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误会了?”虞姬哀怨道:“那你深夜到将军卧房中,又穿了我的衣裳,是为了何事?”

刘萤:…

虞姬见她答不上来,又道:“阿萤,你既然做得出来,又如何不敢认呢?”

刘萤心中一合计,还是认了虞姬给她想得这个理由比较好。

她把头垂下去,羞愧道:“表姐,妹妹我一时糊涂,再也不做这种事儿了…”

谁知道虞姬全没听进去,她自己呆呆望着窗外,想了半天,却又笑起来。

虞姬心中回转过来,看向刘萤,笑道:“我也没了别的亲人,你若能留在将军身边,也算是好事一桩。况且将军身边总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既然迟早会有别人来,是你,总比别人好…”

刘萤头皮发炸,后退一步,连声道歉,“表姐,我真是鬼迷心窍!”

虞姬目中放光,走上前来抓住了刘萤手腕,道:“你别着急,我明日就去找将军说,跟他剖白你的心意…”

刘萤这下是真要哭了。可是,她偏偏还不能否认“她心悦将军”这事儿。

是夜,虞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听得项羽一起,便顶着发红的眼睛匆匆赶去了。

而刘萤到外院,问卖果子的来了没。

“来了,在角门上等着呢,就等姑娘您招呼了。”仆从对刘萤也殷勤。

刘萤道:“叫她把果子担进来,我选选有什么时鲜的。”

一时卖果子的人挑着担子进来,摘了斗笠,露出脸来,却是吕雉。

“妹妹,上次的信已寄出,还有何事?”这说的是给王离传信。

刘萤道:“托姐姐在淮水岸边备船,万一事发仓促,我们恐怕仰赖姐姐去逃命了。”

“放心。只是岸边都是项氏的水军,民间大船都不让停靠的。若要停在岸边,最多只能是小帆船——可使得?”

“好。”刘萤心里数了一遍人数,道:“若姐姐方便,这几日,备两艘帆船在岸边等候。”

吕雉道:“这些果子留给你吃。”

刘萤道:“不必了。你在外面,带着几个孩子,还要顾着一千人马嚼用。哪里容易呢?”她拔下头上华贵的装饰,拢作一堆,用帕子包了,给吕雉藏在怀中。

吕雉也不多客套,仍是把两担果子都给她留下,见刘萤没有别的交待,便又把斗笠戴上,沉稳地一点头,挑起空了的竹篓出门去了。

那厢虞姬却是才把刘萤之事,跟项羽讲明白。

项羽宿醉晨起,正是头痛欲裂;若是往日虞姬早已亲奉醒酒汤,温言软语服侍他——偏偏,虞姬现在虽然笑着,却也是伤心欲绝。

“她要跟了我?”项羽听了半天,做了总结。

虞姬心中一痛,强笑道:“是呢。”

若这是言情虐文中,那么项羽接下来就会想:啊!这可恶的女人!我将一颗真心捧给她!她却要将我跟别人分享!她一定是不爱我!啊!那我就接受她送来的女人!做给她看!

然后虞姬就会想:啊!他竟然真的收下了那个女人!看来我猜的没错,他果然不是真的爱我!

最后俩人虐来虐去,虐残一个之后,确认了是真爱,大结局撒花。

若这是甜宠文,那么项羽差不多就会邪魅一笑,舌绽莲花,“小东西真别致,看不出我爱的是你吗?刘萤是谁?她有你美吗?有你甜吗?有你可爱吗?”然后把虞姬调戏得面红耳赤,俩人酱酱酿酿一场之后,把邪恶的女配赶出府去。

可惜现实中,项羽扶着额头,愠怒而不耐烦道:“叔父新丧,你却来说这些,真是胡闹!”

他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

要说服那些已经接受楚怀王封赏的项氏旧部跟随他,谈何容易。

哪有心情想这些儿女私情之事。

虞姬吃了这样一句重责,目中迅速积满了泪水。

项羽看她一眼,无奈叹道:“既然是你娘家人,又落了难,那就接在府中养着。”

虞姬含泪望着他,问道:“怎么个养法?”

“你看着办!”项羽提起腰刀,快步出门,去见蒲将军等人,商议大事了。

刘萤已经拿到了金钥匙。

这样一把钥匙丢了,若是侥幸,过两日项羽要用之时才会察觉;若是不走运,那说不得下一刻就会被抓住。

刘萤铤而走险,再入地牢。

地牢中,韩信已经被胡亥精神污染了一日一夜。

地下湿冷,旁的守卫都睡到了上面一层,仍是只留了被排挤的韩信一人守着。

胡亥开了天眼一般,把韩信从前“□□之辱”“漂母一饭之恩”“南昌亭长处寄食”等经历一讲,把个韩信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夜过去,韩信已经没法再怀疑了。

因为这个太丙真人太神奇了!

他此刻一个无名小卒,远赴广陵投奔项羽。

这太丙真人从未见过他,却能说出对他影响最为深刻的三件大事——兴许,冥冥之中,真有神仙降临人世了。

韩信关切道:“真人,你既然是真仙人,何不施展大神通,出了这地牢。我听说,将军这几日见完各位将领,就要来找你麻烦了。到时候恐怕真人有性命之虞呐!”

他这真不是讽刺。

胡亥老神在在道:“这个嘛…我下凡来,是有缘故的。事儿没办完之前,我不能走。”

“是何缘故?”

“我是来渡人的。”

“何人?”

透过放饭的小洞,胡亥盯着韩信,目光诚恳,语气铿锵,吐出四个字。

“兵仙韩信。”

韩信彻底愣住,“我?”

背景板里的五人,也陪着韩信听了一日一夜,此刻面面相觑:难道陛下他还真是个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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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朕二更!

第 105 章

刘萤这次是借着给众士卒送丧服的理由来的。

蒲将军等人已扶项梁棺椁归来, 这几日便要渡河安葬。

胡亥透过小洞, 一见刘萤, 以目光询问,见刘萤神色笃定、一对上他的视线便微微点头,便知道钥匙已然得手。

见状,胡亥对韩信道:“只要你放我出去, 便是破了魔障, 一夜过后, 便能记起你从前在天上做兵仙之时的事情。”

韩信道:“纵然我想放你出去,可却也没有钥匙。那钥匙是将军亲自保管的。”

“这有何难,说了我是来渡你的。”胡亥道:“你闭上眼睛,听我念一段咒语, 再睁开眼睛,那钥匙必然在你方圆三丈之内。”

韩信已经接受了胡亥是神仙这个设定, 闻言果真闭上了眼睛。

胡亥张嘴乱叫,“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 辰宿列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敕!敕!”

伴着他的三声“敕”,刘萤配合默契, 将那金钥匙抛在韩信脚边。

韩信只听一声轻微脆响在自己脚边响起。

“睁开眼来!”

韩信迫不及待睁眼,寻着方才的响声看去——只见自己脚边躺着的, 可不是正是那枚金灿灿、亮闪闪的大钥匙!

“这…”韩信声音都激动地发颤了。

“这什么这?”胡亥含笑道:“还不快打开门,开启你在天上时做兵仙的记忆?”

韩信捧起那枚大金钥匙,半是激动半是恐惧, 试探着往锁眼插去。

“咔哒”一声响,青铜板连着铁门被打开了。

韩信呆立当场,盯着掌中的大金钥匙,如在梦中。

他喃喃道:“我果真是兵仙?兵仙?”

一时间,他耳边仿佛响起了宏壮的仙乐声,犹如上苍在召唤他。

那枚金钥匙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钥匙腰上开出一扇光华万丈的门来。

光门轰然洞开,里面的仙人迎出来,微笑恭敬,“兵仙大人,恭喜您重归天庭。”

铁门里面的胡亥等人鱼贯而出。

刘萤低声急切道:“不能久留。我怕项羽即刻就会发现。外面守卫不下二十人…”

李甲拔出鱼肠剑,萎靡了几日的眼睛“腾”得亮了,“杀出去!”

蒙盐道:“二十人无妨,可是闹出动静,就不止是这二十人的事情了。”

到时候广陵府中与左近上千,甚至上万兵马席卷而来,就不是他们几个能解决的事情了。

胡亥道:“你们这些榆木脑袋,把他们骗下来弄死啊!”

这地牢之中,距离地面足有两人高,隔音效果绝佳。

夏临渊献宝似地托了一包东西在手中,“公子,您看,迷药…对面一吹,放倒一片!”当初他救下李由,就是靠用迷药把李由给放倒了,才阻止了李由兵败后自刎的“愚蠢”行径。

胡亥瞪着他,“坑坑啊!你有这玩意,到现在才拿出来?”

夏临渊委屈道:“那不是落水打湿了吗?放了这几日,我才用体温给烘干了。”

胡亥:…

夏临渊又补充道:“也不知道药效还在不在…”

胡亥拨开众人,走到失了智般发呆的韩信面前,道:“兵仙大人,还需您送我一程。”

韩信此时的人生观世界观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尚未回过神来,“送你一程?”

“烦请您将上面的守卫都叫下来。我们得杀了他们,才能出去。”

韩信回到现实中来,看看自己毫无变化的双手,却莫名感觉充满了力量。

“太丙真人稍候!”

韩信当即上去,道:“了不得!牢里人都不见了,你们还在上面聊天!”

上面众守卫大惊,包括黥布在内,第一反应都是跟着韩信冲进来查看。

底层昏暗,他们刚冲下来,就被夏临渊兜头洒了一身药粉,紧接着李甲刺鱼肠剑,蒙盐挥青霜剑,就连重伤初愈的尉阿撩也夺刀作战。

胡亥则带着刘萤忙着扒下死人身上的士卒装束,给自己人穿戴上。

不过半盏茶时分,二十多守卫连黥布一起,都死得透透的了。

一行人换了衣裳,在刘萤带领下,瞒天过海,步步惊心出了广陵府。

早有吕雉与兄长吕泽备下马车,在角门等候,一见刘萤等人出来,立时扶他们上车,快马加鞭往淮水岸边赶去。

刘萤抓着吕雉的手,交待道:“恐怕将军迁怒于我表姐,然而事情紧急机密,她又荏弱爱慕将军,不敢以实情告诉她。姐姐在广陵府近旁,请多照拂我表姐。”

吕雉道:“我晓得,你放心。”

却说府中项羽宿醉晨起后,又被虞姬惹得心烦,捉刀与众将领商讨大事,头痛欲裂而又心烦意乱,下意识往腰间一摸,惊出一身冷汗——钥匙不见了!

项羽赶到地牢之时,胡亥等人刚走不久,地上尸体犹有余温。

项羽为黥布合上眼睛,虎目含泪,咆哮道:“狗皇帝!我要你的命!”

他即刻带骑兵追出来。

胡亥等人在逃亡的马车上,众人都是又激动又恐惧,李甲兴奋多一点,夏临渊恐惧多一点,李婧则是无聊多一点。

李婧道:“我就不懂,为什么地牢材质总是用青铜板、铁板呢?其实木头用好了,比这些都厉害。比如我要是设计个木头做的地牢,方才咱们一把钥匙肯定出不来…”

蒙盐嘲讽道:“那你很优秀啊。怎么被关进地牢里的呢?”

与他们不同,胡亥与韩信探讨的是天人感应的大道理、大奥秘。

“既然我是兵仙,那我所遇之人,岂不是都有来历?”

胡亥也是难得遇到这个么老实孩子,一本正经道:“可不是嘛。比如那个南昌亭长,他原是天上的滚地鼠,从前老去你哪儿偷仙丹吃的;这才有你寄居他家中许久之事。不过他还得不情不愿,所以最后他妻子赶你走了——这便是他的孽障没消完,来世还得做小人。”

韩信听得入了神,“那赠饭给我的老婆婆呢?”

“哟呵,那可就是厉害了。”胡亥压低声音,神秘道:“那是王母娘娘亲自下凡…”

“啊呀,竟是王母娘娘么?”

“可不是吗?她那织云彩的七个侍女都暗恋你,整天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韩信耳朵都红透了,“这、这…”

“你可是兵仙!天庭多少小姑娘都迷恋你呢!”

韩信手推着膝盖,惭愧道:“哎,我在凡间竟混成这幅模样,当真是…”

“噗嗤”一声,夏临渊乐出声来。

事已至此,跟随胡亥的人,哪里看不出来陛下这是惯常的信口胡诌。

胡亥一眼瞪过去。

夏临渊立刻头望车顶,却憋不住笑声。

李甲在旁解释道:“他这是想到能与兵仙大人同车,高兴坏了。”

韩信微笑道:“我在凡间,跟大家一样,都是凡人,没什么的。”

“噗…”这下子,李甲也忍不住了。

车里顿时笑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驾车的吕泽不知前情,听得嘴角抽搐,这怕是接了一车神经病。

胡亥编了个神话故事,诓住了韩信;可是却也叫他无法表明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