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诚冷笑:“没有证据,便来个撞柱死谏。欺皇上心善。沈浩其心可诛!皇上,咱家以为该速将侯继祖缉拿进京问罪!”

“臣附议!”

“臣附议!”

照以往,皇帝望着一片跪地附议的官员,早就挥挥手让内阁处理了。今天不同以往,无涯的声音异常坚定果断:“没有证据就去找!沈浩以死进谏,此事不彻查清楚,何以定罪?着刑部两月内查明此案!”

殿中呈现出一片可怕的静默。谭诚难得出声一回。皇帝自亲政以来,却是头一次驳了谭诚的话。

“刑部尚书,你听不到朕的话吗?”

无涯的声音像神雷劈在了刑部尚书的心头。他擦了把额头的汗,瞥了眼谭诚,心里苦得跟什么似的,声音嘤嘤如蚊蚋:“臣,在。”

谭公公啊,胡首辅啊,你俩赶紧给下官一个明示吧。

“两个月不将此案查个清楚,朕砍了你的人头!”

羸弱的年轻皇帝嘴里说出砍人头这句话,让百官愕然。刑部尚书又擦了把汗,迭声应道:“臣遵旨!”

声音委屈得像没了娘的孩子。

谭诚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并未把皇帝的威胁放在心上。他的目光移向了许德昭。眼神里讥讽味十足。你有本事抢了淮安知州这个肥缺,却没胆站出来为属下官员说话。你的势力难道都是被咱家抢走的吗?是官员们不敢追随你啊。

许德昭被这个眼神激怒了:“皇上,臣以为应该令东厂出面保护侯继祖进京问话,以免事情查明之前他被人杀了灭口。”

无涯此时觉得舅舅也有可爱之处。可惜他需要的时侯,能说出他心中所想的声音太少太少:“嗯,朕信得过谭公公。”

侯继祖可以不死。他也同样能达到目的。谭诚略欠了欠身:“咱家会让侯继祖一根头发都不少的进京。”

“退朝。”无涯起身离座,直走出大殿,让阳光晒在脸上,他才缓缓吁了口气,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午时,一道秘旨送到了锦衣卫指挥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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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盟主加更。感谢背影的支持,土豪我耐你!祝今天生日的旭日子同学继续貌美如花。看到心为形役同学的精彩长评直接擦了把汗,比我一更的字数还多。。。

第129章 被围观了

核桃住的依兰小筑东面临湖,北面是从天香楼大堂过来的小径。南面挨着草坪花圃。屋后有座单独的小花园。出了院墙是一丛树林,再过去,出了围墙是条死胡同。胡同口开着一扇专供送厨房柴米菜疏的侧门。离依兰小筑后花园不远的地方是天香楼的后门,方便姑娘们夜里悄悄出入,白天少有打开。

胡同对面是几家商户的后院。前面有三间门脸,和天香楼大堂一样,开着胭脂铺子银楼和绸缎庄。这三家商户特意做天香楼姑娘们的生意,两相便宜,倒也相处融洽。

穆澜以往都是从胡同里翻墙进的天香楼。她挺喜欢这条死胡同,从胡同尽头的矮墙翻进来,刚好有个夹角能遮挡。视线总能看到前面绸缎庄紧闭的黑漆后门。无人之时,再悄无声息地翻墙进天香楼。

今天十五,一早她去买了核桃最爱吃的豌豆黄,悄悄进了依兰小筑。

两个时辰后,绸缎庄的后门开了。戴着帷帽的无涯走进了胡同,对面天香楼的后门已不知何时打开,守门的婆子躬着身放无涯进了门,朝对面点了点头,关上了院门。

无涯顺着小径往前走了几十步,就看到了依兰小筑。院子里的鸳鸯藤蔓延出了院墙,有几径已垂在了门扉上。他来到门口,提起门环轻叩了三下。

穿着青衣婢女服饰的核桃打开了门,看到戴着帷帽的无涯,沉默地请他进来。

阳光很好,无涯第一次看清楚了核桃的脸。核桃的美丽与如雪的肌肤让他愣了愣,随之释然。他默默的想,这般清丽绝色,天香楼的新花魁名副其实。只是,穆澜怎么会与她相熟,甚至能让她委屈自己扮成婢女?

那是穆澜的秘密。是他不能触碰的秘密。

无涯甚至不敢不把穆澜当成冰月。他害怕戳穿了这层窗户纸,连这样的幽会都会变成镜花水月。

“姑娘在后面园子里。”核桃向他指了路,站在院子里的鸳鸯藤下不动了。

“多谢。”无涯绕过旁边的回廊走向了后花园。

湖绿色的春裳衣袂带风,帷帽上的纱幕轻轻飘动。他像柳树枝头新绽的春芽,如雾如烟。核桃瞧着痴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鸳鸯藤下,撑着下巴发呆:“少班主,你莫要当我是傻子哦。你俩明明就是在幽会嘛。”

这么美的男人却是深宫中年轻的皇帝。

核桃又叹了口气道:“少班主,你要真喜欢他了怎么办?愁死个人了。”

依兰小筑的后园里种着很多兰。此时春兰开得正好,幽香隐隐。无涯踏进后园时,看到花树下躺着一个美人。雪白的樱花花瓣洒了一地,与素色的裙摆融在了一处,映得披散下来的发丝墨一样清幽。

他情不自禁放轻了脚步。

几点花瓣落在发间,无涯伸手拈去,低头就看到一张薄施脂粉的如画容颜。

“公子来得早了。”穆澜撑着脸,懒洋洋地望着他。

脂粉很浅,唇色却艳若海棠。无涯见过了穆澜的太多面,依然被眼前的艳色惊得心如擂鼓。

穆澜嘴角微勾。微启的唇间露出眩目的贝齿。无涯被她这一笑迷惑了去,半晌没有作声。

他的眼神太痴,让穆澜渐渐低垂下了眼。

风吹过,开到荼蘼的樱花如雨飘洒,落了两人满头满襟。无涯蹲了下来,握住了穆澜的手。他看得那样仔细,手指轻抚过她的掌心,突然低下了头。

左手掌心传来温暖的触觉,烫得穆澜哆嗦了下。她闭上了眼睛。

他什么都没有说,嘴唇长久地印在她掌心里。

他都知道了呀。纪典薄拿戒尺打了一记。穆澜的心软得像豆腐一样,轻轻缩回了手,迟疑了下放在他脸颊旁。

无涯便将脸靠在了她手心里:“冰月姑娘,今天我做了一件我想做的事情。”

听到这声冰月姑娘,穆澜心里蓦然酸楚。他和她都明白,谁都不能揭了这层窗户纸。隔着这层纸,她是天香楼的花魁冰月。他是神秘的富家公子。揭开了,她就是女扮男装进国子监的穆澜。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那时侯,身为皇帝的他能放过犯了死罪的她吗?

这样就好。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

不需要穆澜询问,无涯挨着她,唇间挂着浅浅笑容:“我父亲过世得早。母亲羸弱我年幼不懂事。舅家贪心却胆小。家事尽被一老仆掌管。仆人们有忠心我母子者却惧怕于他。连铺子里的掌柜都听命于他。我想撵了他,却又投鼠忌器,怕他拼个鱼死网破毁了祖辈留下来的家业。”

“母亲常让我忍着,说等我长大会管事了,再对付他。掌柜们皆帮着他说话。我一直忍让于他。今天,他要将舅舅安排的一个小管事换掉,我让他拿出证据来。这是我第一次当众反驳他的意见。”

穆澜心头微紧,当众反驳谭诚的意见,谭诚没对无涯怎样吧?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还顺着我的意思保证将那小管事毫发无伤地带回来询问。”无涯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今天才发现,其实驳了他的话,并不是那么困难。我很开心。”

谭诚是那么好说话的?穆澜轻声说道:“他会不会当面听命于你,心里却想着给你一个更深的教训?”

无涯抬起脸,眸子里写着认真二字:“我开心的是,我终于能当众说出自己的意见。”

有了一次开始,就会有更多次。穆澜明白了,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嗯,我也替你高兴。”

无涯站起身,握着她的手道:“今天我想带你去逛逛街,然后去会熙楼吃饭。可好?”

春光这样明媚耀眼,他和她并肩走在太阳底下。早朝让他生出了勇气,他想顺着心意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好。”

无涯将帷帽给她戴上,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两人经过核桃身边,穆澜抱歉地望着核桃瞪圆的眼睛,又变成了一口吴浓软语:“我出去走走。看好门哦。”

核桃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杏眼圆瞪,又泄了气:“哦。”

无涯拉着穆澜飞奔而出。

两人依旧走的是后门,然后从绸缎庄的后门进去。穆澜看到开门的是秦刚,哪怕有帷帽遮挡,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无涯握紧了她的手淡淡说道:“我带冰月姑娘随意逛逛。”

随意逛逛?皇帝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牵着个姑娘的手去逛街?被认出来了怎么办?被人行刺怎么办?秦刚瞠目结舌。

然而两人已经穿过后院从前面铺子里出去了。

“跟上!”秦刚随手戴了顶帏帽遮了自己的脸。他是皇帝身边的亲卫,是活招牌,一脸张比皇帝还打眼。

阳光下的街头繁华热闹,往来车马人流喧嚣。

无涯望了眼身边的人儿,满意地看着长长的纱掩住了她的容颜,心情大好:“别人瞧着你的脸肯定会来调戏你。”

他在夸她漂亮。穆澜偷偷地笑。

这话才说没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痴迷的脸,拦住了两人。

无涯没当回事,牵着穆澜想绕开。眼前的女子突然尖叫起来:“天啦,京城还有比许玉郎谭解元更漂亮的男人!”

随着叫声,一道红影朝着无涯飞了过来。

身后跟着的护卫根本来不及出手。穆澜随手抓住,发现是一只荷包:“这,这谁的?”

街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女子,瞬间堵住了两人的去路,望着无涯羞红着脸……

“什么情况?”穆澜呆了。

瞬间鲜花瓜果荷包雨点般落下。

尖叫声此起彼伏。

“快跑!”穆澜及时反应过来,扯着无涯朝着旁边的小巷狂奔。

回头一看,那群女子就像家里跑丢了鸡,挽袖扼腕,兴奋地四下张罗着围追堵截:“他朝麻花大街跑了!”

身后的花散瓜果荷包噼里啪啦砸落。穆澜刚带着无涯跑出巷子,迎面就是一条宽敞的大街。

无涯还没缓过气来,目光直接和胡同口几名刚下轿的姑娘碰了个正着。看到姑娘们蓦然睁大的眼瞳,他迅速的以袖遮面。

“这位公子……”

“他是太监!”穆澜气极败坏地吼了声,拉着无涯就走。

街那边一片缤纷的色彩和姑娘们的笑声传进了耳朵:“真的!比许玉郎还俊俏!”

穆澜急得团团转,这时秦刚赶着一辆马车过来,她如遇救星般将无涯推上了车,飞快地坐了进去。

秦刚赶着车就走。

“那辆车上!”

砸落的花果菜疏荷包在车厢壁上碰得咚咚作响。直奔过了几条街,才算消停。

穆澜将帷帽扔了,瞪向无涯。

他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笑!知道万人空巷是什么意思了吧?简直长了张祸水脸!还好意思不戴帷帽!”穆澜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捶了过去。

无涯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笑得不可自抑:“说我是太监?嗯?”

说着极自然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穆澜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

这个举动让无涯收紧了胳膊,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而痛楚:“你看,太阳快落山了。”

太阳快落山了。暮色很快会淹没这座城市。他将回到红墙里的深宫。她要返回男人的世界。穆澜闭上了眼睛,明明想好了就这样假装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抗拒?她从小就想做个漂亮的姑娘,却不能。她不知道什么时侯自己才能这样美丽着被人喜欢着走在阳光下。这是她的梦。就让她不要醒来。

在他面前,她不是那个穆澜,没有秘密,没有责任。为什么不可以?

无涯松开了手,坐得笔直,眼里的光彩一点点黯然。

他一直不敢触碰她的秘密。他也害怕在她面前变成皇帝时,他该怎么办?这样都不行吗?抛开身份抛开一切,让他拥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都不行吗?

她的胳膊突然环住了他的脖子,艳如海棠的红唇吻上了他的唇:“冰月收了公子那么多银子,怎能不服侍好公子?”

一股热浪冲进了无涯眼底。他用力抱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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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上的是大章。

第130章 这一晚并不平静

“皇上午后出了宫,去了天香楼。带了位姑娘上街,被京城的闺秀们追得狼狈开跑?”笑声从谭诚嘴里冒了出来,甚是愉悦。他像是一位关心子侄的长辈,感慨道,“皇上年满双十,该立后娶妃了。”

梁信鸥低头不语。只有在谭诚面前,他脸上惯有的笑容才会收敛起来。他素来城府深,但在谭诚面前,梁信鸥觉得无论自己如何隐藏,都难以遁形。

此时,梁信鸥有点心不在焉。他没有细加思索皇帝是否该充实后宫的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丁铃。

这位年轻气盛的小师弟处处和他作对,突然间从京城消失了。梁信鸥非常不习惯掌控不住对方行踪的感觉。

“阿弈上次在天香楼没看错,是皇上。时间太紧,连咱家进宫都没抓到皇上的把柄。年轻人,反应越来越敏锐了。”谭诚很自然地把两件事联想到了一起,“既然皇上喜欢,将那位冰月姑娘送进宫去吧。皇帝逛青楼,像什么样子。”

“是。属下今晚就办妥。”梁信鸥简单应下了。他心里清楚,送天香楼的冰月姑娘进宫可不是谭公公心疼皇帝,只是给皇帝的一个提醒。早朝皇帝驳了谭公公的话,谭公公要给皇帝一个善意的提醒。

谭公公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梁信鸥迟疑了下,还是想知道小师弟丁铃去了哪里:“丁铃离开了京城。”

能让锦衣卫心秀丁铃出马的必是大案要案。梁信鸥不希望丁铃的名声压过自己。然而谭公公却给了梁信鸥一个简单的回答:“国子监入学礼上死了个叫苏沐的监生。被皇上撞上了,令丁铃去查。查出是花匠所为,却当着丁铃的面畏罪自尽了。京畿衙门以凶手伏诛结了案。但以丁铃的脾气,他不查清前因后果不会罢手。他应该会去一趟苏沐的老家。”

梁信鸥与丁铃的宿怨,谭诚心里清楚,所以解释得很明白。

“属下知道了。”

皇帝不遗余力地用锦衣卫。锦衣卫也想依靠皇帝增加权力。这种小事遣丁铃去查,当真是浪费。梁信鸥去了一块心病,抱拳行礼退下了。

谭公公坐回座位饮了口茶,示意小番子请来了另一位飞鹰大档头李玉隼。

李玉隼人如其名,极高极瘦。脸上的鹰勾鼻让他看起来像一把寒光乍射的薄刃。他掀袍见礼,动作干净利落,却无话。

“押送侯继祖进京,东厂不能失手。”

闻音知意,李玉隼沉默了下道:“锦衣卫不会错过打击东厂的机会。锦衣五秀会出马?”

“丁铃出京办监生之死一案。曹鸣去了福建查海商勾结倭寇。无箫是龚铁的贴身护卫,从不离身。还有一个晏埙长年盯着东厂。锦衣五秀中有空的,只有莫琴。”

锦衣五秀唯丁铃最张扬,得了个心秀之名。其他四个皆神秘。谭诚如数家珍,让李玉隼好生佩服。

“不论皇上是否想秉公办案。那位指挥使大人却不会将侯继祖的生死放在心上。咱家担保侯继祖毫发无伤进京问审。对锦衣卫来说,却是大好机会。”谭诚轻叹,“莫琴此人咱家也只知道个名字。锦衣五秀都是龚铁从小培养的孤儿。应该会很年轻。”

“属下明白。此去会加倍小心。”李玉隼认真地听完。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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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澜和无涯再不敢去会熙楼,另寻了地方用饭。等她目送着无涯回官,天已经黑了。回天香楼换过衣裳,一看时间快到国子监宵禁,穆澜又匆忙离开。

她前脚刚走,梁信鸥就到了天香楼。

一行人也没有乔装打扮,穿着东厂服饰往天香楼大堂中一站,客人就呈鸟兽散了。

“大人,这是……”老鸨也不是没有后台撑腰,只没有东厂这么霸道罢了。她强行镇定着小心地上前询问。

梁信鸥面带微笑,眼风都没扫她一下,朝着后面精舍去了。

老鸨吓了一跳,见他面容看着尚和蔼,提着裙子追着问:“后面住着的姑娘陪着客人。大人想找谁,不如让妾身前去通禀一二,省得冲撞了贵人。”

梁信鸥停了脚步:“听说冰月姑娘被一位富家公子包下。此时,她屋里应该没有客人吧?”

啊?找冰月?那可她的财神!老鸨急了:“冰月姑娘犯了什么事,大人能否通融一二?妾身这就叫她来陪……”

话还没说完,梁信鸥抬手将她推到了旁边,和气地说道:“妈妈最好闭嘴,省得本官听烦了割了你的舌头。”

老鸨掩住了自己的嘴,眼睁睁瞧着东厂番子们涌去了后院。

核桃刚沐浴完,恨穆澜来去匆匆,又想起她早晨买的豌豆黄,吩咐侍侯的小婢:“把那青瓷碟装着的豌豆黄拿来。”

她端着豌豆黄去了后花园。坐在穆澜躺过的榻上。天上的月亮很圆,核桃盯着眼睛都酸了,也没见它变小一点。她拿起豌豆黄啃了一口,入口化渣,绵软香甜。少班主总是这样体贴细心,记得她爱吃的东西。核桃美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等到月亮变成了银豆芽,少班主就放假了。那天没有讨厌的人来找她了。

穆澜答应月底休沐日陪核桃去逛街烧香吃会熙楼。核桃很期待。

“冰月姑娘!”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核桃手里的豌豆黄吓掉了。她回过头,看到一个四十出头面容和气的男人站在台阶上:“你是谁?”

“本官东厂梁信鸥。有事请姑娘走一趟。”

东厂?核桃吓得脸色大变。她镇定着,端起了青花瓷碟:“我能带走它吗?我有点饿。”

梁信鸥看了眼被她啃了一口掉在地上的豌豆黄,笑着点了点头。

“我,我能换件衣裳吗?”核桃扯了扯身上的广袖轻袍。她才沐浴过,一会儿就打算睡了,穿着的衣裳又轻又薄,能看到里面红色的肚兜。她涨红了脸。

“好。”这是送进宫的,又不是送进大狱的。梁信鸥并不打算吓着眼前这位肌肤如雪的清丽佳人。

梁信鸥自问眼力过人,从来没有看错过人。直到卧室窗户嗖的一声轻响,一朵红色的烟花染红了天际。他一脚踹翻了绣屏,看到核桃满面惊恐地望着自己,身体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