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转身离开,想了想还是镇定的走过去,对他说道:“你把烟掐了吧。现在这样的情况抽再多的烟也无济于事。”
“越森怎么样?”他坐在台阶上,顺手掐灭的烟,有些无力的问道。
“还好,情绪有些不稳定。但是我能看得出他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应该会没事的。我相信他没有杀人。”夏泉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上次问我俊究竟是什么人……”他突然转变话题。
夏泉静静的看着他,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她不应该听他说这些,如果她知道了他太多的隐私,那么早晚这个男人不会放过她。可是他的黯淡的眼神看着她,像个孩子一般的带着求助神色,仿佛飘荡在大海中心的人,起起伏伏,找不到自己的依靠。
那一抹绝世的孤独,深深的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他的指尖,他的发丝蔓延出来,笼罩着她,包裹着她,让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拒绝男人接纳她走进他那个阴暗潮湿的世界。虽然她一步步的步入男人的深渊,可是有时候脚步就是那么不停使唤。明明知道再往前走的吓成就是粉身碎骨,她却无法控制自己。
“他是我养父的亲生儿子。”他轻轻垂下眼眸,平静的像是诉说别人的往事:“那年我才不到十二岁,突然有一天一群人冲进我的家,杀了所有人,唯一幸存的是黎家后代就是我和越森。之后继父收留了我,为了越森的未来,我只好将他送到了孤儿院。或许你没有听说过越南金帮,他是越南最大的贩毒集团,泰国老挝都有他的势力爪牙,二十岁之前我一直在做这样的生意。”
他伸出双手静静的看着自己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淡淡的说道:“我们黎家唯一没有手沾鲜血的人就是越森了。父亲临死的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想让我好好的将越森养大成人,让他像个平凡人一样生活。”
“黎先生……”夏泉微蹙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我只想变成普通人,让我的家人过上安定的生活,难道真的有那么难吗?”他说着,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进双臂之间,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哀伤,让人无法安慰和劝解的哀伤,因为你无论说什么,都显得那么无力,都不能和他的伤痛比拟。
“黎先生,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你弟弟。他现在正需要家人的支持。”夏泉轻抚他的后背,尽量平缓他的伤痛。
男人突然抬头,黑眸中扫过一丝少有的凌厉:“我当然相信他没有杀人,我自会查出是谁陷害了我的弟弟。”
夏泉被他吓得身体微微向后退了退,她清楚的感受到了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杀气,仿佛时间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一天,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也似今天这样杀气四溢,像个嗜血的野兽。再近一分,便会粉身碎骨。
只是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杀气就收敛了,利落的站起来伸出手:“夏小姐,还需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夏泉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默默自己站了起来。
黎越彬笑了笑,收回手,继续说道:“我没有开车,你能送我回家吗?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夏泉腹诽,难道他就没听说过这世界上有一种叫“出租车”的东西吗?不过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黎越彬和季晨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夏泉离开了。夏泉一夜没睡,不免的有些恍惚,一路上黎越彬不说话,她也不说,渐渐地两个眼皮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打起架来。
“一会儿赶紧回家睡觉,几夜没睡了?”黎越彬突然说道。
“对不起。”夏泉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惊醒,努力又睁了睁眼睛。
“停下,这样下去,我早晚死在你手里。”男人有些不悦的说道。
夏泉吃瘪,但是理亏。只好打了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男人走下车,绕到她的车门,打开车门说道:“下来,坐后面去。”说完拎着夏泉下了车,将女人塞进后座,自己开车。
夏泉坐在后面眼皮越来越沉,她只觉得车子渐渐使离了市区,然后就慢慢的陷入一片温暖安静的黑暗之中……
……
夏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斜倚着后座,身上盖着一件厚实的黑色羊绒大衣,上面有着男人特有的古龙水和香烟混合的味道。她还有些迷糊,抬头向四周望了望,车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很暖和,黎越彬或许怕她一氧化碳中毒还特意将窗户开了一个很小的缝隙。她顺着车子向外望去,看见不远处男人正低头打着电话,三辆黑色奔驰越野停在他的不远处,两个彪形大汉神情严肃的站在他的身前,后面还有四个黑衣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打扰他做事,拿下她身上的衣服,轻轻闻了闻,好闻的味道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轻轻一动,那是似乎告别了很久的躁动。下了车,隐约听见他在说:“马上查一查昨天越森身边都有什么人跟他接触?我不是教你盯紧他吗?怎么搞成这样……我要知道究竟是谁杀了那个女孩……查到了先将人带给我……”
夏泉微微一愣,突然间发现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不由自主被面前这个男人吸引?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路的人,她这样做无异于从权世礼这个火坑,跳进另一个。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慢慢走过去,在距离男人大约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递过他的大衣说道:“还你衣服。”
男人没有皱了皱,上下扫了一眼她,不耐烦的问:“你很怕我?”
“……”夏泉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实话实说“是的,我就是很怕你!”这样好像有些不太好。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略略尴尬的说道:“哪有,黎先生多心了。”
“那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说着朝着一边的黑衣男人点了点头示意他接过大衣,转身又接着打电话,丝毫没有和她进一步沟通的意思,将夏泉彻底晾在这里。
那个上次见到的保镖平安的回来了,只是右脸上的淤青比较严重,肿的很高。他不动声色接过夏泉手里的衣服,又站回了原地,像个不会说话木偶一样。
夏泉去也不是,等也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最好以后都不要和黎越彬在产生一点点交集才好。
022
接下来两天,夏泉没日没夜的工作,每一分钟对于夏泉和季晨来说都是那么的宝贵,都有可能拯救一个孩子的生命,也有可能断送一个孩子的生命。小薇上次盘问的那个证人看到黎越森的时间和案发时间不符,也就是说,完全不能用来当做时间证明。这件事让夏泉微微受到打击,心情不免有些情绪化。其实这并不像平时的她,毕竟很多时候作为一个执业律师,她总是能保持一种旁观者的冷静心态去对待当事人,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不管是家庭,工作,黎越彬,权世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夏泉心乱如麻。
或许是夏泉也很刻意的不想见到权世礼,至少是短时间内不想见到他。于是这个案子也变成了一个逃避回家的很好的理由。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仔细翻看所有的记录和案卷,连每一个字都不想放过,包括死亡时间,案发现场,凶器和黎越森那一天活动的时间线。她都反复核查很多遍。
结果毫无头绪。
手机铃声响起,夏泉有些气馁的接了电话。
“死者已有身孕。”电话里,陈若薇公式化的说道。
夏泉身体僵住,愣愣的举着电话。
“夏泉姐,你要知道这孩子也许就是黎越森的杀人动机。”
夏泉这才回过神儿来:“也不一定,黎越森他不像是能杀了自己孩子的人。”
“如果是别人的孩子呢?”
“……”
夏泉挂了电话,驱车来到看守所,她急于见到季晨,让他询问真实情况。季晨这两个天也是忙翻了天,挂着两个黑眼圈,一脸惨白的憔悴。
黎越森两天下来又消瘦了不少,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在心理上都经受着极大的折磨,夏泉看着他那双受惊如小兽一般的双眸,就根本无法想象他会是一个杀人凶手。可是无论是作为凶器的那把水果刀上的指纹,还是他的时间证明,都无法证明他的无辜。反而件件都正好指正他是凶手。而且那天她亲耳听到两个人在吵架,可是吵架的内容他却怎么都不肯透露。
夏泉重新坐在男孩儿的面前,她叹了一口气,沉重说道:“越森,你们吵架是因为她怀孕了吗?”
男孩儿一惊,然后慢慢放松了神情,疲惫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法医早晚会知道她怀孕的事实的。”
“孩子是你的吗?”夏泉感觉自己的声音放轻了几分,她甚至有点儿害怕听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可是即便是肯定的,其实对案件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她知道不应该将个人感情参杂进案件里面,可是一看到那张年轻而且疲惫的脸就会不受控制的变得情绪化。
男孩儿点了点头:“我想要留下那个孩子,可是她不同意。于是我们当天大吵了一架。她说她应该有她的前途,现在谈论孩子的问题实在太过冒险……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养一个孩子,该需要多大的经历和勇气。我却那么自私的要求她留下,我应该跟着她的,要不是我……”他说着又开始泣不成声。
夏泉心如刀绞,她开始相信自己目前确实有些不适合律师这个职业了,因为相对于季晨和陈若薇,她都显得太懂情绪化,太过感同身受。可是面对男孩儿的无助和内疚,她却只能让他继续身处在牢狱之中,她能做的只是轻轻安抚黎越森了两句,然后迫不及待的走了出来。只因为不忍在看到男孩儿受伤的表情。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却看不出哪里不对。
整整四十八小时没有睡过了,身体明明累得不行,可是大脑却根本就没有办法休息下来。夏泉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中午耀目的阳光变得比原来十倍大,在头顶上晃来晃去的,带动着整个大地都开始摇晃。眼前出现了一抹熟悉的黑影,紧接着,脚下一软就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恍惚中身体被一个人搂在怀里,一阵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笼罩着她,可是她却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了。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夏泉感觉到自己口干的不行,身体也像是被车生生碾过一样前所未有的痛。她勉强动了动,想要找杯水来喝。耳边却传来男人们低低的说话声:
“黎哥,你觉得和越南金帮有关系?难道说是俊哥做的?”
“那天的事情之后,我听说和他逃到南方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出了边境。是他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不太大。不过在中国知道越森存在的人也不是很多,如果真的是他……”黎越彬说道这里,沉吟了一会儿。
夏泉已经半醒,但是依旧闭着眼睛假装睡着。心里暗自揣度着,自己究竟是怎么又“落到”了黎越彬的手中。
“会不会是清姐?”另一个人谨慎说道。
“不会的。”黎越彬想也没想,断然否定道。
“可是前一段时间,清姐的俱乐部被人砸了,损失了不少钱,她跑过来找你说是你指使咱们的人做的。还砸碎了你办公室里的一只古董花瓶,还好那天你不在,不然肯定又会被她给缠住。”男人颇有微词的说道。
“不用理她,闹够了就回去了。她这人就是那样,发起疯来没完没了。不过我相信她的为人,不会对越森下手的。毕竟越森就像是她的……”男人说道这里,戛然而止,没有了下文。
紧接着房间里是一阵令人恐惧的沉默。
“那……如果真的是俊哥……该怎么办?”另一个人为了打破沉默,磕磕绊绊的问道。
……
黎越彬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字一句的吐出几个字: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夏泉心脏微颤,纵使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依然能够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空气,几乎能毁掉周围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寸草不生。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关门的声音。夏泉以为他们离开了,终于悄悄的睁开眼睛,查看一下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身体却依旧没动,时刻保持着一种防备的姿态。直到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别装了,起来吧。”
夏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阵头昏脑胀。黎越彬就站在不远处,拿起手边的电热水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热水。他表情平静,不辨喜怒,语气中却带着隐隐一丝不悦。
“我在哪?”夏泉望了望四周,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里,但是还是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男人瞟了她一眼,并不回答。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很不见外的坐在她的床边,伸手霸道的揽过她的肩膀,把水送到她的嘴边。夏泉扭了扭肩膀,结果却被男人抓得更紧,脸上不悦之意越加明显,于是只好作罢,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
“你可真行,我让你帮我打官司,你却先昏倒了。”男人冷哼一声,放开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现在几点了?”夏泉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问道。
“天已经黑了,医生说你有轻微贫血……”黎越彬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这两天都没睡的关系。”
“……还有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他顿了顿,看着她安静的说道。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接打在夏泉的头上,她愣愣的坐在床边,一时之间怎么都反应不过来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越彬抓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和他对视,黝黑的眸子如一双利剑,直刺向她的身体,安静的问道:“孩子是我的吗?”
夏泉还处在震惊状态回不过神儿来,突然间门外传来轻微的吵闹声,紧接着门被推开,权世礼走了进来。看见病床边的一男一女不由得一愣,他身后跟进来一个男人,捂着脸颊一脸挫败的对黎越彬说道:“黎哥,他……”
黎越彬收回了手,说道:“先出去。”
权世礼却两步窜上来,猛地拎起黎越彬的衣领,将他猛地往墙壁上狠狠一扔,凶相毕露:“黎越彬,有什么冲着我来,别碰她。”
黎越彬被男人狠狠的撞向墙壁,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双目血红的男人,冷笑道:“权法官,您误会了,令夫人不过是我的律师。今天早上昏倒在看守所门外,正好被我看见,我就顺便把她送到医院来了。”他说着,轻轻抬手,拿掉权世礼的手,又狂妄且漫不经心的掸了掸男人刚才碰过的衣领。突然像是又想起什么来了似地,双眸微微一样,笑意又加深几分,慢慢的说道:“哦,对了,是我不好,我忘记了权先生已经不再法院就职,再叫权法官已经不合适了……”
023
权世礼双眉紧皱,怒不可遏的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搂住夏泉的肩膀,警惕的说道:“黎先生,恕不远送。”
黎越彬笑笑,眼神滑向夏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这种神情明显就是再告诉她,这件事情还没完,你等着吧。然后对着权世礼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夏泉还处在震惊之中,遇到黎越彬眼神更是一阵心惊,直到权世礼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才真的反映了过来,目光涣散对上男人关切的眼神。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为难你?”权世礼轻轻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
夏泉想了想,突然轻轻的冷笑了一下,反问道:“怎么?你是怕他因为你睡了他的老婆而为难我?”
权世礼一愣,笑容顿时僵在嘴角,尴尬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夏泉有些疲惫的挥挥手说:“我好累,想再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我陪你。”权世礼立刻说道。
“不用了,世礼。最近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需要我去思考,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很累,真的很累,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男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好不再反驳,扶着她重新躺了下来,然后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
房间里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夏泉躺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也是空荡荡的,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她既没有哀伤也没有欢喜,甚至谈不上喜爱。如果她把他生下来,那么她要怎么对自己的孩子解释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原因?
说他的妈妈为了报复自己的丈夫而和别的男人出轨无意间有了他。黎越彬那个男人……能担当得起父亲的责任吗?更何况他们之间那样复杂的关系,她真的希望她的另外一个孩子也要在没有父亲的呵护下成长?这究竟是对孩子多么不公平的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打掉这个孩子,一些本就不应该存在在个世界上的生命,从一开始就不要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吧。
可是即便这么决定之后,她还是睡不着,只是累。那种疲惫是从身体最深处的五脏六腑里蔓延出来的,一点点儿的侵蚀骨髓肌肉皮肤。她干脆坐了起来,从包里将黎越森的案卷重新拿出来再研究一遍。虽然夏泉一直觉的哪里不对劲儿,可是却怎么都想不到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就是有一些散乱的思路在脑海里,可是就是拼接不出完整的图像。
大约六点刚过的时候,季晨打来电话,听他的语气应该还不知道夏泉身在医院,男人本身也已经疲惫不堪了,有些无力的对她说道:“现在证据对我们实在很不利,目前看来,只能按照误杀来打官司。至于黎先生那边,你事先跟他沟通一下吧。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夏泉心沉了沉:“我不相信黎越森是杀人凶手。”
“小泉,现在不是我们相不相信的事情,而是法官相不相信。”
“……好吧,那我找机会和黎先生谈谈吧。”夏泉放下电话,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起来,她下了床,感觉自己的脚下一阵虚浮,估计应该很长时间没有吃饭的关系。适当的伸展一下自己的身体,换了衣服准备去住院处办理出院手续。
一出门,门口两个又高又壮的门神吓了她一跳,还没等她说什么,其中一个已经开口:“夏小姐,你要去哪?”
夏泉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自然的接道:“出院啊!”
“不好意思,黎先生没有告诉我们你将要出院的消息,请回去休息。”男人十分公式化的说道。
“什么?”
“抱歉,夏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罢了。”男人接着说道,无论语气和表情都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夏泉无言以对,一向不善于和别人争执的她,没想到今天竟然能遇到电视剧里面的狗血情节——被人软禁。不由得气急败坏的拨了黎越彬的电话,想要质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结果电话还没通,人却已经到了。他按掉夏泉的来电,直接对门口怒气冲冲的夏泉问道:“你找我?”
夏泉看见男人依旧一副淡定的表情,更是气愤交加,低声道:“黎先生,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你凭什么不让我出院。”
“夏小姐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想保护夏小姐的安全罢了。既然夏小姐想出院,我马上去办理出院手续。”他说着,跟自己身后的男人摆了摆手,那人立刻转身离开去办手续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这样夏泉有火也发不出,再加上刚才季晨打过来的那通电话,让她对面前这个男人有种莫名的歉疚感,于是梗了梗脖子,低声说道:“谢谢,我先走了。”
她低头往前走,黎越彬却跟了上来,不快不慢的和她并行。
“你一天没吃饭了,一起去吃个饭吧。”男人开口,没什么多少请求的意味。
夏泉本想下意识的拒绝,可是再一想到季晨要她和黎越彬事先沟通的事情又住了嘴,思考了片刻,觉得这也算是一个机会,于是便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男人的脸上浮上一抹笑意,虽然这笑容有点儿虚浮,充分说明了他也好几夜没有睡好了。夏泉扫了他一眼,禁不住心如刀绞。若是换成是她自己的孩子,她能像黎越彬这样镇定的面对着一切吗?
两个人在一家不错的餐厅吃了点东西,夏泉其实没什么胃口,身心俱疲,再加上轻微的妊娠反应,原来她之前认为自己的情绪化,都是怀孕造成的。黎越彬倒是细心,替她点了盅补血的汤。其实若是忽略他的特殊身份,他还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夏泉突然冒出来这样的一个念头。
两个人吃饭吃的很安静,夏泉心里想着怎么对男人开口,可是却发现无论是什么样的语言在事实面前都显得那样无力。直到吃完了所有东西,夏泉还在组织着语言。
黎越彬却已经起身拿起来夏泉的大衣,说道:“我送你回家,这一段时间你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天。”
夏泉也站起来,就着他的手穿上外套。
“嗯……”黎越彬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如果觉得和你丈夫住在一起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暂时先安排一个住处。”
夏泉没有反应过来,微微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知道他是怕她有身孕的事情被权世礼知道后,可能会为难于她。于是双颊猛地变得通红,那一夜暧昧的情形再次想起,那一次失败的性/爱却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恶果。原来人真的是不能做错事的。
现世现报,果然来得很快。
她慌忙向后退了一步,似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黎先生,你误会了,这是权世礼的孩子。”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能感觉自己猛烈的快要跳出身体的心跳,和足以滴出血来的绯红发热的脸颊。
黎越彬听到她的这句话,果然脸上的温柔之意猛地一僵,虽然只有那么一秒钟,但还是被夏泉敏感的扑捉到了。她心里一惊,指尖儿轻微的不可遏制的颤栗起来。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这个男人什么?
“那我送你回家吧。”黎越彬没再说什么,而是径自将她的围巾戴在她的脖子上,她对于他突然间的亲近举动吓得浑身僵硬,甚至不能开口拒绝。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安静而且认真的帮她系好围巾,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灵巧的将羊绒围巾的两端打了一个活结,又整理了一下,然后才抬起那双乌黑的眼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走吧。”
她跟在他身后出了饭店,越野车依旧等在门口,他刚要上车,夏泉拉住他的衣袖。
他回头,有些诧异的望着她,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思。
“我们走走吧。”她说。
黎越彬没有动,用眼神扫了一圈四周的情况,才转过身,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条街本就不是闹市,相对比较安静,只是拐角处的一所中学正赶上晚自习放学的时间,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说笑着回家。
黎越彬和夏泉并排走在人行横道上,三辆奔驰静静的跟在身后。十二月中旬,前两天又下了一场雪,北方的天气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整个世界像是被一片灰白掩盖。还好马上就要到来的圣诞节让街道多了一个节日的气氛。树上挂着的小彩灯忽明忽暗的,有种梦幻的气氛,夏泉想,如果没有黎越森的谋杀案,没有她身体里这个不经意间出现的小生命,没有权世礼的出轨闹上全国新闻,没有他和面前这个危险男人的复杂关系,那么,这应该是一个多么美好而且安静的夜晚呢?
“你想说什么?”黎越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