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找他是想要他接着给你做假账?为什么偏偏就要找他呢?”田蜜对谭林的执着感到不解。
谭林又眨了几下眼:“逃税这种事,谁也不想搞得太多人都知道,不安全,所以我就还想找姓楚的,他如果肯帮我的话,我至少可以先把公司欠的外债换上,不用这么狼狈,好像个过街老鼠一样,鬼鬼祟祟的藏着躲着。”
第四十四章 重磅炸弹
“他不接我电话,人也躲着不肯让我见着,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一直住在旅馆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我老婆天天打电话让我想办法把问题赶紧解决了,别让她和儿子好像小偷一样躲着不敢见光,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想干脆打听打听楚含家住在哪里,我去堵着他本人,把话说清楚,这一次我是救急,钱他要多少我都想办法满足他,只要他帮我把这一关过了,绝对不会再因为钱和他闹不愉快,”谭林的语气越说越快,语速越快,眨眼的频率也随着上升,“好不容易打听着了,我白天也不敢去,怕在市里头走被认识人看到挺麻烦的,所以就傍晚上去找的,从下班那会儿就在楼外头等着,一直等到挺晚他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那小子鸡贼,一眼就看到我在楼下马路边上坐着,就让和他一起下车那个女的扶着他,俩人一起上楼了,看那架势搞不好是勾搭上了,我也没辙,等也等了好几个小时,累的要命,还有外人和姓楚的在一起,所以我就先回去了。中间我被一个债主看见了,又换地方住,折腾了 两天,再去找他时候的事儿,刚才就和你们说了,早上没人应门儿,中午再去就听说他死了!”
“从你晚上看到楚含和一个女人一起回家之后,一直到案发那天,这期间你人在哪里?有什么人可以证明么?”田蜜问。
谭林沮丧的晃了晃脑袋:“这就是我怕自己说不清的事情!我现在躲债啊!老婆孩子不在身边,我还能跟谁在一起。晚上在小旅馆里头住,白天连那儿都不敢住,怕万一被人堵着,就一个人跑附近的一个公园山上找没人的地方坐着去。”
这番话的意思倒是十分明确,没有人能够证明谭林与楚含的事情无关,除了他自己的那一番话之外。
田蜜又询问了一下关于江玉镜遇害前后谭林的行踪,他也依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让田蜜有些为难了。把他暂时拘留审查吧?除了动机和与两个遇害者都相识且关系不好之外。也没有明显的证据显示他就是本案的凶手。把他放了吧?他的嫌疑又没办法消除。
不过关于去留的问题,谭林的想法倒是和田蜜预期的很不一样,他主动提出来,希望暂时留在公安局里,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安全又经济的事情,省却了在外面住旅店的住宿费,也不用担心债主追上门来。
“反正我没杀人。也不担心被关进来就出不去了!所以你们还是把我留下吧!这样对你们还是对我,都有好处,不是么?”谭林近乎于恳求的对田蜜说。
他的理由让田蜜哭笑不得,想一想。既然他本人对此不但没有意见,还非常乐意,那把他暂且留下来也是比较合理和妥当的决定,于是就去询问了一下程峰的意见,得到批准之后,开始为谭林办理相关手续。
安排好谭林的事情,田蜜问陆向东:“你觉得谭林会是我们要找的人么?”
“这个问题,你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陆向东没有急于表态。
田蜜点点头,手指下意识的转动着手中的圆珠笔:“我觉得谭林应该是没有杀人。首先他不但不害怕被关押。居然还很希望能够这样,如果他是杀人真凶,不可能这么坦然这么淡定吧?其次,他每次感觉紧张,有压力的时候,就会频繁的眨眼,可是这种表现只在提到楚含的事情时才会出现。说到江玉镜则完全不会。我想,可能是因为楚含死前他曾经纠缠过他,所以自己感到心虚,生怕会被警方怀疑,可是江玉镜或许就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没有什么其他接触,所以就不会感到紧张和担忧。”
“关于谭林不害怕被关押,反而很积极要求。所以他不会是凶手的这个观点,我不同意,本案的凶手是一个自视甚高,并且乐于挑衅警方的人,这种个性的犯罪人有一个行为特征,就是喜欢了解和掌握游戏对手的动态。哪怕冒险的近距离观察也在所不惜。但是我同意你关于谭林对江玉镜和楚含两个人不同的紧张程度,按理说,除非可以伪装,否则真正的凶手是不会对自己的两个类似作品表现的如此迥异。”陆向东部分赞同,部分反对。
两个人简单的讨论了一下之前谭林的表现,连动身去调查那些天谭林的具体行踪都还没有来得及,就有人敲敲门,送来一个大信封,说是邮资不足被邮局退回来的。
啪——。田蜜手中转动着的圆珠笔掉在了办公桌上,有滴溜溜的转了几下,摔在了地上。
田蜜顾不得弯腰去捡笔,她的心里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这几天的平静始终没有能让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一毫的放松,相反,这段日子在她看来更像是爆发前的死寂,就像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信封仿佛是一颗重磅炸弹一样。
接过信封,之间上面寄件人写着公安局的地址和重案组,收件人则是写着一个外地的陌生地址。
重案组并不是一个人多而杂的地方,其他人当中如果有谁寄信件到外地,田蜜不可能毫不知情,更何况还是因为所谓的邮资不足被退回来。
信封很大,是那种用来装a4纸的大小,一侧是硬的纸板,另一侧才是普通的信封质感,上面贴着一张面额明显不足以支付邮资的邮票。收件人,也就是那个外地的地址写的含含糊糊,只有街道和小区的名字,连具体的门牌号都没有,可是寄件人地址却写的一点不差,这种诡异的细节也让田蜜的担心更加剧了许多。
田蜜没有马上拆开信封,而是轻轻的晃动了几下,能够感觉得到,里面似乎有有点分量,摇动起来却没有什么晃动感。
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田蜜感觉更加迷惑了,并且除了拆开信封,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一封“邮资不足”被送来的信,连追查送信人都已经成了不可能。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信封上的字迹,与之前两次收到的光盘上的字迹非常相似,这也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田蜜小心的一点一点撕开信封口,里面露出一张白纸的边。
不是光盘?田蜜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心中产生了一丝侥幸。
或许这一次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信封里的白纸轻轻的抽了出来。
白纸抽出一大半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往下一坠,险些让田蜜脱手把纸掉在地上。
这时,田蜜终于发现,在那张白纸的背面,写着一行字,那一行字的下面还用透明胶沾着什么东西。
依旧是那相似的笔迹,在空白的a4纸上面写着五个字——“一个小提示”。
在这五个字的下方,透明胶带下面沾着一个不锈钢质地的手柄状物体,长度看起来有十多公分,就好像是半爿细长的镊子一样。
“这是什么?”田蜜对这个奇怪的东西完全不认识,便询问身边的陆向东。
陆向东也爱莫能助的摊开了手,很显然,这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陆向东指了指被透明胶带粘住的部分,示意田蜜仔细看。
田蜜仔细朝他指明的位置一看,发现银白色的金属表面,还真的有一丝不明显的暗红。
“难道是血?”田蜜心头一跳,连忙拿着东西朝外走,“不行,我趁着还没有撕开胶纸碰坏了这个印记之前,先拿去给赵法医瞧瞧!”
田蜜找到赵法医的时候,他正忙得不可开交,局里刚刚退休了一位老法医,这两天王纯又在病休,在岗的法医们手上的工作量自然加重了许多,加上赵法医一直都是局里的权威,是挑大梁的那种角色,所以许多工作都少不了他亲自经手。
等了好一会儿,赵法医才总算结束了一项工作,腾出一点时间来问田蜜的来意,田蜜赶忙把东西拿出来给他看,把自己的疑问说了一下。
赵法医仔细看了看,本着严谨的态度,也不能轻易的下结论,只能含糊的说:“从颜色上看,非常像,但是没经过化验我也不能打包票。”
“那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吗?”田蜜顺便询问了一句。
赵法医这一次只瞄了那个不锈钢的东西一眼,就十分笃定的回答说:“手术刀柄。”
“确定么?会不会看错?”田蜜生怕出现差错。
“不会!”赵法医摆摆手,“这东西我们天天打交道,还能不认识么!绝对不会有错的!这是哪里来的?是你们现在处理的那个案子又收到的?这次怎么不是光盘了?”
对于田蜜他们正在侦破一个非常棘手的案子这件事,局里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不知道的,赵法医暂时接收了王纯的工作,不可能没有了解。
田蜜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第四十五章 隐形的关联
搞清楚了那个金属物体是手术刀的刀柄之后,关于这一次可能已经被凶手囚禁起来的人是个什么身份难免让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医务工作者。
“咱们调查一下c市的各大医院,有没有医生护士无故没有去上班,联系不上的吧!”墨窦一听说又收到了“判官”寄来的东西,并且还一反常态的是一把手术刀柄,立刻做出了最直观的反应,“不对!护士用的最多是注射器!拿手术刀的…那肯定是外科大夫啊!”
“你先别忙着分析案情,别忘了这么一来,咱还有个人得放掉呢!”田阳指一指信封上面邮资不足的邮戳,“寄信的时候谭林已经在咱们的视线里了,根本不可能跑去寄这个手术刀柄给咱们,既然他的嫌疑因为这个被消除了,那咱就没有权利把他留在这儿了!”
“哎哟!差点儿把这茬儿给忘了!估计那老兄还得挺失望的吧!”提起谭林,连墨窦都忍不住有些想笑,“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巴不得警方关押他的人呢!”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之前的那些手续都是我办的,我跟着比较好。”田蜜也站起身,和墨窦一起去处理释放谭林的手续。
果然,谭林的反应就和墨窦预期的一样,一脸的失望,丝毫不见被洗脱嫌疑后的喜悦和轻松,在办好手续送他出门的一路上,他都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打算去哪儿?”快走到公安局门口的时候,田蜜问他。
谭林晃晃脑袋,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不知道,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了,再住旅馆也不是个办法,心里头住的也不踏实,还不如买张车票,回我岳父岳母那边去。”
田蜜和墨窦一左一右的陪着他走到大门口。夏天的中午是太阳最毒辣的时间段,从楼里走出来到院门口也就二三十米的距离,田蜜就被太阳晒出一层汗来。
她站在马路边打算帮谭林拦一辆出租车,刚站在那里张望了一下,立刻有一个停在不远处的空车开了过来。
“坐车啊?去哪儿?”司机降下车窗,伸长脖子看着站在车旁的三个人。
谭林磨磨蹭蹭的拉开车门坐进去,对司机说:“去客运站。”
嘴里的话虽然这么说着,他却一只脚伸在车外。不肯关上车门。
“我说哥们儿,上车把门关上呗?你这么开着,我车空调里头那点儿凉快气儿可就都给你放跑了!”司机是个微胖的人,一脸油津津的细汗。脖子上还搭着一条白毛巾,他对谭林的举止有些不满,但似乎又不愿意得罪客人,话说的还挺委婉。
谭林理也不理他,把车门开着一条大缝儿,眼巴巴的看着田蜜,忽然伸手拉住她:“妹子,就当帮我个忙吧!我不介意被你们扣在这儿,真的!让我再住两天。或者我给你们住宿费也行!”
眼下的气温早就过了30度,就连面前的柏油路都被晒得几乎要化开了,可是谭林攥着田蜜手腕的那两只手却冰凉冰凉。
田蜜看着他,有些无奈,挣脱了一下没有成功,谭林身后的出租车司机一脸好奇的正在打量着他们,田蜜不想和他纠缠太久。说的太详细,只好用力把自己的手腕从谭林冰凉的双手里挣脱出来。
“抱歉,我们是有规定的,而且公安局不是酒店,你要搞清楚一下状况。回去好好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把问题通过正当途径解决好,以后做人别太眼高手低,踏踏实实的比什么都强。”田蜜意有所指的对他说。
谭林讷讷的答应着。也知道自己的央求是不可能被接受和答应,情绪十分低落。
田蜜对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无意中朝车里瞟了一眼,这一眼正好让她看到挂在后视镜下面的羊头状骨雕挂件。
“哎?是你呀!”她再仔细看了几眼那个司机,终于认出了他。
司机被她的这句话说的露出茫然的表情,又似乎因为听出田蜜是公安局的警察。所以怯怯的不好意思问个究竟。
“之前你不是帮一个乘客寄东西给公安局么?我找你了解过情况!”要不是车前面挂着羊头挂件,田蜜恐怕也很难从众多出租车司机,以及无数辆相同颜色相同车款的出租车里认出当时的那个司机。
经她这么一提醒,司机才恍然大悟般的想了起来。
“在那之后,你有没有想起更多的细节?或者有没有再看到过那个男人?”田蜜问他。
“没有没有!没见过!真没再见过!”司机连忙摆摆手,“后来我看到报纸上的报道了,这事儿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开出租的,一天到晚拉那么多人,几乎下车之后就都再也见不着面!你还是别问我了,我可不想无缘无故的被搅合进去!客运站是吧?”
最后一句是他对谭林说的,说完也不等谭林吭声,直接放下手刹,开着车就离开了。
“人呐,都是怕事儿的!咱就见怪不怪吧!”墨窦见田蜜一脸失望,拍拍她的肩,“走,回去吧,一会儿还得准备往各个医院跑呢!”
田蜜叹口气,点点头,热烘烘的太阳烤的她心里更加焦躁。
两个人回到重案组的时候,陆向东和田阳正在议论着为什么凶手这一次没有寄视频光碟,而是奇怪的寄来了一把手术刀柄。
“难道凶手觉得之前的游戏不够‘好玩’,所以这一次改变了游戏规则?”田阳说出自己的猜测。
陆向东听了却直接摇了摇头:“江玉镜和楚含,这两个丝毫不搭界的人,被凶手用完全相同的模式折磨、羞辱直到最终杀死,按照这两起案件表现出的作案手法特征,我不认为这个凶手是那种会随时改变作案方式的人。”
“你的意思是,凶手的所有行为,都是经过严格的计划,所以他会一丝不苟的去执行,如果不是特殊原因,就不会轻易改变?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一次他遇到了硬骨头的受害人,不肯乖乖就范,所以让他这个‘导演’没有办法如愿的拍出一段满意的忏悔录像!”田蜜顺着陆向东的思路推断着可能性。
“如果不能拍出让‘判官’觉得满意的忏悔录像,那干脆不拍倒的确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如果被不听话的受害人故意透露出什么信息,那这个变态的游戏岂不是玩不下去了!”墨窦听了他们的话,对于凶手寄手术刀柄的意图有了看法,“他不是一直都是留下线索给我们,然后让被囚禁的受害人活两天,两天之内如果我们找不到人,就把受害人杀掉。既然没有办法给我们留下影像作为找人的线索,那就只好换一种方式,通过手术刀柄来暗示我们,这一次他盯上的是一个医生!”
“虽然现在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一次的被害人是医生,至少从表象上看,我们可以假定被害人的职业就是医生。”陆向东从明确了那一柄金属物体的用途之后,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似乎有很深的疑问正困扰着他,“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选择医生?”田蜜想了想,“老师,会计师,医生,这三个职业都是时下公认的高尚职业,不仅仅是工作体面,受人尊敬,收入也普遍很多,你们说,这个凶手是不是出于一种仇富心理呢?”
“我不这么看,”田阳有不同的看法,“你想啊,现在这第三个人的身份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单看江玉镜和楚含,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模范市民!每个人身上都有些污点,这一点不能不考虑进去。”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处于对职业的仇恨?”墨窦受到田阳这番话的启发,恍然大悟,“也对啊!这几年老师和医生总是被当成众矢之的,什么教育方式的问题啦,什么医患关系矛盾啦,反正这两个职业光鲜是光鲜,被丑化被骂的次数也一点不少!你们说凶手会不会是因此而对这些职业产生了偏激的仇恨呢?”
“这么说也不对,如果只是老师和医生倒还说得过去,你觉得这个社会上的舆论,对会计师的偏见有多大?”田蜜反驳墨窦的推断。
被她这么一问,墨窦也觉得自己的分析存在漏洞,挠了挠头,也有些答不上来。
“那,会不会凶手只是随机的选择有污点的人来‘判决’他们,职业什么的都没有必然关联?”沉默了一会儿,墨窦才又开口,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这个疑问其实也存在于田蜜和田阳的心里,之前接触过的连环杀人案,好歹每个受害者之间,都还有一些明显的相似之处或者关联性,唯有这一次,受害人似乎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迥异个体。
“不,”陆向东见其他三个人似乎都比较认同墨窦的判断,这才缓缓的开了口,用一种夹杂了困惑和笃定的语气说,“我很确定,这几个受害人的存在都不是随机的选择,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我现在还无法摸透的关联存在!”
第四十六章 震惊
“连续两次,都能够登堂入室的把受害人囚禁在他们自己的家中,这就需要事先的计划和准备,否则别说实施犯罪,就连最起码的登堂入室都做不到。”陆向东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半晌才意识到其他三个人都还等着他进一步说明,这才开口对他们说,“所以说,在对谁下手的这个问题上,凶手绝对不存在随机挑选不走运的倒霉蛋这种可能。既然江玉镜和楚含都是被以判官自居的凶手断定为有罪之人,我们暂且估计一下,这第三个被他下手的受害人或许也是一样。想要掌握确定自己盯上的目标的确行为不够干净本分,这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才能够完成的事情。”但是究竟为什么会选择这些人,这些人的职业、性别等等,是巧合,还是凶手的可以安排,包括他到底是如何决定了这样的一个下手顺序,这些我都还没有摸到头绪。”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判官’对江玉镜和楚含,包括这一次身份不明的第三人下手,是刻意安排了先后顺序?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难道不会是哪个比较容易下手,就对哪个先下手么?”田蜜听了他的话,感到十分诧异,也很不解。
“如果是普通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的确是最有可能按照方便下手的顺序来,可是我们这一次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凶手。”陆向东竖起三根手指,“你们当警察的最清楚,一般来说,谋杀最常见的三大动机,情杀,仇杀,财杀。但是这个‘判官’杀人的原因是什么呢?”
“彰显他的控制力,还有正义感?”田蜜不大确定的回答。
陆向东点点头:“差不多,从他之前又是拍摄被害人的忏悔录像。又是强迫他们写下认罪书,并且用了很古怪很残忍的方式虐待和杀死被害人,我认为这个人的举止带有一定的戏剧化倾向,是一个有表现欲,渴望被关注被认可的人。一个连作案手法都要绞尽脑汁去吸引人眼球的人,就好像在导演一出戏,除了想要掌控‘故事’的发展之外,‘演员’的出场顺序也不可能是混乱无序的。”
“职业上。江玉镜是个中学教师,班主任,而楚含是个会计师。若说所谓的‘罪过’,江玉镜是恶言相向。导致一个花季少女寻了短见,楚含是帮助客户做假账赚黑钱,这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关联啊!”田阳对此也感到一筹莫展。
田蜜也吃不准,原本她就是重案组里面经验最浅的一个,这么毫无头绪的案子更是生平第一次遇到:“江玉镜是女的,楚含是男的,难道这个‘判官’喜欢按照性别顺序选择?一个女的,之后一个男的。所以这一次会不会又是个女的?”
“有可能!”墨窦觉得田蜜虽然是主观的猜测,倒也还算是靠谱的。
“说起来,我虽然算不上什么老资格,不过上班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那些案子,这种一点不掩饰笔迹的还真不多见!这年头犯罪分子也学精明了,不是左手写。就是剪贴报纸杂志!要么就打印!”田阳拿过桌上的信封,看着上头的笔迹,“这人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呢?就不怕有了这个笔迹在,将来落网的时候多一条定罪的证据?!”
“手写,本身也是他对你们警察进行挑衅的一个环节。想要让你方才说的笔迹这一条线索成立,就必然要先锁定了正确的嫌疑人目标,用他本人的自己来进行比对,才能够实现。如果你们根本找不到他的身份。只能一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团团乱转呢?”陆向东倒是揣摩出了凶手这一行为的潜在用意。
田阳听了这话,忍不住攥着拳头捶了一记桌面。
“这么藐视我们的能力,这个人是遇到过没有能够破获的悬案,还是本身就是个漏网之鱼啊!”田蜜皱眉思索着,喃喃的说,叹了口气。和田阳、墨窦商量了一下排查工作的分工,准备开始寻找受害人。
按照前两次的惯例,受害人通常会在警方收到“忏悔录像”的两天之后遭到杀害,所以接下来的这两天时间,不管是对于他们几个,还是身份未知的第三个受害人而言,都可谓是生死时速。
为了尽量的节约时间,田蜜他们罗列出了c市无论公立或是私立的各个大小医院,按照区域和路线划分好排查范围,然后就开始了四处奔走的调查工作。
一天过去了,田蜜从上午开始四处打听询问,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说了多少话,流了多少汗,一天三顿饭恨不得合并成一顿来吃,结果依然是毫无收获。
到了第二天,不知道是因为前一天的辛苦,还是因为内心的焦灼,她的嗓子开始火辣辣的,又热又疼,嘴角也起了泡,陆向东看上去倒还是老样子,只是话更少了,经常若有所思的出神,即使不问,田蜜也猜得出,他也被“判官”的作案规律这个问题困扰住了。
在第二天即将结束的时候,田蜜和陆向东把自己分到的医院都跑了个遍,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离开最后一家医院,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看着原本被夕阳染得血红的天边渐渐黯了下来,夜色正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田蜜的心里充满了一种绝望,甚至有些生自己的气。
难道就真的被那个狂妄的“判官”给说中了么?作为警察,难道他们真的是无能的么?否则为什么在收到凶手那么嚣张的示威和挑衅之后,居然已经让他得逞两次,并且就连这第三次,也已经到了“最后期限”,线索却还是无从找起。
难道就要再一次让那个残忍的凶手得逞么?一想到有一个人,在暗中为自己的大获全胜和警察的无能为力而窃喜,并且因此而更加嚣张,更加肆无忌惮,田蜜就无比的抓狂,忍不住攥起拳头,心里头憋着一口气。
各个医院里医生护士人数众多,加上医院的工作性质,分早晚班,上白班的,下夜班的,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田蜜也都还不能够完全确定这些家医院里没有失踪的医护人员,只能拿到院方初步的了解结果。
这种线索和调查范围之间的诧异,无异于抛出一条蚂蚁腿,让人从蚁穴中找出这条腿是属于哪一只蚂蚁一样。
沉默着穿过医院的院子,到停车场去提车,田蜜的脑子里一团乱,一面想着下一步的调查计划,一面又忍不住悲观的冒出许多最坏的可能。
铃——。
一串手机铃声从她的衣兜里传出来,田蜜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她有生以来只有最近的一段日子最害怕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因为在这个特殊的时候,那铃声停在耳朵里,就仿佛是敲响的丧钟,昭示着坏消息的传来。
“田蜜!你和陆博士赶快到xx区xx街的万景庄园小区来一下!我们俩刚刚接到电话,那边有发现!我们正在赶过去的路上,你们也尽快吧!越快越好!”
田阳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焦急,嗓门儿很大,大到即便不开扬声器,站在田蜜身旁的陆向东也能够清楚的听到。
田蜜答应着,挂断电话急忙示意陆向东加快脚步,尽快开车赶过去,一扭头发现陆向东的脸色如果在方才算是多云,现在则已经变成了阴云密布,难看的不得了,整个人既好像是恍然大悟,又好像是猛然之间被雷劈中了一样。
“怎么了?”尽管一心惦记着案子,担心着万景庄园小区那边的情况,看到陆向东此刻的面色,田蜜还是被吓了一跳。
陆向东拉住田蜜,眉头皱了皱,似乎有所顾虑,看田蜜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嘴唇微微抿紧,对她说:“你最好提前做一下心理准备,呆会儿去看到的受害人可能会让你有些接受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到了什么?猜到死者的身份了?你话别说一半啊!我听着着急!”田蜜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说得心里更加不踏实,偏偏陆向东又好像没有打算再细说下去,这让她感到特别心焦。
陆向东这一次却选择了有所保留:“我的猜测也只是猜测,也有可能事实并非如此,只是巧合而已。我们还是赶快过去看看情况,如果和我以为的事实不同,我现在就更没有必要把自己错误的主观判断说出来,让你白白受一回刺激!总之你记得做好心理准备就好!”
田蜜被他这么吊着胃口,也没空再浪费时间去追问,只好点点头,两个人跑到车边,迅速发动起来,驶离医院朝万景庄园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那边,田阳和墨窦还没有到,只有最先赶到现场的管区民警守在那里保护现场,田蜜简单的向在楼下的那位民警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是对面楼的居民打电话报的警,之后就急急忙忙的上楼去。
和江玉镜那次的情况差不多,才到门口,田蜜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也看到了门内地板上几乎干涸的血迹。
而当她看到被吊在客厅吊灯下方的那具尸体的脸时,若不是陆向东在身后及时的扶住了她,恐怕她就已经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了。
【感谢crazykiki筒子滴粉红!抱抱~!】
第四十七章 死者王纯
【看了评论区里的留言,在这里感慨一句:聪明的读者真可怕,一下就猜到了谁是死者,太不好糊弄啦~嘻嘻~么么你们!】
王纯。
被吊在客厅吊灯下,赤身**,浑身沾满了血污的人,正是王纯。
田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天前还一起办案的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让她一时之间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怔怔的看着王纯的尸体,任由血腥味不断涌入自己的鼻腔,两腿一软,若没有陆向东从背后扶住,恐怕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她看着王纯了无生气的僵硬身躯悬挂在半空中,身体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刀口,就连脸上也不例外,如果不是平日里接触频繁,颇为熟悉,那张脸在血污和伤口的掩盖下,几乎很难被辨认出来。眼前的王纯,两只眼睛瞪的老大,眼珠因为生命的消逝而失了神采,变得浑浊,脸上的伤**错在一起,一眼看过去完全没有办法数清楚,她的鼻梁向一旁歪着,鼻骨明显已经断掉了。
这哪里还是田蜜印象中那副美艳动人的模样,剩下的只有狰狞和惨不忍睹。
田蜜失神了一会儿,直到她的胃猛烈的抽搐起来,一股恶心感翻江倒海的涌上来,她忍不住捂着嘴巴,飞快的冲出大门外,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干呕起来,惹得守在门口的管区民警一脸好奇的在一旁直朝这边看。
田阳和墨窦这时赶到了,看到田蜜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干呕个不停,还浑身发抖,整个人好像筛糠一样,而陆向东面色沉重的站在她身旁搀扶着她,不由的都愣住了,脚步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田阳担忧的看看田蜜,问陆向东。“里面的场面很血腥很残忍?”
陆向东点点头,又摇摇头:“的确很血腥残忍,但是还有别的原因,你们进去之前要有心理准备。”
田阳疑惑的看着他,点点头,和墨窦一前一后进了房门,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也都面色铁青的出来了。
墨窦的反应不比田蜜强太多。只是没有干呕而已,出了门直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楼梯上,田阳则扶着自己的额头,在门口踱来踱去。
“怎么回事儿?”管区民警原本只看田蜜一个人反应激烈。还以为她是个新人,对现场的承受能力不够,可是现在眼看着这几个闻讯赶过来的重案组刑警都是这般反应,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
田阳的表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难看过,他参加工作这些年,这种情况也还是第一次遇到:“死者是我们局的一名法医。”
管区民警听了这话,惊讶的连嘴巴都忘了闭上,愣了半天才低声爆了一句粗口,咒骂道:“这也太嚣张了!这种无法无天的变态。绝对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田阳没有搭腔,踱来踱去,时不时的看一下手表。
“要进去么?”墨窦肤色黝黑,看起来倒没有像田蜜那样苍白,他坐在台阶上,眼睛看着田阳,显然也没了主意。
田阳摇摇头:“咱们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先调整一下自己,眼下我们已经被王法医的死弄得心里头一团乱,如果不赶快冷静下来,进去也一样办不成正事,只会更添乱!刑技那边的同事估计马上也到了,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认识的人,自己的同事成了犯罪行为的牺牲品!”墨窦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撑着脑袋。颇受打击的说。
田阳停下踱步,靠着走廊的墙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田蜜干呕了半天,此刻正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浑身依旧瑟瑟发抖。
和重案组里的其他人比起来,她与王纯的交往显然要更多。更深,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整个重案组里她是与王纯最熟悉的那个人,因此受到的冲击也自然最大,虽然说王纯曾经是她的情敌,在她和陆向东之间耍过小手段,但事情毕竟过去,时候王纯也因此而诚恳的对自己道过歉,田蜜更是因为王纯对陆向东的追求才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她对王纯谈不上多有好感,却也并无恶感,同样身为女性,自己的“情敌”死了,还是死的如此凄惨,怎么能不叫她心乱如麻。
陆向东在田蜜身旁,默默的抚着她的背,眼睛看着王纯家的大门出神,思索着什么。
就这样,四个人默默的守在门口,谁也不出声,管区民警毕竟与王纯并不相识,只是为她的法医身份感到惊讶和愤怒了一下,见他们不进去,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干脆就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