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丽面对着那般锐利的眼神,竟然一时间感到语塞,闷声不响了半刻,一扭身坐进客厅的沙发里,双臂抱怀,别过头去不吭声不理人。

嘉逸走过去,不理会林丽丽的冷脸,坐到她身旁,微笑着开口:“丽丽,我们今天来找你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找出杀害司马平的真凶,让他能够含笑九泉。”

林丽丽依旧闷声不响

“司马平是你的男朋友,难道你愿意让他九泉之下还不能瞑目么?”嘉逸继续对林丽丽动之以情:“想想你们往日的甜蜜,想想他对你的爱,你忍心么?”

“别跟我提爱!”听到这个话题,林丽丽突然好像一只被人踩疼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别跟我提感情!我再也不相信感情,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林丽丽,你——”

“不要说了!”林丽丽烦躁的打断试图开口的马春雷:“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们觉得我是凶手就把我带走,要是觉得我不是,就别在这里烦我!”

“你就忍心让你曾经深爱的男朋友死的不明不白?!你这样对得起他曾对你的一片真情么?”

“够了!”林丽丽被这句话激怒了:“是,我曾经把阿平看得比自己都重要,我爱他爱到了骨头里!可是那又怎样!我傻乎乎的爱着他,他呢?这边勾搭着自己的初恋情人,那边和电视台那个小妖精勾搭暧昧!今天和新欢出去开房,明天半夜里找旧爱谈心!我呢?我为了和他在一起,每天做贼一样的和他约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哪个女孩子愿意谈那种见不得人的恋爱啊!我也想光明正大的和自己的男朋友亲密约会,也想得到众人的祝福,可是,阿平说时候未到,要我安心忍耐,我就算心里再难受,也听话的照做!结果如何,我换来什么了?换来的就是他爸妈连我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换来连他的追悼会都没资格参加!我在他司马平心里,到底是什么?!”

不同于面对林丽丽的大发雷霆时程峰三人的神色严肃,嘉逸此时出乎意料的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丽丽。”她突然开口说。

林丽丽被嘉逸突然的道谢弄愣了:“谢我什么?”

“谢你告诉我们,你的确知道杀害司马平的真凶是谁。”

“你胡说什么!”林丽丽有些慌神了:“我什么时候说了!”

不仅林丽丽,此时此刻,就连马春雷和安长埔也都是一脸莫名其妙,而程峰对嘉逸的话起先也是一愣,但随即便会意过来,看向嘉逸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激赏。

面对林丽丽的暴怒,嘉逸倒是不慌不忙,她微微一笑:“如果不是那个人告诉你,你又怎么会知道司马平与沈柔的关系,以及他和方婷之间的事呢!”

话一出口,林丽丽的脸色立刻变得雪白,没有一丝血色。

“这个人爱你之深,超过一切,所以与你相关的人他都会格外关注,尤其是与你亲密的异性。但是你毕竟是个独立的个体,是个有思想有感情的成年人,他没有办法左右你的选择,左右你的感情,但是却无法忍受得到你宝贵爱情的那个人对你有丝毫的不忠。他因为对你深切的爱而密切的关注司马平,并且,他的工作给他提供了这个便利,让他能够对司马平的一切了如指掌。正因为如此,他对沈柔的身份一清二楚,也逐渐发现了司马平和方婷的事情,这让他感到愤怒,让他忍不住想要替你去教训那个勾引司马平的女人。他告诉你这些事,也是希望你能够看清楚司马平的为人,好早点醒悟,离开他,我说的没错吧?”

她瞪着眼看了嘉逸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垂下眼,不吭声。

“只可惜,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知道后,十分难过和痛苦,但是几经挣扎之后,却没有离开司马平,而是选择了隐忍,因为你爱他太深。正因为你的这个选择,让这个人感到无法忍耐和接受,于是,他最终杀死了司马平。”

嘉逸的一番话,让林丽丽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抵触不合作,变成了被说中心事后的慌乱。她有些慌张的说:“不、不是的,他不是因为我知情后却不离开阿平动的手,事实上,我是直到阿平死之后才知道他的那些丑事!“

闻言,嘉逸心头一跳,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之前在司马平追悼会门外见到的那一幕,的确事出有因。

“你要协助我们,丽丽,这不是玩笑,人命关天啊!”嘉逸见状,趁热打铁,开始攻林丽丽的心防:“你是知情人,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不,我不能…”林丽丽沉默了一会儿,留下了眼泪:“他对我那么好,这么久以来,处处关心我照顾我,我不能害了他!”

“你这不是害他!而是救他!”

“救他?”林丽丽心神不定:“我不明白…”

“林丽丽,你要知道,包庇犯罪分子这种行为本身也是触犯法律的,你再执迷不悟下去,等于把自己的前程也一并断送掉!”程峰严厉的说。

林丽丽瑟缩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沉默着。

嘉逸见程峰用坐牢吓她没有成效,只好使出杀手锏:“丽丽,其实坐牢都不是最可怕的,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如果他的执念过于深,到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并且为之不惜杀人的程度,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我看的出来,你对他那种疯狂的爱护,并没有什么接纳的欲望,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他可以为了爱你而去杀害背叛你的人,那么,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失望,让他的一腔热爱都付之东流,到时候,他会不会恼羞成怒,连你也一起杀掉?”

“不、不会的,”林丽丽的嘴唇抖了抖:“他说过,这个世界上,我是他唯一不会伤害的人。”

“人终归是自保为首的,”嘉逸突然狡黠的一笑:“如果我们今天离开你家之后,对外放出风声,说你愿意跟我们合作,透露了关于真凶的信息,你说,他会做到对你的承诺么?想想司马平,他就是前车之鉴。林丽丽,别执迷不悟,东郭先生的下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林丽丽垂着头,闷声不吭的呆坐在那里。

安长埔焦急的看看程峰,见他一脸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有些沉不住气,转头用眼神询问一边的马春雷,马春雷示意他稍安勿躁。嘉逸那一边则胸有成竹。一时间,房间里静的只剩下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那,”沉默了半天,林丽丽终于开口了:“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她的话一出,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嘉逸看向程峰,意思让他来交代警方的计划,程峰会意的点点头,对林丽丽说:“林丽丽,我们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第三十章 诱捕真凶

叮咚——。

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却好似追魂夺命铃,让林丽丽从沙发上猛的跳了起来。她惊魂未定的看着大门,好像是门外有吃人猛兽要破门而入一样。

叮咚——。

又一声门铃响,林丽丽攥着拳头,深呼吸。

叮咚——。

门铃第三次响起,林丽丽这才认命的走向大门,她贴近门镜望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最后,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手捧花束的陈强。

“丽丽,你这两天都请病假没去上班,哪里不舒服?”一进门陈强就关切的询问林丽丽的身体情况。

林丽丽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她招呼陈强做在茶几旁的沙发上,自己却坐到了他的对角方向。

“我没什么,只是心情不好,所以不是很想去上班罢了。”

陈强闻言,表情变得有点阴鹜:“你就那么爱他么?即便到了现在,还在为他伤心难过?”

林丽丽摇摇头:“我不爱他了,经过了这么多事,如果我还爱他,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可是,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恨!”林丽丽突然间提高了声调,把陈强吓了一跳:“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瞎眼爱上他!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他背着我做了那么多丑事!到之后,我还要因为他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倍受羞辱!我怎么能够不恨!”

陈强沉默的盯着林丽丽,良久才叹了口气:“丽丽,你要是早点醒悟,该有多好!”

“陈强,我问你,如果司马平还活着,并且让我这么痛苦,你会不会愿意帮我杀了他?”林丽丽突然发问。

陈强一愣,随即沉下脸色:“丽丽,你在胡说什么!人命哪能当成儿戏!”

林丽丽的神情从期待变成了失望和落寞:“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原来,是我太天真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有谁会为了爱我而不惜一切的。”

“丽丽…你…”陈强有些不知所措。

“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林丽丽悲戚的望着陈强,样子看起来就好像一只寻求保护的小白兔般的楚楚可怜:“我以为我在你心里头是重要的,我以为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男人可以让我信任和依赖,那个人非你莫属,看来我错了。”

“丽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撒谎!你明白,你什么都明白!”林丽丽苍白着脸色对陈强吼了起来:“可是你不信任我,你对我有所隐瞒,你和司马平都是一样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不!我和他不一样!”陈强也提高了声调,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额上血管凸起:“不许你拿那个杂碎和我相提并论!”

林丽丽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陈强见状,忍不住心疼的想要过去安抚,林丽丽却紧张的躲开:“你别靠近我…”说完见陈强一脸疑惑,忙又开口:“你不信任我,还吼我,我…”

陈强只当是自己刚才的失控吓到了她,立刻缓和了脸色好言安抚:“丽丽,是我不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别生气,好么?”

“你为什么不信任我?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陈强眼神闪躲。

“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想要和你一同承担,可是你却隐瞒着,连对我都不肯透露!”

“丽丽,你…”

“你为我杀了司马平,这我都知道!”林丽丽大声说。

陈强一瞬间仿佛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林丽丽。

“我不是个傻子!虽然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可是后来,我逐渐发现了端倪!但是我明白,你是因为爱我,因为他伤害了我,所以才会这么做的!我不怨你,因为就算现在他还活着,我也会想要亲手杀了他的!”

“丽丽,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嘛?”陈强看着林丽丽:“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明白!”林丽丽点点头:“意味着从此以后,我和你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陈强,对不起,我以前太傻了,不懂得谁才是真正爱自己的人!现在我醒悟了!司马平那个该死的,根本不配我的爱,对不起,我让你等了那么久…”

陈强不动声色的看着林丽丽泫然欲泣的样子,半晌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丽丽,你这个傻丫头,我爱了你这么久,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你真的不怨我?”陈强不确定的问。

“怨你什么?”

“司马平的事,我这么对他,你真的不恨我?”

“恨倒是没有,我只是想不出,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强冷冷一笑:“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对他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自认为聪明过人,以为我只是跟在他脚边求食的小乞丐、失败者,是个傻瓜,事实上,他才是真正的傻瓜。”

林丽丽刚要说什么,门铃却再次响起。

听到铃声响,林丽丽立刻起身走向大门:“稍等,我看看是谁。”

陈强不疑有他的坐在沙发上等待心爱的女孩回来,继续他即将开始的真情告白,然而,事实上,他的机会再次被剥夺了。

林丽丽打开大门,进来的是以程峰为首的四个黑铁塔般的警察。

陈强看到警察登门,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慌乱,但是他很快镇定下来。可是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对于程峰等人的到来,林丽丽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意外,这让他心里头平添了一丝不安。

“丽丽,这几位警察同志是来好你的么?”陈强镇定的开口:“你们有事的话,我先回去,咱们改天再聊!”

“陈强,我们不是来找林丽丽的。”程峰拦住起身想走的陈强。

“对不起,程警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程峰不理会他的装傻,直接亮出手中的逮捕令:“陈强,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我们要依法逮捕你。”

第三十一章 真相大白

“程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强的脸上犹如罩上了千年寒冰,冷睨着程峰发出质问。

程峰对他的厉声质问不以为意:“你心里最清楚。”说罢从一旁茶几上捞起一只装饰花瓶,从花束中取出一个小东西向陈强比了比:“你们刚才的对话,我们已经监听并且收录了,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陈强并没有因为程峰的话而惊慌失措,他只是略微的流露出一丝惊讶,继而轻蔑的嗤笑出来,伸手扶了扶脸上的眼镜:“程警官,你是个刑警,不会不懂法律吧?要给一个人定罪,重证据轻口供,单纯有口供都没有用处,何况只不过是监听别人的对话。你想凭这个逮捕我,未免太儿戏了吧!”

“这个你多虑了!”程峰回他一笑:“我们如果只是监听了你们的对话,也不会冒然行事。”他回头对马春雷比了个手势:“雷子,给他戴上。”

话音刚落,马春雷便从腰间掏出一副手铐迅速上前,将陈强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你们这是干什么?!”陈强想要挣脱手铐的束缚,却被马春雷死死的钳制着,无法得逞,他恼火的瞪着林丽丽:“丽丽!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你和他们串通好的?!”

林丽丽原本就远远的躲在安长埔和田阳的身后,此刻听到了他的问话,更加瑟缩了一下,没有吭声。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这就是你回报我爱意的方式嘛?!”陈强怒不可遏的大声呵斥。

“够了!”程峰沉声道:“现在不是你撒野的时候!”

虽然极不情愿,但是陈强依旧被押回了C市公安局,由程峰和田阳出面对其进行审讯,按照之前的约定,嘉逸被准许在一旁的监控室里进行旁听。

被带到公安局之后的陈强,显得异常沉默,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垂着头静静坐在那里。

程峰和田阳来到审讯室,在陈强对面坐好。过了几分钟,见陈强对于二人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反应,田阳率先打破了沉默:“陈强,事到如今,你就不想争取主动么?”

陈强抬起头,轻蔑的瞄了二人一眼:“我什么也不想说,反正你们没有证据,我懂法,就算你们怀疑我,也只能关押我一段时间,到头来,证据不足,还是要放我走的。”

对于他的态度,程峰没有任何的气愤,只是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将一旁的电视机打开了。

陈强先是一愣,以为警方又要玩什么诱供的把戏,然而,接下来看到的画面,却让他的脸上血色全无。

首先播放出来的,方婷的宝马小跑在某汽车旅馆门前被砸的监控录像,接下来,陈强又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另一组录像中。

“这个镜头看起来眼熟么?”程峰见他对着录像神色逐渐不见了之前的胸有成竹,眼中闪烁着慌乱,便开口继续打击他的顽抗心理:“这是你在杨柳东路的那家24小时便利店门前,向葡萄汁里注射葡萄酒时的录像镜头。”

陈强沉默不语,额头上开始渗出一丝丝细密的汗珠。

“他该死!”他突然暴怒起来:“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没有人活该被人剥夺生命!”程峰斥道:“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事实放在眼前,你的罪行已经大白于天下了!”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证据的。”良久之后,陈强再次开口,而他的口气里,似乎已经接受自己罪行败露这个不争的事实:“我以为,你们会怀疑邢斌,或者——”

“或者沈柔对吧!”程峰替他说完。

陈强点头承认了程峰的推断。

“其实我们一开始,的确被你误导了。”程峰并不否认自己一开始走的弯路:“你当初提供的线索加上当时已知的情况,确实把我们带进了一个误区,要不是方婷的遭遇还有你写给方婷的恐吓信,我们恐怕还要花上一点时间,才能找上你。”

“你多次在下班后通过电台附近街道上的公共电话对方婷进行骚扰,这让我们锁定了目标应该就是电台工作人员,而砸车的监控录像让我们确定犯罪嫌疑人的性别。你给司马平的那封恐吓信和照片,我们经过字迹比对,为同一人所写,在对你产生怀疑之后,又与你平时的笔迹进行了比对,可以推断为同一笔体,两次的信纸上也都采集到了你残留的指纹。你居住的小区监控也证实,你在司马平遇害当天并非之前所说那样,下班之后便回家睡觉,你真正的回家时间,是在凌晨3点之后!”

事实上,想要找出陈强作案的证据,着实让程峰几人花了一番功夫和心血。在逐渐将怀疑目标转移到了陈强身上之后,根据司马平离开邢斌家的时候依然平安无事,他的遇害时间范围便缩小到了凌晨2点到3点之间,而司马平的车依然停在邢斌家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里没有开走,很有可能是因为当时司马平因为某种原因暂时离开,但并为打算远行,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在司马平去找邢斌争执的时候就徘徊在那周围。

得到这样的推论之后,程峰立刻派安长埔和田阳拿着陈强以及林丽丽等相关人员的照片到邢斌家附近的一些深夜依旧营业的商店、场所进行调查指认,最终,在一家药店和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天晚上,在这两家店中,分别有店员见过陈强。药店的夜班店员证明,陈强在那天夜里在这间药店购买了一只注射器,当日的出货记录可以证实,并且因为深夜里一个年轻男子来买注射器,药店的店员怀疑他是瘾君子,因此多加留意了一些,印象相对深刻。

而24小时便利店的店员则证实,陈强那日来买过东西,从监控上看出他购买了葡萄汁和葡萄酒。便利店的店员还说,陈强在买完东西之后,蹲在便利店门前不远的马路边,闷头神秘兮兮的摆弄买的那两种饮料,而不幸的是,陈强这本来相对隐秘的行为,却被路旁的一台ATM机一丝不差的记录了下来。

“我想知道,你们最初是怎么怀疑到我头上的。”陈强泄气的问。

听到他这么问,程峰笑了:“那还要多谢你画蛇添足的在我们接到方婷的报警,并到你那里了解电台改革的情况之后,立刻找人对方婷家进行了骚扰。我们在蹲点排除了方婷遭人跟踪的可能性之后就意识到,犯罪人极有可能就是通过我们的走访调查而得知方婷她报警这一情况的。”

其实不仅如此,最初提醒了他们的,是嘉逸的一次分析。在整个作案过程都梳理清晰,所有的涉案相关人员也都逐一露面之后,嘉逸便从她的专业角度,对凶手的类型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断。她认为,能够运用如此巧妙的方法,意图杀人于无形的凶手,首先是要了解司马平的生活,且被其信任的,否则在已知司马平平素对服药禁忌极为小心的情况下,不熟悉不信任的人所递过来的食物饮料,想必他也不会轻易的食用;其次,从这种隐秘的犯案手段也可以判断出,凶手不会是一个性格鲁莽、行为粗暴的人,往往那种性格的人在作案时,所选择的犯罪行为通常为直截了当且暴力成分更高。本案的犯罪人之所以会采用这种方式,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逃避惩罚,这样看来,犯罪人应当是一个平日里谨小慎微,心思缜密的人。

嘉逸的分析给程峰等人的探案方向带来了不小的帮助,结合手中的证据,最终他们进行了分析,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听完程峰的话,陈强颓唐的低下头。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陈强摇摇头:“百密一疏啊…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到头来,还是一样漏洞百出。”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犯罪,所有罪行,最终都是要被大白于天下的!”程峰严厉的说。

“我无话可说,”陈强垂下头,整个人完全泄气,没有了之前的自信和张狂。

“现在有一个问题需要你来回答,”程峰认真的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人:“陈强,你杀害司马平的原因是什么?”

第三十二章 小人物的复仇

“为什么杀他?”陈强重新抬起头,看着程峰,似乎他刚刚问了自己一个世上最傻的问题:“我杀他,因为我恨他!”

“恨他什么?他不是你大学起多年的好友么?”

“好友?!哈哈哈哈——”陈强突然大声的苦笑出来:“好一个好友!好到了抢我心爱之人,毁我的生活前程!司马平还真TMD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友啊!”

程峰不说话,只是看着陈强。

似乎是程峰的目光让陈强感觉到了压力,他停下冷笑和讥诮,脸色重新恢复到灰白颜色。

陈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讲述自己犯罪的过程。

“我从大学时候开始,就一直做司马平的小跟班儿。我是个从社会底层家庭挣扎出来的苦孩子,上大学的时候靠着助学贷款,吃饭只能去食堂买最便宜的菜,衣服也一年到头只有那么几件。平时在学校里,没有人会多留意我一眼,但是司马平他愿意让我跟着他,虽然有他这个光芒四射的人物在身旁,我永远都是个跟脚的小狗一样的角色,但是做了他的朋友之后,以前看不起我的人,对我也比从前客气了许多,我渐渐的能够借助司马平的名声找回一些尊严,这样我感觉很好。司马平这个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一样,他一直带着我,无非是给自己找个陪衬,所以从大学开始,他就一直让我跟着他,不管是寝室,课堂,还是毕业之后工作,除了他去和女孩子约会之外,我都有份参与。

虽然沾了他不少光,但是我一直都知道,司马他打从心眼里就看不起我,他从来没有真正拿我当成他的朋友去看待过。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道我那么深爱着林丽丽,还要去勾搭她!”

说到林丽丽的事情,本来已经趋于平静的陈强又再次激动起来,他边说边用手铐敲打着桌子:“丽丽刚入学的时候,我已经大四了,因为我实在是太不起眼,大学期间一直都没有和很多女生接触过,更别说谈恋爱了,不像司马平,从头到尾桃花不断,不光是有个校花女朋友沈柔,还有一大堆其他的红颜知己。一直到丽丽出现,我才明白什么叫做心动。后来毕业实习,到了电台,无意中我竟然发现,林华就是丽丽的父亲,她经常会到台里来找林华,听林华的意思,他也想让女儿将来毕业能够到自己这里来工作。当时电台正极力挽留司马平毕业之后留下来做正式的主持人——他实习期间就已经初露锋芒,于是我拼命的巴结讨好司马平,让他帮我疏通关系,最后也总算是一起留在了台里。

平日,我对丽丽是最关心的,她也很信赖我,当我是自己哥哥一样,一直到丽丽毕业实习来台里之前的那几年,我过的都很幸福,跟着司马平主持《都是夜归人》,过上了从前梦寐以求的体面生活,还能经常见到心爱的姑娘。可是,是司马平毁了我的一切!他明知道我爱了丽丽那么多年,却还是去引诱她!他明知道自己花心,却还是招惹她!丽丽是个多好的姑娘啊!又漂亮又清纯!司马平这个混蛋他——”

陈强越说越激动,田阳不得不开口喝斥他,逼他冷静下来:“说主要问题,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陈强喘着粗气,调整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继续讲述:“我发觉他竟然和丽丽偷偷谈起恋爱来的时候,你们想象不出来我心里的痛苦!我不想让丽丽被他伤害,又没有办法,但是我平日里做节目,对林华还是比较熟悉的,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丽丽和那样一个花花公子交往,于是我就跟踪了他们的约会,拍了照片,寄给司马平,我想吓吓他,让他知难而退!谁知道,他竟然不理会!不仅如此,司马平得到了丽丽的心,还不珍惜,竟然背着她,和那个方婷胡来!我发现了之后,还怕冤枉了他们,结果一路跟去,发现那对狗男女竟然去旅店开房!于是我一气之下砸了方婷的车。”

“你是什么时候动了杀人的念头的?”程峰打断陈强的回忆,问出关键问题。

“我能抽根烟么?”陈强没有直接回答程峰的问话,而是提出了吸烟的要求,田阳看看程峰,得到了许可之后,拿出一支烟让陈强叼在嘴里,替他点燃。

陈强深深的吸了几口烟之后,说:“原本,我只是怨他,恼他,但是这么多年了,我习惯性的忍耐,可是,司马平实在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他不仅仅抢了我心爱的女人,连我的事业我的前途都一并要毁掉,我怎么能容他!”

“早先就开始传闻,说因为《都是夜归人》收听率下降,电台要进行节目改革,开始的时候说是要挖邢斌来顶替司马平,我还很替他担心了一阵子,结果后来突然没了消息,再后来,我从别人那里听说,原来是台里改变计划,不拿司马平,改成换掉我了!”说到这里,陈强又一次青筋暴起:“我不相信,去问他,他支支吾吾不肯对我吐实!后来我发现他和方婷的那些破事儿!那女人还在外头跟别人讲,说司马平邀请她来主持我们的节目。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要找那个贱人来代替我的位置!

我这么多年,跟着他,像个奴才一样,所有的风光都是他一个人得到,他背后的丑闻我都默默的替他保守秘密,从来不对任何媒体爆料,揭他的短!结果呢!我换来什么了?!换来他抢走了我爱的姑娘又不珍惜的背叛她,换来他卸磨杀驴,在不需要我这个跟班之后,就要用那个方婷来替换我!”

“那又如何呢?”田阳忍不住了:“你喜欢林丽丽,你有表白过么?就算司马平想要让你离开那个节目,你的生活不是还在继续么?”

“不不不…”陈强大力的摇着头,整个人显得有些神经兮兮:“我怎么敢去对丽丽表白,她那么美,那么好,有司马平那么光彩夺目的明星在旁边衬托着,我对她表白,只会招人耻笑!《都是夜归人》是我全部的心血,如果司马平踢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你是怎样动手杀害司马平的?”

“那天,我本来还没有勇气真的付诸实施,我只是想找司马平好好谈一谈,问问他节目改革的事情,求他别踢开我。可是我眼见着他下班后,深夜不回家,却跑去沈柔那里,和初恋情人私会!之后又赶去邢斌那里,一定是找他商议节目改组的事情,我当时心里便燃起了一把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毁了我的人生,我就不让他好过。于是我就去买了注射器,一瓶红酒,还有两盒果汁,我把少量红酒分别注入葡萄汁里,然后躲在邢斌家附近,在司马平出来的时候假装与他相遇,说自己烦躁失眠,求他陪我稍微聊一会儿。他答应了,我们俩就到不远处的街心公园坐下来,我求他不要让我离开《都是夜归人》,他支支吾吾不肯痛快答应,还一个劲的说什么,重新开始或许对我更好!我心里明白他是不肯顾念旧情了,于是就递饮料给他,他也没怀疑,直接喝了下去,之后的事,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说完这些,陈强似乎被抽掉了所有气力,瘫坐在椅子上。

程峰有些痛心的看着陈强,缓缓的对他说:“陈强,你错了。司马平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甩掉你独自高飞。他的确邀请方婷加入你们的节目,而邢斌也确实要接受《都是夜归人》,只不过,离开的不是你,而是你们两个。司马平为了不丢开你,他主动放弃了原本可以继续留下的机会,申请与你一同开辟新的栏目。”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陈强呆滞惊愕的脸,叹了口气:“司马平或许不是一个好男朋友,但是,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好哥们儿,他没有当你是可有可无的小跟班,一直到最后,他都在替你着想。”

陈强此刻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击垮,他的嘴唇颤抖着,不住的摇头:“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为什么他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