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干坏事

金将溪脸色青了又白,只觉得此时他凄凉得很,外头下着雪,冰天雪地的,就被父亲、母亲撵出门。

行李已经收拾好装上车了,金将溪看向还不知情,只管着把贵重东西先搬走的冷氏、金朝梧、金朝桐还有金朝枫等人,心想他只要做出个悔改模样,就能戳破金阁老跟金家族人说的话,可是这么着,谁知金阁老会不会来真的,毕竟,那句逗你玩要能当真,“最后”两个字,也不能忽视。只给金阁老跪下磕头,叫金朝梧、金朝桐等都磕了头,就带着人向金老夫人院子里去。

此时天已经晚了,金老夫人正依依不舍地握着金折桂的手,见金将溪过来,脸色淡淡的。

“母亲,儿子去了。”金将溪道。

金老夫人点头。

“……母亲,你瞧,你曾孙子还小,出去了万一挨冻,那可不得了。”冷氏怀里抱着金朝梧侍妾生的儿子给金老夫人看。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有的是银子,此时出去了,只要不挑,哪里买不到宅子。去吧。”金老夫人摆摆手。

“母……”冷氏还要再说,就被金将溪打断,“快走吧。”如今走,还能有个金朝梧奋发进取,要出京做官的名声,迟了,指不定人家怎么说呢。

冷氏看金老夫人脸色不变,心恨金老夫人铁石心肠,只能跟着金将溪向连连磕头后,一起坐马车不知向哪里去。

金折桂握着金老夫人的手,笑道:“祖母放心,二叔自有法子安顿一家子。”

金老夫人点了点头,霸占了金折桂一日,临到金折桂要走了,才对沈氏说:“你送送魁星。”又对玉破禅说:“早些把山寨的画送来,我们老两口闲着没事,得琢磨着怎么动土。”

“是。”玉破禅心想金老夫人办事果然干脆利落,这么快就把冷氏一群人撵出去了,紧跟着金折桂退出去,看沈氏要跟金折桂说几句体己话,就有意落后里两步。

“姐夫,你很在意温泉。”金蟾宫、南山两个一左一右地跟着玉破禅。

“谁说的?”玉破禅提到温泉就有些膈应,决心搬到钱家老宅后,就把温泉水都舀出来,好好地冲洗过池子后再用。

“什么是鸳鸯戏水?”南山问。

玉破禅头也不回地道:“两个人一起洗澡,就叫鸳鸯戏水。”

“我跟南山天天一起洗澡,也叫鸳鸯戏水?”金蟾宫认定了玉破禅在敷衍他们,于是张嘴反问了一句。

“……蟾宫、南山,”玉破禅见前头两母女走开了一些,站住后低声问他们两个:“你们没翻过岳父的书房?”

“书房里有什么?父亲不在,谁会去翻他书房?”金蟾宫道。

玉破禅看着这两半大小子,心知他们二人一直在书房住着,照看他们的人都是金老夫人安排的人,金老夫人断然不会许人跟他们讲那些,又觉自己是姐夫,总要担起姐夫的重任,于是手搭在金蟾宫、南山二人的肩膀上,“岳父房里的书,什么神鬼传奇的,大可以不看,凡是包着《论语》《孟子》《中庸》皮的,一定得好生看一看。”看过了那书,也免得哪一天有个俏丽的女孩儿说一声“我想跟你好”,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些书,我们也有。”南山道。

“你们的书怎么能跟岳父的一样?看看吧,岳父的书才是好书。”玉破禅见前头金折桂、沈氏对着落泪,赶紧快步跟上,“岳母别哭了,过几日,我们搬家,请岳母过去小住几日。”

沈氏擦着眼泪,点了点头,“少使性子,就在玉家住几天,大家一团和气岂不好?天晚了,赶紧回去吧。”

“好,过几日我们来接母亲。”金折桂握着沈氏的手,这会子不用人催,就开始落泪了,随着沈氏又走了几步,才进了轿子,在轿子里瞧见沈氏披着大红披风站在雪地里,又冲她挥了挥手,等轿子抬起来,才收回手,正抱着手炉暖手,冷不丁地听见外头低低的一声“悯郡王妃小产了,赶紧跟老夫人说一声”,不由地纳罕起来,觉得金兰桂再想要宅子,也不会这么狠心弄掉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的孩子,撩开帘子,见轿子已经出了金家,外头又飘起雪来。

玉破禅也听见那话,驱马过来,“折桂,悯郡王那边下血本了,咱们不能搬进去了。”

金折桂道:“早知道他们肯下血本,咱们不跟他们争就是了。”世事无常,谁会想到金兰桂假戏成真?再一想虞之洲素来不喜金兰桂喊她弼马温,这两人定是说起金老夫人偏心的事,一时激动,才小产了。依稀瞧见金将溪一房的车队拐进离着金家不远的巷子里,心想金老夫人说的是,金将溪这才出门,就有了去处。

回到玉家时,天色已经大黑。

玉破禅、金折桂回到献捷院,换了衣裳,听说玉夫人叫他们去,就向玉夫人房里去。

“听说悯郡王妃小产了?”玉夫人问,不等人回答,就冲金折桂、玉破禅道:“那宅子不好,你们新婚,哪里能搬到那宅子里去?据我说,安心留下,在家里头过年吧。”

“好,就听母亲的。”金折桂心说玉夫人这也是一整日都盯着钱家老宅看呢。

玉夫人一怔,心想金折桂怎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还以为她会没个顾忌地照旧要搬到钱家老宅去,疑惑地看向玉破禅,“……那快些去歇着吧,明儿个,折桂来跟我做针线。”

“行。”金折桂道。

这下子就连玉破禅都诧异了,狐疑地想金折桂不喜欢做针线,怎么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领着金折桂回来,不由地问:“你当真要跟母亲一起做针线去?”

“当真。”金折桂回了房,就进了热气翻涌的隔间里,把丫鬟打发出去,先脱了外头衣裳,试了试水温,脱了衣裳,就浸泡在水中。

玉破禅还在心里咒骂着虞之洲不择手段,听到水声,后知后觉地想起金折桂叫人准备了一大桶热水,赶紧也进了隔间,见金折桂舒坦地泡在热水里,心想没有温泉,有热水也成,“怎么不叫我一声?”说着,就要宽衣解带。

金折桂舒坦地叹息一声,“你别进来,你进来了,水要溢出去,一扑腾,冷得就快了。”瞧见玉破禅解开腰带后,袍子的前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肌肉,又改了口,“慢慢脱,脱慢一些,叫我仔细瞧瞧。”

玉破禅眼皮子跳了跳,只瞧见金折桂鬓发松松地挽住,只露出一张被热气蒸红了的芙蓉面,伸手扒拉了一下衣襟,见金折桂露出赞叹的神色,不由地有些得意起来。

“哎,也不知道阿大的肌肉松弛了没有。”金折桂由衷地感叹道。

玉破禅一怔,随后猛地过去把金折桂从浴桶里抱出来,只见水花四溅后,他怀中多了个雪白的人儿,不禁呆了一呆,随后在她雪臀上用力一拍,“色鬼!”

“快松手,好冷好冷。”金折桂打了个哆嗦,等玉破禅手松了,赶紧又缩回桶中,“给我加点热水。”

玉破禅挤了挤湿掉的衣裳,舀了一勺滚水,小心地倒进去,看着小小的木桶,又惦记起温泉来,“宅子的事,就那么算了?”

“算了吧,交给祖父、祖母来处置,反正咱们住不长久。再舀一勺热水,你把衣裳换了,别冻着了。”金折桂一点也不想跟玉破禅一起分享热水。

玉破禅看她行动时,还有些难受,就打消了一起洗澡的念头,换了衣裳后,坐在木桶边,伸手去捏她挂着水珠的耳朵,“你这么大方,莫非,你当真要去跟太后说话?”

“太后又没要见我,我见太后做什么?”金折桂道。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难不成要拿着悯郡王早先的事威胁他?”玉破禅心想这也算是个好法子。

“总算旧账也没意思,况且咱们又不是没正事干的。赶紧把能带到子规城的东西准备准备。虞之洲的性子我知道,当初我们没在溪水里下毒,他愣以为咱们下毒了,如今咱们不对付他,他指不定多寝食难安、杯弓蛇影,最后为求安心,他十有**会把宅子还给咱们。”可惜到还的时候,他们大概已经离开京城了。

“让一让,我再给你加热水。说好的同甘共苦,一桶热水都不肯叫我沾一沾。”玉破禅把头靠在金折桂脑后,卷起袖子的手慢慢放入水中,在她锁骨上摩挲,“明儿个当真要跟母亲一起做针线?”

“当真。”金折桂惬意地眯着眼睛。

泡得皮皱起来,金折桂才从热水中出来,玉破禅用剩水擦洗一番,到了床上,就见金折桂已经睡着了,拿了枕头丢在床尾,躺下后伸手去揉金折桂的脚踝,忽地腿上挨了一脚,就听金折桂在床头那含含糊糊地问:“破八?”

“嗯?”玉破禅问了一声,见金折桂翻身睡了,嗤笑一声,用脚在她胸前蹭了蹭,忽地瞧见金折桂翻身坐起,不禁吓了一跳,“我力气使大了?”

金折桂摇摇头,从被子里钻过去躺在玉破禅怀中,“今儿个祖父说西山有不少碎石堆在路边,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你祖父要买山石建假山,有碎石岂不便宜他了?”玉破禅道。

金折桂脸色凝重地摇摇头,“平白无故,哪里来的那么多碎石,定是炸出来的。”

“所以说太上皇、皇帝也不是善茬,一直都在悄悄地造炸弹?难怪硝石、硫磺不好买。”玉破禅思量着,这么着,要保住子规城,还得对朝廷客气一些。

“嗯。咱们不如为了讨好太上皇,把虞之洲弄到子规城去?”龙游浅水遭虾戏,更何况虞之洲原本就不是什么潜龙,把他弄过去,山高皇帝远,看他还老实不老实。

“好主意,新开辟出一座城,不叫朝廷撒泡尿证明那地是他们的,他们一准不安心。”玉破禅笑了,心想就叫金兰桂、虞之洲好好在钱家老宅享受着,他们走的时候,顺便把他们两口子也捎带上,见金折桂又钻了回去,依旧握住她的脚踝揉着。

一夜无话,第二日初翠、初丹进来,瞧见他们两人分头睡觉,不由地吓了一跳,还当才成亲,这两人就吵架了。

饭后,金折桂安抚住玉破禅,叫玉破禅安心地留在献捷院里,拿着针线筐,就出了门,进玉夫人房里的时候,玉夫人已经在剪布了,见金折桂来,指着炕上堆着的花样子鞋样子说:“赶在你们走前,先把这些都剪出来,画出来。”

金折桂瞅见那炕上满满的一堆,安之若素地坐下来,学着玉夫人的样子先用粉线去画出要剪掉的印子。

玉夫人认定了金折桂不会老实地跟她学,三不五时地偷偷看金折桂,猜测着她又耍什么花招,手下一滑,险些剪刀自己的手,故作不在意地问:“昨儿个回家,都有些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二叔一房叫撵出去了。祖父、祖母打定主意要修园子,图纸都找好了,明年春就开始动工。”金折桂道。

玉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对金阁老两口子的作为很是不赞同,“修园子要不少银子吧?何必呢。”

“祖父、祖母有银子,此时不花,留着就没用了。”金折桂对金阁老两口子要建园子的事十分赞同,那两个优点自己的事干,也就不会时时刻刻地盯着儿子儿媳了。

“那也不能这么着。”话不投机半句多,玉夫人想说一句节俭持家才是福荫子孙的大道,生怕说出来,金折桂以为玉家没钱才说这小气话,就住了嘴。见丫头探头探脑,似乎有要紧话要告诉她,于是就向外去。

金折桂剪的是个鞋样子,一剪刀下去,剪偏了一些,听见脚步声,回头道:“母亲……”见是玉入禅悄无声息地进来了,就把鞋样子往炕桌上一推。

玉入禅会意,自觉地拿起来剪,一边剪,一边偷偷地看她,见金折桂又换了一块一样花色的布,就道:“你放下吧,别浪费了布料。”

金折桂接过初翠递过来的甜汤,挪动一下盘着的腿脚,“母亲哪去了?”

“汤家捎信来商议日子。”

“好事呀,恭喜了。”金折桂敷衍地说。

玉入禅哼哼地一笑,熟练地操着剪刀,忽地抬头对金折桂道:“你瞪我一眼。”

“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瞪你一眼?”金折桂纳闷了,她可是听从沈氏的交代,想法子不跟玉家人起冲突呢。

“那你骂我一句。”

“我为什么要骂你一句?你不会,又做了什么事吧?”金折桂对玉入禅坏事这件事,丝毫不意外。

玉入禅怅然若失地想着他这段时间忙着骠骑营的事,竟是一件坏事都没功夫干!拿着手上的顶针搔了搔头,不由地琢磨着自己做点什么坏事才好。

第154章觉醒

茫茫大雪日,暖烘烘的屋子里,两个人对着做针线。

玉夫人一头撞进来,瞧见炕上两个人,一口热血险些从心头喷出,“老九,没正经事干了?”

玉入禅抿了抿嘴线,先对金折桂说:“搁着吧,你把线缝在外头了。跟条蜈蚣一样,难看死了。”随后才对玉夫人说:“母亲,正事都干完了。”

玉夫人恨不得给玉入禅一巴掌,好歹当着金折桂的面忍下了,只觉得初翠等丫鬟都在嘲讽地看她,脸上火辣辣的,低声训斥说:“快出去,这是你们男人干的事?”

玉入禅不动如山地坐着,反问:“汤家想定下什么时候?”

“年后五月。”玉夫人有些怅然若失,一转眼,两子一女全都成家了。

金折桂道:“那我们赶不及喝喜酒了。”

玉入禅闷声不动地坐着,心觉想见汤姓少女是不能了,但叫他就这么跟嫌弃他的汤姓少女成亲,他情愿娶了阿烈,“母亲,不能想法子推一推?”

玉夫人道:“不能推了,汤家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先把人娶进门就是。”暗暗扫向金折桂、玉入禅二人的针线,见玉入禅的针线果然比金折桂的高明许多,脸上更烫得厉害。

“既然如此……”玉入禅只说了这四个字,就闭口不提了,开始认认真真地做起针线来。

玉夫人实在看不过去,劈手夺了他手上绣绷子,“快出去,实在没事,去找你八哥说话去。”

才说完,就见玉破禅神情愉悦地进来。

“宅子被人夺了,还这么高兴?”玉夫人忍不住夹枪带棒地跟玉破禅说话,玉妙彤说玉入禅的针线是金折桂逼着做的,与其骂玉入禅没出息,不如说金折桂太歹毒。可要跟金折桂骂起来,家里又要成了一锅粥,她实在不想惹事,只能去骂处处维护金折桂的玉破禅。

“夺了就夺了,就叫皇长孙好好地把钱家老宅收拾收拾。”玉破禅高兴地说,他已经跟金老夫人通过信了,如今就差跟太上皇、皇帝说说,劝他们两个叫他把虞之洲带到子规城去。等虞之洲花了大价钱把钱家老宅从里到外拾掇好,就是虞之洲离开钱家老宅的时候了。

金折桂知道玉破禅的言下之意,玉夫人不知道,就嗤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想搬出去了?”

“儿子在外头还有宅子,要搬出去,还愁没地方住?”玉破禅暗暗给金折桂使眼色,两只手握拳伸到玉夫人跟前,“母亲猜一猜哪一个是给你的?”

玉夫人不明所以,随意地在玉破禅左手上一拍,待玉破禅把拳头松开,里头就有个小巧的胭脂盒子。

“儿子来给母亲点胭脂。”

玉夫人向左手上又一拍,看那只手里也是一盒胭脂,不觉笑了,“难为你还记得给我捎一个。坐下说话,入禅,把针线放下。”眉心跳了跳,不由地咳嗽两声,示意玉入禅快一些。

玉破禅把另一盒胭脂丢给金折桂,金折桂打开盒子,见胭脂盒子里用指甲画着一朵小莲花,抿嘴一笑,料定另一盒子里当是一朵菊花,用小指挑了一点,向唇上抹去。

“咳咳。”玉夫人又咳嗽两声,瞪了眼看直了的玉破禅,就对玉入禅道:“你也赶紧成亲吧,成亲的好处多着呢。”

“……知道了。”玉入禅脑海里回忆着方才金折桂抹胭脂的模样,先有些恍惚,随后来了灵感,“母亲,我出去了。”说着,就向外去,见门外寒风阵阵中,阿烈还固执地在回廊下等他,就对她道:“走,我带你逛街去。”

阿烈自从跟着玉入禅回京后,就一直秉持着中原女子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矩,此时听玉入禅说,不由地喜不自禁,立时随着玉入禅回屋子里换了衣裳,然后跟他一同骑马出了玉家。

“你还记得你喜欢八哥吗?”玉入禅走得远了,才慢慢地回头,先是戚珑雪、后是金折桂,为什么他喜欢的人都喜欢玉破禅?

阿烈有些恍惚,那些久远的记忆袭来,叫她有些迷茫地想:这会子,我在做什么?

恍惚过后,阿烈摇了摇头,“少爷,我不记得了。”

“哎。”玉入禅低低地一叹,带着阿烈先进了胭脂铺子,闻到浓郁的胭脂味道,就对阿烈说:“你自己挑吧,挑上的都买走。”

阿烈先小心翼翼,随后见玉入禅心不在焉地坐在铺子里的椅子上等她,立时大胆地挑选起来,到底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又不曾见过这么多的胭脂水粉,挑了半天,小心地选了两盒桃花瓣的胭脂膏子。

“这几盒,这几盒,都要了。”玉入禅伸手点了点,他不曾花过银子,此时手上银子攒了不少,替阿烈买了胭脂,又带着她去银铺里转。

阿烈的小心翼翼彻底地在玉入禅的大方中化为乌有,最后跟玉入禅上酒楼的时候,已经开始眉飞色舞地用一半鲜卑话,一半中原话叽里呱啦地跟玉入禅说话了。

玉入禅略等了等,果然见一群人被阿烈吸引过来,暗暗向阿烈看去,见她眉眼舒朗,身上自有一股中原女人没有的韵味,“你等一等,我去外面走一走。”见有人蠢蠢欲动了,立时先稳住阿烈,随后向下去。

果然玉入禅一下了楼,楼上就有个几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兴味盎然地向阿烈凑去。

阿烈先不以为忤,见人过来,喜欢的就搭理一句,不喜欢的,就一句话也不说。

那几个公子哥只当阿烈是谁家买来的鲜卑姬妾,不然哪个正经人家会把女人带到酒楼?于是先笑着说:“姑娘,听说你们鲜卑人力气大的很,不如姑娘跟我掰一下手腕,如何?”眼神痴痴地向阿烈身上扫去,只见阿烈丰乳肥臀,一身骑装将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阿烈总算看出这几人意图不轨,焦急地向楼下看去,不见玉入禅,不由地着慌了,想下楼去找。

“哎,你向哪里去?带着你来的那个小白脸怕是会情人去了。他不搭理你,我搭理你。”一油头粉面之人说话时,就把手往阿烈肩膀上搭。

阿烈对付不了玉入禅,可对付这些酒色之徒还是不在话下,反手将那人臂膀扭住,将他按在菜盘子里,“找死。”

“好辣的娘儿们!”看热闹的纨绔子弟拍手叫好,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不敢自己出头,就或怂恿或激将,叫旁人再去调戏阿烈。

被按住的那人喊叫一声,包厢里,就有包了妓、女在酒楼里吃酒的纨绔子弟们齐齐涌出。

“付兄弟被人欺负了!”一群人喊着,个个摩拳擦掌,待看见欺负他们兄弟的人是个女的,就一个个调笑着姓付的没用,然后假装救人,暗暗向阿烈扑来。

阿烈抬腿将过来的人向外踢去,又快速地转身给另一个人一巴掌,动作先有些生疏,束手束脚的,好似怕给玉入禅找麻烦,随后攻向她的人越来越多了,她动作渐渐流利起来,好似沉水的野性被唤醒。

“阿烈,我来救你。”玉入禅着急过来,并未看见阿烈的眼神,也不通报姓名,只顾着将所有挨过来的人悉数打翻在地,盘算着这下子,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名声算是有了,要是这么着,汤家还是不肯退亲,那就怪不得他薄幸了。

“哎呦!”玉入禅背上受了重重一击,一个踉跄,跌倒在一个纨绔子弟身上,正疑惑谁人能伤他,回头就见阿烈鬓发凌乱地步步逼来,“阿烈,你疯了……我不是有意把你留下,”就算有意,阿烈也不该有什么怨言才是,“看我回头不打死你!”对上阿烈的眼睛,不由地一颤,心想阿烈这眼神可算不得温驯。

阿烈愤恨地盯着玉入禅,方才跟旁人打斗的时候,她找到了往日在草原驰骋的自信,就好似从茧子里破壳而出一般,清晰地记起玉入禅对她的羞辱,一瞬间的手足无措后,回头瞧见玉入禅将后背的空当暴露给她,就忍不住一拳砸去,此时听玉入禅骂她,先有些瑟缩,随后越发愤恨起来,提着拳头,就向玉入禅扑去。

玉入禅目瞪口呆,心想驯服的雕儿,难不成还会造反?快速地向一旁闪躲,眼神阴冷地咬牙切齿,“阿烈,你仔细想想,所有人都不理你的时候,是谁对你不离不弃?”

“我只记得,你把我关起来,几日不给我饭吃。”阿烈眼眶红了起来,两只拳头早已伤痕累累,但一想到玉入禅对她的羞辱,又忍不住握着拳头向玉入禅扑去。

“好好,打得好。”挨过来拳头,纨绔子弟们瞧着玉入禅、阿烈两个起内讧,纷纷吐出血水,拍着手叫好。

“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玉入禅先躲闪,待阿烈逼近,就猛地向她腹部砸去。

一拳实实在在地砸在脸上后,阿烈并不躲闪,从怀中掏出一盒水粉就向玉入禅脸上摔去,随即迎着玉入禅的拳头,硬生生地咬在玉入禅臂膀上,“……你这不是男人的东西,你羞辱我,也动不了我!”提着拳头就向玉入禅脸上砸去。

玉入禅后悔自己早先动手的时候心软了,脸上挨了一拳,立时翻身,解开外头腰带,就向阿烈抽去,“死丫头,你自己找死!”一翻身把桌上碗盘向阿烈砸去,趁着阿烈不留心,猛地跳过去,先向她腿上踢去,待她只留意腿上,立时用腰带勒住她的脖子,慢慢用力,待阿烈脸色白了又红渐渐变成紫色,才说:“还敢不敢造反了?”

阿烈眯着眼睛,茫然地回头看他,随后眼中迸发出仇恨。

玉入禅手一松,“滚!”

阿烈摸着脖子,猛烈地咳嗽起来,疑惑玉入禅怎地肯放过她了?瞅了玉入禅一眼,捂着脖子快速地向酒楼下奔去。

“哈哈,这位老弟真是,太烈的女人,就如太陈的老酒,够味也呛人。这位老弟,来,兄弟叫你知道什么叫烈的恰到好处。”方才被阿烈打的付姓公子过来跟玉入禅勾肩搭背,被玉入禅冷冷地一瞥,立时吓得不敢动弹。

“好,那就叫兄弟来见识见识。”玉入禅款款地拿着腰带要把腰带系上。

“哪里用得着兄弟动手,叫嫣然来。”付姓公子拍了拍手,就见一群公子哥调笑着推着一个满身脂粉香气的女人来。

那女人就是所谓的烈的恰到好处的女人,只见这女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跟公子哥们打情骂俏,满脸不愿意,却还是婷婷袅袅地从厢房里走出来。

玉入禅自己把腰带系上,原本想叫众人去玉家找麻烦,把事情闹大,继而逼着汤家退亲,此时见这群公子哥们把他当成了同道之人,想拉着他寻欢作乐,不由地仰头长叹,忽地想,倘若金折桂没出现,如今的他,就该是个跟着人花天酒地的人,于是虽不屑,却说了一声“好”。

众人瞧着他脸上露出笑容后,整个人立时显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于是都忘了脸上的痛,纷纷请他去吃酒席。

玉入禅吃到酣处,见有人挤兑他跟那叫嫣然的女人吃皮包酒,待见那女人猩红嘴唇凑过来,立时躲开,掐算着如今玉老将军、玉将军都回府了,于是借着酒醉离开,路上拿着给阿烈买的胭脂在自己脖颈上脸上胡乱抹了抹,想叫家人以为他花天酒地去了,又记起金折桂今日随手把胭脂抹在唇上的模样,就也挑了胭脂,慢悠悠地抹在自己唇上,闭上眼睛,好似双唇轻轻碰在另一双唇上。冷风一吹,清醒过来,身子在马上晃了晃,进了家门,就踉踉跄跄地向内走,想着指不定这时候众人都在玉老将军房里吃饭呢,就向玉老将军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