骨!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周凌恒问她。
柳九九摇了摇小脑袋,说道:“不过分,不过分。”她可不敢说过分,万一排骨大哥发怒,割了她的舌头怎么办?思及至此,她紧紧闭上嘴,忐忑地往回走。她走了老远,回过头发现丞相府一片火光。方才在丞相府突然冒出的那些黑衣人,应该跟排骨大哥一样,都是镇国将军府的人。
这朝廷上的弯弯绕绕,柳九九不懂,她也不想懂。有人帮她报仇,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回到九歌馆,土豆糯米都已经歇下,九歌馆的大门关着,他们没办法进去。周凌恒抽出匕首将门闩挑开,带着她走了进去。一踏进九歌馆,柳九九觉得像是许久没回来过似得。她坐在长条凳上,觉得特别亲切。
她扯下遮脸的黑巾,大喘了一口气,拖着疲累的身体上了楼。周凌恒也紧跟其后,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周凌恒关上房间门,刚脱了衣服躺下,房间窗户“嘎吱”一响,“嗖嗖”几道黑影跳进来,稳稳落在他榻前。以邓琰为首的几名黑衣侍卫,齐唰唰跪在了地。
他躺在榻上,盖上被子打了个哈欠,眼皮儿都懒得抬:“事情都解决了?”
“已经解决。”邓琰单膝跪地,低头跟他复命。
“老东西怎么样?”周凌恒阖眼翻了个身,将被子裹了个严实,十分舒坦。
“丞相府除了被割了舌头昏死的秦丞相,还有无辜的人,其它都未曾留活口。”邓琰回答说。
“明儿一早,你让人带着冷薇的酒过去探望老东西,代朕表示慰问。”他懒洋洋伸手,从一堆衣服里摸出舌头,扔给邓琰,“这个也泡在酒里,给他送去。”
邓琰接过舌头有片刻怔神,半晌才回复,说了声“是”。
周凌恒打了个哈欠:“好了,你们回吧,朕累了。”他话音刚落,几名黑衣侍卫便跳窗消失。他捏着被子,打了个哈欠,翻过身沉沉睡去。他帮铲铲报了仇,也不知,铲铲高兴不高兴。
柳九九半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舌头,很多舌头。她吓得在黑暗中乱跑,踉跄撞进排骨大哥结实的怀里。排骨大哥伸手搂住她,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握着三尺长剑跟舌头对峙。排骨大哥出招利落,英俊逼人,护着她不受丁点伤害,正如从天而降的谪仙。
柳九九在梦里痴痴望着排骨大哥,紧紧抱着排骨大哥纤细柔软的腰身。奇怪的是…排骨大哥的腰,怎么越抱越细?她怀着纳闷的情绪从梦中惊醒,醒来才发现,原来她抱的根本就不是排骨大哥的腰,而是自己的被子。
她坐起身,捶了捶昏昏沉沉的脑袋,望着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她精神不是很好,整个人有些烦躁。推门出来撞见土豆糯米,她抬着眼皮儿懒洋洋跟他们问早。
土豆糯米以为自己眼花,他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恰好这时候周凌恒也从房里走了出来,冲着他们打招呼:“早啊各位。”
土豆和糯米木讷地看着柳九九和周凌恒,好些话想问,却怎么都问不出口。土豆整理了好半天的思绪,才说:“小姐,今天开张做生意吗?”
柳九九精神不佳,小腹有些胀痛,脸色也有些苍白。她摆了摆手,说道:“不做…今天休息。”
土豆拉住柳九九,背对着周凌恒,低声说道:“小姐,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离开京城。”
“离开?!”柳九九乍然嚎道:“谁说要离开了!我不走,死都不走。”
糯米想起那日在牢内,小姐的腿被烙铁所烫,一颗心是揪着疼。她道:“小姐,京城的人太坏,我们还是回柳州吧。不回柳州也成,我们去别的地方。”
“京城的人坏?我柳九九可比他们坏多了!”柳九九想起昨晚的事,一脸的小骄傲。她扔下土豆糯米,走到头发蓬乱的周凌恒跟前。
她知道周凌恒不会束发,主动要过木簪,为他束发。替他束好头发,柳九九便带着他去了厨房。他让周凌恒劈材烧火,自己则杵在案板前剁排骨,准备给他做糖醋排骨。
周凌恒望着灶内噼里啪啦的柴火发呆。柳九九的糖醋排骨做到一半,小腹的疼痛感又深了几分,她意识到是月事光顾,忙扔下锅内的排骨,要回卧房垫月经带。但她刚转过身,突然发现小腹不疼了。
——不大对劲儿啊,以往这个时候,她总是痛的死去回来。
坐在灶台前的周凌恒小腹开始抽疼,他捂着肚子脸色难看,“哎呦、哎呦”叫唤起来。那种疼痛感他表述不出,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疼痛。
柳九九揉着小腹看着他,弱弱问道:“排骨大哥…你不会是在帮我疼吧?”
周林恒捂着小腹看着她:“死丫头,你到底对你的小肚子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做。”柳九九犹豫了一下,戳着自己小腹说:“我就是月事来了,腹疼。每月我都会疼的死去活来,这回可好,有你帮我疼了!排骨大哥,你真好!”
第27章 章
“月事…”周凌恒坐在灶台前捂着小腹,咬牙沉吟片刻,抬头问她:“为什么会疼?会疼多久?”
“为什么会疼?这个我不太清楚,大夫说是因为我掉过水,落下过病根儿,所以…”柳九九蹲下来,用手摸着他的小腹,安慰他:“排骨大哥你忍着点儿,五天,五天过后就不疼了。你要是实在疼得受不住,我给你揉揉。”说着,她对着自己的手掌哈了口热气,搓热之后捂在他的腹部,“怎么样排骨大哥?你有没有舒服点?”
——舒服个铲铲啊。
他拧着眉头,沉着脸,抬手对她说:“你,扶我去榻上躺一会,我快疼得不行了。”老天可真会捉弄人,这种痛苦都让他给摊上了。所以做女人也是麻烦,月月有事也就罢,还得疼得死去活来。
柳九九招手叫来糯米土豆,让两人搀扶着周凌恒上楼歇息,自己则回房换衣服。等她换完衣服从房间出来,糯米拉着她问:“小姐?这排骨大哥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跟咱们每月经痛似得?”
——可不就是嘛。
柳九九暗笑,慧黠的眸子咕噜噜一转,拍着糯米的肩膀道:“我们能从大牢里出来,多亏了排骨大哥,他现在卧病在床,咱们得好好照顾他。对了,月事光顾,你帮我去熬两碗红糖姜汤。”
糯米望着她,觉得奇怪,旋即抬手戳了戳自己小腹位置,问她:“小姐,您这里不疼啊?还有,为什么要煮两碗?”
“不疼,一碗给我,一碗给排骨大哥送去。”柳九九心情愉悦,浑身通畅,她拍着糯米的肩膀咧嘴笑道:“从今儿起,本小姐有了不痛经的方法。你赶紧去熬红枣姜汤,排骨大哥等着喝呢。”
糯米望着自家小姐,觉着小姐神不知鬼不觉回来之后,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但她又说不出是哪里古怪。柳九九想起昨晚的事情,仍然觉得是在做梦,她跑去私下问土豆,向他求证:“土豆,你老实告诉我,你一直所说的仇人,是不是秦丞相?”
土豆正杵在柜台前打算盘,听小姐凑过来这么一说,吓得手上一顿,浑身一僵。他扭过头,蹙眉望着柳九九,低声道:“小姐,秦丞相你莫要去惹,那老东西狡猾之极,连老爷都栽在了他的手上…”
“听你把他说的那么恐怖,其实也一般般嘛,不就是一个糟老头嘛。”柳九九将胳膊肘子放在柜台上,撑着下巴说道,“那老东西以后都不能说话了,也算是替我爹他们,报了仇。本来,我有点想杀了他,但我觉得,杀了他不如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
土豆望着自家小姐“疯言疯语”,睖睁半晌才道:“小姐…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柳九九也不知如何跟土豆讲昨晚的事情,昨夜的事情就跟她做了一场梦似得。因为厨房没了红糖,糯米便出去买红糖,在街上,她听说丞相府出了大事。
糯米包着牛皮纸裹着的红糖从外头跑回来,气喘吁吁将手中东西放在柜台上,继而对土豆和柳九九说道:“你们猜,昨夜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土豆拨弄着手中算盘,望着她。
糯米大喘了一口气,自顾自倒了杯茶水,才慢吞吞说道:“昨夜相府着火,相爷被人割了舌头吊在城门上…啧啧,那叫个惨啊。还有…街上不知道从哪儿出来的传言,说秦丞相就是杀害咱们将军府三十几口的幕后黑手。”
“谁这么神通广大?丞相都敢动?”听到这个消息,土豆震惊之余遂将多年的心结放下,那老家伙被折腾至此,只怕,也活不长。他蹙眉望着柳九九,问道:“小姐,排骨是如何将我们从大牢救出去的?”
“他啊…你们不是知道吗?他混江湖的,他在江湖上人脉广,认识些当官儿的,塞了点儿银子就把我们给放了。”柳九九言辞闪烁,她并不想将和周凌恒的关系讲给他们听,即便是讲了,糯米土豆也未必会信;所以排骨大哥的身份,她说不得。
土豆捏着下巴表示疑惑:“听糯米说,小姐你的腿被烙铁烫伤?这么些日子你去了哪儿?腿还好吗?伤口如何?要不要,我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闻言,柳九九原地蹦了蹦,生龙活虎转了两个圈儿,摊手道:“没事儿,我身体健康着呢。”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大腿,“腿上的上也好了,一点儿也不疼。”
说起来,冷大夫的医术真是好的让人咂舌。
三人正在杵在柜台前聊天,楼上传来周凌恒痛苦的嚎叫声:“铲铲…铲铲…铲铲你在哪儿?”
“欸!来了来了!”柳九九扭过头,拍了拍糯米的手背,嘱咐她:“赶紧去煮红糖姜汤。”
“欸,好嘞。”糯米忙捧着红糖去了厨房。
柳九九则提上裙摆,“噔噔噔”跑上楼。她推开周凌恒的房门,见他披头散发蜷缩在榻上,面色苍白,一双凤眼半睁半阖,紧抿着嘴唇,可怜巴巴的,像是受了欺负的大黑。她替周凌恒倒了杯热水,扶着他坐起来,“来,排骨大哥,你先喝口热水。”
周凌恒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疼,大概就是小腹那一块,他吆喝一声,语气柔弱:“铲铲…你往常,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啊?习惯成自然嘛。”柳九九眉眼弯弯,心情大好。
“我们心灵相通的时间明明已经过了,为什么我还是替你疼?”周凌恒觉着不公平,脑袋歪在柳九九肩膀上,“铲铲,你快给我揉揉,疼死我了。”
柳九九抬手在他小腹揉了揉,然而他疼痛感并没有减轻。柳九九尝试着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周凌恒明显感觉舒服不了少。看来,疼痛源还是在铲铲身上,他道:“你揉你自己,那样我会舒服点。”
“也对,你是在帮我疼,我应该揉我自己。”柳九九猛地起身,周凌恒身子一个不稳,栽倒在瓷枕上,脑袋磕得阵阵发疼。
柳九九见他疼得辛苦,放下茶杯对他说:“排骨大哥你等着,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我…”他想说什么都吃不下,话还没说完,铲铲姑娘已经跑了出去。
柳九九心情倍儿好,下了厨房将糯米赶走,自己撩起袖子准备做几道菜,她利落的烧火刷锅,哼着小曲儿用厚重的刀背拍了几根深秋的小黄瓜;添以蒜瓣二两,生姜二两,再将姜蒜下罐捣拌均匀,将黄瓜佐料同时下醋水焯,一盘简单美味的蒜黄瓜大功告成。
随后她又在厨房翻出几根海参,她思虑着这玩意可以给排骨大哥补补身子。海参这东西无味,沙多气腥,很难下手,这东西天性浓重,还不能用清汤煨,柳九九敲了敲脑袋,总算有了想法。
她将海参洗净后,用肉汤滚泡了三次,再用鸡、肉两汁儿大火煨烂;随后又加入与其颜色相似的香蕈、木耳,为了味道更佳,她还特意切了笋丁,这个季节的干笋子吃起来有嚼劲儿,韧口。
周凌恒躺在榻上疼晕过去,醒来已经入夜。就在他饥肠辘辘之时,柳九九端着一盅海参、一小蝶蒜黄瓜以及一碗白米饭走了进来。她将饭菜放在他的床头,扶着周凌恒坐起来,柔声问他:“排骨大哥,你好点了吗?”
周凌恒瘪嘴:“你觉得呢?”
柳九九舀了一羹海参汤,吹凉后递到他嘴边儿:“来,喝点儿汤。”
他张嘴刚喝了一口,小腹又开始疼。周凌恒裹着被子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滚,疼得死去活来;想起这种疼痛铲铲姑娘每月必有一次,他忽然茅塞顿开,铲铲姑娘大抵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的女子,不然,如何能承受的住这般非人的折磨?
铲铲姑娘的强大,定然是他这只皇帝渣所不能比拟的。这么一想,他居然开始崇拜铲铲姑娘…
见他在榻上滚来滚去,柳九九安慰他:“明儿就好了,明儿就不会这么疼了,你再忍忍。”
周凌恒病怏怏抱着被子,眼巴巴望着她端来的食物,咬牙道:“铲铲,我想吃。”
柳九九将碗给他递过去,他忙撇过头说:“算了,不吃了,肚子疼。”
“哎。”柳九九表示同情,为了不浪费一盅海参汤,她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继而对着他说:“你想吃什么,说,我可以嚼给你听。”
“…”周凌恒看了她一会儿,最终绝望地裹着被子,侧过身不再理她。
第28章 章
周凌恒这一疼,便是五日。
头日生不如死,第二日痛不欲生;直到第四日,才勉强能喝吃得下食物。邓琰以为他是中了毒,这日趁着夜色,抱着媳妇儿从二楼的窗户跳进来,吓得正给周凌恒喂粥的柳九九一个手抖,将粥糊了周凌恒一脸。
被糊了一脸稀粥的周凌恒十分淡定,月经疼他都帮铲铲受了,还有什么是受不得的?大概这天底下能将他欺负的如此之惨的,只有铲铲滚姑娘了。
他真是上辈子欠了她,所以这辈子才可劲儿的还。他很淡定地掏出手帕为自己擦脸,似乎已经习惯了柳九九如此糙心大意。
邓琰将媳妇儿冷薇放下,捣腾媳妇儿去给陛下把脉。冷薇咳嗽一声,上前去给周凌恒搭脉,可陛下的脉搏很正常,并没有中毒迹象。
柳九九搁下手中的碗,摆摆手告诉他们:“五天,排骨大哥这病,五天准儿好。”她伸出五个指头,自信满满,似乎比冷薇这个毒医还有把握。
周凌恒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发生在他和柳九九身上的事。故此,他只得打碎了牙往腹中吞,说是吃坏了肚子。
邓琰对周凌恒的话素来深信不疑,但冷薇作为一个毒医,捏着下巴一脸狐疑望着周凌恒。她眼中有疑问,却又什么都没问。
邓琰有事禀报,柳九九读懂了他的眼神,知趣儿的端着空碗走出房间。等柳九九下了楼,邓琰才抱拳对他道:“陛下,感业寺那边,太后催您回去;另外,秦丞相被活生生气死,已经入棺。”
周凌恒抱着枕头大手一挥:“这么经不得气?厚葬吧。”
“朝中不可一日无相,陛下,您看…”邓琰望着他。
周凌恒抱着枕头坐起来,大不咧咧盘着腿,不暇思索道:“夏太尉清廉一生,为先皇为朕,都做了不少事,丞相之位,便由他担任。朕马上拟旨,你差小安子送去太尉府。朕,三日后回朝。”
邓琰:“是。”
杵在一旁的冷薇,眨眨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她望着周凌恒:“陛下,这秦丞相,就这么死了?”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经不得气。”周凌恒笑眯眯看着她,“还多亏了毒女你的酒,泡得不错。”
“陛下,我觉得冷大夫这个称谓更好听。”冷薇阴沉沉看着他,“您可别叫顺口了,吓着了咱们未来的皇后娘娘。”
“对,冷大夫说的是,咱们家小铲铲,可经不得吓。”周凌恒捏着下巴说。
邓琰夫妻两走后,周凌恒躺在榻上,琢磨着应该以什么借口纳柳九九入宫。柳九九虽是柳将军遗孤,到底在民间生活了这么些年,无功无过,更无贤良淑德,朝臣必然会有所阻拦。
当然,最让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后宫佳丽。后宫佳丽想要一朝遣散,几乎是不太可能。这次佛家斋戒之后,他可以接着“祈福苍生”为由,先遣散一半,但后宫四妃,一时还找不到借口…
他掐着太阳穴昏昏沉沉睡去,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柳九九的月事已经过去,今儿她起了个大早,九歌馆重新开张。
奇怪的是,九歌馆开门两个时辰,居然一个顾客都没有。冷冷清清,就连门口过路的人少了许多。糯米无聊地拿抹桌帕拍苍蝇,柳九九在九歌馆内坐立不安。周凌恒从楼上下来,扫了一眼两个女人,疑惑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
“谁知道啊,我已经让土豆去打听了。”柳九九叹了一声,软绵绵趴在桌上,无精打采。
周凌恒在她右手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他正要说话,土豆慌忙忙从外头跑进来,“小姐!街头开了一家玉鳝楼,那里的酒比咱们好喝,菜品也丰盛,不限男女,现在大伙儿都冲着他们的招牌菜‘青龙肘’去了。”
“酒楼?”柳九九腾地站起来,“他们家的糖醋排骨有我们九歌馆好吃吗?”
“好不好吃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价钱实在。他们还出了一道菜,叫‘九歌’,是上好的蹄花汤,只要三文钱。”土豆对她说道。
柳九九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这不是明摆着跟我们九歌馆抢生意吗?”她叉腰想了想,旋即将周凌恒拽起来:“排骨大哥,你跟我去一趟。”
“大病初愈”的周凌恒自然不想去,碍于柳九九坚持,他只好选择跟着她走了一遭。
玉鳝楼开在街头,这个位置正好将食客垄断。柳九九拽着周凌恒大摇大摆走进去,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他们一坐下,小二过来为他们添茶水,热心问他们:“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有什么好吃的统统上来。”柳九九挺直身板,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