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王者归来 第二十八章 如影随形
重新认识?
秦惊羽听得好笑:“萧二殿下,你是不是昨晚吹了冷风受了凉,所以病得不轻?”
萧焰眸光忽闪,笑得如沐春风:“多谢关心,我身体很好。”
秦惊羽撇嘴道:“那花痴也是病,腿伤也是伤,有了伤病就别遮着掩着,有这个闲工夫跟着我们,倒不如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免得英年早逝,让你家里那皇子妃年纪轻轻就守寡,还有你那皇帝老子皇后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好了。”萧焰出声打断她越说越刻薄的话,好脾气笑道,“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还忍心咒我?”
秦惊羽听得挑眉:“你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萧焰瞅着她,神情略带一丝苦楚:“是不关你的事,只是…你好我就好,你不好我也就不好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惊羽懒得理他,朝银翼道:“我们走吧。”
银翼点点头,两人刚一抬步,就被他伸手拦住:“就这么走了?不好奇这德宫里为何没有太后太妃?”
秦惊羽回头瞪着他,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什么都知道!
萧焰望着她笑道:“既然好奇,你要不要问问我?我毕竟比你们早来了两月,对这皇宫里的人和事多少也更了解一些。”
秦惊羽冷笑道:“我问你就答吗?那么好心?”
萧焰点头道: “只要你想知道,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这不是好心,这是苦心。”
秦惊羽只觉牙酸,哼道:“不管是好心还是苦心,你都自己留着吧,我们不过是闲着无聊,是以来此溜溜,现在夜深人困,该回去睡觉了!”
萧焰笑意更深:“是的,大家都困了,一起回去睡觉吧。”说着,竟是跟着他们往殿外走。
这下别说是秦惊羽,就连一直不吭声的银翼郡不干了,手指按在刀柄上,一脸肃然:“萧焰,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焰两手一摊,微笑道:“我不做什么啊,只是我在这宫里也待腻味了,看今晚月色很好,趁此机会出宫走走。”
见银翼沉下脸来,秦惊羽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别跟这疯子一般见识,我们走。”
两人出了德宫往来处走,萧焰在后面不紧不幔跟着,他们翻墙他跟着翻墙,他们下地他也跟着下地,待到得宫外僻静处,两人一路向喜回客店,原以为他自然是步步跟着,不想一回头却见他慢条斯理往东去了。
似是感觉到两人注视的目光,那背影微顿,夜风中传来一声轻笑:“我是真的去散步,要一起么?”
秦惊羽呸了一声,拉着银翼快步离去。
在她背后,萧焰已经转身过来,一瞬不眨盯着两人相牵的手,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眸里却雾气氤氲,深沉莫名。
被萧焰这么一打岔,一个晚上又是白忙活,秦惊羽忿忿不平回到客店,先补了会眠,睡得不甚安稳,直到天色大亮才被银翼敲门唤醒,两人在房里用了早饭,一同出门。
忽而想到瞎眼老人的房间就在隔壁,秦惊羽顿住脚步,站在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老伯,在吗?”
一名路过的店小二见状道: “公子是找那瞎眼老头么?他一大早就走啦!”
秦惊羽与银翼对视一眼,奇道:“他到哪里去了?”
小二笑道:“还能去哪里,皇宫呗!公子有所不知,这老头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头道,“这里有毛病,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好的时候还能去拉拉琴讨几个小钱,不好的时候成天在宫门外候着,非要说他儿子就在那里面当贵人,说什么他听到过他儿子的声音,嘿,那些宫卫不揍他才怪!”
秦惊羽摇了摇头,格鲁城这样大,也不知去哪里找人,只好叮嘱小二等那老人回来一定看着他,热饭热汤侍候着,别让他再随意走动。
出门溜达一圈,也没见什么好玩好耍的,这西烈地处戈壁,大片国土都是被风沙覆盖,只河谷周围几块大的绿洲才有城池市镇,其都城格鲁算是最为富庶繁华之地,但与天京相比,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走着走着,倒见路旁一个小摊在卖果品,阵阵甜香飘来,惹人食欲。
秦惊羽走近一看,只见那竹筐里尽是拳头大小的甜瓜,表皮光洁,黄黄白白的,看起来很是诱人。
那小贩一见来了生意,笑着招呼:“二位要来几只甜瓜么?自己家里种的,味道很好的!”
见她停下来,银翼脸色淡淡:“你要买这个吃?”
秦惊羽点头:“嗯,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不爱吃水果的女子少之又少,自从离开天京,几乎就没有吃过水果了,今日正好大饱口福。
如此想着,饶有兴趣弯下腰去,一手捞起一只甜瓜,摸摸这个,再敲敲那个,不知怎么挑选。
倒是银翼,在小贩那里要了只小些的筐子,眼睛随意一垛,就抓起三四只放进去。
秦惊羽按住筐子叫道:“你会选?”看着那些瓜部长得差不多,味道闻起来也是一个味,他能保证他选的一定好?
银翼耸耸肩:“我自然会选,在北凉到处是这个,经常见得山里的野猪去地里偷吃。”
旁边欲要停足的几人闻言便走,秦惊羽反应过来,一拳打在他身上:“你才是猪!”
银翼面色正经道:”我是实话实说。”
见那小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秦惊羽赶紧捡了几只放在筐子里,笑道:“我朋友喜欢开玩笑,你别介意…来算算价钱吧?”
小贩正在点数,半路上一只手掌伸过来,将筐子按住。
手指修长,肤色白净,各处细节十分漂亮,挑不出半点瑕疵来,秦惊羽一边暗地跟自己的手做着比较,一边顺着手臂往上看,待看到那张温润含笑的俊脸,登时没了心情。
“这甜瓜着起来不错,店家我全买了.大筐小筐一起算。”那嗓音倒是清朗好听,但说出来的话足以把人气死!
“小筐是我们已经买了的。”银翼冷声陈述,丢了块银子在小贩手里,就要去拿筐子。
“等等。”萧焰笑吟吟摸出只金元宝,递给那已经目瞪口呆的小贩,“所有的甜瓜我都买了,要嫌不够,我还可以加。”他一句说完,跟他寸步不离的黑衣人从街角齐刷刷冒出来,个个面容肃穆,神情冷峻。
小贩看看他身上华贵的素白衣饰,再瞥见那队黑衣人,又是利诱又是威胁,哪里还敢加价,点头哈腰道:“公子客气,这些甜瓜都是公子的,我家里还有,明日一早给送到公子府上去!”
一只金元宝买两筐甜瓜?脑子被门板夹了。
秦惊羽嫌恶撇撇嘴,拉着银翼往别处走:“你以前总说我纨绔,看到没,这个才是…”
没买到甜瓜吃,但想到银翼那番野猪偷吃的说辞,心态倒是平和,两人在格鲁城里走了一圈,走得累了,随意找个小饭馆,就着临窗的位子坐下来,叫上两碗汤饼,一大盘烤肉,边吃边看风景。
这烤肉是当地一大特色,外酥里嫩,肥而不腻,秦惊羽吃得小嘴冒油,眼见她杯里茶水见底,小二久唤不来,银翼起身自己去添。
他前脚一走,某人后脚即来,当仁不让坐在她对面,顺带将一碟切成薄片的甜瓜摆在她眼前:“我尝了,这甜瓜味道不错,比茶还解油腻。”
秦惊羽看着碟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瓜,粉白里透出点翠色,水水润润,卖相极好,只可惜是出自他之手,心里再是垂涎都不会动嘴。
“怎么,方才不是想吃么?”萧焰看着她抿唇的动作,忍不住笑道,“放心,我洗得很干净,碟子还在滚水里煮过的。”
秦惊羽翻了个白眼甩过去:“万一你撒点毒药啥的在上面,我岂不中了你的道儿?”
萧焰温柔一笑:“你味觉超常,稍微一点就能尝出好歹来,又怎会被我下毒?三儿,你当真是记性不好。”
听得那三儿两宇,秦惊羽只觉得自己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末,干笑道:“萧二殿下是在叫谁呢,这么肉麻。”
萧焰笑得温存:“自然是在叫你。记性不好也不打紧,以后我经常提醒你便是。”
秦惊羽哼了一声,这花痴之人说的都是胡话,不理也罢,眼见银翼端着茶水大踏步过来,略略放心,继续撕肉吃饼。
“怎么又是你?”银翼走近过来,眉毛一拢,止不住的冷淡厌恶。
萧焰无辜笑道:“我有什么办法,格鲁太小了,走到哪里都会遇见,这就是缘分。”见银翼盯着桌上的甜瓜,笑容收敛,正色道,“甜瓜味道虽美,瓜蒂却有剧毒,你内力深厚吃了兴许没事,但她吃到一点都不行。”
秦惊羽听得冷笑:“敢情你抢着买了一筐子甜瓜,原来是一番好心要警告我们这个?”
萧焰看着她不屑的眼神,眼底闪过一抹幽光,终是叹息道:“从今往后,我不能…再让你遭遇一点危险。”
“你离我远点,我就安全啦!”秦惊羽懒得再看他,接过银翼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站起身来,“好了,我吃饱了,银翼我们走吧?”
撇下端然正坐的萧焰,秦惊羽随银翼走出两步,忽而转身回去,指着那碟还没动过的甜瓜,满面堆笑:“确定这是给我的?”
萧焰眼睛亮了下,浅笑道:“当然。”
“那就好。”秦惊羽开开心心端起碟子,径直走向庙门口的食桌,那里坐着名年纪不小的女子,一双眼一直盯着这边的美男瞧,频送秋波,只可惜那脸上满是细纹,堆满了脂粉,一颦一笑,粉末就簌簌住下掉,
“给,那边穿白衣服的公子爷送你的甜瓜,他不好意思过来,找我帮忙传个信,说他对你一见钟情,你要是也喜欢他,就过去凑成一桌好生聊聊…”没等她说完,那女子已经眉开眼笑抢过碟子,一阵风似的朝萧焰奔去。
秦惊羽耸了耸肩,暗叹这世间花痴真是不少,孤男寡女,正好凑成一双。
两人也没甚逛的,索性打道回府,一回客店房间,就见门内摆着一筐甜瓜,看那竹筐式样,俨然就是被萧焰抢走的那一筐!
秦惊羽愣了下,找来小二一问,说是名黑衣男子送来的,指明是送到她的房间。
黑衣男子,不正是萧焰的手下吗?
看来这萧二殿下还真有两把刷子,格鲁城中大大小小客店不少,只一天一夜他就找上门来了!
盯着那筐子里粉白青绿的甜瓜,秦惊羽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液,这异国他乡也难得见到水果,浪费了要遭天谴的!
挑了个又圆又大的,嗅了又嗅,仔细检查审视,没觉得有异,于是打来清水洗净,削皮去瓤,切片装盘,想着萧焰的话,将那瓜蒂处切了又切,弄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自己先尝了一小口,然后放心朝银翼招手。
“没问题,来吃吧。”笑得眉眼弯弯,再咬一口,那清甜的汁水在唇舌打转,齿颊留香。
银翼轻哼一声,见着她的笑容只觉得碍眼,看也不看那甜瓜,转身去了外屋,嘴里酸溜溜直嘀咕——
这没骨气的,人家几只甜瓜就给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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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王者归来 第二十九章 不情不愿
宸宫,位于西烈皇宫之东,是历代皇后的居所。
这日细雨淅沥,到了半夜才渐渐停歇,雨后风起,微有一丝凉意。
四周一片静寂,却有两条人影避开巡逻宫卫,在宫墙上矮身疾走,转眼间行到宸宫附近。
循着潺潺水声,两人在周围转好几转,待寻到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假山瀑布,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宸宫就建在瀑布背后,倒是皇宫中园林最美风景最佳的宫殿。
上次因为萧焰在后追赶,看得不够仔细,单知道这瀑布前是一座大池搪,池搪前建有风烟亭,如今走近细看,才发现顺着亭子前行,没走几步又是一处长廊,廓下阶上摆满了各或各样的香花,什么茉莉、素馨、朱槿、玉桂、红蕉,开得很是灿烂,堂后又挂了伽兰木、龙涎等香珠,但觉香馨袭人,清芬满殿。
再往前走,紧邻瀑布便是一座穹顶华堂,堂中有桌有椅,有杯有碟,还有架姜人靠,上面搭着张薄毯,丢着几柄团扇,想是宫里妃嫔夏日歇息纳凉之所。
“没想到这西烈皇宫房子修得不咋样,园林景观倒真别致,当初修建时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哎哎,当皇帝真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秦惊羽感叹一阵,转头看着一脸淡漠的银翼,轻笑道,“银翼,你想不想当皇帝?”
银翼淡然摇头:“不想。”
秦惊羽扁嘴哼道:“胸无大志的狼小子。”
银翼反问道:“当皇帝有什么好?”
秦惊羽笑道:“你也来扮一把皇帝,就知道啦。”说罢拉着他坐在正中琼床上,棒着只茶杯奉到他面前,屈膝说道,“陛下请用茶。”
银翼接过,点头道:“谢谢,请起。”
秦惊羽摇头笑道:“皇帝不会道谢说请起的,太客气啦。”
末了又端着只碟子过去,故作恭敬道:“陛下请用,这是最好的贡品鲜果。 ”
银翼瞥了眼地于中的空碟,正经道:“我不爱吃水果。”
秦惊羽愣了下,直接将碟子朝他甩过去:“死小子,本殿下如此相待,怎么这样无趣!”
银翼手掌一翻,将碟子抄在袖中,轻轻放在桌上:“好了,已经耽搁了这样久,该办正事了。”
秦惊羽嘻嘻笑道:“着急什么,让他多等会,反正我是睡够了的!”料定萧焰夺夜必在宸宫等候,她吃过午饭即是告知银翼,各自关在房里睡了半日,睡到天黑才起,精神那是好得不得了,也不必眼巴巴赶去,先在皇宫里逛个够!
两人在长廊里听雨赏花,磨蹭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往宸宫而去。
宸宫是皇后寝宫,照理应当很是繁华富贵,一路但见灰砖青瓦,红墙竹楼,清幽有余而华美不足,颇有些小家碧玉的韵味。
秦惊羽忍下心中疑惑,径直朝前走,殿堂倒也宽阔,灯火闪烁,映出廊前一道白衣胜雪的人影,清隽挺拔,却又如斯瘦削。
两人脚步声并未掩饰,那人听在耳中,含笑转身过来,正是萧焰。
“两位来得倒早。”
早?秦惊羽暗哼一声,此时己到丑时,称之为早,真是睁眼说瞎话!
以为谁都像他一样闲得发慌吗,大半夜不睡觉,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四处游荡?
没有理他,秦惊羽大踏步朝殿内走去,宫殿里花幔均巳挑起,铜鹤灯架上点着灯火,高低错落,风雨中确有几分温暖之意。
外殿内殿,一间间寝室走遍,除了几名被点了睡穴的太监宫女,没见别的人影。
正要退出,忽见墙上一副人物丹青,不觉轻咦一声,停下脚步。
画上所给是一片花团锦簇围合下,一名锦衣少妇正在逗弄怀中婴孩,少妇端庄大方,温柔秀美,看向婴孩的目光里满含慈爱,而婴孩不过五六月大,咧嘴笑着,十分能嫩可爱,整幅画作形象鲜明,色彩浓郁,画风与大夏颇有不同,而画作的背景正是那风烟亭。
丹青题为母子图,左下方有一行小字:棠儿半岁留念。
秦惊羽怔了下,再看那落款,仅一个风字,而印章内俨然却是元昭两字。
风…兰风…元昭帝的名字…
而那锦衣少妇,眉眼异常熟悉,她竟是…
背后脚步声起,一个请朗的嗓音低声讲解:“西烈元昭市是位风雅之士,又起擅长丹青,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件画作…”
秦惊羽打断他的说话,急问道:“这妇人是?”
“是…”门外人影闪动,萧焰微顿一下,看向来人一字一顿道,“正是元昭帝之妻,西烈皇后,乐氏。”
秦惊羽啊的一声低呼,一掌拍向脑门:“我怎么这样糊涂?!”
自从石棺出来,她就只顾着洗刷银翼,虽然对那山庄里的皇后有众多疑虑,却压根没往这上面想!
想起那看向银翼的震惊眼神,以及那句莫名其妙的问话,还有两人之间的情感互动…笨啊,真是笨死了!
萧焰看着她的表情,再看看她身后的银翼,狭眸一闪:“你们已经见过她?”
秦惊羽没有回答,而是走近一步,仔细端详着画上的少妇,是她,就是她!
但是,若是此皇后就是彼皇后,那兰萨他岂不是…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萧焰笑了笑道:“兄终弟及,在西烈是很平常的
事情,而且并不仅仅限于皇位,甚至是…这宫中的一切。”
秦惊羽蹙起眉,听得他缓缓续道:“元昭帝驾崩之后,西烈皇后就病倒不起,有段日子还变得精神恍惚,最近几年才有好转,兰萨对地照顾得无微不至,为了给她治病,不惜招募天下名医,还多次派人去请穆神医出山来格鲁常驻,均遭拒绝…”
想请外公?秦惊羽暗地好笑,外公性情犹如闲云野鹤,一年有大半时日都在深山野林采草炼,每回有大事才来天京,又怎么会答应到遥远的西烈来?
如此想着,却也一心二用,倾听着他后面的话:“兰萨武将出身,外形英武出众,两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也是正常,据说因为顾及乐氏心情,他将后宫一干人等全部换血,虽保留了宸官,却只封其为夫人,这一称号直到年前平定叛乱,寻回失散的皇子兰棠之后才得以改变,终是册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