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王法医去,问我有什么用”田蜜不爽的瞪他一眼,抓起外套气冲冲的走了。
安长埔目瞪口呆的看着刚刚离开的二号火药桶,半晌儿才委屈的摸摸鼻子,摇摇头叹口气:“我招谁惹谁了?算了,还是打电话吧”
田蜜气冲冲的下楼,出了楼门看到院子里停着的车才意识到,自己习惯性的没拿车钥匙,正打算转身上去取,一旁传来按车喇叭的声音,扭头一看,陆向东的车停在一旁,副驾驶的门打开着,他人正坐在车里看着自己。
“干嘛?”田蜜没好气的问。
“上车。”陆向东冲他一招手。
田蜜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上车,关门,系上安全带。
“我以为你会很有骨气的不上车呢。”车子驶离公安局大院,陆向东不知道是挑衅还是玩笑的冒出一句。
“没错,我原本的确打算有骨气的,不过转念一想,为了替公家节约汽油,我还是坐你这个冤大头的车吧。”田蜜立刻回击。
陆向东轻轻的扯着嘴角,无声的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陆向东就跟着田蜜辗转于以“威尼斯小城”为中心的居民区中。
凭借着田蜜那张笑眯眯,尤其得长辈眼缘儿的脸,很快他们就从住在周围的大爷大妈口中听说了不少老韩头儿家儿子的“轶事”。
似乎早上的两名环卫女工所说的内容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至少田蜜从那附近的老住户嘴里,听到过更加绘声绘色,好像评书联播一样的讲述。
汇总起来,基本是可以梳理出这样的一个事实:老韩头儿的儿子韩青的确是一个公认的异装癖,而且这种奇怪的癖好已经伴随他,也伴随着周围的居民很多年了。
据说韩青原本是一个看上去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年轻人,看上去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没有任何不妥,本人也供职于一家事业单位,可以说是生活得四平八稳,无风无浪。
后来,熟悉他家的人慢慢发现,韩青对化妆品似乎有很大的兴趣,经常会被人发现在他的脸上似乎涂有粉底之类,很多人私底下怀疑他的性取向,之后,事情就朝愈演愈烈的方向发展起来。
韩青第一次以女装出现在傍晚扭秧歌的队伍里时,围观的居民一片哗然。
一夜之间,韩青成了附近的话题人物,虽然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带着一顶很低廉的假发,穿着他**的连衣裙。
众人异样的眼光给老韩头儿夫妇两个造成了很大压力,韩青却似乎对此非常淡定,甚至于非常享受,他开始不顾老韩头儿的训斥,花很多钱在购买女装和各种颜色各种造型的假发上头,老韩头儿骂了一阵子,见没有任何效果,也只能咬牙忍着,选择视而不见。
据附近的居民对田蜜说,韩青平时和人讲话的时候,眼睛都是滴溜溜打转的,不停的打量和观察周围女性的衣着打扮。
在确认过韩青“与众不同”的行为举止之后,田蜜又和陆向东来到“威尼斯小城”附近的连锁超市,调取当日的监控录像。
威尼斯小城周围有三家相同品牌的连锁超市,购物小票上只有结账时间,却并没有显示出是哪一家,田蜜只好从离威尼斯小城最近的那一家开始找,最终,被她在三家中离朱娜家最远的那一间店里,调到了当日的监控录像。
录像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朱娜当晚是一个人很悠哉的逛着超市,结账离开的时候,监控器上的时间为当晚9点30分。
田蜜从超市的保安那里拷贝了这段监控录像,和陆向东返回公安局。
安长埔那边也早就打电话和朱娜的家人联络过,看到田蜜他们回来,连忙拿出自己的“收获”与他们分享。
“虽然还没有得到对方的证实,但听朱娜妈**话里意思,朱娜和窦秋明之间好像的确存在感情问题。”他兴致勃勃的说,“朱娜的母亲跟我讲,她最初联系不到朱娜,很着急,就打电话到窦秋明那里询问情况,不知道是不是朱娜临时出差,没有来得及通知家里,要不然就是生病或者出了什么事,结果窦秋明的反应很冷淡,说他也不知道朱娜人在哪里,搞不好在别的什么人家里头呢。”
“哪有未婚夫这么说自己未婚妻的呀”田蜜听了也觉得很反常。
“说的是啊,朱娜的母亲也觉得事情有蹊跷,追问了窦秋明半天,但窦秋明坚持不说,只说让她自己去问朱娜本人。”安长埔顿了顿,“朱娜的母亲说,以她对这两个人的了解,窦秋明和朱娜的感情应该是出了大问题了。”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六十七章 韩青
第六十七章 韩青
“听起来是有些不大对头,不过咱也先别胡乱猜了,问到窦秋明的联系方式了么?我给他打个电话,通知他过来接受调查。”田蜜向安长埔伸出手。
“刚才你们回来之前我已经打过了,”安长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田蜜看他的反应,忍不住猜测:“他不愿意回来?”
“那倒没有,这一点那小子还是挺痛快的,说今天就动身,估计明天能到。”安长埔摆摆手,“不过我是觉得,在知道朱娜已经身亡之后,他的反应有点太淡定了先不说死的那个是和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未婚妻,正常人来说,就算是听说哪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遇到被奸杀这种事,也肯定会唏嘘上一阵子吧至少得有点感慨这个窦秋明倒好,我跟他说朱娜成了这个系列奸杀案的第四个被害人,他就哦了一声,没别的反应了,感觉好像我跟他说的是天气预报,告诉他明天有阵雨一样”
“现在怎么猜测都没有用,只希望窦秋明这人能言而有信,明天能尽快赶过来,别跟咱们耍花腔。”田蜜听完安长埔的讲述,也有些无可奈何,“既然窦秋明那边已经联系过了,那我联系老韩头儿的儿子韩青,你负责朱娜单位那边,怎么样?”
“不成不成咱俩换换吧”安长埔立刻表示反对,“我打电话找韩青,朱娜单位那边交给你吧看在我生病刚好的份儿上,别让我面对一大堆的问题了。一想我都脑仁儿疼”
“这时候你想起来拿生病当借口啦?一大早上不是挺生龙活虎的,不请自来么”田蜜笑他,“再说了,打电话而已,又不是让你亲自跑一趟,你怕什么怕人家喜欢黏着帅哥啊?”
“说真的,别开这种玩笑了,咱可是正宗的实力派,偶像派那一套不适合我。”安长埔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语气,反而让他的话变得更有“笑果”。
玩笑归玩笑,田蜜还是依言拿了朱娜单位的联系电话,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打电话联系朱娜单位同事,安长埔则打电话给老韩头儿,询问他儿子的联系方式。
陆向东无所事事,一个人坐在旁边,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去调查韩青的“异装癖”问题时和他斗了几句嘴,田蜜几乎再没和陆向东说过几句话,甚至有些可疑回避和他讲话。
不是她小心眼儿,事实上,她知道王纯喜欢陆向东,而王纯表现的也够直截了当,不仅田蜜,估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漂亮的女法医对陆向东是个什么心思。相比之下,反观田蜜自己,除了她本身,就只有田阳明确的了解她对陆向东的那种懵懵懂懂的好感。
陆向东是个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男未婚,女未嫁,在感情上,他有绝对的自主选择权。
田蜜也清楚,她没资格因为陆向东对王纯的不拒绝而气愤不快。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可以回避和陆向东的交流,以避免自己的私人情绪终究会压倒理智,感情用事的说出或者作出一些让自己事后后悔不迭的冲动之举。
把视线从陆向东身上别开,田蜜收回心神,专心致志打电话。
这通电话打的还算顺利,因为是一家规模不大的私企,所以没有严格遵守双休日,即便是周六,也要上全天班,所以人员整齐。除了最初朱娜的同事在听说朱娜遇害的事情之后忍不住感慨了一会儿之外,倒真没有发生安长埔害怕的那种问东问西的情况。
分别和几个朱娜同部门的同事聊过,又根据同事提供的联系方式打电话向另外两个与朱娜关系亲近的朋友了解情况之后,田蜜就基本上可以把朱娜当天的情况归纳出来了。
据朱娜的同事们回忆,在出事前一段时间之内,朱娜表现的一直很正常,没有任何不妥,同单位的人都知道朱娜有一个未婚夫,两个人订婚有一段时间了,只差去领了结婚证,张罗酒席。
其中一个同事还提到,公司圣诞聚餐的时候,朱娜的未婚夫还到KTV去接她,两个人看上去很般配,也是一副你侬我侬的恩爱相,让公司里很多单身女青年羡慕不已。
朱娜“失踪”前一晚,下班后是和同部门两个交情不错的女同事一起吃得饭,饭吃的很简单,草草吃晚饭之后,三个女人一起在单位附近的商业区逛了会儿商场,另外两个人提出一起去看场电影,但是朱娜婉拒了,说自己第二天要回老家准备过年,晚上要回家收拾行李,早点休息。
至此,朱娜和两个同事分别,之后的行踪就没有人说得出来了。
同事回忆,朱娜离开的时候,时间大约是晚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
根据同事所说的地点,田蜜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如果朱娜没有乘坐更为快捷的出租车,而是选择乘坐公交车,那么她和同事分别后,直接坐车回家,到达小区附近那家超市的时间,就很符合超市监控器上的时间记录了。
这样看来,朱娜的确是直奔自己家,应该没有时间去别处。从超市的监控录像来看,她也是一个人独自购物离开的,似乎也不像有同伴的样子。
只有等王纯的法医报告拿出来,明确了朱娜的死亡时间,这才能够确认在她消失在监控“视线”内之后的那段时间里,她有可能接触什么人。
田蜜搞定这边的时候,安长埔基本是也搞定了另一边,韩青答应到公安局里来一趟。
安长埔说,其实在韩青那里还真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反而是在向老韩头儿索要韩青联系方式的时候费了半天功夫,老爷子对儿子的保护欲非常之强,始终一口咬定有异装癖的那个人是自己,着实让安长埔费了不少口舌。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想方设法想要把烫手山芋丢给你,结果到底还是落在自己手里头了”安长埔装模作样的哀声叹气。
田蜜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注意力又很快收回到正事上头:“说起来,我想到一个问题,刚才朱娜的两个同事说,当天朱娜不肯和她们一起去看电影的理由是第二天要坐车回家,所以需要回家收拾行李。不过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们在她的出租屋里看到的情况是,所有物品整整齐齐,除了厨房里有超市买回来的面包、点心、披萨饼之外,没有任何收拾行李的迹象。这到底是朱娜婉言谢绝的托辞呢?还是她真的打算回家收拾行李,但是却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你说的这个的确需要搞清楚,或许和案情有很大关联”安长埔听了直点头,“你说到这个,我也想起来了,早上在朱娜的出租屋里查看情况的时候,我还真注意到她衣橱里的衣服整整齐齐的,确实没看到有什么行李。不过朱娜的衣服里面,粉红色的倒的确很多我非常好奇的还有,为什么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有了,偏偏腿上却还留着一只长筒袜呢?”
“虽然这个问题你已经重复过好几次了,但却是够匪夷所思的。”田蜜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陆博士,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安长埔扭头问陆向东。
陆向东被叫到名字,猛然醒过神儿来,一时间还没弄清楚安长埔问的是什么,疑惑的看着他。
安长埔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陆向东不太在意的撇撇嘴:“信息量太小,无从判断。”
“是无从判断,还是无心判断?”田蜜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看到安长埔诧异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格外的酸,没等陆向东做出反应,自己先因为羞窘而微微红了脸。
陆向东朝她不着痕迹的扫上几眼,似笑非笑的回答:“两者皆有。”
这一问一答瞬间让办公室里的气氛冷凝起来,田蜜把脸转向一旁不吭声了,陆向东也不知道又神游去了哪里,安长埔听得出来两个人语气里隐隐的火药味儿,也不是不明白他们暗指的是什么,却尴尬的不知道从何开口来打破僵局。
一时间,办公室里面除了墙上挂钟的秒针走过发出的喳喳声,再没有别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安长埔才清了清嗓子,问田蜜和陆向东:“瞧咱们几个,光顾着忙,都把时间忘了,这都下午两点多了,饿不饿?要不我下去买点东西咱先填填肚子吧?”
“我不饿。”
不知道是太巧,还是太不巧,田蜜和陆向东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彼此看了一眼,田蜜因为他刚才挑衅般的回答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现在更恼,对安长埔说:“我是真不饿,你自己去买点东西吃吧,刚退烧,别饿着。不用管他,人家晚上有大餐,估计特意留着肚子呢”
“没错,你说的很对。”陆向东对田蜜扯开嘴角,露出笑容。
田蜜此刻觉得自己肚子里灌了满满的都是汽油,陆向东的表情和语调,就好像一根燃着的火柴一样,让她的火气瞬间高涨。
“那个…其实我也不饿,正好这时间也不当不正的干脆,晚上混成一顿,吃顿好的补补,也一样”安长埔打着圆场,干笑着说。
笃笃笃。
恰好此时重案组的大门外传来敲门声,这让安长埔不由松了一口气,朗声喊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瘦瘦高高,脸色一场苍白的年轻男人,眉眼间和老韩头儿颇有些相似。
此人应该就是韩青了。
第六十八掌 前后矛盾
果然,白脸男人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自报家门:“你们好,我是韩青,刚才接到电话,让我过来这里一趟。”
“韩青是吧来,这边走,跟我来吧”安长埔立刻起身招呼他。
韩青点点头,转身去关身后的门,恰好墨窦紧随其后走了进来,韩青冲墨窦客气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去管办公室门的事,朝安长埔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田蜜总觉得这韩青虽然身高目测在一米七八左右,算是相对比较高大的男人,可是他走路的姿态,却似乎透着一股子阴柔劲儿。
田蜜正准备跟着过去,忽然看到墨窦冲自己招了招手,知道他是有事,便收回脚步,凑了过去。
“怎么了?”她低声问,看墨窦的样子,一定也是不想声张的。
墨窦朝韩青瞄了一眼,对田蜜说:“你们发现第四个死者的事不知道怎么被媒体给知道了,刚才外面又堵着几个消息灵通的记者,等着采访呢。”
“啊?怎么会这样”田蜜很惊讶,“可是,现在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凶手作案,法医那边还没给出结论呢怎么这些记者这么快就盯上了这可怎么办啊?”
墨窦摆摆手:“那倒没事,这不正好我们办事回来么,那几个记者认得峰哥,现在估计正围着他采访呢,凭峰哥的经验,肯定能处理好。”
田蜜听他这么说,也略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不是重点,我叫你过来,是让你一会儿留意一下刚才来的那个小子”墨窦摇摇头,冲里面努努嘴儿,“那个人是谁啊?”
“第四个死者房东的儿子。”田蜜大略的把韩青的异装癖,以及老韩头儿谎称是他自己偷偷溜进朱娜家,偷穿朱娜内衣的事情跟墨窦说了一下。
墨窦听完之后有些好气又好笑,叹了口气:“你和安长埔还真是走了运啦遇到这么一桩奇怪的案子,连相关人员都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你为什么让我特别留意一下韩青?”
“哦,跑题跑的我差点忘了”墨窦一拍脑门儿,“刚才我们刚回来的时候,那小子正在门口接受采访呢”
“他接受什么采访啊?”田蜜一愣。
“多亏刚才是我先下车过来,脸生,没人认识,不然被那几个记者逮住,估计就听不到刚才那些话了,”墨窦解释给田蜜听,“刚才我到楼下,打算等峰哥一起上来,正好看到那个叫韩青的来到公安局门口,跟别人打听重案组在哪儿,被旁边的记者听到了,立刻就围过来问他是不是因为你们手里那桩连环奸杀案来的,他就承认了,然后就被人问东问西。”
“他有说什么吗?”田蜜问。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墨窦点头,“我在一旁,没人认识我,所以恰好听到。有记者问他对当时的情况是否了解,知不知道死者生前接触过什么人,他对记者说,周四晚上看到死者和两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从家里离开。”
“周四晚上?按照朱娜母亲的说法,她正常来说周四中午就该到达A市的家里了如果她晚上还在C市,为什么不和母亲家人取得联系呢?还有,这个韩青家并不是朱娜家的邻居,他怎么会看到这些的呢?”田蜜觉得韩青的话很多疑点。
“我不了解之前的那些情况,听他这么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我是觉得他的反应很可疑。”引起墨窦重视的却并非田蜜所说的那些,“他这边正和记者们说着呢,正好峰哥过来了,那几个记者认出他是重案组的负责人,就立刻围过去采访,然后你猜怎么着?那个韩青,一听记者说出峰哥的身份,立刻扭头就朝楼里走,有个记者打算继续采访他,他都不理,说这边急着找他,就跑了。”
田蜜听了墨窦的讲述,也被韩青的行为搞糊涂了。
“我是尾随着他上来的,打算给你们提个醒儿”墨窦朝里面看了一眼,“我总觉得那小子肚子里头藏着鬼儿呢”
“行有你提醒,我们一定密切关注”田蜜感谢的对墨窦笑笑,急急忙忙去找安长埔他们了。
一进屋,安长埔正和韩青聊着呢,不过从田蜜乍一进门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倒也没聊什么太深入的话题,与其说是询问与案件相关的事情,倒不如说更像是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从安长埔看过来的眼神,田蜜知道,自己被墨窦叫过去,他已经明白其中必有缘故了,所以才故意拖着不开始主题。
从进门到落座的过程里,田蜜也几乎不易察觉的打量了韩青一番。
之前听了那么多关于他异装癖的说法,在田蜜的脑海里,已然把他想象成了一个近似于人妖的外形,现在看来,除了刚刚随安长埔走开时的姿态多少有些女性化之外,韩青的样子看上去基本上是非常正常的。
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韩青今年刚刚三十出头,单身,之前有过一次几乎朝婚姻发展的恋情,后因为女方无法接受他喜欢装扮成女人的癖好而愤然分手,从那之后韩青的感情生活就一片空白,一个人在外租房居住,偶尔会不定期的回来,在老韩头儿那里小住几日。
今天他来公安局,外穿黑色羽绒服,里面是加绒细格子衬衫外面罩着深咖啡色羊毛背心,下面一条浅咖啡色的条绒裤子,头发理的短而整齐,加上格外白皙的肤色,一双眼窝略深的眼睛,韩青看起来,虽然较之安长埔而言,阳刚之气有些匮乏,却也不失为时下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忧郁王子”型。
看到田蜜回来了,安长埔清了清嗓子,打算不继续兜圈子,直奔主题:“韩青,今天请你过来,是想和你了解一下朱娜的情况。”
“朱娜?”韩青的脸上做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有点想不起来是谁。”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但却十分轻柔,无形中多了一股子气定神闲,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以及事先对他做了一些了解,田蜜或许会觉得他讲话的语气神态,颇有几分魅力。
只可惜,有了那些前期功课,现在韩青的言行看在他们眼中,就只剩下“装模作样”这个词可以形容了。
“朱娜,租住你父亲位于威尼斯小城那套房子的租客,”田蜜也没打算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所以没有戳穿,从档案夹里抽出朱娜的照片隔着桌子推到韩青面前,“你看看认不认识。”
韩青只瞥了一眼,就把照片推回田蜜这边,点点头:“哦,是她,那我认得了。”
“能和我们谈谈关于朱娜的事么?”
“这个…我恐怕帮不到你们,因为我对我父亲出租房子的事情从来不过问,对他的房客,也仅仅是认识而已,谈不上熟悉和了解。”韩青不紧不慢的说。
“你能够记得的,最近一次见到朱娜,是什么时候?”田蜜不理睬他的答案,继续追问道。
韩青眼睛朝她看过来,上下打量了她几次,不紧不慢的说:“记不得了,你们要是不给我看照片,我连她的名字和脸都对不上号。”
“是么,刚才你在门外不上和记者说,周四晚上你还看到朱娜和两个男人离开家,很亲密的走了么?”
面对田蜜搬出来的口头证据,韩青稍微迟疑了一下,立刻摇头否认:“这话我没说过。”
“我们同事亲耳所闻,就在刚才,你上楼来之前。”田蜜朝一旁的窗子指了指,窗外正对着的楼下,就是大门口附近。
韩青目不斜视,缓缓摇了摇头:“那可能就是你同事听错了,或者认错了人,那话我没说过,除非你们拿出录像来证明,否则口说无凭,就算拿着录音,也未必就能证明是我本人。”
田蜜从韩青最初的态度猜到他会试图回避,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矢口否认,并且采用了近乎于耍无赖一样的态度,这让她没有办法不诧异。
正在犹豫是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和他周旋,还是干脆挑明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安长埔起身出去,过了大约两分钟,重新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材料,走过田蜜身边的时候,顺手递给她。
田蜜一看,心里顿时就有底了许多——指纹鉴定结果出来了。
在朱娜居住的房子里,的确找到了老韩头儿的指纹,分布在大门、卧室门以及装衣服的立柜上。
除此之外,不包括朱娜本人的指纹,还有另外两个人的指纹大量存在,一个几乎可以在房子里的任何地方找到,另一个则与老韩头儿的情况差不多,集中分布于大门、卧室和立柜上,被采集到的数量却远多过老韩头儿,并且与老韩头儿不同,这个人的指纹,还同样出现在卫生间里。
作为和朱娜一起生活的未婚夫,那个大量存在于整间房子的指纹可以初步推断为窦秋明的。
而另外的那种指纹,从存在的位置来看,田蜜抬头瞧了瞧安长埔,又瞥一眼对面的韩青。
答案似乎也已经浮现了。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六十九章 庇护
第六十九章 庇护
“韩青,你知道‘异装癖’是什么意思么?”田蜜狠了狠心,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尖酸刻薄,但是她也是出于无奈,谁让韩青的话语前后矛盾,在外面对记者说的话,回过头来到了重案组又矢口否认,还玩儿起了滚刀肉那一套,所以田蜜也只好出下策了。
韩青猛然间抬眼看着田蜜,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凶狠,那一抹眼神来得快去得也快,要不是田蜜从开口说话开始,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恐怕就会一晃神儿而没有注意到。
“警官,我读过书,有文化,就算是字面理解,也不难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韩青的语气淡淡的,疏离中隐约带着点敌意。
和他面对面的这三个人也没有迟钝到听不出他的讽刺,安长埔不假辞色,又问他:“那你对异装癖的人怎么看?”
有了田蜜打的头阵,韩青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话题似乎不太可能离开这三个字,所以听到安长埔的问题,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情绪,只是淡淡的说:“没有什么看法,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自由,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也不需要在意。”
“这话没错,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当然,前提是不能因为自己的‘生活习惯’而侵害他人的权益。”田蜜点点头,貌似对他的话表示了赞同,“如果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那可就牵扯到道德层面,甚至于法律层面了”
“几位,你们说的我没有意见,但是咱们能不能撇开没有意义的话题,办完正事我还要回去呢。”韩青有些不耐烦了,脸色阴沉起来。
“好,那我们就来说正事。你父亲的访客遇害了,这一点刚刚我们已经提过了,”田蜜顺着韩青的要求,把话题带回来,“我们在现场提取到了你父亲的指纹,不仅大门上有,连受害人朱娜的衣橱门上,放内衣的抽屉上也有。”
韩青听着田蜜的讲述,慢慢的抬起眼睛,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又似乎在极力隐忍着。
田蜜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他,继续说:“我们之前叫了你父亲来公安局做笔录,他在受害人失踪前后,曾经被人看到从受害人所居住的房屋中出来,对此,你父亲给出了一个修理水管的理由,已经被证实是谎言。”
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安长埔,安长埔会意,接过话头对韩青说:“在谎言被揭穿后,你父亲对我们坦白了一件事,说他自己有异装癖。”
韩青浑身一抖,整个人都愣住了,直直的瞪着安长埔,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安长埔和田蜜也索性什么都不说,安静的看着韩青。
“我父亲不是异装癖你们不要胡说,毁他名声”过了一会儿,韩青终于开口了。
“本来我们也是不信的,可是现在指纹比对的结果,证明你父亲的指纹的确存在于受害人朱娜家中,并且位置还十分敏感,你父亲又是亲口承认自己有异装癖,曾经潜入朱娜家中偷穿朱娜的内衣,这些证据摆在面前,你让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田蜜反问韩青。
韩青又沉默了,原本放在腿上的两只手绞在一起,脸色比刚来的时候更加惨白了许多,垂着眼皮,眼珠不停的左右转动,别说是陆向东,就连田蜜和安长埔这种半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他正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看他那一脸的挣扎,田蜜决定给他一个提示:“其实除了你父亲之外,我们还在现场找到了另外两个指纹,现在正试图验证这两个人的身份,但是无论怎么说,你父亲的嫌疑都无法排除,因为所谓房东,如果他不是异装癖,无缘无故他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房客家的大门、卧室门和衣橱、内衣抽屉上呢?”
韩青依旧不说话,两只手时而揪紧,时而放松,眉头拧成一团,似乎被矛盾情绪纠缠着,很难抉择。
田蜜看他这幅样子,还想说点什么,还未开口,后腰就被陆向东捅了一下,她赶忙偏过头看过去,陆向东表情淡漠,幅度很小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什么。
田蜜只好作罢,她和陆向东斗气属于私人情绪,在办案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把对陆向东的赌气撒到案子里。既然他觉得什么都不说更好,那就只好继续沉默的看着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