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这一关爱慕之心的持有者。”芝士毫不含糊地回答。

这次外出她本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但她擅长应对突发状况,细想之下,便抿唇莞尔,退后了几步。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投射在草地上,乱草初长,润闪闪地铺开绿色,梅树枝桠摆动间,沙沙作响,有一道细微的光影在刹那交换,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白薇本是低头看绿草,闻声又是一笑。她佯作不经意地抬起头,却在茂密枝叶间对上一双狡猾慧黠,如夜幕璨星,暗中闪烁的眼。

她下巴微扬,那笑模样,便似是眉梢一点红梅染透青涩,韵致风流。

那人不知是如何想的,起初浑不在意,而后见她一眨不眨地对准这个方向,倒有了几分诧异,然后竟是幼稚顽皮地冲她一竖指,贴在唇侧。

比出一个“噤声”的姿势。

飞贼

等营地为寻不着楚妃而慌作一团的时候,白薇正在稍远一些的梅林里摘梅子。

梅林里那双狡诈眼睛的主人横躺在高高地树枝上,手枕脑后,随着风摇树枝而悠闲地摆动。而后,旁边的枝头传来女子因惊讶而笑嘻嘻地声音,“那一棵树上的梅子更大喏,你送我去那里。”

她拂开树叶探出来。

美人颐指气使,本该让自尊心强的男人发怒。然而她抱着一丛木槿,歪着头笑得比山花还要烂漫,叫他气懒懒的说不出话来。

“小心摔下去。”这话说得漫不经心,甚至有几分挑衅地恶意。

哪个对着威胁自己的女人能有好脾气?

他方才一时不查被她发现了藏身地,本是有心和她玩玩,吓她一吓,可不知这女人是什么来头,看见树梢上藏着人居然还笑眯眯地冲着他。

然后待搜查的人走远一些,就拿了根树枝踮脚戳他,十分好奇地模样,“你是长在树上的人吗?”

“…”

“哼,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是那个偷了东西的小贼!”她眨了眨眼,波光一荡,翘着眼尾笑道,“你应我一件事,我就不告诉他们,如何?”

“…”

“来人呐,这里有——唔——”她堪堪喊了几个字,就被粗粝的手掌一把捂住嘴巴。

原来是“小贼”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滑了下来。

“小黄鹂。”飞贼的声音好似有经过变动,并非原声,有一种异样地沙哑。然而他出口便是调侃,带着懒洋洋地捉弄,“如果嗓子被毁了,还能唱歌吗?”

感到怀里的人挣扎着摇了摇头,柔软细腻地脸颊蹭着他,他心里一动,然后忽而看见一个烟花信号筒被她迅速地扔到了不远的草地上。

“该死!”

他瞳孔骤缩,低咒一声,顾不得挟持人质,抢先在信号筒发射之前毁了它。

“小黄鹂的嗓子还完好。”她的胆子竟也很大,受他威胁也毫无怯意,反是清甜地笑着反问,“想要我大声唱歌吗?”

本来这女人没有武力,他再次辖制住她也未尝不可,但是经过刚刚的事,飞贼对她起了些许忌惮的心思,这女人倒还有点小聪明,看她神情大胆自然,难保她还有其它的后招。“说吧,什么事?”

“你会爬树。”她乌黑地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满是期待,“帮我摘梅子吧,我要最大的那颗。”

飞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将他的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爬树?

这么难看的姿势他怎么会做!

他随手拎起她,直接飞到了就近的那棵树上。

而后——

就被人一股脑地抱住了。

说是抱也不恰当,只是对方好像被突然上升的高度吓住,一回神,就立刻颤抖着抓住他腰两侧的衣服,颤栗地样子像被鹰叼到天上的白兔子。这没什么,他本来就是故意想吓唬她,她的表现可谓叫他身心舒畅!

可等她适应过来,粉白的脸蛋抬起时,那两丸璀璨如黑水晶地双眼让他蓦地一怔。

在那里,他看到了惊慌、兴奋、愉快…

这个女人…

“你吓死我了。”她因为激动,小脸显得红扑扑地,娇媚非常。“你真的会飞?你还能飞吗?溪边的木槿,你能飞到那边把花摘过来吗?”

“…”

飞贼觉得,在女人不怕死地、崇拜、质疑、期待地目光中,他很难摇头。

他一世英名怎么能让一丛木槿毁了!

“不过是踩在树枝上而已,你看我不是走得很好。”木槿被归拢到枝干交接的地方,她双手平展开,摇摆间轻盈地往他这边走来。

十足秀给他看的玩耍模样。

“这棵树高,摔下去你会连哭鼻子都哭不出来。”飞贼依旧斜躺,看也不看她那边。

“我不哭鼻子。要是真的摔下去,摔死了,我就变成厉鬼来找你。”笑声一收,低荡虚无的声音从她口中飘出,“呜呜,我死得好冤枉啊,都是因为你的诅咒,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幼稚…”

飞贼的嘲笑话还没完,倏尔听见一声惊叫。

惊呼声让他心中一悸,面色微变,飞快地起身。他身形快到极致,陡转的幻影掠过晃动的红梅,啄食的鸟儿甚至只感到一阵风吹过,没有被惊飞走。

他只偷东西,不伤人命。

这人是他带上来的,如果真的出事,难免心里会留下个疙瘩。

可待分开浓茂的叶海,入眼的却是一张俏皮笑看他的脸。

“你!”他面色几经变幻,青白不定,最终低咒一声,“该死。”

被骗了!

“看来我是不会摔死的。”她验证似的点点头,十分信赖地说,“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她放一颗梅子到他手里算作感谢,拍拍裙子,腰肢一别继续她的摘梅大业去了。

“…”

飞贼默然看着她的背影半晌,狠狠捏碎了手里的梅子,梅汁炸了一手。

夕阳西下,天边大片橙红的光晕将梅林笼在其中,鲜红的梅子恍若有了熟透的风韵。

白薇终于在林子里寻她的唤声中直起腰,她背手擦去额间细汗,凑到飞贼那边说:“梅子够吃了。”

潜台词是,送我下去吧。

飞贼一双如夜幕星辰般地眼睛瞟过去,见她兜着木槿花枝编的篮子,里头盛着满当当的红果。此刻他仿佛忘记了刚刚被她捉弄的事,无规无矩地挑了一颗尝,酸甜的滋味充斥口腔。

女人都爱吃这种东西吗,小师妹也时不时抱着盘鲜果吃得香甜。

“该走啦。”她催声又至,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伸了个懒腰,银镌星的面具遮挡住了他鼻梁之上的面容,勾起的嘴角却掩藏不住。

最后看她一眼,他并指在唇边做了个“飞吻”的手势,从树枝上倒飞出去。掠过女主耳边的异常沙哑的话语渐远渐轻。

“小黄鹂,我叫楚歌,别忘了。”

楚歌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前要告诉“小黄鹂”自己的名字,倒是愉快地猜测着惊怔在树上下不来、手足无措的女人会是什么神情。结果等他飞出园林,摸了摸密令藏身的位置,才悚然一惊,星眸骤沉。

空的。

难道是那女人…

不对,他转头又想,让一个连轻功都不会的女人偷他走的东西?

不可能!

相比起来他倒更愿意相信东西是不小心掉落的。

…可惜,这一趟走空,等皇帝回了皇宫,就不能那么轻易了。

白薇拘起一捧清澈的热水,任它自臂肘处流淌而下,一边听着芝士的今日小总结。

“爱慕值有15%噜,对于初见来说还算不错。”芝士门牙一磨,瞬间“咔咔咔”把一个透明坚果样儿的东西咬没了,满足地道

“我看他待女人的反应,很有趣…不像一般男人趋之若鹜,但也不是浑不在意,到像未曾明白男女情爱的妙处,有一种懵懂的感觉。”

这个他,指得赫然是白日里妄图把她困在树上的飞贼楚歌。

芝士“嘻”地一笑,没有接话。

白薇慵懒地打着呵欠,翘起的眼尾泛着迷离水色,间隙里渡去一缕眼风儿,似嗔它又故作神秘。然而她到底不甚在意,推开水波从浴桶中站起身,墨发松松一挽,披衣走出去。

许是摘梅尝梅,使得白薇心情十分好,一双宫人堪堪将屏风移开,露出那张清水儿灵透的面容,还有那似沾了鲜润的蔷薇花的唇瓣,皇帝霎时就将她失踪的事撇到了一旁。

她现下不像前面乍然看到那对夫妻时的茫然状态,伤人又伤己,如今情绪似乎渐渐好了起来,他自是欣喜非常。便是由着她的性子一回,他也乐意。

倒是白薇见皇帝依旧还在,奇怪地蹙了蹙眉。

“朕陪你用膳。”他的视线仿佛凝在她身上,见她看过来,眉眼当即变得柔和。

“…谢皇上恩典。”

皇帝不大高兴她的疏离,但到底忍耐着,依旧与她笑说:“有什么可谢的,往常朕也常同你一起吃。今日叫他们备了梅子酒,正好喝两杯。”

白薇侧着脸,流苏晃在颊边很是清妩动人,“好。”

她这般,便让皇帝心情陡然明朗起来,含笑令众宫人布菜,与她携手就座。

谁知对方刚给她盛了一碗汤递过来,她脑海里就突兀地响起了一个提示音。

叮!

【上回合渣男悔过值上升10%,总计共百分之40%,请历练者再接再厉。】

【悔过值达百分之40%,根据历练者的优秀表现,特赐予技能“一箭穿心”,可在被攻略者心防脆弱时使用,增强效果。】

“什么东西?”她在心里问。

“嘻嘻咿,你不是叫人家多给你行方便嘛,系统有自己的程序,也不是完全受我掌控,但是把一些技能提前开放给你还是可以的噜。本来是要多做几个任务度过实习期才会出现,现在只要达成它的要求就好惹。”芝士很快跳出来解释,“比如‘一箭穿心’,只要某一次攻击达到30%数值,就可以获得。”

“你第一次攻击强力就有达到30%,当然可以有。唔,还有其它的技能,就靠你自己触发啦。”

“有点意思。”白薇看着凭空出现的半透明面板,笑了笑。

面板的底部排列着三行正方型小空格,其中第一排第一个已经出现了一副图,画着一支箭射穿了一颗红心的图样。

【滴滴滴,“一箭穿心”技能启用】

[触发式提问]皇帝给你盛了一碗汤,你的回应是?

A.温柔地对他笑,然后泼在他身上。

B.温柔地对他笑,接过来喝掉。

C.温柔地对他笑,接过来,但放下不喝。

白薇:“…我们能不能不温柔?”

芝士:“Σ( ° △ °|||)︴第一次就遇到系统坑你,白薇薇你人品太好惹。”

系统

白薇最终还是选了C。

接过了那碗汤,却将其置于左手边。

皇帝先是欣喜,紧接着便是眼底一黯。忽而,他感觉到心脏被针扎一般刺痛,眉头狠地一皱。

【悔过值上升2%,共计百分之42%。】

看皇帝的表情动作,是真的心脏刺痛?

白薇直观地感受到了系统的神奇之处,倒是有几分相信它能将自己的残魂修补好了。她把有用的信息记在心里,继续看面板上其余的东西。

此时,刚刚使用过的“一箭穿心”已经变成了灰色,点在上面便显示出“冷却时间一个时辰”的字样。

除了三排格子,右侧竖着一排不知何用的图标,其中一个点开来竟在框子里出现了她自己的身体,一身杀手黑衣,面巾遮住了她被煞气侵蚀后半边毁容的模样。她凝望半晌,点了下某个双箭头的图标,立刻转换成了楚茵的身体。

无论是哪个形象都是立体的模样,都可以上下左右旋转。

芝士见她一心两用,用意识操纵的不亦乐乎,就凑过去讲解,“这是装备栏,等你搜集爱慕之心的时候就知道它的用处惹。其它的图标你还没权限点开,不必想噜。”

白薇想了想,觉得这会儿细看也确实不太方便,还是等皇帝走了再做探究的好。

用餐时的气氛慢慢地缓和下来,除了推杯换盏的清冷脆声,间或他也夹一筷子楚茵喜欢吃的菜,或是关怀一番。见她没有全都拒绝,偶尔也会尝一尝,就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

可惜一句求见破坏了温馨的氛围。

南歌接了小宫女的讯儿时,立刻愤恨道:“又是她!娘娘如今不似从前,难不成她们还敢胡来!”

她自觉说时音量不大,但因殿中忽而静下来,就被司徒延听进了耳朵里。

他浓眉皱起,不悦地问:“什么事?”

“启禀皇上,是瑜华殿的宫女浣纱,说来寻娘娘求药。”南歌抖了一下,立刻跪下回话道。

“求药去太医院,来这儿闹什么。”皇帝愈加不快。

自上回舒妃从台阶上摔下来又被茵茵闹了一通之后,怀相不好他是知道的。只是看见她的肚子难免想去茵茵和他的孩子,他鲜少过问。

但再怎么说,关乎皇嗣,太医院那边不敢怠慢,何必求到瑶华殿来。

“是楚家特有的一味药,当年楚家有个闲散族人去往邻疆游览风光,最后有些际遇,就得了一些名为‘大青根’的药。”开口解释的却是楚茵,她拎着勺子笑低了眉梢,“这药稀奇的很,舒妃曾经说要保胎求过一次。皇上说我要不要给?”

皇帝闻她问话意外看她一眼,沉吟了片刻便答:“领疆荒蛮哪有什么稀罕好物,你给她就是了。过会儿朕叫张明德去太医院给你取更好的来。”

她笑容不变,“南歌,去把药取来,给舒妃送去。”

南歌闻言一急,也顾不得这是皇上答应的事,脱口就说:“这哪里是保胎药!不过是治风寒的药罢了。娘娘也忒好性儿了些,难道您忘了当初…”

“南歌!”楚茵截断了她的话。

皇帝骤听这话心里一沉,侧目,“你让她说。”

“是。此事娘娘不计较,奴婢却咽不下这口气!皇上若要责怪,只怪奴婢妄议妃嫔便是。”南歌狠磕了个响头,咬字清晰地叙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