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还在那里边走边说:“那次意外让所有人都感到很痛心,十三个孩子都是我们的珍宝,失去哪一个我们都很不舍得。值得庆幸的是,那次事件之后社会开始关注这些孩子的生存环境,这些年来我们收到了很多善款,有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年年都捐不少钱给我们。你看现在的孩子们,住宿环境已经比当年好了很多。”

阮筝透过院长的手看向前方一片空旷的绿地,在那之后伫立的住宿楼确实整洁而漂亮。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来得太晚了,她的弟弟,永远也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有一点点悲伤,剧情需要剧情需要,因为这一章的内容牵涉到后面很多的布局,一定要先写一点。下一章开始两个人就要同一屋檐下生活啦,斗智斗勇打情骂俏什么的,一个都不会少哦。

勾/引

徐天颂一下飞机就钻进了来接他的加长车里,接过何慕则倒过来的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然后他将头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闭,双手交叉在胸前,低沉的嗓音在车里弥漫开来:“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何慕则已经动手拿出一叠照片,递到了徐天颂手里:“这几天她回了香港,去了趟阮笙当年遇害的育幼院。又回了舅舅家,不过没进去,在门口看看就走了。”

“唔。”徐天颂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阮筝舅舅那张看似老实实则油滑的脸。当年将姐弟两人托付给他在当时的他看来是最好的选择。他可以出钱养着他们姐弟,可他毕竟不是他们的亲人。这么小的孩子,又突然失去双亲,有亲人在身边陪伴会比较容易走出来。

徐天颂自己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从小无父无母,连一个亲人也没有,那种全世界只能依靠自己打拼的感觉,他不希望阮家姐弟尝到。

可他还是失算了,阮笙受了刺激行为变得怪异,偷偷甩开姐姐溜了。等他得到消失找到育幼院时,大火已经发生了。听说一共死了十三个孩子,全都烧得面目全非,甚至连身体都残缺不全了。

俆天颂本想花钱将阮笙的尸体找出来,可这样势必要打扰到其他死者。人都过去了,再寻求一个烧到辨认不出脸孔的尸体来还有什么用?他最终没这么做,只是以捐助者的名义给了育幼院一笔钱。十三个孩子一同被火化,葬在了一个墓穴里,有些孩子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照片可以镶到墓碑上去。

徐天颂早已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可唯一一次去那里拜祭时,他还是觉得充满了遗憾。所以他给阮筝的舅舅下了通牒,所以他们才会将阮筝看得紧紧的。也因为如此他将阮筝送出国,希望她一辈子也不要回到这个伤心地来。

可她还是回来了,以自己未来儿媳妇的姿态高傲地走进了徐家的大门。

徐天颂慢慢地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的主角自然是阮筝。她回舅舅家时那几张照片里的表情格外严肃,他心里明白,阮筝一定还恨着他们。

她的舅母孔素娥,当年其实是知道阮笙的下落的。育幼院当时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示,希望孩子的家长来认领他。孔素娥看到了那张报纸,但她没有作为。阮笙对她来说是个累赘,最好永远不回来才好。

这件事情瞒了十多年,一直到阮筝念中学时才发现。她当时的做法令徐天颂叫绝。她趁舅舅和表兄妹们不在家时,将舅母迷晕,趁机将她绑了起来。待她醒来后便威逼利诱,声称要开煤气同归于尽。

在死亡的巨大阴影下,孔素娥终于说了实话。徐天颂欣赏阮筝的果断与狠辣,却依旧鄙视孔素娥的胆小怕死。

当年既然有胆量瞒下,今天又何必说出来。如果她当年说了,或许能救回阮笙。如果那一次她咬牙不说,阮筝或许到现在还抱着弟弟尚在人间的希望。

人世间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永远不可能照着你的希望进行。孔素娥是这样,阮筝同样如此。

徐天颂又拿起另一张照片,是前几天阮筝在院子里看书的画面。她的脸色平静而沉稳,看到感兴趣的地方嘴角还带了一丝笑意。

这才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该有的表现吧,复仇女神什么的,实在太不适合她了。

在徐天颂的心里,年轻姑娘就该略施薄粉,穿一身轻快明亮的长裙,留一头乌黑披肩的长发,说话看人的时候眉眼弯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新味道才对。

所以当他回到家里,看到阮筝一袭浅蓝色的裙子,外面套一件薄外套,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从厨房里端着个盘子出来时,他不由产生了一种时光穿梭的错觉。

什么时候他有了这种能力,脑子里幻想什么,现实中就会出现什么?

阮筝今天的妆也很淡,几乎可以说没有。这几天大概睡得比较好,她整个人显得很水灵,脚上一双薄拖鞋踩得地板嗒嗒直响,一见到自己就立马小跑着到餐厅,迅速将手里的盘子放下,像个日本小媳妇似的快步来到自己面前,一开口就是令人崩溃的称呼。

“爸爸,您回来了。外套给我吧,再做一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徐天颂本来在解西装扣子,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地又把扣子系了回去,冷着一张脸道:“不用了,我还有事情,你自己吃吧。”

阮筝的手已经伸出去了,被拒绝后多少有点尴尬。她自嘲地吐了吐小舌头,一点儿没生气,跟在往楼上走的徐天颂屁股后头,依旧殷勤有礼:“爸爸你坐了这么长时间飞机累了吧,要不要先洗个澡?我只知道你大概这个点回来,想着你肯定要先吃饭的,忘了让人给您放洗澡水了。我现在就去弄。”

阮筝快走几步,刚要走过徐天颂的身边,就被对手一抬手拦住了。徐天颂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睛里写满了探询。半晌他收回目光,语调依旧冷淡:“我自己会弄,你不用管我。”

阮筝连碰了两个钉子,心里虽然窝火,面上却一点儿也没露。她一副听话的模样,向后退了一步,“恭送”徐天颂上楼,嘴里还不放弃地“勾引”他:“爸爸,我等你吃饭。”

徐天颂头也没回,扔了一句话下来:“你自己吃吧。”走到拐角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扭头看阮筝,“提个意见,以后别叫我爸爸,叫我名字就可以。”

他自顾自说完,也不等阮筝答应就上楼去了。他没有考虑阮筝的感受,如此独断专行,阮筝自然也不会考虑他的感受。所以当徐天颂故意在楼上磨蹭了两个小时下楼后,发现阮筝竟还在餐厅里等着他时,他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崩坏得很严重。

阮筝趴在餐桌上,似乎是睡着了。原木色的长桌上摆了十几个碟子,上面都用盘子盖着。徐天颂伸手摸了其中一个,还有些微温,估计做好有一会儿了。

徐家的总厨听到动静后走出来,一脸抱歉地向徐天颂解释:“阮小姐听说您今天回来,非要亲自下厨。她忙了一下午了,从洗菜切菜到做菜,全是一个人完成的。我想帮帮她,她不让我进厨房。您要不要尝尝?”

总厨说这番话时一直在观察徐天颂的表情,但那表情让他看不明白,太平静了,没露出一丝类似于欣喜或是赞赏的意味。总厨本想拍拍未来少奶奶的马屁,替她多说几句好话,但自家老爷这么一副意味不明的态度,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建议道:“菜有些凉了,要不给您热热?或者我再做几道您喜欢的?”

他的话音刚落,阮筝的身体微动了两下,慢慢醒转过来。她抬起惺忪的睡眼看了徐天颂一眼,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摸着耳朵道:“对不起爸爸,我睡着了。”

她这样子其实有几分可爱,带了点少女特有的天真。徐天颂觉得即便是装出来的,总也比一脸傲娇样讨人喜欢。于是他自动忽略了那个令他蛋疼的称呼,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扭头对总厨道:“替我盛碗饭,谢谢。”

饭很快盛了上来,两碗。阮筝等徐天颂拿起筷子时,自己也跟着捧了碗。徐天颂看她一眼,没有马上开吃,而是问道:“我说了让你别等我,为什么还等?”

“您是长辈嘛,没道理您还没吃我先吃,这不合规矩。”

“我是长辈你是晚辈,你不听长辈的话,同样不合规矩。”

阮筝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重新把碗放下,一脸为难道:“那怎么办?您罚我吧,罚我今晚不准吃饭。”

如果换作别人,徐天颂大概会赏他一个白眼。但阮筝一副乖巧小猫的模样,让徐天颂一下子没了兴致。他索性别过头不去看她,伸手夹了一筷子鸡肉到碗里,放进嘴里一咬。

阮筝一直盯着他的表情,脸上充满了期待,眼睛里少见得闪现着兴奋的光芒。徐天颂的表情由始至终没有变过,那块鸡肉从进到嘴里一直到吃下肚子,他精致的容颜维持得相当好。

“好吃吗?”

徐天颂放下筷子,吐出两个字:“难吃。”

他不是故意要找茬,事实上确实很难吃。鸡肉煮得时间不够,有点难咬。糖加多了,盐放少了,甜得让人发腻。这菜里似乎还加了奇奇怪怪的香料,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这种手艺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糊弄我?你在美国的时候没学着自己做饭?”徐天颂的脸色终于变得有点难看了。

阮筝一脸的抱歉:“我一般只吃炒饭,蛋炒饭,饭炒蛋,留学生都这么过来的。要不就是煮点意大利面,把买来的酱汁往上一浇就可以了。我今天第一次这么大阵仗地做饭,做得不好您别介意。下次我一定努力。”

“还有下次?”徐天颂的那个白眼终于翻了出来,尽管翻得相当漂亮优雅,但依旧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再有下次,你就当着我的面,把自己做的菜全吃光!”

作者有话要说:看出来没有,老徐对待小阮和对待小徐是一样的,严厉的慈父啊。不过小阮没小徐这么弱,多少有点搞不定她呢。而且很快他就要意识到,他一点儿也不想当小阮的爸爸啦。

献殷勤

阮筝根本就是故意的!

徐天颂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些菜不是她不会做才导致的意外,而是她故意做得这么难吃的。她说她在美国没怎么好好做过饭,可刚才总厨却说她一手包办了这一桌子的菜。一个不会做菜的人,未必不能做一桌子的菜,但绝对会手忙脚乱,把厨房搞得一团糟。

刚才他进来时已经看过了,厨房干净整洁,不像遭过灾的模样,这证明阮筝是很能掌控厨房的。一个做菜有条理不会把厨房搞乱的人,怎么可能把调味品放得这么具有艺术性?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故意的,就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是在测试他对她的容忍度吗?

徐天颂扫了她一眼,发现阮筝真是个演戏的天才。自己才露一点威胁,她立马就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没有争辩没有解释,乖乖低下头顺从地“哦”了一声,一下子将他的形象衬托得既可恶又凶残。

大灰狼徐天颂完全没理小白兔阮筝,放下筷子起身去厨房。他顺手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块新鲜牛肉来,挑了把称手的刀出来,三两下就切成了肉丝。他拿起砧板,刀锋在上面流畅地一刮,肉丝悉数掉进准备好的宽口碗里。酒、生抽、胡椒粉,徐天颂每样各洒了一点,连手套都没戴,直接徒手将调料完整地抹在了肉丝上。

把肉搁在一边后,他又换了把刀开始切青红辣椒和洋葱。阮筝就这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一双漂亮修长的手在眼前上下翻飞。他力气很大,用力相当均匀,不多时红丝绿丝黄丝就切得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颜色格外鲜亮。

锅里的水已经煮开,徐天颂打开柜子拿了包意面出来,有些粗暴地扯开,随意拿了一把洒进锅里,另一边的炉灶打起火来,拿过个炒锅来炒刚才腌的牛肉丝。不过几十秒,偌大的厨房里已是香飘不断,闻着令人食欲大增。

阮筝有些按捺不住了,探着脑袋想要进去看个清楚,徐天颂背后就像长眼睛似的,回头轻飘飘地扫她一眼,阮筝便又乖乖退了回去。肚子轻微地叫了两声,她下意识地就去摸,发现自己竟有点想要流口水。

徐天颂不去理她,将炒好的牛肉丝倒进小碗里,又开始倒油炒那几种蔬菜丝,香味愈加浓郁了,散发出一阵阵勾人的味道。

意面已经煮好,徐天颂去了水倒进锅里一阵翻炒,又将牛肉丝倒进来,洒点儿生抽提咸味儿。待到锅里的东西都炒熟了,他又洒了一层黑胡椒粉,最后起锅装盘。至于用脏的锅碗瓢盆直接被他扔在了一边儿,自有人会来收拾。

整个徐家厨房弥漫着诱人的香气,不过短短二十分钟,一份色香味俱全中西合壁的黑椒牛柳意面就做好了。

阮筝探得脖子都要酸了,肚子叫得越来越大声。她虽然恶作剧做了一桌子不能吃的菜给徐天颂,可她真的有等他吃饭。现在都晚上八点了,中午的那一餐早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这样的美味摆在眼前,简直如同受刑。

徐天颂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端着那盘意面走出了厨房,径直往楼上走去。阮筝跟在后头表情尴尬,小声嘀咕道:“居然只做了一份,太过分了!”

徐天颂像是有顺风耳,再小的声音也能捕捉到。他停下步子悠然转身,动作舒展而洒脱:“你饿了?”

“嗯。”

“你可以做炒饭,蛋炒饭、饭炒蛋,随便做。”

扔下这么一句,青膺老总徐天颂潇洒而去,留下阮筝一个人面对满桌的失败作品生闷气。负责打扫的阿姨听到动静已经过来了,正准备收拾残局,见阮筝站在那里不动,好心地问她:“阮小姐,要不要我给你煮碗面?”

阮筝余怒未消,强挤出个笑容拒绝了,躲回楼上自己房间里去了。她有点恨自己,真是没出息,一份意大利面罢了,居然把她搅得心神难宁。饿肚子算什么,比这更苦的日子她都过过,她实在不应该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大动肝火。

她跟徐天颂,还有一长段日子要相处。同住一个屋檐下,往后这种过招还多得是。

阮筝到底没有吃晚餐,第二天索性起个大早,再次抢占厨房开始做早餐。她煎了两份火腿西多士,切了一盘鲜虾吐司卷,一时兴起还搜罗了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两碗蛋炒饭。等到徐天颂出去跑完步回来洗完澡下楼后,餐厅里又一次摆得琳琅满目。

徐天颂有了昨天的经验后,对这一桌子早餐看都没看,直接吩咐人取外套来准备出门。阮筝陪着笑上前,轻声细语道:“爸爸,吃了早餐再出去吧。不吃早餐直接出门对身体不好。”

“我怕吃了你的早餐,我的身体会更不好。”

“您说笑了。”阮筝笑得一脸真诚,“我尝过了,味道都挺不错的。我这人做主食不太行,早餐这种小点我还是可以应付的。您就当给我个面子,尝一尝再走吧。”

一直以来,徐天颂总被人称为妖孽。他长得太漂亮,气场又过于强大,让人总忍不住想要仰视他,看久了就产生了一种不在一个次元的妖孽感。

但此刻在徐天颂眼里,阮筝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妖精。她的使坏如此直白,她的讨好亦是相当鲜明,简直令人不好意思拒绝她。

徐天颂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坐到了餐桌旁。早餐看起来模样都不错,还算令人有胃口。阮筝将西多士推到他面前,他只能给面子地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徐天颂是个很磊落的人,即便前一天被阮筝摆了一道,今天吃起东西来依旧很豪放。没有做作地小口尝,也没有闻气味什么的,就把它当作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直接吃进了嘴里。

他的这种磊落得到了好回报,食物一入口他就觉得味道不错,仔细嚼了嚼,芝士香味浓郁,火腿微咸,面包和牛奶又带了点微甜,几种口感一同在嘴里融化开来,虽然是最简单的早餐,却也令人回味无穷。

徐天颂三两口就吃掉了一小块西多士,伸手又夹了块吐司卷。阮筝在旁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明知故问道:“好吃吗,爸爸?”

徐天颂一抹嘴:“本来可以打八十分,现在扣掉二十,只有六十。”

“为什么,爸爸?”

“再叫我爸爸就扣到负分为止。”

阮筝由衷地笑了起来。惹毛徐天颂令她心里无比愉快,昨天她败了一局,但今天她明显胜算极大。她觉得自己大概有点心理变态,跟个杀父仇人坐一张桌子上吃饭,竟也能心情愉快到如此地步。改天他要是真死在自己手里,她大概就乐得直接笑晕过去了吧。

徐天颂留意到了阮筝脸上的笑容,透过那笑容他试着想读出她的内心。阮筝的笑充满了掩饰和伪装,看似真诚无比,实则包藏祸心。徐天颂活了三十多年,跟无数女人打过交道,清纯的妖艳的骄傲的优雅的,各种风格应有尽有。其中也不乏极具资色身材火辣令人怦然心动的大美人,但像阮筝这样复杂矛盾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十七年前那个眼神单纯而聪慧的小姑娘已悄然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他觉得自己或许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阮筝并未留意到自己被徐天颂仔细打量着,依旧热情地推荐其他的食物。她将那碗蛋炒饭递了过去:“爸爸,您尝尝,这是我做得最拿手的蛋炒饭。”

徐天颂:“你要我怎么吃,谁家大早上吃这东西?”

确实有点不太好下手。拿筷子吧很容易散掉,堂堂青膺集团董事长难道一大清早要跟几粒米饭作斗争?拿勺子似乎又显得太豪放,似乎他是有多饿似的。

总之这东西无论怎么吃,都跟徐天颂如今高贵的身份不相称。再说这东西油腻腻的,大早上吃也容易倒胃口。徐天颂微皱着眉头看了眼那碗饭,吐出一句:“我饱了。”

阮筝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很失落,旁边还有管家和佣人看着,她像是丢了面子似的,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她只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没关系,我挺饿的,我都吃了吧。”

明明知道她的尴尬是装出来的,徐天颂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平时向来说一不二从不与人纠缠的徐天颂,破天荒地心软了一回。阮筝的手刚要碰到他面前的那个碗,他立马出手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同时吩咐旁边的人:“拿个调羹给我。”

于是那天早上,徐家好几个佣人同时见证了男主人徐天颂极富美感地拿着调羹吃炒饭的样子。很多人私下里都说那样子真是赏心悦目,漂亮的人哪怕吃再普通的食物,都给人一种高贵精致的感觉。

何慕则后来听说了这事后还向徐天颂求证,徐天颂一脸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小姑娘,给她点面子。”

徐老大给面子地吃完了一整碗炒饭后,把碗一搁,拿餐布随意抹了抹嘴,转头看向阮筝的时候,眼里的目光突然就多了几分深意:“好了,东西我已经吃完了,你有什么条件就提出来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天颂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JJ点击抽了,把网页点击都给抽没了。每次想到这里,我总有一种我的网页读者们都给JJ抽飞掉了的痛觉。哦,我好痛苦我好难受,我需要发泄一下,以此抒发我郁闷的心情。

春光乍现

阮筝的青膺一日游从董事长办公室开始。

她站在环形阳台向下眺望,底下是成片的绿树草地,正中一条长长的人工河向外蔓延,水流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旁边有一大片空地,正停着一架私人直升飞机。主楼的两边环绕着两片占地极广的树林,外围一圈黑色栏杆整齐排布,每隔十几米就有两个警卫身形挺拔并肩而立,给人一种严肃冷峻的感觉。

栏杆外围还分布着三幢十几层的建筑,同样绿树环绕,掩映在一片翠色之中。三座建筑环绕着一个圆形人工湖,巨大的喷泉正不停向外喷着水花。

这一片办公区域与大城市的大楼林立完全不同,很有一种异国风情,像是喧嚣的城市中少见的一处世外桃园。

阮筝站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觉得有点冷嗖嗖的,转身又回了办公室,探着脑袋问徐天颂:“爸爸,你这办公大楼是仿白宫造的吧。”

无论从外面的建筑格局,到内里的办公室布局,都令阮筝觉得似曾相识。比如徐天颂的办公室,就跟美国总统的差不多,整个圆形的设计,外面连一圈阳台。办公室里有多道连通不同出口的房门,甚至还有一条通往密室的地下通道。

徐天颂正在倒咖啡,听到这话头也没抬,只回了一句:“不全是。”

“哪些不是?”

“安全。”徐天颂将咖啡递到阮筝面前,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看了看,扭头将外面的秘书叫了进来。

秘书是个年轻男人,五官清秀气质平和,给人一种心细如尘的感觉。他声音不大,语调平缓地向徐天颂解释了文件的内容,对方边听边喝咖啡,最后满意地点点头,又把人请了出去。

阮筝还在琢磨“安全”两个字,换作一般人大概会认为徐天颂是个自大到没边儿的人物。但知道青膺的人心里都清楚,这个由徐天颂一手打造的庞大集团,其安全性和严密性确实首屈一指。

更何况,他也没有美国总统那么多致命的敌人。

徐天颂目送秘书离开,扭头问阮筝:“想好从哪个部门开始干起吗?”

阮筝伸长脖子朝秘书办公室看了一眼,徐天颂立马吐槽道:“不用指望接他的班了。你的水平再练十年也未必比得上他。”

想当董事长秘书不是这么容易的,徐天颂虽然念旧,却是非分明。青膺养着上万号员工,董事长秘书如此重要的职位不是随便拉个亲戚就能顶上的。青膺是个正规上市企业,不是农村的乡镇家庭作坊,阿猫阿狗只要跟他沾亲带故,都可以捞个经理当当。

阮筝笑得有点尴尬,拿着咖啡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装作欣赏墙上挂着的各种壁画。徐天颂也不催她,自顾自拉开椅子开始办公。他甚至就当着阮筝的面给下属打电话,安排工作讨论细节,一点儿没有避讳。

阮筝却没有细听,这种能当她面讲的东西就不能称之为机密。不是机密的东西她要来有什么用呢?

一直到手里的咖啡喝到见底,阮筝才重新想起来回答徐天颂方才的问题:“爸爸,我觉得我去哪个部门都不太合适。”

徐天颂已经学会自动忽略“爸爸”两个字,直接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为什么?是你太聪明青膺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还是你太笨做什么都做不好?”

“两个都不是。我只是觉得不管你派我去哪个部门,到最后我非但学不到东西,还得搅得集团内部四分五裂。”

徐天颂停笔,抬头看她:“说说看。”

阮筝把咖啡杯往徐天颂的办公桌上一放,弯下腰来一手支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爸爸,订婚那天公司里部门经理级别以上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来了吧。我在青膺已经是熟面孔了,人人都天道我是董事长未来的儿媳妇。您这个时候把我派下去,无论是去哪里,他们都会认为我是您的眼线,是您派去监视调查他们的。您觉得在这种心理负担下,他们还能好好工作吗?”只怕不狗咬狗一嘴毛就很不错了。

徐天颂沉吟着没有说话。阮筝个子虽然不高,身材却很好。玲珑有致凹凸分明,穿什么都很好看。屋里开着暖气,她把外套脱了,此刻只穿一身剪裁精细用料考究的名牌套装。她就这么支着下巴弯着腰,全身的曲线暴露无疑,V形的领口微微向下,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内里的风光。

如果换作别人,徐天颂一定觉得对方在勾引自己,而且这种勾引十分上不了台面。但换成阮筝他的想法就变了,这种勾引成了一种调/戏,直白得有些可爱。

“那你说该怎么办?”

阮筝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漂亮的白牙:“我去哪儿都不合适,要不我就留您这儿吧。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反正跟着您总能学到东西的。”

徐天颂又一次觉得她直白地叫人欣赏。话说到这儿,就只差没直接脱光了往他床上躺了。阮筝来他家绝不是他诱惑他这么简单,一个害死了她父母的男人,她怎么可能跟他有肌肤相亲。就算真跟他睡了一张床,多半也是琢磨着半夜趁他睡着了直接一刀结果了他吧。

徐天颂一时情绪上涌,脱口而出道:“阮筝,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话里的意思是问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但阮筝不知是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依旧纠结着刚才的问题:“我干什么都可以。我就是想找个工作。您也知道,这年头全球都不景气,我在美国混了这么几年,发现要找份像样的工作实在太难了。所以我才想着回国来投靠您,您就看在阿琛的面子上,随便给我找个活儿干吧。”

这番话她对徐启琛也说过,当初两人谈好的条件就是,阮筝假扮他的女友回国糊弄徐天颂,而徐启琛则负责说服父亲替阮筝在青膺谋个职位。徐启琛是个单纯的人,觉得一个学成归国的女海归想要进青膺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是他们父子最大的差别。在徐启琛眼里,阮筝是个天使。而在徐天颂眼里,她成了彻头彻尾的妖精。就她刚才说完话后还轻微眨了几下眼睛来看,说她是妖精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徐天颂忍不住提醒她:“别眨了,眼睛不酸吗?”

“还好。”

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阮筝一直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胸前的两块浑圆若隐若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徐天颂是玩女人的老手,很多女人他看一眼就能看到她们心里去。可阮筝不一样,她身上遮了一层薄纱,有时候你觉得你看到了所有,可转眼间又觉得那层纱下还有更诱人的东西在等着你挖掘。

徐天颂突然觉得,有必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就跟吸毒上瘾了似的,明知那东西有毒,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嗅一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