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天京三百里外的一个城镇,汝南。”
汝南?他们在一路朝南走,是要去哪里?南越吗?
“那......京城有什么动静?皇宫里情形如何?还有——”秦惊羽咬唇,心怦怦跳着,哑声再问,“落月山附近,最近可曾出过什么祸事?”
按照萧冥手下的说法,山庄被人半夜纵火,连屋带人烧个精光。
那是他们说的,也许只是谣言,并不可信......
“你虽然被掳,但是宫中并没有报失,一切如常,只是天京城里禁卫军和羽林郎缇骑四出,打着储君就位整顿防务的旗号,明里暗里到处寻人,听说就连西北边境的驻军都将换防回撤。我暗中潜入过皇宫,在明华宫听到阵阵妇人哭声,很是凄惨......”
哭声,那一定是母妃了,她与元熙接连失踪,音信全无,母妃的心情可想而知。
秦惊羽心头酸涩,又听得他道:“至于落月山,倒是出了一件大事,山下有一片偌大的庄子,不知得罪了谁,遭受灭门惨案,男女老少五十六口人,无一幸免......”
灭门惨案......无一幸免......
竟是真的!
是真的!
萧焰,他真如此心狠手辣,灭绝人性,出卖情同手足的门下弟兄!
他不是人,是禽兽,是魔鬼!
秦惊羽惨白着小脸,眼前一黑,顿时摇摇欲坠:“萧焰......我与你不共戴天......”
“你怎么了?”程十三及时扶住她。
“程十三,你能带我走么?”
“那是当然,要不我费这么多心思到你房里来做什么,就是想救你回去啊。”
“但是......”秦惊羽打起精神,忍住喉间涌动的腥甜,也逼回眼中的泪,现在不是伤心懊悔的时候,元熙还在他们手里,“我弟弟秦元熙,也被掳来这里,你看到他没有?不到三月大的小婴孩?”
面对她期冀的泪眼,程十三缓缓摇头:“我一门心思在你身上,确实没看见。”似是怕她反悔,赶紧拍着胸膛保证,“我先救你出去,你弟弟我会拼尽全力去救的!”
也好,如今自己呆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倒不如回去天京,搬了救兵再来营救元熙。
秦惊羽点头,正色道:“那好,日后我定会予以重谢。”
“谢什么,我们以后成了亲,你弟弟就是我弟弟......”程十三低声嘟哝着,手上动作不住,将外袍披风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背在身上,三步并作两步,从窗口跃出。
秦惊羽伏在他背上,看见门外横七竖八倒着不少人,微一愣神,就觉身体一轻,程十三纵身跳上院墙,飞檐走壁而去。
这玉面狐狸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他的轻身功夫,真不少一般的好,那日在皇宫里雷牧歌与萧焰两大顶级高手都没追上,就足以说明。
萧焰......如今她叫这个名字越来越顺口了。
从前的一切,已经彻底翻过去,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程十三......”她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压低声音轻唤。
“嗯?”
“没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今晚太顺利了,有点怪。”五感不再敏锐,她已经不能预警,只是叹气补上一句,“对方心智过人,你小心些。”
对于她来之不易的温顺与关心,程十三喜出望外,跃下墙头,脚下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我都查探好了才选的时机,你就放心好了,有我程十三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这海口刚一夸下,就听得前方有人淡然开口:“真的查探好了么?”
树影下,一道素白色的颀长人影静静伫立,长衫胜雪,俊颜如玉。
自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两人再次碰面,他也就卸去了缩骨伪装,身形恢复原状。
秦惊羽看得苦笑,自己真是瞎了眼,如此丰神俊朗,气质非凡,她竟傻傻相信他只是出身于岭南小户之家,机缘巧合拜在名师门下,才有这一身好武功。
程十三大惊,停下脚步,警惕盯着他:“你不是骑快马走了吗?”
“我是走了,但是没人规定我不能回来。”萧焰上前一步,温润白净的俊脸在廊灯映照下呈现出淡淡的青色,眼帘下游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我不想跟你动手,把她留下,你走吧。”
“休想!”一想到背上所负的绝美佳人,程十三心里豪气冲天,刷的一声拔出腰刀来,并不忘侧头提醒,“丫头,搂紧我脖子!”
秦惊羽轻应一声,忽视萧焰眼底的幽光,双手紧紧搂住程十三。
“找死!”萧焰一声冷哼,手中骤然多出一柄明晃晃的长剑,直指程十三喉咙。
程十三也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只是顾及救人之事,并不欲与他硬斗,当下一个旋身,如泥鳅一般滑开,分花拂柳,游走开去。
只是不管他朝哪个方向退避,萧焰都是紧紧追随,那剑尖犹如跗骨之蛆,始终不离他喉咙三寸之距。
这才是萧焰的真正实力!
程十三左突右闪,总是甩不掉他,不由犯了急,刷刷几刀砍过去,同时快如疾风劈出一掌,直击萧焰面门。
萧焰不避不闪,挺身而上,矮身攻他下盘。
趁此机会,程十三蹬蹬几下上墙,手掌朝下虚空一挥,夜空中顿时炸开一道银芒,漫天星辉,正是他的成名暗器,修罗花。
“愚不可及。”萧焰冷笑着,身形暴涨,连翻几个筋斗,躲过那一波接连一波的致命攻击,长剑将团团银芒不住挥落。
秦惊羽怔了一下,立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暗器威力虽强,却也有着极大的弱点,那便是太过耀眼瞩目,极易打草惊蛇,即使两人顺利逃出萧焰的追击,也难逃附近萧冥大队人马的包围!
程十三显然也是意识到一点,懊恼低咒一句,背着她发力狂奔。
他的武功比萧焰尚有一段距离,要是萧冥赶来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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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情仇 第三十四章 在劫难逃
“殿下,回来,快回来......”
白净无暇的俊脸上满是笑意,带着无限温柔,狭眸弯起,唇角上扬,手掌朝她伸来。
没等她递手过去,忽而阴风四起,天地变色,眼前男子温润的笑脸瞬间化作厉鬼凶魔,叫嚣着扑腾而来,张牙舞爪,白光一晃,五指顿作锐器,直插她的胸口!
好痛!
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满耳都是他的冷哼,他的狞笑,泪眼模糊中,她看见他将一团血淋淋的物事从她的胸口活生生扯出来,然后狠狠摔在地上,肆意踩踏,那是......她的心!
胸口剧痛,一口气没喘过来,她哑声大叫。
“不——”
脚步声急急过来,大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搂进怀中,嗓音颇为惊慌:“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秦惊羽睁开眼,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男子,还好是他,程十三,不是那个人......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哦,刚到门口就听见叫声,真把我吓得不行......”程十三安慰拍了下她的肩膀,转头就变了脸,朝房门方向低吼,“你死老头,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进来给我媳妇看病!要是我媳妇有什么事,看我不拆了你家屋子,把你女儿卖去青楼!”
秦惊羽循声望去,这才发现门口畏缩站着一名老者,挎着只药箱,长衫胡乱罩在身上,瘦瘦的脸上留着撇山羊胡子,满面惶恐,踌躇不前,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赤脚医生。
经他这一吼,老者吓得腿脚一软,跌跌撞撞奔进来:“是,是,小人老眼昏花没看清地方,是以进门迟了些,大侠莫怪,大侠莫怪!”
程十三一指榻上斜靠的秦惊羽,大声道:“我媳妇生病了,你快给她看看!快啊!”
那老者被他一把扯过来,坐在榻边,看着她一副男装打扮,又记着程十三的称呼,迟疑开口:“这位......夫人,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秦惊羽听得撇嘴,自己不过是受了点风寒,逃亡之路,值得这样兴师动众的么?
自己生病,还不是拜他这所谓大侠所赐——
说实话,程十三花名在外,哄女孩子开心很有一套,说起情话更是轻车熟路,脸不改色心不跳,但是在照顾人的方面,真是不咋地。
先是雇了辆透风的马车,后来又找了个冰凉的山洞栖身,走得匆忙,也没厚实被褥,饿了啃干粮,渴了喝凉水,就是比当初在海岛上的处境都不如,以她这羸弱的体质,不生病才怪!
从一天前开始,她就觉得周身酸痛,四肢乏力,无奈之下,只好在这农舍借宿,程十三那个大嘴巴,一来就跟农舍主人嚷嚷两人是对路过的小夫妻,软硬兼施,恩威并举,逼着主人将闲置的后院打扫出来,租给他们做养病和生活之用。
按照人的惯有思维,逃出魔窟之后必定远走高飞,特别是她还中了奇毒,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天京城求医救命,谁会想到他们竟会绕来绕去,最后躲在这汝南边上的农户家中。
而且,不管萧焰是出于何种居心,在他大哥面前硬是隐瞒住了她的女子身份,对她而言,这是件大好事,只要他不说,萧冥和其手下绝对是追查两名男子,而不是一对男女的行踪。
她生病,程十三有伤,趁对手朝京城反扑追踪之机,他们正好养精蓄锐,再伺机乔装返回。
感官虽毁,还好,脑子还勉勉强强,没有生锈......
“你这老头,到底会不会看病?!你当我方才是说着玩的吗?啊?”
这老者看病的手段也跟普通大夫无异,切脉观察之后,抹着冷汗,犹犹豫豫开出药方,方子上写了又划,划了再写,如此举动,终于令得程十三发飙。
“大侠饶命啊,夫人饶命啊!”老者双腿抖索,连连作揖,“小人只是有些不确定,夫人的脉象比较奇怪,除了风寒之外,还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程十三皱眉:“说,怎么不寻常法?”
老者呐呐道:“小人行医这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蛰伏休眠,最近受了些烈性刺激,状似被渐渐激活了一般,真是费解至极,奇哉怪哉。”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明白些行不行?”
“这......小人所探就是如此,并无半句假话。”
“我呸,你到底是大夫还是巫师?”
“大侠息怒,息怒,小人姓李,名庆春,医术名声在汝南还是叫得响的,从未诊错过病患,真的,小人所说全是真的......”
他俩一个瞪眼怒视,一个瑟缩后退,表情生动,直看得秦惊羽哭笑不得,出声制止:“好了十三,你就别吓老人家了!”
姓李,倒是与那客栈掌柜所说的名医姓氏相符,他的医术,八九不离十,应该信得过。
她一开口,程十三立时停住,换上一张笑脸:“我没吓他,我就是听不得他胡言乱语,我的银子是要留着跟你以后成亲的,可不是拿来任他随便敲诈的。”
谁知那李庆春胆子虽小,却也是个较真的主,当即反驳澄清:“大侠误会啊,小人行医多年,从未多收过一钱医资。”
“好了,李大夫不要多心,他这人脾气就是这样,样子凶,心眼好,跟你开玩笑的。”秦惊羽安慰一句,似是漫不经心道,“我前阵子身体不适,胡乱吃了些药物,可能药性猛烈了些,是药三分毒,故而脉象出现异常,这也不打紧,你给我开点治风寒的药就好。”
说完,她又指着程十三道:“麻烦李大夫,他手臂上受了点伤,胸口上也是,你给他瞧瞧,伤口可有感染?”
虽然人在床榻,但这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却是丝毫不减,李庆春惊疑不定间,被程十三一掌拍在肩头:“还愣着做什么,我媳妇心疼我的伤,叫你给我看呢!”
李庆春诺诺称是,让他脱去衣衫检查了伤势,又简单敷了药,笑道:“夫人不用担心,大侠只是皮外伤,一句结痂了,几日就好,不碍事的。”
程十三张了张嘴,一拍大腿道:“萧焰这厮好狡猾,还说什么剑上喂了毒,分明就是拿话骗我尽早离开!”
秦惊羽冷笑:“他骗人的本事,天下无人能敌。”
那张温润儒雅的脸,清澈的眼神,万人迷般的纯情笑容,不管说什么都是那么逼真,任谁都会被蒙骗过去,深信不疑,心甘情愿奉出所有。
当初,她不是也一样被他骗得团团转......他就是她的劫!
心,如同破开了一个大口子,好痛,好痛。
不能再想了,不想了......
定了下神,收回目光,又见李庆春拿着开好的两张药方,分开解说:“一张是夫人的,一张是大侠的,镇上有药铺,大侠赶紧抓药去吧。”
程十三接过来看了看,将自己那张随手抛开,只揣起她的那张,从腰间摸出锭银子递过去,口中还不忘威胁:“要是你这药方有什么问题,治不好病,你可小心了!”
“大侠放心,小人多年来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童叟无欺。”
秦惊羽眼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跨出门,忽而想起一事,心头微沉,漫声道:“李大夫请留步,我还有点症状,想请教下你。”
闻言,程十三先折返回来,一脸紧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秦惊羽摇了摇头:“十三你先去门外等着,有些话我还是单独与李大夫说比较好。”
程十三被她那一声轻唤叫得心痒痒的,想着这几日来她对自己温言软语,柔顺相待,那是之前求都求不来的,一时心如蜜甜,哪里还敢不从?
“那......我去厨房给你弄吃的去!”他撂下一句,屁颠屁颠跑开了。
程十三,他的变化翻天覆地,采花大盗化身为纯情少男,简直是奇迹!
他对她真的很好,只是......
秦惊羽望着那急急而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迎上李庆春征询的眼光,语气中多了一抹凝重:“李大夫......”
“是,夫人。”
“李大夫方才探我脉象,除了之前所言,可还有什么异常?”
李庆春微诧:“夫人是指什么?”
“我是说......”秦惊羽咬下唇,并不讳言道,“最近两月,我的癸水没有来。”一直忙于要事,倒是将此事淡忘不觉,想起那个人的强健体魄,旺盛精力,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里升起,难道是......怀孕了?
怀孕......
他的孩子......
一念及此,心里涌起阵阵颤抖与酸涩,不会的,也绝对不能!
“没觉着是喜脉啊......”李庆春蹙着眉,再探她的脉息,良久才松手摇头,笃定道,“不是喜脉。”
秦惊羽心头一松,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感,低喃:“是么?”
没有就好,她没有怀孕,那是......最好不过了。
从此无论生死,她与那个人已经划清界限,再无半点关系。
李庆春点头道:“夫人近段时日太过劳累,贵体受损,且忧思过度,是以月事紊乱,须得好生调养才行。”
月事紊乱?
如此也好,没在那囚室中露出端倪,被人识破性别秘密,算是一大侥幸吧。
秦惊羽想想又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这个不好说,夫人这体质实在不太好,若是生活稳定,调养得当,也得是数日之后了——”李庆春抬眸瞅她一眼,小心建议道,“小人老眼昏花,也看出夫人身子金贵,出身不凡,既然跟了大侠,那就找处宅子,好好过日子,等把身子养好了,过个一年半载生个大胖小子抱回家去,也就不怕府里再反对......”
秦惊羽听得哑然失笑:“李大夫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敢情他把他们当做私定终身为爱出逃的苦命鸳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