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国倒吸一口凉气:“你!”他气结,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都晓得他才刚刚解禁回国,这时候再闹出什么妖蛾子的话他老爸指不定扔他到南极去,这个险他根本冒不起。

就在这时——

“呀,我说怎么人全部都不见了,原来全聚在这儿呢!”王岚娇媚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剑拔弩张。她站在台阶上,手里端着半杯酒,光影打在她微笑的侧脸上,晦暗不明,不知道站在那里看多久了。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才又开口说:“哥?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啊?正好准备切蛋糕了,来,都先进去坐下吧。”她的语气很轻松,好像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样,还亲热地想来扶夏小冉,却被她避开了。 

夏小冉紧紧攀着傅希尧的手臂,才勉强撑住身体,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极黑极亮的眼睛怔怔地瞅着王岚,似乎想看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要说她半点不知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的。

可她这么陷害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她从未像今天这样,以这样的方式认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邵峰说的对,她真是傻,而且傻透了,因为她到现在还想不通王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觉得浑身忽冷忽热,难受极了。

傅希尧明显地感受到夏小冉节节攀升的体温,根本不像是喝醉酒这么简单,他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推掉王岚的邀请:“不了,你们玩吧,我们先走了。”说完就拉着人往外走去,自然也没看到王岚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傅希尧没送夏小冉回学校,而是带她到了他位于市区的一处私人寓所。 

对着宽敞静谧的房间,夏小冉刚压下去的害怕又猛然地升起来,她忍住晕眩,紧张地颤着声音:“傅先生,我,我要回去。”此刻她觉得身上的每一处都燃着一簇簇的火苗,浑身却疲软无力,几乎连站都站不住,而且傅希尧炙热的眼神更让她觉得危险加剧,尽管他才刚帮了她。 

傅希尧似笑非笑,毫不温柔地扯着她的手臂来到落地镜前,指着镜子对她鄙夷地冷讽:“回去?就你现在这模样想去哪里?真想被人当场办了不成?” 

“不……”夏小冉睁大眼,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衫不整,面色绯红,如斯妖媚跟欢场里的小姐有什么不同?这还是原来的自己吗?她不敢相信地把脸埋在手心里凄凄地呜咽着。

傅希尧不耐烦极了,把她拉到浴室,打开花洒将冰冷的水当头浇到她身上:“你先清醒清醒再说吧!”那种酒局的酒水多半都放了兴奋催情的药,也不知她到底喝了多少,只好先用冷水降下火。 

他从浴室出来,见自己也一身狼狈,就到了隔壁的主卧洗了澡,想着要拿套换洗衣服给她,就叩了叩浴室的门,他皱着眉等了好一会,发现除了潺潺的流水声竟没有一丝的声响,这才觉得不妥,他暗咒一声用力把门撞开,却又当即愣在那里。

夏小冉站在淌着冷水的花洒下一动不动,眼睛紧紧地闭着,她身上的裙子早就被水打湿了,不知什么时候松开的长发湿漉漉地紧贴着纤细的腰身,凸显出她灵动婀娜的曲线,她却像没了知觉似的,浴室里一片死寂的沉闷。

那一刻,傅希尧脑海里只想到了两个字,妖精。

真是该死地吸引人!身体的某处很快就起了反应,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住冲动,哑着嗓音低低喊着:“喂!”

夏小冉慢慢抬起头,没有焦距的视线茫然地望着他,等看清楚他是谁的时候,全身泛起了彻骨的寒意,她蓦地尖叫一声,在他毫无准备的瞬间推开他直往外冲去。

他怔忡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拦住她:“你要去哪里?”

此时夏小冉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朝他又踢又打,像只负伤的小兽在不停地咆哮着:“放手!放手!别碰我!”

夏小冉那疯狂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尖锐失控,她每每一想到今晚上的事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二十一年来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她只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别的她什么都做不了,该死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花拳绣腿傅希尧还不放在眼里,他没松手,只神色平静地打量了她好一会:“要我放手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他不可能让她这样跑出去的,这不是找死吗?

“我要离开这里!”夏小冉面无表情地大吼着,“不需要你惺惺作态装好心!你们这些人无耻得令我觉得恶心!”她方才想起来王岚是他的表妹,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一丘之貉,披着贵族的外衣愚弄别人,她岂会再傻傻地相信他?

无耻?恶心?简直荒天下之大谬!他开了一天的会,气还没带歇一会地就巴巴着跑去替她解围,结果就换来这两个词?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

傅希尧危险地眯起眼,步步逼近她,她一个踉跄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我无耻?”傅希尧挑起眉阴郁地冷笑着,“哦,我懂了,在你眼里就只有邵峰高尚对不对?那你有事的时候他在哪里?还不是我这个无耻的人救了你?而且你别忘了,他也是我们‘这些’人中的一个。”

夏小冉涨红着脸反驳:“邵峰跟你们不一样!不一样!”她爱的邵峰温和儒雅,怎么会跟他们一样龌龊不堪?

“很好,呵呵,很好。”他心中升起了莫名的嫉妒,既然她已经不分是非给他贴了标签,那他也不需要当什么绅士了。

一瞬间,他们之间的狭小空间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空气,夏小冉呼吸不稳地想避开傅希尧,哪知他突然发了狠把她密密实实地钉在沙发里,眼神透着寒意,熟悉傅希尧的人都知道他表情越平静代表他越危险,可能他是真的被夏小冉激怒了。 

夏小冉恐惧地扭动着身体想逃开,殊不知这更容易挑起男人兴奋的神经,傅希尧将她不安分的双手钳制在头上,猝不及防地俯身吻住她的唇,还用牙齿忽轻忽重地啃咬着,她觉得恶心极了,心里越发地厌恶他,于是不管不顾地反咬了他一口,血腥在他们交缠的唇齿间迅速蔓延。

谁知傅希尧竟然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吻得更深,仿佛要吸食她的灵魂一样狠绝,妖冶的薄唇微张:“这才是无耻,明白吗?女人!”

他们两人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她胸前的柔软刺激着他难以掩饰的欲望,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湿濡的吻落在她的眉眼,脸颊,然后在她耳边流连,含住她小巧的耳垂低低地浅笑:“怎么这么敏感?邵峰没教过你吗?”

“不要脸!”夏小冉忿着脸骂他。

他不在意,一只手慢慢地撕扯开她的裙子往里面细滑的肌肤摩挲,得寸进尺地揉捏起白软的丰盈,灼热的碰触令她的身体敏感地轻颤着,她僵直着身体,攒着拳头拼命反抗,却发现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很快就把她重新压在身下肆意逗弄,而且她越尖叫,他越兴奋,苍白的脸上淌满纵横交错的泪痕,透着楚楚动人的荏弱,轻易令男人疯狂。

渐渐地这蜻蜓点水的快感已满足不了他出闸的欲念,他把她圈得死紧,双手开始不规矩地要继续往下探寻,在双腿间细拢慢挑地撩拨着她的神经,刚被冷水冲退的热潮又被他引了出来,她忍不住在他身下娇吟嘤啭,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更别提挣扎抗拒了。

很快,他的浴袍,她的裙子在地上纠缠出暧昧的曲线。 

可就在他抵住她的那一霎那,她闭着眼睛失控地叫喊着:“邵峰,邵峰……”

天雷地火在瞬间熄灭得一干二净。

他紧紧地攫住她的双肩,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脸上,无情冷笑着:“很好,你还真懂得怎么败坏男人的兴致。”

她被疼痛刺激得清醒过来,这才羞愤地意识到刚才自己竟然恬不知耻地配合他!天哪!

又冷静了一会儿,他跨下沙发,捞起地上的浴袍重新披回身上,若无其事地拾掇好自己,朝她冷冷一瞥:“如果到现在还不明白情况,那我告诉你,王岚是邵家内定的媳妇。你既然有勇气挑战门当户对,那就该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些刁难侮辱,光一个‘爱’字你以为真能无所畏惧?你做好跟整个邵家作对的准备吗?我亲爱的夏小姐,是时候把你的天真收起来了。”

邵峰是邵家的独子,怎么可能会允许他有计划外的不确定性?他赌这场爱情长跑,永远到不了终点。

什么?内定的媳妇?夏小冉当下愣住了。

此时傅希尧已经淡去情潮,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他淡淡地看着她:“刚刚……就当是我今晚做好事的报酬,你自求多福。”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间,只留下夏小冉一个人。

她迅速拉起衣服遮掩自己的狼狈,捂着脸呜呜地哭了出来,以此来发泄压抑了一整晚的委屈和不甘。为什么她会遇到这些不堪的事?她只是单纯地喜欢邵峰,有错吗?

天真

夏小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反正等她走到寝室时发现两条腿已经是麻木的了。她无力地躺在床上,觉得全身一阵冷一阵热的,明明眼睛干涩地叫嚣着难受,泪水还是像决堤似的擦干了又流下来,在讽刺她的愚昧。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跟邵峰在一起,他们两人的背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即使勉强在一起也得不到祝福。

她想起妈妈前两天来电话的时候叮嘱她说,她只管好好读书,等毕业以后就在他爸爸带的学生里挑个合适的小伙子恋爱结婚,这样总算是知根知底,他们也能放心。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跟父母说起邵峰,她那么那么喜欢的邵峰。

这些日子以来,“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她只是逼着自己忽略它的杀伤力而已。

其实邵家早就已经有人来学校找过她,应该是邵峰的姑姑,一个很精明练达的女人,她在茶室坐了半个小时,一句话没有说,只是一直看着她,最后才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夏小姐,你跟我们家邵峰不合适,何苦跟长辈们拗着干?你还是尽早离开他吧,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对了,她记得自己说:“邵阿姨,我和邵峰是真心相爱的,请您们再给我一个机会……”

哪里知道邵峰的姑姑会冷笑着讽刺她:“夏小姐别天真了,我们邵家要的媳妇,不该是你这样的。”

又是天真。大胆地争取自己喜欢的人,是无可救药的天真;真诚地信任帮助自己的朋友,是蠢得要命的天真,夏小冉,你活得真窝囊。

不过这事她没有跟邵峰提起过一星半点儿,因为她相信他的压力不会比她少,他们都在为这段感情做最大的努力,不然他不会高调地带她走进自己的世界,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她夏小冉是他邵峰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邵峰的良苦用心她如何不知?所以她只能在他的庇护下假装幸福,很煎熬的幸福。

张娴就说过,小冉,你是好命好运气,不但父慈母爱,学习又好,而且还找了一个那么优秀又疼你的男朋友,真是羡慕死人。但是她不知道,得到这种运气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这代价大得让她几乎承受不住,逼着她从温室里破茧而出。 

一想起昨晚的事,她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浴室再洗一遍澡,就像得了强迫症一样。在浴室里,当她看到自己一身狼狈不堪的吻痕时,她再一次崩溃了,因为无论多使劲擦,无论洗多少遍都抹不掉那个令她难堪的记忆,她觉得自己很脏很丑。

一段感情如果掺杂了煎熬,背叛,欲望等等不堪,还是她要的爱情吗?她真的不知道。

蒙上了水汽的镜子上,写满了“邵峰”两个字,想起他总是带笑的脸,想起他待自己的好,心里酸酸楚楚的,又想哭了。

这时手机却欢快的唱了起来,“我的好小冉,快接电话,快接电话,我给你一个吻”,是前阵子邵峰非拗着她录的搞怪铃声,她曾经还笑他堂堂大男人把幼稚当有趣,可现在她听了只觉得难受。

她抹了一把眼泪,感觉眼睛涩涩地疼痛着,缓了一会儿才半笑半哭地接起电话:“音乐家,怎么这么久才来电话?再晚点儿本小姐可要另结新欢了。”他离开她太久了,连带地把她的勇气都带走了,她哽咽着喉咙压抑自己,这才没有在他跟前失控。

可她浓浓的鼻音还是出卖了她,被邵峰听出了异样,紧张地追问她:“小冉?你怎么了?哭过了?”

“没有啦,我刚才又看电影了,谁知道又是个悲剧,真是哭死我了。”夏小冉吸了吸鼻子跟他撒娇,心里却在苦笑,她什么时候连说谎都这么自然了?可是她知道,昨晚那件事不能对邵峰提起半分,要不然他会发疯的,这对他们一点帮助都没有。

“真的?”邵峰半信半疑地反问,很快又打趣说,“那等我回来可要把你的藏着的电影电视剧什么的都赶紧收起来,天天为这些哭怎么得了,以后我们生的孩子岂不是成了小哭包?”

夏小冉哭着笑骂:“谁要你生孩子?不要脸!”他们的孩子吗……她想都不敢想。

邵峰忽然认真起来:“说真的,我可不是开玩笑,就这么跟你分开几天我就觉得难受得不得了,要不等你留学回来咱们就领证吧,生孩子辛苦,咱也不要多,就一男一女凑个‘好’字,哥哥可以照顾妹妹,你说好不好?”这其实已经是变相的求婚了。

夏小冉沉默了好久,久得邵峰心里发慌,他小心翼翼地问:“小冉?你别不说话啊,你不想那么快结婚也没关系的,我尊重你……”他跟她差了几乎十年,是有些心急了,不会是吓坏她了吧?

“不是的,我怎么会不想?”夏小冉哽咽着回答。

事实上她刚才走神了,听了他的话,脑海里不知不觉就浮现一幅画面,她和邵峰结婚了,他们有了新家,还有两个孩子,每天他上班,她带孩子们去上学,那样子简单的幸福的生活着……可是现实呢?她不敢预料。

邵峰笑开了,厚脸皮地揶揄:“我就说嘛,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错过了你会后悔的,来,先亲我一口付点利息。”

若是换了往常,夏小冉肯定又得别扭好一阵子,今天她却很爽快就亲了他一下,抓着手机喃喃:“邵峰,你快点儿回来,我想你了。”

邵峰一下子动容了,情不自禁地说:“我也想你,还好过两天就能回来了,你等我。”

夏小冉捂住唇猛点头,想起来他看不到,又吸了吸鼻子说:“好,你说话算话。”

可是后来邵峰还是食言了,他被分公司的杂事缠得根本脱不开身,只能打给夏小冉说抱歉,她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善解人意地让他先把事情解决再说,别急着赶回来。邵峰怕她不高兴,一直不肯挂电话,她说了好多好话才让他安心,然后继续对着电脑发呆。

从早上收到这封匿名邮件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她抱住膝盖把脸埋在里面,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沉得几乎让她窒息。过了这么些天,她以为她可以淡忘,看到王岚,她可以扮作若无其事,可是,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

邮件上面只有一句话,离开,不然我就公开照片。

是让她离开邵峰,还是让她离开学校?只要这些不雅的照片传了出去,她在哪里都呆不下去,可奇怪的是她居然不怕,仿佛已有一种豁出去的释然感,也许她最近累得麻木了。

可当时她并不知道,这只是磨难的开始。

那天夏小冉想了很久,终于决定要回家一趟。

她忽然很想跟着爸爸去钓几尾鱼,然后妈妈做成美味的红烧鱼,再做个鱼头豆腐汤,光是想想都觉得开心,就像她爸爸挂在书房的那幅书法写的——活得开心,做人不就该简简单单,幸幸福福吗?

她定了最快的机票,是傍晚到家的。

夏之年看见宝贝女儿回来,一向严肃的面容也放松了几许,拉着她说了很久的话,她妈妈温淑芳更是高兴得马上出去买菜,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为她洗尘。这天晚上是她这么久以来睡得最好最沉的一晚,没有烦恼,没有嘲讽,没有哭泣,可以闻着被子上属于家的味道入梦。

她在家里还是坚持练琴,每天早上七点起来练习两个小时,然后陪她妈妈去市场买食材,不过温淑芳总不让她帮忙做菜,怕弄伤她的手指。

夏之年中午一般不在家,晚上才回来,吃饱了以后,一家三口会在小区的公园里散散步,每当有人夸自己的女儿漂亮乖巧时,温淑芳总是笑得合不拢嘴,夏之年的性格内敛一些,表情习惯性地淡淡的,可是弯起的眉眼也表现出他心里的自豪。 

夏小冉不禁想,如果邵峰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和她是不是就能像爸爸妈妈一样幸福了?

而邵峰从上海回来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他还没歇口气就被母亲的电话召回家里,才到家门口就看见大姐给她使眼色,悄悄用唇语说:“爸-爸-在-生-气,你-完-了。” 

他孩子气地眨眨眼,朝她无所谓地浅浅笑了笑,比了一个胜利的“V”字,其实他并不害怕。他整了整微乱的衣服,从容地走进父亲邵正天的书房。

他站得笔直,清朗地喊道:“爸,我回来了。”

邵正天没有抬头,只是专注于笔下行云流水的书法里,不发一语,邵峰也保持沉默,两父子在较劲比着耐心。过了许久,邵正天把毛笔放下,又去净了手,才坐下来就问:“你还要玩多长时间?”他的声音冷冽刺骨,还掺着不赞同的责怪意味。

邵峰眉一凛,正色道:“爸,我做的每件事都是认真的。”

“啪”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扔到他脚下,他低头一看,脸色瞬间青白交加变得极为难看,是一个大信封,里面滑出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光线很暗,看不清男人的脸,而且多数是背着镜头的,可是他能看得清楚里头那个一脸娇媚的女人,是夏小冉。

这件事的知情人都被封了口,夏小冉也一字未提,所以邵峰事前一点都不知道,弄得他毫无心理准备,只是心里暗自着急,怎么会有这样的照片落到父亲的手里?这样无疑是毁了小冉得到家里认同的可能,老一辈的人都习惯先入为主,这下对小冉的印象肯定更加不好了。

果然,邵正天冷冷地哼了一声:“认真?就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也敢跟我说认真?你是脑子糊涂了,还是被她下了蛊?听说你还跑去跟你姑姑生气?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么是非不分了?”

“这些照片是怎么得来的?”邵峰握着拳,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父亲。

邵正天冷笑:“你甭管我怎么得到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能做得出来就不怕被人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马上去跟那女孩儿断干净,我就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要不然……”

“要不然就要封杀我?或者派人给我公司施压找麻烦,再或者去逼小冉离开我?”邵峰很快就打断他,全身都绷得紧紧的,脸上已经恨极。

他会在上海耗那么长时间也是因为事情一直办得不顺利,好像有只无形的爪子在阻挠他,现在看来肯定跟他父亲脱不了干系。再者,小冉是什么人难道他还不清楚?他现在只是急,这些照片是什么情况下拍的?小冉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她有没有出什么事?

邵正天气结,起身朝他就招呼一巴掌,大喝道:“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混账东西!”

邵峰摸摸自己火辣辣的脸,忽的一笑:“爸,不管你认同不认同,这辈子我邵峰的配偶栏里,永远只有‘夏小冉’这个名字。”他说完深深一鞠躬,又从容地离开了书房。

听得那么大的动作,他的母亲,大姐和二姐都担心地等在门外,邵峰出来也只是跟她们打了招呼,又匆匆开车离开了大宅,他一上车就拨了个电话,等对方接起来,就听到夏小冉带着睡意的声音:“邵峰?怎么这么晚?”

邵峰眯起眼笑了笑,眼里盈满了温柔:“小猪崽,这么早就睡了?”

夏小冉不依了,反咬他一口:“哼,我是小猪,你就是大猪!”

“小冉,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的?”邵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那边夏小冉怔了几秒,这才细声柔柔地回答:“我能有什么事?不就天天担心着你有没有被上海的美女勾了魂,而且我最近办护照整理档案还有准备入学试,哪有时间想东想西?”

果然,她还是瞒了他,就像姑姑去刁难她的事她也一直没跟他提过,小冉……这丫头贴心得让他心疼。 

“呵呵,我的魂早被你勾走了,谁有能耐抢了去?”邵峰半开玩笑似的揶揄,又问,“那你的护照办好了吗?”

夏小冉“嗯”了一声,觉得他语气怪怪的,就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他扯开领带扔到后座,笑说:“没事,你不是一直想去马尔代夫吗?我刚好有假期,可以和你去转一圈开心开心,不然等你去了维也纳就剩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夏小冉对这个提议很心动,微微一笑:“可是……真要去也得等你回来啊!”

“傻瓜,我已经回来了,现在快到你学校了,你待会就下来吧,那么久没碰面,可想死我了。”

夏小冉一乐:“真的?那我马上下来!”

可那天晚上,夏小冉一直等,一直等到天亮,邵峰都没有出现。 

这些天傅希尧去普吉岛度了假,刚享受完阳光与沙滩的假期,回来一下飞机就接到周跃民的电话。

“阿尧,出大事了!”

傅希尧还在倒时差,脑子昏沉沉的,没好气地问他:“又怎么了?”他最受不了这小子咋咋呼呼的个性,说好听点吧是热情,说难听点就是八卦加话唠,像个娘们。

周跃民的声音很急:“我说真的,邵峰昨晚出了车祸,现在人还在急救呢!”

“怎么回事?”傅希尧一惊,马上吩咐司机:“掉头,即刻去军区总医院。”

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竟是夏小冉那张苍白的小脸。

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