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怨,情,愁,总归都是一个爱字。她逃不掉,心给了,就输了。

“好。”少年嘴上这般说,心里却备感不爽。都咳成这样了,还不要命的赶回军营。那个离王是有多

好,他真想问问前辈,这样做值得么!

鬼机灵的双瞳一转,雷小勾指指身侧:“那淳子姐咋办,她身上还有伤呢!”赚一点时间算一点,前

辈那副样子根本不能骑马嘛!

霓莎偏过脸,歉意笑道:“淳子,你.”

“如果公子不嫌弃,奴家就留在竹屋吧,替你们守着这儿。”淳子说完垂头,怪不好意思。

点点头,霓莎笑说:“也好,那军营你去了也不方便。”小手紧攥,心思飘了老远,她或许应该走趟

无名府。

夕阳,暮色点点发光,黄帐前,赶回军营的白衣人嘴唇一咬,细手掀帘。

华衣男子半躺在贵妃椅上,美人仰卧在怀,十指拢着墨黑秀发,冷声道:“见了朕都不下跪,玉面公

子果非俗人。”浓密的睫毛打在眼角,好看之极,却冰寒如霜。似是并不乐意怀中女子的触碰,眉宇尽拢

处多了抹忧伤,她,终究不是她。

轰,拂袖起身,右眼无意扫过厅堂下的玉面人,心口突的落了半跳,粗粗的喘息声,似乎在压抑着什

么。许是过于激动,耶律离人的声音竟有了些嘶哑:“你为何要带着面具?”那子星般的瞳,那淡如梅的

笑,那飞扬四起的青丝,像极了他的纱儿。虽然未看到全貌,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就是她,你等的

那个人就是她。

“草民,参加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霓莎高呼落膝,只为止住鹰眸露出的异样。

凭什么,凭什么还让她心疼!孩子没了,他知不知道,孩子没了!龙椅皇位断送的是什么,是一条命

,是她最最珍惜的宝宝!怎能不恨?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他认出来!不甘心,不甘心呐!是不是因为还爱

着,所以难以原谅?硬生生的逼回露泪,眼眶通红闪耀,她只道:“草民天生异丑,以面遮颜,自小来得

习惯,怕吓了众人,更恐惊了圣驾。”

脚下步子一凝,喉咙清了清,十指陷进肉里却毫不知觉,耶律离人温雅挥手:“起来吧,地上凉。公

子不想被人看,朕又看不清人,正好正好,这岂不是绝配?”右眸不闪,面色如常,谁都看不出他究竟想

的是什么。

霓莎起身,未不搭话,这只狐狸的心思真是难捉摸。说他没认出自己,刚刚的言语间却多了些暧昧,

有哪个帝王对一个山野郎中这般关心的?

若说他认出自己了,可为何却没有多大的动静,只是看着她笑,笑的她心里发毛。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就属这种无害的脸最让她心烦,这个腹黑男果然成精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燕子呆愣在原地,也不知这万岁爷是怎的了,不看她这个娇颜也就罢了,竟盯着一

个大男人看起来了。

“陛下!”酥手扯扯耶律离人的衣角,如猫咪般撒着娇:“这酒你还未喝尽呐。”她看着这张侧脸,

却想起了天边的俊颜,为了那个如神般的男子,做什么都甘愿。

岂料,一道凌厉的眼光射过去:“来人,将燕妃带回宫去,日后就不必来这军营了。”耶律离人把玩

着酒杯,笑颜更肆意,这次的笑是真的。脸在笑,眉在笑,眼在笑,连心似乎都在笑。

“徒儿,你又想做点什么事出来!”外面传来一阵吼,一身乞丐服的绝无尘从帐外蹦了出来,毫不客

气的端起木桌上的酒壶狠狠灌道:“听风小子说,来一个和莎儿长的歌姬,你竟脑子不开窍的立她为妃了

!”

耶律离人摸摸鼻尖,目不转睛的望着暗处,他随意摆手:“师傅,既然你来了,就负责把燕妃送去“

那”吧,朕和玉面公子出去走走,商讨一下这左眼该如何治。”

语落,足下轻点,不待任何人反应,便一把揽过霓莎的柳腰,一飞数十里。

“喂喂喂!”绝无尘气的一甩手,搞什么!他连夜赶回来,就是为了一见玉面神医的真容,看看是不

是他心里头想的那个人。

可现在,他扫扫半伏在椅上的燕妃,眼光突地发亮:“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太像了!不过,你却不

是她。”看多了,就觉得假。

“我与她是哪不像?”燕子不甘心的揪着衣衫,这句话她听主子说了无数次,已经彻底听厌了!她到

底是哪里不如那个女人!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绝无尘抚着下巴:“要说长相是有了,神韵也学了几分。只不过,你错了,那丫

头有的不只是淡然。最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她眼角偶尔的狡诈,你没有,你仿不来的!”说完拍拍喜公

公肩:“小喜子,她就交给你了。”

燕子垂下眼,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恨过自己的容颜,主子看的到永远就只是这张脸!

黄昏,老藤,无名王府。

银刀在朽木上一下下的雕,耶律无忧半倚在门边,丝毫不在意雪水的冰凉,这样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

乖巧安静的孩子,惹得人像上前喊他回家。

“终于好了,第999个!”扯唇一笑,像是照进黑暗中的春阳,十指小心翼翼的挖开雪泥,将木人埋

进土里,他不怕脏,也不怕冷,他眯着眼弯起嘴角:“神,我耶律无忧只有一个愿望,让她活过来好不好

?”尾音隐在风中,散落一地的花香。

“废物一个!”远处传来一阵阵嘲讽,驼背老人站在干枯槐树下,空洞的眸,上翻的白皮让人看了不

由恶心想吐。他轻蔑的扫过雪地木人:“小时候的事你还记这么清楚,师傅只教你用它来诅咒谁,可没让

你用它来救人!”踱着雪,咯吱咯吱作响:“不过,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雕出999个木人,就能求

神,哼,可笑!”

后背一僵,耶律无忧不语的将木人用雪掩住,方才抬头问:“师傅不是说被楚凡关起来了?”常言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他却打心底里厌恶起眼前的老人,没有任何缘由。

“呵,关又不是杀,我只不过是告诉他一件事,自然而然就出来了。”若不是怕破坏夫人的大计,他

怎么甘心受那小兔崽子的气,可恶!

挑挑眉,耶律无忧随口问:“告诉他什么事?”一件事就能让楚凡动容,不简单。

“嘎嘎,也没什么。”独眼老人阴险一笑:“只不过是那场大火没烧死霓莎罢了。”不过,事情好像

变得越来越有趣了,霓莎是霓莎,你活着比死了好。楚凡估计也差不多到轩皇城了,哈哈,手足相残,快

了快了!

话音刚落,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唰的一声响!寒刀划破寒风,耶律无忧侧颜滴滴落着血,

满目的愤恨:“火是你放的!”头一次,他这么强烈的想杀一个人。

“没错。”老人寒着脸,手持软剑,齿咬银刀,嘲讽的抿起唇:“用刀的手都慢了,还想要杀为师?

”脚下生花,退出数里,用内功传音道:“留着力气想想怎么对付耶律离人吧,你以为雕木人能雕出一个

龙椅来,愚蠢之极!”

笑声久久不退,嘭!铁掌一拳凿在古木上,男子望着掌心粗糙的水泡,竟然笑了,笑的像是漫画里走

出来的美少年,纯美迷人。

“值得了,值得了,她没有死!”不管手有多疼,不管雪地里有多冷,不管他有多少夜没有睡过一觉

,都值得了!

只因为她没有死,只因为那一句句“无忧,以后就叫你无忧好不好?”泪花闪耀着笑,耶律无忧抬手

抚额,无奈又宠溺:“好,我只叫无忧。”谢谢,谢谢老天爷,让她还活着!

雪花一朵朵的从天而落,风吹碎了泣音,孤寂的背影再夕阳下,静成了最最耀眼的风景线。这份没有

机会说出口的爱,究竟是有多深?

子夜,月如钩,夜似墨,地上暗影两两成双。

霓莎轻声唤道:“陛下。”她别扭的向左移,真是如坐针毡,这只狐狸到底想要做什么,一句话都不

说,玩什么深沉!

“嗯?”邪魅一笑,耶律离人也随着向左移,敌动他便动,大有想吃豆腐的嫌疑。

嗯?嗯是什么意思!还有,他又靠过来干嘛!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只家伙男女通吃!霓莎一恼,又是

剧咳起来:“皇,咳,皇上不是说要讨论下眼伤一事?”从红日看到弯月,他还真是惜字如金。

“怎么咳的这么厉害?”墨瞳一暗,似是想起什么事,耶律离人反手将金黄裘袍披在她肩头笑道:“你这身子也太弱了,朕倒觉得你做女子合适些。”

144.有喜

霓莎像似触电般瞠大双眼,凝视着眉清目秀的他,这只狐狸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儿身?

“为何这般看着朕,口水都流出来了。”耶律离人邪惑一笑,俊颜凑上前,花人眼,乱人心。

嘭嘭嘭!霓莎揪着胸口的白衫,鼻尖呼吸难耐,舌头有些打结:“你,你离我远点。”她下意识的擦

擦嘴角,祸害啊祸害,没事长那么俊干嘛!

耶律离人的坏魅转成深情,她的迷糊还是一样,可爱透了!

“哈哈。”一阵大笑破口而出,飘扬在荒漠上空,守卫的士兵面面相觑,满腹费解,今儿太阳是打哪

边出来的,他们的王竟会笑了!

俏脸又青有红,可恶的死狐狸,又来作弄她!霓莎压住怒火,切忌切忌,你是人他是兽,人与兽岂能

相提并论!

于是乎,两手托腮,生起闷气来。他是不是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你可曾听过离人歌?”见霓莎不理自己,耶律离人委屈的抿起唇,自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来回把

玩。

她打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帝王!霓莎隐去怒气,不卑不亢扯着谎:“草民见闻浅,未曾听过

。”双眸却有意无意扫过大掌中的物什,两眼熠熠生耀,那是小勾的手机!居然没有被大火烧坏?那小鬼

自制的外壳还真是强悍,怪不得刚到百鬼竹林的时候,他天天叨叨着要回冷宫找宝贝。

“公子与朕一同听听罢。”食指一按,歌声四起,耶律离人将头埋得很低很低。

霓莎静静的听,蜀绣一词,她早已烂记与心,却没有跟着哼唱。

“朕以前爱过一个女子。”

不知怎的,霓莎眼角一跳,顺着耶律离人望去。她知道,他以前就说过只要霓颜。喉咙涩的生疼,可

却不得不撑起笑淡道:“能让陛下爱上之人定是才貌双全。”冷冷的勾起唇,原来爱真的可以让人羡慕嫉

妒恨!妈妈说错了,男人是有心的,只不过端看他想给谁。

“可是朕却将她伤的体无全肌肤,原来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亲手划开的,爱上了却不自知。

霓莎听到这儿,背脊微微一僵,他说的是谁?

“她曾唱过许多曲给朕听,大婚登基之日,一首不知名词,唱的尤为动人。如今才知,那不是词也不

是曲,是心意。”

“你在乎过吗?”她反射回答口气坏到让人无从理解。

“什么?”他没听懂。

“歌者的心意你在乎过吗?”她问脸上带着一分凄绝、两分怨恨。

“是的。”

他居然敢大言不惭说是?霓莎望着这张爱恨到极点的俊颜,不自觉的泛起阵阵怒气,又是一阵咳,她

像虾米一样蜷成一团,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左手按住喉间,恨不得把心肺掏出来一般。

“慢慢的吸气,别着急。”他轻拍着她的后背,以掌心渡着内气,驱逐着满夜的冰寒。

她质疑的对上他的诚挚,她的怒涛袭击不了他的恳切,她的淡然的心思彻底乱了。

倏地,霓莎一把挥开身上的金黄裘衣,眉宇间有淡淡的愁,你亲手了断了我们的爱,为什么又在我重

生时那么拼命地弥补。

被强压下去的咳嗽,换来满喉咙的腥甜铁锈味,她手脚麻痹的僵硬地。

他知不知道,已经晚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等待的坚强。

这副身子,最熬不过时间。他知不知道,已经晚了!

大雪落在肩头,发梢,两人旁。四目相交,耶律离人双眸像是失了温度般,愣愣的看着坠落在地的裘

衣,心疼的在淌血。

她是恨自己的吧,所以就连做这种事都不可以,可自己却想疯狂的吻她,疯狂的告诉她,这么思念这

么思念!

霓莎弓着身子站立在旁,这一刻她的真以为自己被冻成了雕像,他说爱她,在这种时候?她麻木的忘

记了痛,痛也不会有感觉。

“怎的又像个孩子任性。”耶律离人低语起身,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

忽的,徒手揽过白衣人的腰杆,以并不温暖的体息怜着怀中的人儿,他轻轻呢喃,笨拙的说着:"莎儿

,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么?”不是本皇,不是朕,而是我,他耶律离人。

每一次,总是这样,在我快要彻底放弃的时候,在我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你就跑出来捣乱!这样真

的很让人讨厌!子星般的瞳有着埋怨,红透的发亮,霓莎将小手张了又攥,攥了又张,猛的一用力推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