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盛泉的脸色也不好看,神态有些讽刺:“离婚就离婚吧,看到你们两个就闹心。”
“对不起,夏叔叔。”严寒说。
夏盛泉冷哼了声:“小西那孩子你们怎么打算?”
“跟着我吧…”夏悠的声音很是沙哑。
严寒微微闭上眼睛,没有吭声,我猜想这应该是他们已经商量好的事了。
我把手中的辞职信递给夏盛泉,他看了一眼,直接扔进了碎纸机里面,抬头看了我一眼,沉声问道:“你在搞什么?”
“很累,觉得自己担任不了财务主管这个职务。”
夏盛泉显然不相信我这个理由,不过也没有其他的多余的话,只是说他不同意,看了几眼我的脸色,好心地给我三天的假期。
回到办公室,我从抽屉里面取出一张照片,是我和边疆上次在大阪拍的照片,我一直将它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工作无聊的时候就看一眼。
拿出照片,我看着上面的两个人,突然觉得上面的面孔越来越模糊,我下意识握紧桌子边沿,不料还是失神摔在了椅子下方。
脑袋摔在了椅脚上,我疼得睁不开眼睛。
我助理的办公间就在我外面,迷糊中,我听到他的一声惊呼中,他慌慌张张地将我扶起来,然后转身向外跑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摔晕还是肿瘤长在脑里生了反应,躺在椅子上的时候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浅,陷入昏迷时,我看见匆匆闯门进来的夏盛泉。
他很惊慌失措,我闭上眼睛,总觉得他这副表情我看到过,好像是很多年以前吧,夏悠在楼梯口发出一个声音,穿着睡袍的夏盛泉突然从房间冲了出来,生怕担心夏悠有没有碰到伤着。
第四十五章
三岁时候的我很挑食,夏盛泉为了让我吃饭,用尽了各种方法,后来他发现凶我是最好的方法,因为我吃硬不吃软。结果有一次,他在饭桌上皱眉瞪我的时候,我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大哭起来。
我跑去向未然告状,未然说了很多夏盛泉是为了我好之类的话,当时我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把小嘴撅得很高。然后未然笑笑,蹲下身子问我:“薇薇喜欢妹妹还是弟弟?”
我问未然:“我有弟弟还是妹妹了吗?”未然点点头,然后还特意跟我玩拉钩游戏,让我不要告诉夏盛泉。
我跟未然这个的秘密,我保守了五天,因为第六天我就被拐卖了。
我被拐卖那天其实是相当美好的一天,因为已经冷战数月的未然和夏盛泉终于和好并要带我出去玩,不过当天夏盛泉又因为公事而没有履行约定。
我对夏盛泉很失望,一个人逃出夏家玩的时候,不料却被人贩子拐卖了。
我对三岁之前的记忆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唯一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些了,除了这个之外,就是被人贩子关押在卡车黑厢子里面那三天三夜,那三天好像漫无边际得长,我至今耳边还能记得那些关在一起孩子们的哭声,越哭越惨,越哭越无力。
记忆一直是一种很微妙的存在,在养母养母家的时候,我时而会梦到自己关于那三天的记忆,而来到夏家后,关于这段记忆,现在却是第一次想起来,不过想起来的时候却不含糊,感觉像是历历在目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边疆,他立在病房的窗外,修长的身子站得笔直,好像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稀薄的暖阳从窗外投进来落在他的双肩上。我眯眼看过去,他整个人像是一幅融进阳光里的剪影。我伸手敲了敲病床边上的小柜子,示意边疆我已经醒过来了。
边疆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然后走到病床边坐下。深深看了我一眼后,扬起一个笑问我:“感觉好点了吗?”
我看点了下头,胸口是泛滥的酸涩暖流,看了眼他褶皱了的衬衫领子,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边疆用手指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回答说:“昨天夜里。”
我愣了几秒,然后撑起身子,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男朋友对我真好,我很开心。”
边疆有些欲言又止,然后在我头顶轻叹了口气,开口说话:“我昨晚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小薇…”顿了顿,“你这倒霉孩子怎么不跟我说呢?”
听着边疆的话,我把脸埋在边疆的怀里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不小心泪水就决堤了。
边疆拍了拍我的后背,沉默了一会后,又开口说:“不要怕,会没事的,有我在…”
“哇——”终于忍不住,我在边疆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泪水淌过脸颊,是滚烫的。
“不怕…不怕…”
边疆重复地对我说着这句话,虽然他对我说着“不怕”两个字,但是我却感受到了他的害怕。他的手在颤动,他的脸色是血色全无。
我哭停下来,对着边疆倒抽吸气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是夏盛泉走了进来。我眼泪模糊地看向他,他却撇过脸去,夏盛泉撇脸的动作很生硬,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醒来了啊?”半晌,他才走在我床边,怔怔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刚醒来就哭鼻子了。”边疆一边把我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一边对夏盛泉说,“我要先到小薇出院,然后明天再带她过来进一步检查。”
从进病房后,夏盛泉的行为一直像是慢了半拍,过了会他才点了下头说:“好好照顾她。”
这次边疆回来,我觉得自己变得特别爱说话,我问他在四川的工作情况,问他这次回来有没有影响行程,还问他有没有给我带那边的特产,如果突然没有话题的时候,我会指着车窗外路过的一个女人让他看,然后问他好不好看。
边疆对我的行为是纵容的,耐心地回答我没一个问题,他的语气有明显的故作轻松,我听得很难过,但也故作轻松,好让他认为我听得很愉快。
回到公寓,我拉着边疆的衣领闻了闻,然后指使他赶快去洗澡,而我直接躺在沙发上看无聊的港台节目。
边疆基本已经把我这间公寓当成了另一个窝,从最初在这里留一本文件发展成现在,几乎稍微一转眼就能看见他居住的痕迹。
边疆洗澡出来就穿了件灰蓝色的珊瑚绒居家服,一滴晶莹的水珠正从他湿润的发梢滚了下来。
“怎么那么久才出来。”我抬头埋怨了他一句,然后又把眼睛放在了电视节目上。
“看什么呢,那么好看。”边疆走到我身边坐下来,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
我把脑袋放在边疆的大腿上蹭了蹭,然后心血来潮地开口说:“男朋友,你也帮我洗个头吧。”
边疆发出一丝哂笑,顺了顺我的头发:“好啊。”
边疆先是搬了张凳子到浴室,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对着盥洗盆调试水温,他的袖口被挽了起来,露出了一截白净而结实的手臂。
我倚靠在浴室外面的玻璃门,看了他许久后问:“还帮其他人洗过头么?”
边疆愣了下:“因为第一次,可能会有些笨手笨脚。”
我摇头说没关系,然后坐在板凳上,任由边疆将他一件还没有穿过的条纹衬衫披在我的后背上。“水温还好吗?”边疆放在我头发上的手有片刻的迟疑,然后问我水温的问题。
我闷哼了声,没有说话,而边疆又轻轻地笑了下,一双沾有白色泡沫的手轻轻地放在我额头按摩着。
“如果动手术了,我会不会就变成秃瓢了?”我看了眼镜子里面的边疆,突然问了他这个问题。
边疆默了片刻,俊眸陡地一深,然后神情郑重地回答我的问题:“头发还会长出来的。”顿了下,“如果觉得不漂亮,咱们可以买很多假发或者帽子。”
我弯了弯嘴角,然后又问他:“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漂亮了?”
“不会。”边疆语气有点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他俯下身子,在我额头上亲了口,继续说,“即使没有头发,你还有漂亮的眼睛、鼻子、嘴巴,任何一样都是我喜欢的,所以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很漂亮。”
我乐呵呵地笑了一阵:“如果别人嫌我丑怎么办?”
边疆先是顿了下,然后假装生气地开口说:“谁敢这样说你,他才丑,他们全家都丑。”
洗好头,边疆又把我的湿发吹干,我对着镜子看了眼里面已经吹干的黑色卷发,索性让边疆帮我系个马尾。
边疆是不会梳马尾的,花费了很久时间,他才在我后脑勺梳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我的手稍微一碰,整个马尾就全散了下来,边疆轻言责备我浪费他的劳动成果,然后又拿起梳子,重新帮我梳理头发。
可能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边疆第二次帮我梳的马尾就初具模型,弄好之后,他还帮我上方系了个暗红色的蝴蝶结。
“好丑。”
“不错啊,那有丑。”边疆顺手又矫正了下蝴蝶结的位置,似乎对自己的手艺还比较满意。
我突然意识到个问题,笑了出声。边疆问我笑什么,我想了下说,“等头发全剃光了,以后就不需要洗头了,每天只需要用毛巾擦擦脑袋就可以了。”
边疆眼睛黑幽深邃,里面像是氤氲着许多要说的话,不过紧抿的唇只吐出一句话而已。
“小薇,如果难受就哭出来。”
我笑看着边疆:“我不难受。”
边疆的脸色白了一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颤抖,然后他挤出个笑:“我不会笑你的。”
我看着边疆,眼神肯定:“只要你在我身边不要走,我就不难受。”过了会,我笑了笑,继续说,“我很自私,你别怪我才好,如果真要怪,我也认了。”
“傻瓜。”边疆轻声念了我一句,然后让我赶快换上外套,说是带我出去吃好东西。
不过今天貌似是无缘吃到好东西了,因为刚刚要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立在门口的夏盛泉。
看见夏盛泉,我有片刻的惊讶,倒是边疆,他热络地请夏盛泉进来,又给他倒了一杯饮用水,然后歉意地看着我,说:“既然爸爸过来了,我们就在家里吃吧,可以叫些外卖再炒几个小菜。”
我不好驳边疆的面子,看了眼夏盛泉,发现他也没有走的意思,也就点点头算是同意。
我跟夏盛泉没有什么语言可以沟通,打开电视给他调了个财经栏目。在我的意识里,夏盛泉应该是很喜欢看电视的,以前我上学时候,晚自修回来都能看见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有时候他身旁还会放着一叠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夏悠下课回来,就会乖巧地把茶几上的文件拿到书房上,然后还催促夏盛泉赶快上楼睡觉。
想到这点,我心里倒多了份舒坦,夏悠与我,夏盛泉多疼爱夏悠几分,也是正常不过的事,如果以前我少计较一点,就不会那么不快乐。
虽然边疆是叫外卖,但却是天海饭店的食物,六道精致的菜肴被装在木盒子里送了过来,除菜色,边疆还给我叫了一份鱼翅捞饭。
这鱼翅捞饭是我所喜欢的食物,鲜香醇糯,香味四溢。
冰箱里还剩着一些食材,边疆挽起手腕准备下厨,我拉住他,问:“会吗?”
边疆俯下身在我耳边说道:“看你做了那么多次,也会耳濡目染些。”
边疆炒菜地手法很生硬,不过比起帮我梳马尾,他在厨艺方面就更得心应手些。我因为不想跟夏盛泉呆在一块,就来厨房帮边疆打下手,遇到要放多少味精或盐的问题时,就对他指点一二。
“帮我把这鸡蛋打进碗里。”边疆的额头已经冒出些细微的汗液,白腾腾的热气把他的眼眸晕得有丝不清明,不过却显得格外灼热。
我按照边疆的话把鸡蛋打在碗里,不过在打的时候因为视线又出现了一丝的模糊感,导致蛋清都流在了碗的边沿上。
边疆身子一僵,神色明显顿了下,然后嘴角弯了弯,笑着说了我一句:“看你那么笨,还是到外面帮我剥豆角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急事,回家了一趟,很抱歉没有跟大家打声招呼~昨天回来,因为眼睛很疼,然后又去了医院一趟~
大家等更的情绪能理解,而之前我也承诺会双更,失信于人不好受,之前打开电脑看见你们的责备确实也挺难受的~
以前更文的时候,总感觉跟欠债一样,更新了,我甚至比你们更愉悦些~后来觉得这样心态不对,所以就把更新这事放淡了~
写文大概也有一年多了,最近大概是处于最怠倦的时候~所以估计写完金子,有一段时间不会开文,如果要写,也就是些轻松有爱的番外而已。
最后,小说更新到这里,已经超出了16万字,之前跟编辑商量好大概16万字左右停更,现在已经17多万字了。
我想应该是要停更了~如果还能继续写点,就是番外之类的东西了~
《金子》什么时候出版不清楚,不过会努力尽量快点。
另外关于杯具的结局,时间到了会尽快放出来的~大家别担心,估计会放在作者有话要说那里,所以买过文的童鞋别担心会看不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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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样子(二)
三四月份的夜空一向是美丽的,点缀在上方的光点璀璨如同明珠,教学楼附近的假山假水里有种植着一些梨树,夜风拂过,洁白的梨树花清香暗浮,隐隐地挑拨着人心。
夏盛泉只觉得思绪烦乱,然后他松开未然,微调气息后说:“对不起…”
未然咬了下微肿的红唇,没有吭声。
夏盛泉骂了句脏话,拉上未然的手欲要向外面走去。未然站着不动,试图把手从夏盛泉手里挣脱出来。
“你别以为我好欺负…”未然的脸色染上丝愠色,抬眸瞪着夏盛泉。
夏盛泉沉默了会,开口说:“我没打算欺负你。”顿了顿,“如果你觉得介意,就当做我们的婚约还有效好了。”
未然抬头看了眼夏盛泉,然后用力把手甩来,跑开了。
智德女子学院的教学楼跟学生公寓隔着一条长长的商业街,将学院分成了南北两个校区,未然跑着回宿舍的路上听到有人叫她,她转过身,正是裴松。
现在正是晚自习下课时间,智德女子学院外面有许多情侣都出来吃冰,声音嘈杂。裴松从道路中央向她走来,嘴角夹着愉悦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未然开口问他。
裴松的笑容有丝歉意:“知道你今晚有节目,但是今天刚遇到一个棘手的案子,现在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未然连忙摇头笑笑:“其实你没必要过来的…”
裴松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未然假装看不见,指了指宿舍的方向说:“最近宿舍提早熄灯,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裴松大步走在前方,不管未然是否拒绝,向宿舍方向走去。
未然回到宿舍,楼下管理的阿姨探过脑袋瞅了眼裴松一眼,抬了抬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笑嘻嘻地跟裴松打招呼:“小裴啊,又送女朋友过来了啊?”
“我上去了,再见。”未然跟裴松告别后,又跑着上了楼。
未然跟室友们的相处关系并不好,见她回来,没有一个搭理她的,嗑瓜子的继续嗑瓜子,试衣服的继续试衣服。
未然蹲□子要提了热水瓶要去热水房灌水,提的时候发现热水瓶是沉甸甸的。
“顾家那小子已经雇了个女生帮你打了热水。”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说话的是沈蓝玉,挑着一双细细长长的丹凤眼对着镜子细细卸妆。
“哦。”未然应了声,等沈蓝玉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提着热水瓶进去。
“等下。”沈蓝玉叫住了她。
未然止住脚步,扭过头看她。
“裴松送你回来的?”沈蓝玉问她。未然顿了下,没回答沈蓝玉的问题,转回身开始卸妆。
“问她干什么,就知道在男人面前装可怜。”沈蓝玉一边用干毛巾擦着脸,拍拍说话那人的肩膀,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号的收音机听音乐。
“好可爱的收音机啊,哪来买的?”
沈蓝玉耸耸肩:“法国货。”
最近的天气有些转热,月光从玻璃窗外投进来晃着影儿,未然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稍微转个身的时候,下铺的女生就发出了丝不耐烦的声音:“让不让人睡觉了,能不能安静点。”
“估计是想男人了吧?”对铺的室友接话说道,顿了下,又了句,“别介意啊,开玩笑而已。”
未然用被子把耳朵蒙上,眼泪顺着脸颊悄悄留了下来。
智德女子学院的暑假是很长的,基本上有两个多月,未然暑假的时候申请留校,放假后的几天,夏盛泉居然过来找她,宿管阿姨不放任他上去,直到他留□份证明才让他上楼。
未然本是坐在书桌上复习功课,夏盛泉过来的时候她有丝惊讶,然后给他倒了杯热水。
夏盛泉坐在未然的位子上看她的作业,无意看到一沓写满字的方格子。
“这是什么?”夏盛泉伸手去拿。
未然慌乱地从夏盛泉手里夺过方格纸,解释说:“只是投给杂志社写得的诗而已,我…随便写的。”
夏盛泉问:“你会写诗?”
未然:“我随便写的。”
夏盛泉了然地看了她一眼:“缺钱?”
被猜中原因,未然静默不说话,然后转移话题问夏盛泉:“你找我有事吗?”
“跟我结婚吧。”夏盛泉站起身,对视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婚书,“这婚书我还收着。”
未然的表情满是不可思议,想了很久,她淡淡开口问他:“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了?”
夏盛泉扯了个笑,望着她说:“夏氏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族里公用的,两年后的分配是按人头的…”
未然匆匆地低下头。
“反正早晚要结婚,还不如挑个顺眼的,你说是不是?”夏盛泉这样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