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竞争意识。

我叹气:“我这就想,你别说话,容我好好想想,可好?”

陈灿灿立刻闭了嘴。

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有人晕车。

灰衣女子给了晕车的人腌青梅,我很无聊,也要了几颗。把腌青梅一颗一颗的含在嘴里打发时间,如果有瓜子更好。

如果身边的是大学的同学,更棒。

我闭上眼,靠着墙,可惜没有这些如果。

一摇一晃的前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渐渐的没了亮光。

马车的速度也加快了。赶车的人一下一下的抽马,天色晚了路上会不安全吧。

这么赶,想必是快到休息的地方吧。

果然,很快的马车便减了速度,我掀了帘子看,马车已经进了一个院子。

灰衣女子招呼我们下车。

“跟我来。”她利落的脚步叫我很是羡慕。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灰衣女子和店小二打了招呼便直接领我们进了后院的厢房。

灰衣女子点了蜡烛,我仔细的看了房间。

面积不大,有两张床,屋子中间有张八仙桌。

我捡了里面一张床,把包袱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琵琶和箫我放在车上,拿来拿去太麻烦,而且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想必没人会偷。

陈灿灿贴在我身边,我把她手上的包袱也放在小凳子上。

她家真的是走江湖卖艺的?

怎么胆子这么小,并不像走过江湖的样子。

很快店小二送来了晚饭。

灰衣女子和店小二很熟的样子。

灰衣女子关上门:“都饿坏了吧!快,来吃饭吧!”

我立刻响应,拉了陈灿灿一起坐到八仙桌旁边。

那三个人依墙而立,包袱都紧紧的抱在怀里。

灰衣女子笑着说道:“我叫图飞卿,是昌盛镖局的镖师,下午走得匆忙也没和各位姑娘打招呼。这趟由我和何六还有宋三送各位去京城。一路上为着避开凶险,还请各位听我的安排,今儿晚上咱们就在这里住下,明早再赶路。这里是我们宿惯了的地方,姑娘们莫怕。赶紧来吃饭吧。”

那三个人还在犹豫。

我打量了菜色。一大碗豆腐羹,一碗鱼汤,一碗炒青菜,还有一大盆米饭,全都热气腾腾的。

我用勺子装饭,真想不管这些磨磨叽叽的臭丫头。

想着日后的相处,我忍着饿,装了六碗饭。

并且很热情的招呼道:“饭菜凉了吃可容易生病。图姑娘,赶快吃吧。”

那三个人慢慢的把包袱放到旁边的凳子上,又慢慢的走过来,再慢慢的坐下来,然后慢慢的端起碗。

我已经不客气的吃完了一碗饭,添了第二碗,这个豆腐羹还真好吃,我弄了很多拌饭,吃一口饭吃一口青菜,真不错。

陈灿灿也发挥得很好,紧随我之后,添了第二碗饭。

图飞卿笑眯眯的看着我,嘴里没停,筷子的速度也很惊人。

吃相不好的人开始惺惺相惜。

斯文内秀型的女生在吃饭大比拼中落败。

总量一定的前提下,有人吃得饱就会有人饿肚子。

接下来,那三个女生又开始抗议三人共睡一张床的问题。

人家镖局要赚钱当然要节约开支啦,抗议也没有用不如早点休息。

我将店小二送来的一铜壶热水洗掉一半,陈灿灿洗完另一半。

她们还在那里气呼呼的洗脚时,我已经睡下着了。

我觉得我比她们适应力强,我比她们多吃了很多菜和饭,我比她们早用了热水,我比她们早很久上床睡觉。我用陈灿灿的思维方式来安慰自己。

我强迫自己有幸福感。

图飞卿检查好门窗后上了我们的床,陈灿灿睡在最里面靠墙,我睡中间,图飞卿躺下来时,我睁开眼睛。

她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曼。”

我喜欢她爽朗的性格,我羡慕她自由的工作,自在的生活。

有人敲门。

“谁?”图飞卿问。

“图大小姐,熄了蜡烛吧!小心夜里走了水!”

“知道了。”图飞卿吹了蜡烛,“还不是心疼这点蜡烛,真是抠。”

我很快就睡着了。

京杭运河

我睁开眼睛朝窗户看,窗纸灰蒙蒙的,隐约有点白色的影子。

生物钟很准时的叫醒我。

图飞卿也醒了。

我的头只略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做过大的动作,集体生活中的每个人都应当有这种自觉。

可还是惊醒了图飞卿,她是个很警觉的人。

也许是职业病也说不定。

她对我笑,我也笑一笑。

看她的样子不过十八九岁。在这里,能押镖的女孩子一定非常能干吧。

图飞卿也在打量我,她很轻声的问我:“你爹娘怎么生你的?把你弄得这样漂亮。”

她说得很真诚,好像很为这个问题困惑一样。

我笑:“再漂亮也是被别人买走,我的爹娘没有留住我。”

“啊——”她皱一皱眉毛,“也许是因为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我知道她在安慰我。

我需要安慰。

“什么时候动身?”我换一个话题。

“越早越好,天已经亮了。今天的行程比较紧。”图飞卿利索的穿衣服。“起得早可以多吃一点。”

我笑了。

我很快的起身,顺带拍醒了睡得跟猪一样的陈灿灿。

起得早果然有好处,我比那三个人多吃了一碗粥和一个流油的肉包子。陈灿灿的嘴比我大,所以她的赶超速度很是惊人。

食物同样可以起到安抚我的作用。

可惜路上颠簸的时候我的胃有点难受。大概平时吃得太素了,偶尔沾了荤腥,又被马车一颠,所以难受的紧。

我想吃青梅。

忽然想买点小零食。

然后想起来原来我竟然身无分文。

我把头靠到陈灿灿的肩膀上面。

“怎么了?”陈灿灿问我。

“在想一支曲子。”我回答她,我总不能说吃太多了所以难过吧,旁边还有人呢!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吃午饭的时候我还没醒,陈灿灿早把我的头扳着靠在墙壁上,所以我被叫醒的时候觉得脖子很疼。

我费了大力气才下了马车,因为腿也麻了。

解决午餐的地点是个简易的面摊。

那三个女孩子大概比较担心这里的卫生状况,她们拿帕子仔细的擦了桌子和凳子,然后又跑去洗筷子。

陈灿灿问我:“要不咱俩也洗洗。”

我没有空理她,面条很香,我放了辣椒和醋,我大吃特吃。

图飞卿很开心我的捧场:“我最爱吃这家的面了,难得你也喜欢。福春嫂,再来一碗!”

图飞卿笑道:“咱俩一人一半。”

我点头说好。

我心情差的时候喜欢吃很多东西。

关在温红小阁的时候,饮食受限制。现在有人包伙食,我自然要放开肚子吃。

挥汗如雨,我听见自己打了一个很大的饱嗝。

图飞卿开心死了:“美女也打这么丑的嗝。”

我老实不客气的拧她的耳朵:“美女也是人!”

那三个女生照旧吃得很嫌弃,浪费粮食是不对的。她们很快的坐到马车上面等待出发。

陈灿灿从前就不爱吃面条,不过为着她的肚子,她还是吃光了所有的面条。

我的分量多所以比她慢,我对她说:“你去车上等我。”

陈灿灿很听话。

两个男镖师早已去牵马了,仍在和面条奋战的就只有我和图飞卿了。

图飞卿笑着看我:“有话对我说?”

“呃——”我笑着说,“青梅你还有吗?吃太多,我担心会难受。”

其实是因为相对自由的气氛勾起了我的馋虫吧。

虽然没有钱买,可是办法总是想出来的,不是吗?

图飞卿认真的看了我一眼:“我想起刚来镖局时师兄交代我的一句话。”

看样子可以用来形容我,所以我很配合的问她:“同我有关?”

图飞卿点头。

“好吧。”人在屋檐下啊,我说道,“愿闻其详。”

“师兄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图飞卿结了帐。

果然是用来形容我的,我跟在她身后。图飞卿到她的包袱里面找出了一整包的腌青梅,都给了我:“乐记的青梅,我要想吃还得等回扬州的时候买。”

“多谢多谢。”我乐滋滋的跑向马车。

我没有和大家分享。

陈灿灿不好这一口。其他人似乎有点不齿我的行为。

白便宜了我。

我把这次的北上假想成大学的某次春游。

天暗得很慢,我想我大概是太无聊了。

有人更无聊,一个个子稍微高一点的唱起了小曲。

有意思。

陈灿灿的脸色很难看,我很同情她,这种类型的曲子一直都是她的噩梦。

马车忽然停住,图飞卿钻了进来:“为了各位大小姐的安全,请不要唱曲子。在下担心会有人来劫色。”

吓白了所有人的脸。

我的脸色白了没有我看不见,反正她们的都白了。

现实真是残酷,我连假装这只是我的一场梦的机会都没有。总是有人不断的提醒我,这里的意外可能跟我的身家性命牵扯在一起,我的命可真不是一般的苦。

没有人再唱歌。

大家的心情都很糟糕。

我们不是金枝玉叶,我们只是一堆货物。

而且我们没有能力自保。

我很想投胎成富贵人家的女儿或者托生成图飞卿这样的女镖师。算了,还是不要乱发誓了。我犹记得神仙说的话,他说我上辈子发过誓下辈子再不要人服侍了。真是不惜福,活该受这样的罪。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

我撩开布帘子,似乎看见一条大河,我们在沿河边前进。

马车渐渐的慢下来。

我们到了一个码头。

码头边是一艘大船。

图飞卿下了马,和岸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车夫让我们下车,并且拿好自己的东西。

“要我们坐船?”走上跳板时陈灿灿问我。

我还在惊讶当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