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她以后每天都可以来。暂时可以不看。穆澜直接上了二楼,朝楼梯入口处的书吏亮了亮应明的木牌,就进去了。
二楼不如一楼宽敞,摆的书架也没有一楼多。二楼现在空无一人。窗户倒是开着。穆澜走到窗边,探出身子往外看去。这一面与正门相反,对着国子监的后花园。四顾无人,穆澜翻过了窗户,踩着斜面的瓦往上一跃,勾住了三楼的飞檐。
她轻松翻进了三楼。国子监的官员今天都忙着入学考试,四周空荡荡的。一二楼她将来的机会多。穆澜今天想看的地方就是三楼。这里摆的书架少,多了几张书案。她快步穿行其中,目光迅速地扫过书架上编写的目录。绕过几层书架,她呼吸一窒。
无涯手里拿了卷书,抬头间和穆澜碰了正着。她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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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年第一天。与你相遇,真好。新年快乐!
第87章 喜欢
他站在褐色古旧的书架旁,穿着一件浅紫的缎面襕衫。浅浅的紫,紫藤花初开的颜色,像在水里晕染开来,白玉般的脸如烟如梦。
穆澜有点恍惚。
第一次相遇,她急得上火,却因为无涯放缓了声音,生怕自己动作说话太粗鲁,惊吓了他。第二次邂逅,她变得斯文知礼,安静坐在他对面喝茶吃点心。
杜之仙教她识文断字,教她如何学做一个男人。她心底深处始终存留着一个女孩对美丽的向往。在无涯面前,她特别痛恨自己这身男装。
“穆澜?”你怎么在我想到你的时侯就出现?无涯放下了书卷。
“好巧。打扰您看书了,再见。”穆澜习惯用主动来掩饰自己。
一次是巧,两次是巧合。相遇的巧合多了,就是缘了。淡淡的喜悦浮上了无涯心头。他朝穆澜露出了笑容。绝大多数时侯,他都笑得安静,像无声绽放的花。
这样的笑容让穆澜心跳不己。她干笑着后退:“呵呵,我走错了。”
然后转身飞奔。
“你是拿着那个应的监生木牌进来的吧?”
穆澜停住了脚步。
她叹了口气。无涯很聪明。一句话就让她走不得。穆澜转过身,无涯正缓步朝她走来。
“我好奇,偷了应明的身份木牌,我现在就拿去还他。”穆澜不能连累应明。尤其是无涯已经怀疑他就是那个商量着收三千两替人当枪手的监生。
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样说,应明就不会受牵连了。穆澜自觉解释得很完美,所以冲无涯赖皮地笑:“你不会去告密吧?我走了。”
无涯慢吞吞地说道:“你见了我就跑,难不成是害怕……喜欢上我?”
笑容在穆澜脸上抖了抖。她夸张地叫了起来:“胡说什么呢?我是男人!”手拍着胸脯砰砰作响。有牛皮内甲衬着,穆澜不怕。
一声叹息从无涯嘴里逸出:“所以你才会躲着我啊。”
穆澜:“……”
无涯说,因为她是男人,害怕被人发现有龙阳之好,所以躲着他。
这是什么逻辑?素来清醒的脑子被无涯这几句话绕糊涂了。以往的训练让她没有糊涂太久。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你给了我一千两,只差没说叫我有多远滚多远了。我当然会躲着你!”
“是吗?”无涯一个健步走到了她面前。
穆澜吓得往后一退。无涯伸出了手,手掌拦在了书架前,就此没有再收回来。他因而又往前走了一步。离穆澜不过两拳的距离。淡淡的龙涎香散开,他专注地看着她,不放过穆澜脸上丝毫表情。
少年的额光洁饱满,两撇眉像精致的翎羽,又像初生的新叶。他本能地想要靠近她,本能的想揽她入怀。
她想伸手推开他。手动了动,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她努力想表现得更镇定一点。然而无涯沉默的凝视让她浑身不自在。就像衣裳里钻进只虫子四处乱爬。她不能往后,那会靠着无涯的手。也不能往前,那会撞进他怀里。穆澜站得越挺直,神情越自然,就越发难受:“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在下的信誉好得很!”
她目不斜视地走开,连衣角都没有擦到他的。
无涯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像风一样轻:“那一千两不是封口费。我不想赶你走,不想……让你离开我!”
他长得像母后——当年后宫最美丽最受宠的女人。许多自负美貌的女子见了他的容颜都会自叹不如。
宫里的女子见到他总是含羞露怯。那些年轻的美丽侍女在他眼中仿佛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温柔娴静知礼。连说话的声音都保持在同样的高度。听得久了,就像一潭死水。
或许是他的错。他亲政之前勤奋学习,亲政之后忙着一点点收回权力。他没有时间与空闲去关注她们另一面的鲜亮与活泼。
他试过了,从灵光寺回宫之后,他停下脚步和对他行礼的宫女交谈。一个个像受惊的兔子,时不时就会羞红了脸。依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母后遍邀画像上的闺秀进宫聊天。他坐在屏风后看着她们,或娇羞或活泼。她们像园子里花,美则美矣,种给别人看的。被花农修剪得太过整齐。不同的人都长着同样的脸。他找不到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些天无涯很少想起穆澜。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对这个少年念念不忘。直到在国子监外听到她的声音。清脆的吆喝声像敲碎了蒙在心上的壳。让他的心暴露在自己面前。他还是喜欢她。喜欢她的生动活泼,喜欢她的如画眉眼。他可以转身,却抛不掉对她的牵挂。
无涯又说了一遍:“穆澜,留在我身边。”
无涯的眼神,无涯的话……无涯喜欢男人?!穆澜哆嗦了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喜欢……女人。”穆澜磕磕巴巴说完这句话,简直欲哭无泪。
看到他的瞬间,她眼里有着欢喜,情不自禁地展露笑容。虽然那笑容太浅,消失得太快。无涯却看得清楚分明。她喜欢他吗?他想知道。
他也很想喜欢女人。但他偏偏喜欢上眼前的少年。
如果你真喜欢女人,将来朕赐你如花美眷就是。
我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臣子。让我能时时看见。
无涯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不再柔软如月光:“那好,我们去青楼!我请你喝花酒!”
无涯请她去青楼,喝花酒……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京城里的青楼可没第二个茗烟替她打掩护了。
“在下才十六!你这是要把我带歪啊?我娘会打断我的腿!不去!”穆澜甩开了无涯的手,正气凛然,“青楼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才不会陪你去找小倌。”
她总算能离开这里了。
“我……想找姑娘。你带我去,不会被人发现。”无涯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也没做过这种事,耳朵尖微微发红。
无涯不是为了试探自己?他为何想去青楼找姑娘,还要避人耳目?穆澜脱口说道:“原来你不喜欢男人啊?那你为何……”
“我喜欢你。”无涯别开了脸,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可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只喜欢男人。我不能喜欢男人。”
他就站在窗前,三月明媚的春光也晒不化他脸上浓浓的忧郁。
穆澜脑中闪过秦刚的脸,春来的脸,还有彝伦堂高台之上那一闪而过的明黄身影。她的心骤然酸痛起来。
她不想去猜他的身份。甚至愿意蒙住眼睛,胡乱给他指个身份。避不开啊。她是穆澜,杜之仙悉心教导了十年的关门弟子。是一手布下珍珑局的珑主徒弟。她欺骗自己,有点骗不过去了啊。
“戌时,我在国子监后面羊圈胡同等你。我带你去京城最好的青楼,找最好的姑娘,喝最贵的花酒……你带银子付账啊。我没钱。”
无涯蓦然回头,看到穆澜轻巧地从窗户跃了出去,就此不见。
“戌时,羊圈胡同。”他深深吸了口气。
第88章 核桃
“天香楼?”无涯站在门口望着灯火辉煌的天香楼出神。
他还记得在绿音阁那场架。为天香楼头牌花魁沈月赎身的人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当时觉得是个人才。事后他让秦刚去查了。那个人是林一川。无涯放弃了招揽他的心思。
穆澜笑道:“对啊,这是全京城最好的青楼。沈月走了,天香楼又捧了个叫冰月的花魁出来。听说这位冰月姑娘才十六岁,已出落得清丽无双,比沈月姑娘美了十倍。舞姿翩跹,能及得上赵飞燕做掌上舞。我打听过了,咱们来得巧,正赶上冰月姑娘今晚首次献舞,招入幕之宾。”
她不怀好意地瞥着无涯道:“若是瞧见无涯公子的容貌,冰月姑娘估计不要银子也会点了你做她的入幕之宾。”
想起在绿音阁和穆澜互相吹捧对方的容貌,无涯大笑。他的心情随之转好,竟说起了俏皮话:“我敢打赌。今晚天香楼里没有人比我更有钱。”
别人有钱放银库里。您的银库是这片江山。您富甲天下呢。穆澜暗暗撇了撇嘴。
墙角那边春来的脑袋像贼似的探了出来。四周隐约有身材壮实的男人装成嫖客在楼前徘徊。无涯想不惊动任何人,秦刚却不敢真让他一人进天香楼。这些人四下散开,却悄悄将无涯围在了中间。
穆澜装着没看见,摆出副小人得志的神色笑道:“哦?那小爷我今晚就狐假虎威一把。走,我帮你争冰月姑娘去!”
见她昂首挺胸兴冲冲地模样,无涯眼中一片宠溺。只要她高兴。花再多银子,他也让她耍够威风。
天香楼的布置与众不同。三层阔气宽敞的厅堂中浅池蜿蜒流淌,巧妙地将座席分开。通往后院的木门槅扇全部取下,浅池流水与一座小湖相连。宫灯皆是琉璃为罩,映得池水银光闪烁,美不胜收。
暮春三月,晚风并不凉。吹得席间垂下的纱幕柔柔飘起,仿若置身仙境之中。
“好地方!”无涯禁不住赞了声。
有银子好办事。穆澜和无涯的位置正好在临湖的那一处。月影宫灯相映,风景绝佳。望向厅堂,视线又无阻隔。
穆澜朝四周扫了几眼,看到了邻近有三桌坐着那些明显带着军中气息的汉子。心想,就算是明抢,冰月姑娘今晚也陪定无涯了。
这时一缕笛音从湖中悠然而出。有人欢喜地叫道:“冰月姑娘献舞了!”
四周光暗一暗,厅中的宫灯被无声无息地灭了数盏。众人明明身在厅堂中,却宛若坐在水中央。
厅堂正中有方小小的舞台。几个仆役用力转动绳子。一盏硕大无比的莲花灯被缓缓拉向空中。
升到顶层时,三楼的宫灯齐亮。灯光凝聚之处,一个白衣女子自横梁上一跃而下。
鲛纱所制的披帛像风吹动的流云。她旋身一转,素纱缝就的舞衣轻柔展开。缝制在舞衣上的金丝银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夜色中绽放的烟火,艳惊四座。
“好!”
厅堂中骤然爆发出响亮的叫好声。
冰月落在了粉色的莲花灯上。踏着一瓣莲,旋身起舞。
乐声若徐,她似在花中漫步。乐声突急,她离花而行,凭借着悬挂在顶层横梁的白色绸索绕梁飞行。偶尔直坠而下,在某座客人前舞上一段,引得急色的男子离座而起,伸手去抱。她轻笑数声,攀着绸索,嗖地就飞走了。反而让宾客们越发痴迷。
“好一个月宫仙子!好一个冰月!”宾客们如痴如醉,啧啧赞叹。
无涯饮了杯酒,笑道:“极美。虽蒙着面纱,看这舞姿这气质,必定是位绝色。”
却没有听到穆澜附和。他有些诧异地望过去,正看到穆澜目不转睛地望着冰月,仿佛除了冰月,她眼中再无他人。
穆澜真的喜欢女人?想到这个,无涯的心像被蚂蚁咬了一小口。有点痛,又有点酸。他自嘲地将酒倒进了嘴里。饮得急了,剧烈的呛咳起来。他以袖掩着唇咳嗽着,穆澜仍痴痴地望着冰月,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静。无涯的唇角渐渐抿得紧了。蒙着面纱仍能将穆澜迷得失魂,他就瞧瞧那位冰月姑娘究竟是何等绝色吧。
一缕高音之后,三层的宫灯尽灭,楼下的灯光明亮起来。冰月从莲花灯中消失了。还没看够的宾客们哄然叫嚷了起来:“蒙着面纱算什么?取了面纱再跳一段!”
天香楼的老鸨花枝招展地出来了。她脸上挂着招牌的甜笑,手中团扇直摇:“诸位爷!跳这曲月中嫦蛾费体力得很。冰月姑娘身子骨弱着呢。”
“大爷最会疼人了!”
“叫冰月姑娘出来,爷好好疼疼她!”
宾客们不依不饶的起哄。
天香楼失了沈月,来了冰月。一亮相就引得满座哄抢,老鸨笑得花枝乱颤:“今天是冰月第一次献舞。照规矩她就在天香楼挂牌了。着什么急呀?往后常来天香楼,还怕见不着她?诸位爷都是熟客,知晓规矩。妾身先行谢过诸位爷对冰月的疼爱了。言归正转,冰月姑娘自今天起挂了牌,入幕之宾得由冰月自己选。我们家冰月可不是那贪财之人,只看哪位公子能合了她的眼缘……”
厅堂里客人们就笑了起来:“到爷面前来,让爷瞧上一眼就合眼缘了!”
“沈月姑娘当年的入幕之宾给了白银五千两,冰月姑娘怎么也得收上万两才合她的眼缘吧?”
老鸨拍了拍手掌,四周进来一队婢女,手里提着三层食盒,走到了每桌客人面前。老鸨摇着团扇笑道:“冰月姑娘说了,这攒盒里有一百种小食。谁能捡出她最爱吃的,谁就是她的入幕之宾。每桌客人只能选一种。冰月姑娘吃了哪桌客人送去的小食,哪位就是她今晚的入幕之客。”
“真不要银子?”无涯很好奇。
穆澜的双眸被水色灯光映着,变幻莫测:“以冰月姑娘的才艺绝色,那位幸运的入幕之宾不给笔丰厚的缠头,还有脸在京城呆下去?”
无涯想了想点头:“也是。不过这样一来,我带的银子岂非无用了?”
“能省就省。不花银子最好。”穆澜说着突然捂住了肚子。她苦了脸道:“无涯,相信你一定能选出她最喜欢的小食。我先去趟茅房……”
“我选?”无涯愣着了。见穆澜一溜烟去了,他的眸色渐渐深幽。这小子明明眼珠子不错的盯着冰月,一定很喜欢,还顾念着他想试试是否会喜欢上女人……也罢,看在出题别致的份上,他且试一试。
食盒打开,数盘各色糕点水果,花生瓜子琳琅满目。
“公子请挑选一样。这些小食是天香楼免费赠送的。冰月姑娘寻常极爱吃豌豆黄这类的点心。”婢女偷眼看着无涯,被他的容貌吸引着,话就多了。
无涯突然看到一枚带壳的核桃。
这是一枚小小的山核桃。皮厚果肉小。挑果肉特别费劲。
“核桃。”无涯想起袖中一直没还给穆澜的那方青色锦帕。帕子一角绣着两枚圆圆的核桃。就它吧。他拿起了这枚山核桃。
见他不听自己的,婢女有些失望。她将山核桃装进了一只锦袋,羞恼地朝无涯蹲身行了礼,拿着锦袋走了。
湖旁柳林最精致的依兰小筑里,冰月正沐浴出来,坐在妆台前用桃木梳梳理着及腰的长发。铜镜磨得光可鉴人,映出一张欺霜赛雪的清丽容颜。
她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无意识地梳着头发。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冰月惊愕地回头。
“核桃。我找到你了。”穆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拿过了桃木梳,握着漆黑的头发,细心地梳着。
冰月眼都不眨地望着镜子,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掉了满襟。
镜中,少年嘴角噙着浅浅笑容,眉目如画。像归家的丈夫,温柔地替娘子梳妆。
她突然转过身,抱住穆澜的腰,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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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初三了,本大厨今天要秀身手做豆办鱼。只做给喜欢的人吃,嗯嗯。
第89章 冰月
两名粉衫婢女提着盏月牙儿型的灯笼缓缓走来。天香楼所有宾客都兴奋的等待着。除了无涯。
他心不在焉地饮着酒。心里矛盾异常。穆澜还没有回来。
他觉得冰月的舞姿不错,估计人也是绝色。但他为什么不能像穆澜,像这满堂男人们一样,期待着能成为冰月的入幕之宾?是因为他喜欢的仍然是穆澜那样的少年?无涯叹了口气,又饮了杯酒。
他知道,秦刚必定带着人在四周保护自己。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如果天底下最能哄男人的青楼中也找不到一个女子让他喜欢,他该怎么办?也许醉了,他就不会去想这件烦心事了。
月牙灯笼停在了他面前。无涯有些诧异。
紧站在粉衫小婢身边的还有两个假扮成嫖客的锦衣卫。他们看似跟过来瞧热闹,却将无涯护得严严实实。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冰月姑娘在依兰小筑相侯。”粉衫婢女喜气洋洋地蹲身行了礼,请无涯移步。
穆澜说,好,我带你去最好的青楼,找最好的姑娘,喝最贵的花酒。
穆澜说,走,我帮你争冰月姑娘去。
穆澜说,无涯,相信你一定能选出她最喜欢的小食。
送小食的婢女说冰月爱吃豌豆黄那类的糕点。他没有听,随手拿起了那枚山核桃。结果他就成了冰月姑娘的入幕之宾。
无涯突然大笑起来。是穆澜吧?是穆澜让他成为冰月姑娘的入幕之宾吧?他对穆澜说,我喜欢你,但我不能喜欢男人。所以穆澜就借着去了趟茅房想出了办法。她帮他争来了天香楼新捧出来的花魁。
他怎忍辜负?
“烦请带路。”无涯饮完杯中酒,长身玉立。灯光下的容颜引来一片惊叹声。
无涯随着婢女们去了。锦衣卫扮成的客人们也悄然散开,暗中跟了过去。
这时,厅堂里的议论声仍没停歇。
“什么中意的小食,明明是早瞧上了那位公子。”
“还别说,那位公子出现在街头,万人空巷和羞杀卫阶就轮不到许玉郎和谭公子了。这样俊俏的公子,哪个姐儿不爱?”
角落里,谭弈转动着酒杯,眼里惊诧莫名。冰月选中的入幕之宾,那张脸像极了深宫中的世嘉皇帝?是他看错了吧?皇帝怎么会到天香楼来嫖妓?一定是他看错了。
“谭兄。”旁边的林一鸣叫了他一声,见谭弈没有反应,又喊了他一声。
谭弈终于回过神来:“何事?”
林一鸣讨好地说道:“谭兄若是喜欢那位冰月姑娘。她反正已经挂牌了,明天小弟就请她来陪你如何?”
“不必。”谭弈心里仍然对远远瞥见的无涯耿耿于怀。他想了想道,“一鸣,我有点事要离开会儿。你在这儿等等,如果看到冰月姑娘那位入幕之宾出来,你就悄悄跟上去。看看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千万别跟得太近。”
“呵呵,我明白我明白。谭兄等我好消息便是。”林一鸣拱手相送。
他心想老子又不傻,你盯着那位公子的眼神冷得像冰块似的。分明就是嫉恨他比你生得还好看,夺了你羞杀卫阶的名头。让我盯着他,你是去找人,想等他出了天香楼套只麻袋揍一顿出气吧?
万一谭弈回得迟了呢?不如干脆帮他把这事办了!
一念至此,林一鸣叫来小厮吩咐道:“你赶紧回铺子去,找十来个身强力壮的伙计来天香楼。快去!”
小厮已经完全习惯了林一鸣的纨绔作风:“像在扬州时一样?”
林一鸣笑骂道:“废话,赶紧去!”
这就是要带上粗木棍和麻袋打黑拳了。来了京城就没有威风过了,小厮磨拳擦掌:“少爷就等着瞧好吧!”
说罢兴冲冲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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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到了依兰小筑院外,锦衣卫从夜色中出现了。谁知道楼里有没有刺客?秦刚犹豫了下,从柳树后现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