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儿其实大家都想问,但都不好意思问。现在终于有出头鸟主动问出来的,大家一时间都将目光落到了阮筝身上。同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阮筝还有点小紧张,讪笑了两下敷衍道:“以前在香港见过几次,我们是同乡嘛。”
这明显就是借口,香港这么大,人口这么多,随随便便两个人都是同乡。但她跟徐天颂,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集团董事,另一个不过是小公司的普通职员。大人物为了小虾米这般豪气地出手,其中必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阮筝长得这么漂亮,男人看了没一个不动心的。所有她的话一出口,大家就都心知肚明了。
聪明人都不喜欢追根究底,阮筝这么说也没人再追问什么,都哈哈一笑带了过去,重新将话题转到毛经理身上来。隔壁部门的小侯压低嗓子颇有些神秘兮兮的:“我听说,青膺可能不只是来买楼花这么简单。听我们经理说,他们搞不好要跟咱们合作开发那个地块。毕竟青膺财大气粗,有他们的加入咱们这个项目绝对更上档次。所以眼下听上头的意思是不急着开盘卖楼了,得先压着货,等青膺的资金到位后就往上炒一炒,价钱就可以开得更高了。”
一听这话,其他人都露出欣喜的目光来。辞西毕竟是个新公司,财力人脉各方面都有局限,若是真能得到青膺的资金支持,将来发展前途必定大好。公司前景看好,对员工来说是个利好消息,没人会不高兴。
可阮筝还有不同的想法。她对徐天颂可比这些人了解多了。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典型的商人特性。这个项目原本青膺是志在必得的,半路让辞西搅了一棍子给抢了去,已经很说不过去了,现在又跑过来谈合作?将资金大把地投入进来,明面上看可能是为了将楼盘价格炒高,将来可获得更多。但这毕竟是辞西的项目,青膺在里面投这么多钱,就不怕将来收不回本钱来?再说帮着辞西将盘子做大了,对他徐天颂有什么好处。
以他的为人实在不应该做这种赔本买卖,有这点投资的钱倒不如拿去做别的项目,最好搞个跟辞西手上的项目差不多的来做,明里暗里打压一番,还可以借竞争的势头捞点东风,说不定赚得更多。
辞西是小公司,这个项目就是立命的根本。做好了固然大发,可要做砸了可能连公司都得倒闭。青膺财大气粗,拿点钱出来搞臭搞倒竞争公司不是难事儿。可他徐天颂偏偏没这么做,反而选择了一条看似双赢的路来走,这其中有些什么内情,就由不得阮筝不猜测了。
辞西的老总一直很神秘,到现在都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阮筝一刹那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这是徐天颂设的一个幌子?他既然一早就知道自己利用他扳倒杜兆年和刘长远,那他必然也知道青膺若跟刘长远走得太近,一旦拿下原建岛大厦地块的竞标,必然会引人怀疑。
像他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既想得到这个工程,又不想引人诟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注册一个新公司。或许这公司的法人不是他,却可以是他很亲近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青膺跟辞西合作就很解释得通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注资合作,完全就是母公司与子公司的关系。将来辞西不管发展得如何,徐天颂只要以收购的名义将辞西划到自己名下,就可以顺利完全两个公司的合并,还让人抓不到一点把柄。
阮筝想到这里,拿筷子的手不由抖了抖。她以前真的是太天真了,真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就可以搞倒徐天颂和青膺。如果她刚才设想的都是真的的话,那她现在及时抽身出来简直太明智了。再和徐天颂斗下去,她就只剩死路一条了。这个男人的强大她只窥探到了冰山一角,内里汹涌滚烫的岩浆,足以将她整个人彻底融化。
阮筝不由又想到了昨天那个热烈的吻,冷不防打了个激灵,猛得甩了几下头,才把徐天颂整个人甩出大脑去。
接下来的几天毛经理依旧处于失踪的状态。大家也尝试过给他打手机,但打过去一直是关机的状态。没人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听说他早就离婚了,目前一个人住,大家没有他家里的电话,也没办法打过去问个究竟。
他的东西一直在办公室里放着,也不见有人收走,也没有新的经理来顶替他的位子。他看上去像是离职了,但细细想想又觉得不像。
大家都揣着一肚子的疑惑正常上班,一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某天,警察找上门来,所有人才醒过神来。一直以为毛经理是因为哪个项目没搞好才被公司冷藏或是解雇了,警察的到来才算彻底揭开了这重重的迷雾。
阮筝去茶水间倒咖啡的时候,就听到大家都在议论。小张胆子小,说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这下怎么办,毛经理让人给杀了,警察会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啊。”
旁边的小余立马拿手肘捅她:“你有病吧,警察都没说什么,哪有人像你这样把罪行往自己身上揽的啊。”
阮筝也凑过去插嘴:“就是,你又没有杀毛经理的动机,谁会把这事儿怀疑到你头上。还是放宽心好好工作吧,说不定过几天这案子就破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阮筝自己心里也没底。毛经理最后一次出现是跟大家一起去陪庄严吃饭,听说那天他喝了不少,后来离开饭店的时候走路都有点打飘儿。还是别人替他拦的出租送他上的车。
那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警察来公司调查一番后,找相关人员都录了口供。阮筝也被问到了,她如实说了那天的情况,负责给她录口供的女警便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来,这个毛俊杰是有意把你灌醉,好让你去做那种事情?”
“这个我不清楚,那天的情况有点乱,我喝醉后记性变得不大好。不过我是离开最早的一个,第二天一直在家里睡觉。对了,你们警局的顾知桐顾警官可以给我做证。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打个电话问问他就可以了。”
吃豆腐
毛经理的死在公司内部引起了一片恐慌。
虽然警方什么也没说,也没带走任何相关人士进行调查,但压抑的气氛还是快速在公司内部蔓延开来。
阮筝给顾知桐打过电话,询问这桩案件的进展。顾知桐说这本不合规矩,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阮筝几句。
“…你知道毛经理是怎么死的吗?”
听到这句话时,阮筝拿手机的手不由微颤起来。顾知桐这么问一定是在暗示什么。他不方便明说,所有的有用信息都要靠她的猜测才行。
当时已入夜,阮筝站在床边的窗户向外望去。整个世界一片安静,小区里没什么人走来走去,只有几盏不甚明亮的路灯在那里亮着。这情景就像是暗夜里散落的几颗星辰。毛经理的死因就被掩映在这片黑暗之中,而这仅有的几点亮光,就是顾知桐给她的线索。
她怔怔地望着夜色出神,脑中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从她到S市后,前前后后围绕在她身边的相关人士,已经死了三个了。虽然这些人跟她关系都不大,但都是她认识的人。而且他们都是在与她发生关系后没多久便遇害了。
毛经理刚耍心机想利用她去谈生意,后脚就失踪了,接下来便死了。这令阮筝产生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她静默片刻后,说出一个大胆的假设:“是不是和霍明远以及冯连晋的死因一样?”
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安静,只能听到顾知桐一声轻微的吸气声。很长时间后才又听到他的声音:“你很聪明,阮筝,你真的很聪明。”
这便等于是默认她的假设了。阮筝一下子糊涂了:“可是你们局里之前不是一直认定马警官他们跟前面两桩凶杀案有关吗?”
“你别忘了,他们一直到现在都没承认那两桩谋杀案。本来这两天局里已经准备要将他们移交送审了,现在出了这桩案子,三案若能并一案的话,老马他们的嫌疑就有可能被洗清了。”
阮筝一下子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脱口而出道:“这么说来,这案子有没有可能是马警官他们另外雇人做的,为的就是替他们洗清嫌疑?”
话一出口阮筝便有些后悔。那毕竟是顾知桐的前同事兼朋友,这么猜测他们似乎不大好。但顾知桐并未发火,只是轻叹了一声:“也有人提出过这样的假设。但他们两个其实家境一般,这几年吸毒已经把老底都掏空了。雇人行凶这种事情风险太大,需要出很高的价钱,他们两家只怕很难出得起这笔钱。还有一点就是,一直以来都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就是杀害霍明远和冯连晋的凶手,现在毛俊杰的案子一出,他们的嫌疑就更小了。我想局里不会再因为那两桩案子起诉他们了。”
阮筝理解他的说法。从骨子里来说,她也不希望马警官被判杀人罪。那么阳光幽默的年轻警官,实在令她无法相信会是杀人犯。
只是毛经理怎么会跟那两人有同样的死法,阮筝想不明白。她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们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毛经理他生前…有没有吸毒的症状?”
“没有。这也是我们很疑惑的一点。原本以为这一起连环凶杀案是专门针对吸毒人员的,现在第三桩案子一出,却推翻了我们的设想。另外这也更能证明这不会是小马他们家人雇人行的凶。如果真要这么做,他们必定会找一个同样的瘾君子下手。毛俊杰家世还可以,社会地位也不算太低,既不吸毒也不贩毒,杀他没有意义,甚至有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万一警方以此作为根据将他与前两桩案分开调查,那这笔钱岂不就白花了?”
“这么说起来,犯罪分子不是马警官他们。他现在还逍遥法外继续为恶,你们就没有一点线索吗?如果他不是专门针对吸毒人员下手的话,只怕查起来就更困难了。也许他只是个变态杀人狂,挑选作案对象没什么特别的针对性,是随机下手的。”
“这也是我们目前最头疼的事情。本来这几个月我们一直在吸毒贩毒人员身边寻找线索,现在却不得有扩大调查范围。说实话,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这三个人目前唯一的共性只有一个。”
“是什么?”
顾知桐又不说话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明显压低了几度:“是你,阮筝。”
这下子轮到阮筝不说话了。虽然有点不悦,但她必须得承认,目前这三个人的共性确实都跟她有关。他们或多或少得罪过自己,霍明远抢了她的包,冯连晋害她伤了头,而毛俊杰妄图拿她来交换利益。如果他们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的话,那么杀害他们的人一定和她很亲近,至少很在乎她。
可她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阮筝有些疑惑了,当她把这疑惑跟顾知桐说了之后,对方却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段:“真的没有吗?你仔细想想,应该会有这么一个人才对。”
“有吗?”她一个孤儿,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她甚至连一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人在乎她到不惜犯下这么多杀人罪行呢?
阮筝想不通,顾知桐却似乎很有发散性思维。在结束那个电话之前,他终于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我这么说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在我看来,你身边确实有这么一个有能力有钱财,甚至也足够在乎你的人。那个人就是徐天颂。”
因为他这句话,阮筝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徐天颂为了她杀人?这种假设实在太可笑了。阮筝宁愿以为是顾知桐争风吃醋故意污蔑徐天颂,也不会相信这种说法。更何况徐天颂要杀一个人也很简单,赏他一颗子弹或是让人一刀捅死他们就可以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搞得这么血腥暴力。
其他两人也就算了,冯连晋可是他的人,就算要下手也不可能下这么重的手。阮筝在徐家这么些天,多少有些明白徐天颂为人的原则。他对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向很照顾,当年就算是她父亲,他也不曾下这么重的手。他和冯连晋要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让人以这种方式死去?
想到当初报纸上的那篇报道阮筝就浑身直打哆嗦。徐天颂从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混混,但现在的他俨然一副成功商人的派头,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痞子气。这样的人跟杀人犯实在联系不到一起。
阮筝想着他的样子,又想着跟三位死者过往的接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接下来的几天,她工作的时候总有点心不焉。每天都要犯一两个小错误。
好在现在有特殊情况,大家一旦做错什么,就把情绪失调挂在嘴上。毛经理死之前跟部门所有人都接触过,听说那个给他拦的士的仁兄都给吓病了,生怕毛经理的鬼魂将这笔账算他头上,夜里没人的时候悄悄来寻他报仇。阮筝的表现其实不算特别失常,相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不错了。
毛经理死了后,上边又派了一位经理过来。这次是位女经理,姓陈,长相普通能力却很出众,与从前喜欢靠关系拉生意的毛经理风格很不同。一般能做到这种位子的女人,性格都很强势,这位陈经理也不例外。部门在她的整顿之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工作效率,大家都把对毛经理被杀的恐惧暂时压在了心里,一门心思只是工作。
大约半个月后,公司里果然传来了同青膺合作的消息。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青膺与辞西的第一个合作项目却不是原建岛大厦的重建,而是在一个太平洋小群岛上开发度假村。
那是一个现成的度假村,青膺和辞西共同出资买了下来,如今需要派一批员工上岛去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大约三个月后就要开放接受游客了。
阮筝没想到,自己竟也在被派送的人员之例。按理说她是销售部的,轮不到她去那儿。可公司人手不够,她长得又很漂亮,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打了让她做接待的心思,她的名字也被列到了派遣名单上。
阮筝对这个工作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她到了那里要做什么。去问陈经理,对方也说得模棱两可,只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机遇,要她一定抓紧了。因为她所属的部门只有她一个人被派去,阮筝甚至连相熟的同事都不认识几个,勉强算是跟隔壁部门的小侯有点头之交。
公司里放了她两天假,让她回家收拾行李,到了出发的那一天早上就派车到她家小区去接她。阮筝被直接送到了机场,和一帮同事一直上了飞机。
那小岛离S市大约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听说没有直达的航班,只能先到附近的大城市落地,再转搭小飞机上岛。
或许是因为父母堕楼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阮筝其实有些怕上飞机。那天上机前她就一直在那儿磨蹭,总盼着老天爷开眼,公司一个电话把她叫回去。结果她借口上厕所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登机了。她在空姐的催促下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飞机,一进机舱却被告知飞机已经坐满了。因为有三个位子出现了故障,原本属于她的座位被安排给了别人。
阮筝一听之下大喜,恨不得立马就下飞机。但笑容甜美举止优雅的空姐却拦住了她的去路,直接把她往另一头带:“很不好意思阮小姐,您的座位被人占了,我们将免费为您升至头等舱,请跟我来。”
就算是头等舱,她还是会害怕啊。阮筝在心里哀嚎着,浑浑噩噩地跟着空姐进了头等舱,心情紧张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空姐同她说话她也没听清,恍惚间只觉得被人蛮横地扯了一下手臂。她腿一发软,身子不自觉地就向旁边倒去,直接坐进了宽敞的座椅里。
“飞机要起飞了,别那么傻站着,回头晃死你。”
阮筝惊魂未定,扭头去看那拉自己的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容。可对方说完那话已经收回了目光,此刻正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一本书。
阮筝觉得自己的五官此刻一定都搅在一起了。说不定连五脏六肺也都拧巴在了一起了。她忍不住苦笑两下,冲那人道:“爸爸,您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了?真的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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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颂推了推眼镜,若有似无地白了阮筝一眼。
那一眼真是看得人骨头都酥了。阮筝没来由地就浑身一激灵,赶紧收回目光坐好。她还是第一次见徐天颂带眼镜,感觉跟平时很不一样。眼镜不大却掩去了他一大半的妖媚,露出几分知性味道来,有点像大学里风靡男女老少的风云讲师。阮筝心想,他要是这个样子往讲台上一站,上至资优生下至打扫卫生的老阿姨,大约都要被迷住了。
她正这么想着,就听徐天颂淡淡开口道:“最近有点老花眼,看东西有重影。”
阮筝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上下仔细打量徐天颂。对方不以为然,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口气:“你爸看着像二十,实际上也快奔四十了,有点老花很正常。”
爸你个头啊爸。阮筝真有点被他气到了,自己不过随口这么一叫,他还真厚着脸皮应下来了。从前她这么叫是为了硌应他,现在似乎倒了个个儿,反倒是她有点被这个称呼硌应到了。
她气鼓鼓地瞪着徐天颂,半天没说话。对方沉默片刻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转过头来望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行了,别担心,我就算成了个老菜梆子,下面的活还是照样好的,不会委曲你的。”
阮筝想也没想,顺手抄起旁边的靠垫朝他脸上砸了过去。徐天颂好脾气地没有躲,硬生生就吃了这一下。他这么合作阮筝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的恼羞成怒很小家子气,又似乎表明了她确实曾经有想要和他做点什么的意思。
她手里拿着那个靠垫,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徐天颂看出了她的尴尬,主动接过那个靠垫,又重新替她在椅子里塞好,顺便伸手绕过她的身体,去拿保险带给她系:“快起飞了,还是系上的好。虽然出大事的时候也没什么用。”
阮筝乖乖让他给自己系安全带,然后又抖开毛毯盖在身上。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后,那种尴尬的感觉似乎就淡了许多,她趁机就问徐天颂:“你最近眼睛真的有重影吗?”
徐天颂捏着眉心:“确实有点。”
“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气的。”
“什么?”
“我说,被人气的。”
“有什么好生气的?虽然你没拿到那个工程,现在和我们公司不也合作得好好的。钱总要大家一直赚,难不成全世界的钱全让你一人赚去啊。”
徐天颂淡笑着摇头,指了指阮筝:“钱什么的我根本无所谓,我是被你气的,没良心。”
阮筝气得刚要反驳,就被徐天颂伸手一把捂住嘴。对方一只手臂勾了过来,直接把她的脑袋勾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不由分说来了一个深沉而缠绵的吻。阮筝几次想要挣扎都没能成功,最终被对方挑起了一点兴致,由抗拒变成了迎合,到最后甚至成了主动进攻的一方。
两个人的深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感觉到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时,徐天颂才放开阮筝。一个空姐正好从两人身边走过,意味深长地笑笑,很快又走了。
阮筝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探头看头等舱里的其他人。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眼望去整个机舱空空如也,似乎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位子上全是空的。
徐天颂读出了她的心思,凑过来说:“别看了,这里我包了,除了庄严没别人。就算我临时起意把你放倒,也没人会看到。”
“庄严不是人吗?”
“他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一上飞机就睡觉,一睡觉就醒不了,一定要到飞机降落才会醒。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如果你不信的话,不如咱们做点什么,看看他到底会不会醒。”徐天颂一面说一面就把手伸进了毛毯,趁着阮筝还在找庄严的时候,偷袭了她一把。他的手指灵活地解开阮筝的衬衣钮扣,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她的皮肤上游走。
阮筝初时只觉得有点痒,挪动着身体想要闪避,一直到对方的手摸到了胸前关键的地方,眼看就要突破那层面料摸了进去,她终于出手一把将他推开:“老色鬼,滚远点!”
徐天颂一点儿没生气:“你这么大声,会吵醒他的。”
阮筝一边系扣子一边警告他:“你要再动手动脚,我就向空姐投诉你。”
“你觉得会有用吗?”
“那我就去经济舱坐。”
“那边有位子吗?”
“我宁愿睡过道,也不来同你挤。”
“你就算想睡过道,人家也不会同意的。难道每个上厕所的人都要从你身上迈过去才能去解手吗?”
阮筝真的很想翻白眼,想想还是忍住了,一股怨气堵在胸口发作不出来,郁闷得她直想吐血。徐天颂体贴地替她拍背顺气,同时不忘安慰她:“算了,别生气了。那天被顾知桐这么打断,我都没生气,今天不过问你讨点利息罢了。你老实坦白,那天那个姓顾的,是不是和你串通好的?”
“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他要来。再说了,明明是何慕则走的时候没关门,要怪也得怪他。幸好顾知桐来了,要是他不来,万一真发生点什么,隔壁邻居都要听到了。”
徐天颂一下子笑得很欢乐,像只偷腥的猫似的贴到阮筝脖颈间,低笑着呢喃道:“那你说,那天顾知桐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会跟我…”
他话还没问完,就被阮筝伸手捂住了嘴,整个人被推回到座椅里。只见对方一脸正经严肃,深吸一口气道:“爬升了,你坐稳了,年纪大的人更要小心。”
两个人就这么在飞机上你来我往了半天,漫长的旅程也变得格外有意思。期间徐天颂好几次想吃阮筝豆腐,每每吃到一半就被对方用各种“暴力”打断。他也不生气,屡败屡战,玩得不亦乐乎。阮筝真心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下限可言了,这个男人真是有种牛皮糖似的死赖劲儿,明明不见着他的时候心里还是挺恨他的,怎么他一出现在面前,自己就变得如此意志不坚定了?
一定是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搞的鬼,害她总是心神不宁。
阮筝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大悲咒,总算熬到了飞机着陆。徐天颂说得一点儿没错,这一路全程庄严都没醒过,飞机的轮子刚碰着地面,他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立马变得精神抖擞,一点儿不露困意。阮筝看得目瞪口呆,被徐天颂半搂半抱地带下了飞机,一行几十号人拉拉杂杂地去到休息室休整,等待来接他们的小飞机。
阮筝跟着徐天颂自然是进了VIP室,庄严本来也跟他们一起过来,走到门口突然转身要走。徐天颂在后面叫住他:“你去哪里?”
“我去外面坐。我怕一会儿你把持不住,飞机上没干成的事情要在这儿补干。”
他说完这话就潇洒地走了,只留阮筝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她转头看看徐天颂,又看看休息室的大门,终于忍不住抱头尖叫了起来。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庄严不是一直在睡觉吗,怎么听他的口气好像从头到尾围观了似的?徐天颂把她两只手从脑袋上抓了下来,好心解释道:“刚才忘了告诉你了,庄严这人有个怪毛病,飞机上睡得再熟,耳朵还是会工作。”
“你放X!”
阮筝骂了这一句后,决定到达那个该死的小岛上之前再也不要跟徐天颂讲一句话。徐天颂也不在意,依旧在那儿很自然地吃她豆腐。他们大约在那里停留了一个小时,期间还有专人特别送餐来为他们服务。时间过得很快,小飞机准备完毕后,他们便一同上了飞机,往那个叫喀嗦丽尔的小岛飞去。
从这里到岛上大约要飞两个小时,阮筝被气了半天睡意袭来,在飞机上就忍不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徐天颂怀里,口水流了他一身,不由窘迫感极速飙升。徐天颂却一本正经地安慰她:“没关系,我睡觉的时候也流。”
阮筝再天真也不会认为这话有可信度,但对方这么说她总算好受了一些,赶紧收起尴尬的心思,和大家一起下了飞机。
如今已入夏,小岛又靠近赤道,阳光直射下真烤得人有些受不了。不过海风吹来时感觉还有几分凉意,空气里清新的味道像是要把人胃里的浊气都一并带走似的。身处这样美妙的自然空间,人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了。
阮筝和徐天颂道别后,和同事们一起被领到了一座富有热带风情的小房子前。那房子依水而建,底下打了个镂空的地基,整座房子被抬高了近一米,看上去倒也有些壮观。他们这些人会在这里一直住到回国为止,基本上是男女分房睡,两人一间。
阮筝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还是真的人数是基数,反正排到她的时候已经没别人了,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占了一整间房。她拿着钥匙去了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就有些愣住了。
刚才她也留意看了一下别人的房,人家的房间都不太大,跟国内酒店的标准间差不多。可她这一间明显不太一样吧,不说面积大了至少一倍,房间正中也只摆了一张双人床。落地玻璃门打开着,白色的纱布窗帘在风中来回摆动,一股股海水的咸腥味钻进鼻子里,阮筝的脑子一下子就有些不好使了。
屋里的电话适时响起,阮筝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只听那一头传来徐天颂的声音:“还满意这间房吗?”
“是你故意安排的?”
“那当然,我本来想把你安排在和我一栋楼里的,怕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就让人给你安排了个单间。”
“你想干什么,这算是特别照顾我吗?”
“当然不是,这是特别照顾我自己。方便我晚上想你的时候,可以直接摸进你房里。”
圈套
阮筝是这个岛上最特别的存在。
因为除了她之外,别人都有特定的工作任务。她来之前没人跟她说过具体的工作安排,等到了岛上一看,一个萝卜一个坑,具体工作都有具体人员负责,而没有一个坑是为她准备的。
同她一起来的小侯前一天晚上就接到了培训通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就去培训地集合了。阮筝在门口遇上他,一听之下大为诧异。虽然她什么资料都没拿到,也没人通知她要去培训,但保险起见她还是跟着小侯去了。
等到了集合地一看,原来除了她之外,同一批来的人全都接到了通知。阮筝很郁闷,问负责人怎么回事儿,人家很神秘地瞥她一眼,直接回了一句:“你的工作另有安排,请回房等电话。”
于是,阮筝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灰溜溜地回了宿舍。她在房里来回走着,心情没来由地就烦躁起来了。从在飞机上遇到徐天颂起,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头了。她现在已经基本肯定辞西跟青膺有某种联系,即便不是徐天颂开的,里面也一定有他的股分。
她甚至怀疑,自己本来是不用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岛上的,没准儿就是徐天颂在后面搞鬼。这男人简直是她命中的劫数,早知道真不该去招惹他,现在想甩似乎也有点甩不掉了。
阮筝正在那儿胡思乱想着,她那命中的劫数就打电话来了。阮筝一听那声音气就蹿得更高了,勉强忍着没发作,质问对方道:“这又是你搞的鬼吧?你要没工作给我做,就趁早放我回家,我没空在这里吹海风…”
“马上过来,有工作。”徐天颂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扔下这么一句话后居然就把电话挂了。
阮筝有些莫名其妙,愣了十秒钟后才把听筒放下。在屋里犹豫了片刻后她收拾东西出了门。徐天颂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一处小房子里,独门独户的一间,跟他在S市的豪宅比起来当然只能算袖珍,但衬着身后远处的碧海蓝天,看上去倒更有风情。
阮筝进屋后就往客厅一站,直接伸手向徐天颂要工作。徐天颂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跟自己走。阮筝有些不大乐意,但徐天颂已经自顾自地走掉了。她没办法,只能跟了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段窄而暗的走廊,脚下的木地板被踩得吱吱作响。虽然知道徐天颂不会害她,阮筝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好在这段走廊并不太长,阮筝走了没多久,就见前面的徐天颂推开了一扇门,阳光一下子裹挟着海风扑面而来,阮筝整个人为之精神一震。
这外面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小花园,只象征性地围了一圈低矮稀疏的木篱笆,不大的地方摆了一张小圆桌,只有两把原木色的小椅子。旁边一个人工围起来的微型泳池,里面没放水,倒是堆了一堆沙子,还有一些做沙堡的七彩小桶,随意地堆在细沙上。绕着篱笆的一圈种了一排低矮的花木,各种颜色都有,像是随意栽种的,并没有经过细心地规划。整个院子呈现出小而轻松的氛围。
徐天颂随意拉过一把椅子来坐了下来,又冲对面的位子一伸手,示意阮筝坐下。阮筝屁股略微挨着椅子坐了,一副随时要撤的模样。徐天颂不由就乐了:“紧张什么,我们也就差那最后的一层膜没捅破了,还怕我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