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在国子监快四年了,从来不知道老岳会武艺。”
原来是擎天院的老花匠,难怪能盯死了苏沐,一大早就杀了他。丁铃恨恨地盯着湖里的花匠,又笑了起来:“其实你已经告诉了我很多东西。一,你在国子监十年,苏沐一定不会是你的目标。二,本官已经见过你的脸了。你执意毁容,是不想让人因为你的脸去指认你的主子。那么你应该不是个默默无闻的人。本官一定会查出你的祖宗三代!最后,甭以为你自尽了,本官就会结案。你给我等着!”
丁铃说这一长段话时,只是动了动嘴皮。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可是他的表情极其丰富,一会儿自信的笑,一会儿咬着腮帮子瞪眼。跑到湖对岸的林一川见着,笑个不停。
“很好笑吗?”丁铃突然回过头,指着林一川道,“说的就是你!你怎么发现他的?”
怎么抢在本官找出他之前,发现他的?
林一川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穆澜没有跟过来。她不想在丁铃面前露面?无涯看起来和锦衣卫走得近,穆澜如果被丁铃盯上,弄不好无涯会知道她是女子。这样一想,林一川理所当然地把发现花匠是凶手的“功劳”扛到了自己身上。
他绘声绘色地将自己如何发现花匠站在苏沐宿舍门口修剪冬青树的不对劲,然后出手试探:“……出手一试,他就逃了。我赶紧叫上小穆一起追。才追到湖边,眼看着他越湖要逃,幸亏大人及时赶到!大人英明!”
“穆澜呢?”丁铃习惯性地想听两人的说法,看到穆澜还远远站在湖对岸,又气不打一处来。锦衣卫想招揽,穆澜却有多远躲多远。当锦衣卫少了她不行?丁铃哼了声。
见他望向对岸的穆澜,林一川大步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奉承道:“大人怎么查出这个花匠有问题?他在国子监待了十年呢,不是新招的杂役。”
丁铃是想回擎天院查一查那几个临时抽去扫地的杂役,听到动静后赶来的。他脸也不红地说道:“本官焉能不知道?”
这时国子监绳衍厅官员和小吏们也赶到了。
丁铃恼火地对国子监的小吏说道:“还不赶紧把凶手捞起来!”
小吏们将面目全非的花匠从水里拖了出来。丁铃亲手解下了那双金铃系回了腰间,亲自查验了花匠的尸身,摆手让人抬走了。
绳衍厅的官员已经从旁处知道了这名花匠的身份。一个在国子监干了十年花匠的人,在锦衣卫的大刑下能说出多少国子监的阴私事?看到花匠的脸血肉模糊,颈边一道深深的刀痕,死得不能再死,官员们心中松了口气,讨好地对丁铃说道:“丁大人名不虚传,这才半天工夫就抓到了凶手……”
马屁自然拍到了马腿上。丁铃心里不痛快,冷冷地望着他们道:“他在国子监里隐藏了十年,绳衍厅吃白饭的?都没发现他身份可疑?”
一句话将绳衍厅的官员气得脸都绿了。监生数千,官员数百。谁犯了案,难不CD责怪绳衍厅失察失职?
丁铃慢悠悠地朝北拱手道:“皇上英明,所以令本官亲自来调查此案啊。”
他脸上的神情太过自恋。官员们硬着头皮继续恭维:“有丁大人接手,这案子才能破得这么快这么轻松……”
见官员们的脸色也像生吞了苍蝇般难受,丁铃气消了一半,让林一川带路去苏沐的房间。
“丁大人,苏沐的行李物品我们已经搬去了绳衍厅。”一名官员觉得多此一举。
丁铃又朝北拱手叹道:“皇上之所以令本官彻查此案,就是知道本官能看出你们看不见的线索啊!”
噎得绳衍厅上下人等半晌无语,讪讪应道:“皇上圣明!”
林一川险些憋成内伤。他强忍着笑在前面领路,心想见过的两个东厂飞鹰大档头,朴银鹰威风严肃,梁信鸥笑里藏刀。从前他觉得神秘的锦衣五秀应该是与之匹配的人物。今天才知道,被六扇门视为神捕的心秀丁铃其实就是个自恋毒舌的活宝。
丁铃的声音突然出现:“花匠是穆澜发现的是吧?”
还挺贼的!林一川反应极快:“丁大人可不能兴口开河抹了学生的功劳!”
丁铃背负着手往前走,铃当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除非你帮我找到点有用的东西,我才相信。”
小绿豆眼精明地在林一川脸上打了个转,心想这是个人才,不用白不用。
林一川愣了愣,看到湖边的穆澜已经消失无踪,不由暗骂,小铁公鸡太没义气了!谁叫他舍不得她有事呢?林一川叹了口气,无奈地带着丁铃去了苏沐的宿舍。
第119章 绣红梅的手帕
谭弈还没有回来。林一川倒是松了口气。他并不想现在和谭弈直接对上。
房间里空着一张床,苏沐的行李都搬走了。他只在这里住了两个晚上。联想起苏沐当时惊恐不安躲躲闪闪的神情,林一川想,也许苏沐真能留下点什么。
然而连床底床褥子都翻找遍了,也没有丝毫发现。
丁铃蹙眉说道:“花匠老岳想进房间,他想找什么呢?”
林一川又觉得正常:“也许苏沐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但花匠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苏沐死得冤枉。”
离开宿舍,丁铃让小吏带路去了花匠老岳的住处。
花匠老岳住在国子监的杂役房。最末梢的一个单间。
丁铃独自进了房间,朝林一川招手:“你也进来。”
绳衍厅官员心里生出了不满。他们才是专业人士好不好?
有官员就道:“丁大人,他不过是个新来的监生。”
“本官觉得他有用。”丁铃有嚣张的本钱,却不知道这句话将林一川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官员们更不痛快了。一个监生比自己这些专事调查断案的人有用,真当他们是吃白饭的?
林一川原本只是好奇,图个知晓内情,又被丁铃拿话捏住,一心想将穆澜掩藏起来。被官员们不友好的目光瞟着,他暗骂丁铃不厚道,笑着团团一揖:“诸位老师何等身份,给丁大人打杂这种粗活让学生来做就行了。”
官员们顿时觉得林一川会说话,拈须而笑:“房间太小,我等进去也不方便。丁大人有何吩咐,你手脚勤快点照办就是。”
“学生谨记教诲。”林一川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这才进了房间。
“砰!”丁铃毫不客气地把门关上了。
“丁大人,你这样在下很难做……”
丁铃看上了林一川,笑咪咪地说道:“本官这么嚣张知道为什么吗?”
那还用说,你是锦衣五秀,直接听命锦衣卫指挥使。国子监的官员被你骂了也只能唾面自干。
“有兴趣当锦衣卫的暗探吗?”
林家上了东厂的船,看来丁铃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林一川想求个双全法,心中微动:“当了锦衣卫的暗探有什么好处?”
“好说。且看看你的能力如何。”丁铃悠闲地坐了,微笑道,“林大公子能从树下指甲盖大小的树皮发现树上匕首的插痕。想必也能找出点有用的东西。”
房间不大,摆了张单人床,一桌两椅,一个柜子,就没有更多的空地了。
一个谨慎到自尽都要削掉自己的脸皮毁掉容貌的人,他会在屋里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花匠老岳的被褥泛着油光,枕头的布睡出了一块深灰的痕迹。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过了。林一川瞧着直犯恶心。他眼珠转了转,很谦虚地对丁铃说道:“在下只是一时侥幸,怎比得上大人心细如发?也没有经验。万一线索被在下弄没了,可不太好。还是大人亲自动手搜查吧。”
兔崽子!丁铃没想到会有人不惧锦衣卫,将自己的军。兹事体大,丁铃也不勉强让林一川动手。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站门口去。”
林一川听话地背靠着木门站着,好奇地看丁铃如何搜查。
丁铃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走到了床前。他将枕头撕开,沙一样的荞麦从枕头里泄了满地都是。他又将被子掀起,扯着被面撕了。里面已经睡成团状的棉絮抖散扔在了脚下。揭了床单,然后将床拆了。每根木头都细细看过。
太粗暴了!怪不得他要赶着关门。林一川以袖掩鼻躲避着扬起的灰尘,心里腹诽着。
转眼间,床已成了一堆地上的垃圾。接着是衣柜,炉子。一片狼藉。
丁铃累得叉着腰喘气,一脚踢飞一个破碗气道:“能把自己的脸都削了,他能在这屋子里藏什么东西?!”
线索难道就随着老岳自尽就断了?丁铃敢肯定,花匠说不定连姓名都是假冒的。十年前,谁还记得怎么招了个杂役进来做花匠?关健是人死在自己眼前,煮熟的鸭子飞了。丁铃想着就生气,“还有你。居然两次机会都让他从你手中逃了。你也太蠢了吧?”
自己查不到线索,反迁怒他?林一川倨傲地昂起了下巴:“大人,您查完了?”
丁铃哼了声:“让开!”
林一川从门口让开了。
丁铃正要开门离开,林一川开口了:“被子不知道盖了多少年,都盖起了油光。可他却精心养着一盆花。看来他真是个好花匠。”
花?丁铃回头,看到窗台上摆着一盆茉莉。这盆茉莉种在一只脏兮兮的褐色陶盆中。长得很是凄惨,两根褐色的花枝上只有春来抽出的两片新叶,叶片上蒙着一层灰,除了还活着,实在很难看。
“本官早就发现了。”丁铃看到过这盆花,发现很久没有移动的花盆的痕迹,就没注意到它。但是林一川的话提醒了他,一个连被子都懒得清洗的人怎么会有闲心种花呢?他暗悔自己被花匠自尽弄得心浮气燥,如此明显的东西竟然被自己忽略掉了。他一脸深沉地说道:“因为它不像是老岳养的。极可能是与同谋联络之物。本官才刻意留它在此。等着人来自投罗网。”
连床都拆成一堆废掉,整出这么大动静,还等人自投罗网?哄鬼去吧!林一川自叹不如丁铃的脸皮厚。但他还是很坚持自己的想法。他站在门口对丁铃说道:“大人……能否把那盆花抱过来让在下瞧瞧?”
丁铃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不走过来自己看?”
林一川决定学学丁铃的厚脸皮,说了句不好笑的笑话:“万一地上还留有线索。在下怕踩坏了。”
有证据他早就找出来了!丁铃突然反应过来,林一川嫌地上脏乱差。他不肯动手搜查房间竟然是嫌脏!自己居然就被他骗着做了苦力!丁铃怒从胆边生,提起花盆朝林一川摔了过去:“林大公子你就好好瞧吧!”
他以为林一川能够轻松接住,谁知道林一川往旁边闪了闪,任由那盆花砸到了墙上。哗啦声中,花盆碎了。
一只匣子从泥土中飞了出来。
真藏在花盆里!铃声叮当,丁铃的金铃飞出来卷住了匣子,理直气壮地说道:“本官就知道花盆里肯定藏着东西。”
林一川拂了拂溅在身上的泥土,心想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难怪小穆不肯和你打照面。也就我没按住好奇心,傻呼呼跟来。帮你找到线索,还要拍你马屁:“大人不愧是锦衣五秀中查案最厉害的!”
“否则皇上也不会钦点本官前来查案了!”丁铃脸不红心不跳,仿佛本该如此。
林一川学着他的模样朝北拱手:“皇上圣明!”
丁铃仿佛没看到,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铁匣子。
小小的铁匣子只有两寸见方,没有锁,丁铃轻松掀起盒盖,里面叠放着一块帕子。
布料是青色的绸,质地并不好。上面绣着一枝红色的梅花。绣工也很一般。
林一川和穆澜画凶手图像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丁铃。所以丁铃拎着这块帕子看了又看:“老情人的?还是他身后的组织以红梅为记?”
“大人,苏沐的死因正是因为这块帕子。”林一川看到丁铃怀疑的目光,解释道,“如果凶手是杀死灵光寺老妪的同一人,当时他穿着僧衣戴着僧帽出没于寺中,自不会引人怀疑。他去杀老妪也无需蒙面。但他刚杀了人,苏沐就去老妪房外赏梅。他只得随手从针线篮中拿起这块手帕蒙了脸逃走。苏沐看到了这块帕子上的梅花。他遇害前清醒时,在地上画出了弧线可不正是梅花瓣么?”
丁铃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林一川:“凶手为何在国子监里杀了苏沐?”
“因为苏沐看到了这块蒙脸的帕子。”
“这块帕子是从老妪处随手拿的,又不是凶手的,苏沐看到又如何?难道花匠老岳用随手拿的帕子在苏沐面前招摇?然后害怕苏沐认出他,所以把他杀了?第一次在玄鹤院想把他吊在树上伪装成上吊。被你和谢胜救了后,今早就直接用石头敲死。”
他都藏进铁匣子,又埋进花盆里,肯定不会拿出来用。林一川悟了:“凶手是为了这块帕子杀了老妪。”
就为了抢走这块普通的手帕而杀人?林一川觉得没这么简单。
“总算没蠢到家。这张帕子定有缘由。管好你的嘴。还有……你的好奇心。”丁铃将匣子和帕子收了,打开了门。
屋外的官员小吏和四周看热闹的人齐齐望向了屋里。
丁铃严肃地说道:“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去把当初引荐老岳进国子监的人叫来。”
小吏呈上了册子,苦着脸道:“大人,十年前国子监招杂役是张榜告示。老岳会种花,考核过关,就留下了。”
还真是没有漏洞。老岳十年前就进了国子监。他总不可能十年前就能预知苏沐会进国子监。杀苏沐也许是顺手所为。看来灵光寺老妪被杀案的背后,还有隐情。花匠老岳在国子监也另有目的。丁铃暗暗思忖着。
他记住了老岳的籍贯地址。他一点都不着急,只要能画出老岳,以他临死前毁容的举动,一定会有人认识他。
“老岳杀了监生苏沐。动机不纯。凶手已经畏罪自尽。本官会如实回禀皇上。案子发生在国子监。就由绳衍厅向京畿府报案吧。”
管他什么动机,凶手畏罪自尽是真的。由国子监绳衍厅报案,此案意味着就结了,锦衣卫也不会留在国子监。官员们长长地松了口气,真心诚意地揖首:“下官恭送大人!”
丁铃走之前眼神闪了闪,笑道:“林一川,你才进国子监就发现花匠有问题,果然是个人才啊!”
我去!这是报复自己刚才学他面北拱手吗?活生生要将自己拖进绳衍厅官员的仇恨中。林一川暗骂丁铃心眼小,谦虚地团团作揖:“全仗绳衍厅维持国子监风气。学生不过刚来,就时刻警醒,这才侥幸发现了花匠有疑!如果各位师长早到一步,定会比学生更早发现花匠老岳可疑。学生不敢居功!”
睁眼说瞎话,谁不会?林一川不服输地和丁铃的目光斗了个来回。
丁铃呵呵笑着大力地拍他的肩,恨不得把他拍趴下:“年轻人,有前途啊!”然后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进了锦衣卫,本官有大大好处给你。”
“我就不打算进锦衣卫。”脚踩两条船有翻船的危险。林一川想清楚了。
“为什么?”
“我不想给你当手下。”
丁铃不由气结,指了指他,拂袖而去。
林一川笑着抬臂揖首:“大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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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大章,这周家里忙装修,今天就只有一更了。
第120章 第一堂课下马威
卯时,国子监的晨钟悠悠敲响。新监生们起床洗漱换衣,用过早饭后迎着薄薄的晨曦踏入了教室。
一色浅蓝圆领镶黑色宽边的直缀,头戴乌纱四方平定巾。少年郎朝气勃勃,一派赏心悦目。
远处传来老监生们早课的诵读声。朗朗声音隔着树林屋宇被风吹来,仿佛一曲新清的歌,让新监生们为之向往振奋。
他们还没有开课,今天的早课无需诵读。彼此正熟悉着周围的同窗。
甲三班有一百名监生。穆澜很开心没有在教室里看到谭弈。大概是举子的身份把他们单独分到了一起。她环顾四周,看到了许玉堂谢胜靳小侯爷等荫监生。又看到了林一川和林一鸣。
林一川不知道又花了银子还是使了别的招,恰巧坐在了穆澜身后。
穆澜撇了撇嘴角,心想荫监生太少,难不成林家捐的钱多,所以才会分到与自己同班?
撑着下巴望着近在咫尺的穆澜,林一川满心欢喜。领间露出她纤细的脖颈,不必费劲就能看到她饱满小巧的耳垂。心就痒痒起来,手不受控制地捅了捅穆澜的背:“小穆,咱俩打个赌呗?”
穆澜回过头看他:“嫌银子多了想让我帮着花?”
干净如雨后的脸让林一川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他厚着脸皮无话找话:“我赌今天的早课定是让咱们熟读监规。一百两。”
案几上除文房四宝外,摆着新印出来的《国子监监规》。穆澜轻蔑地说道:“和丁铃呆了一下午,学会他的不要脸了?”
只要她和自己亲近,林一川就开心:“不赌?”
有钱不赚王八蛋啊!穆澜也笑:“为何不赌?我赌今天的早课要对咱们一个下马威。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抓紧时间背监规吧。”
林一川翻动着监规,不服气地说道:“今早才把监规印出来,我不信就让咱们背出来。监规九条,几十条细则。写监规的人恨不得往死里管咱们啊!”
“你想满门抄斩?”入学礼上无涯说的明白,监规是他亲写的。骂他嫌命太短了?穆澜低声警告了林一川一句。
就是知道无涯写的,他才不想背!林一川硬气地把册子扔在案几上:“赌了,一百两!”
“成交!”穆澜眉开眼笑地转过身继续看监规去了。
瞧她看得认真,林一川心里不免犯酸。如果不是无涯写的,她会这么认真吗?他压根儿没把和穆澜的赌约放在心上。随便翻翻,大错不犯,还混不过去?他还就不信了。
这时,两名穿着紫色襕衫,系着黄色腰带的监生和两名官员走了进来。新监生们都知道来的是率性堂的监生。
自己的运气真好,管理甲三班的率性堂监生有一个熟人。应明也看到了穆澜,朝她使了个眼色。他心里也在庆幸,如果不是帮穆澜搞定了宿舍,也许他不会被指派到荫监生扎堆的班。谁不知道荫监生家中有权,捐资多的捐监生们有钱?这是六堂弟子抢破头的肥差。
他清了清喉咙,喝了声:“肃静!”
课堂上的交谈声立时停了。监生们端正地坐好。
应明朝两位官员拱手:“大人,请。”
来的两名官员监生们都认识。一人正是廖学正。他往前一站,先朝许玉堂露出了笑脸,然后说道:“本官受命,主理甲三班的事务。将来你们的学习纪律与生活则由纪典薄和率性堂的应明、陈道义负责。现在点名。”
看到廖学正的小眼睛,林一川就想起了丁铃。
“许玉堂!”
“到!”
“许公子请坐。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本官反应,呵呵。”
廖学正的态度一如既往的阿谀。对印象中朝中三品大官的公子们和蔼可亲。
穆澜对这个班更加满意。有这些高官贵胄公子哥在,日子还会难过吗?
点完名之后,廖学正朝身边的另一位官员说道:“纪典薄请。”
这名官员被林一川和谢胜同时记起来了。苏沐上吊被他俩救起送到医馆后,得了消息赶来的官员就是居中领头的这位纪典薄。
纪典薄四十来岁,留着浓髯,肤略黑。不笑的时侯嘴唇两边有两道极深的法令纹,一看就是长年板脸严肃的人。
“本官系绳衍厅下属,分管监中纪律。甲三班有任何违反监规之事皆由本官处理。今天的上午的课由本官来讲。给诸位一个时辰熟背监规。一个时辰后,本官抽查。”
说完四人便离开了教室。应明走之前又朝穆澜使了个当心的眼神。
他们一走,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一个时辰?能背几条啊?”靳小侯爷不满地摔了监规。
穆澜则回过头伸手道:“愿赌服输给银票!”
林一川翻了个白眼:“也就走走过场罢了。你没看到廖学正阿谀奉承的脸色?背不出他敢把这些人怎样?”
说着朝前面的许玉堂等荫监生看去。
“走着瞧!”穆澜得了应明的提示,心想廖学正想巴结讨好荫监生。纪典薄却是个一看就不徇私的人。枪打出头鸟,她怎么着都要多背几条监规,绝不当垫底的货。
许玉堂也劝靳小侯爷:“多少背一点,说得过去就行了。”
一时间课堂上嗡嗡的背诵声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