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站着的王岚“咯咯”地笑出来,走上前热情地挽着夏小冉的手臂,俏皮地眨眨眼睛说:“好啦,大家都是自己人,干嘛这么客套?来,小冉,咱们到那边看电影去,不跟这些大爷耍官腔。”
“这……”夏小冉有些不好意思地瞅了眼邵峰,见他点了点头,才喏喏道,“好吧!”
傅希尧挑起眉,看着邵峰的眼光还依依不舍地追随着夏小冉的背影,于是敲着桌子开玩笑似的调侃:“嗳,就离一会儿也不成?不是真陷得这么深吧?”这话也是变相的打探,他隐约猜得出来这个夏小冉应该就是母亲口中的那个女人,不过漂亮是漂亮了,可也没看出哪里特别到可以让男人不顾一切吧?
在场没人敢吱声,看来都或多或少的知道点内情的。
邵峰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外音,勾起唇角笑了笑,推散麻将喊着:“说什么废话呢?快洗牌,我犯瘾了,等不及大杀三方呢!”
“切!有我在,你赢得了吗?”傅希尧捻熄烟,一脸不屑。
邵峰大笑:“那走着瞧!”
……
夏小冉被王岚拉进了独立放映区,刚坐下松了一口气,王岚又抓起遥控笑嘻嘻地问她:“小冉,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不过这里再好也比不过大银幕,下回有公映我给你留票,哦,看我傻的,邵疯子肯定也经常带你去吧?”
邵疯子就是邵峰,她从小到大都那么叫他,她曾经以为,可以将这个昵称叫上一辈子的……
“他忙着呢,多半都是我自个儿看的。”夏小冉笑了笑,眼睛却盯着王岚修得圆润的手指甲看,上面淡淡的粉色如同三月里的桃花红,又低眉瞅了一眼自己光洁的十个指头,一阵恍惚。
王岚扬起下颔暧昧地笑她:“你在拘谨什么呢?是不是不习惯这种场合?”
夏小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怔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还好啊,大家对都我很热情,可能是刚考完试,脑子还有些轴吧。”
影影绰绰的壁灯融泄到她略微绷紧的脸上,白皙得近乎于透明,不余几分血色。不过她不傻,看他们的眼神也知道这个热情是有限度的有条件的,只因为她是邵峰带来的人,要不是邵峰郑重其事地向他们介绍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只怕她也被他们当成是其中的一个消遣。
其实要想融入邵峰的世界谈何容易?在很早以前她就跟邵峰说过他们两个并不合适,他不却不肯听,只一步一步强势地闯入她的世界,让她沉沦在他织出的温柔里。但是再怎么甜蜜如糖也掩不住门第之差,香车,美酒,佳人,都是她不熟悉的奢华。
王岚望着夏小冉沉默了半晌,才笑语嫣然地打趣她:“不是我说你,你整天只会呆在琴房练琴,都快跟社会脱节了,按我说你早就该跟邵疯子多出来走走了。现在不正好?你呀以后多跟大家聚在一起玩,熟悉了就好了。说起来我都算得上你们半个媒人,你该怎么谢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被她这么一说,夏小冉腼腆地红了脸,耳廓烫烫的灼人,低声嗔了一句:“师姐,你又笑话我了!”
“好好,知道你脸皮薄,我不说你,来,咱们看电影。”王岚笑开来,顺手把室内的灯光调暗,只是在屏幕光影的笼罩下她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不复刚才的自然,似乎心事重重。
邵峰今晚心情好,手气更好,最后还糊了一把清一色,果真是大杀三方。
牌局一散他就忙着来接人,看到夏小冉哭得跟泪人似的手里拿着纸巾一抽一噎,心疼死了,赶紧把她拉进怀里哄着,又是急又是气地睨着王岚:“这怎么回事呢?”仿佛在责怪她没把人看好。
他的不分青红皂白使得王岚脸色变了变,像喉咙哽了石头,难以忍受的钝痛一波接一波地传来,可她嘴角还是含着笑,摆摆手回应:“诶,邵疯子,你可千万别赖我头上,是小冉泪腺浅,经不起编剧的煽情而已,不信你问问她!”
“就这样?”邵峰似乎还不相信,皱着眉低头细看了夏小冉一下,眼角还挂着泪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特招人疼,他又问,“你真没事?”
“我没事啦,都怪编剧嘛,明明那么相爱的一对恋人,却被生生拆散了……”夏小冉带着鼻音的嗓子软的人都酥了,本来还想跟邵峰撒撒娇,却忽然意识到场合不对,发现大家都打趣地看着他们俩,她立马没了声,可抬起头目光又意外地对上了站在不远处的傅希尧。
他倚着门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手里却燃起一根手工火柴,微弱的晕黄在他眼睛里闪烁跳跃着,他蓦地把火甩灭,不耐烦地说:“不是要小爷请客?是就快点走,过时不候!”说完就转身往外头走去,连留下的背影都是高高在上的倨傲,一如其人。而且他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竟然夏小冉以为他是在看自己,她狠掐了手臂一下,笑自己多心了。
他们在夜总会二楼要了一间VIP包厢,周跃民、孟凡他们几个拥着各自带来的女伴调情,邵峰拉着夏小冉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嘀咕些什么,偶尔能听到夏小冉清脆的笑声传来,王岚心不在焉地灌着酒,周跃民打趣傅希尧:“要不要给你找个伴儿,今儿个看着挺委屈的……”
傅希尧没由来地烦躁,捶了他一拳:“去!别把我说得像你那么俗,我就爱一个人呆着怎么着?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别来烦我!”
周跃民摸摸鼻子,无趣地回去继续跟他们玩骰子,心里郁闷地想,这小子今晚吃火药了?
才半盏茶功夫,傅希尧面前摆着的水晶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他又燃起一支夹在手里,随着烟雾不由自主地望去另一边,夏小冉笑眯眯地捧着提拉米苏吃了一口,又挖了一勺递到邵峰嘴边,邵峰皱着眉摇头,又忽然含住勺子,然后在她猝不及防下俯身深深吻住她,上演旁若无人的甜蜜。
蓦地,“哐当”一声,原木地板上散了一地的冰晶碎璃,所有人都静止了动作,王岚拨了拨头发,哑着嗓子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可能是喝多了,有些不舒服,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她勉强咧开唇笑了笑,离开了包厢。
这下才回过神来的夏小冉猛地推开邵峰,羞愤地低着头不说话,腮帮子气得鼓起来,任邵峰怎么哄她她也不搭理。
傅希尧眼角上挑,晃动着手里酒杯,看着冰块在里面浮浮沉沉荡出妖艳的曲线,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散场的时候,夏小冉在门口等邵峰,傅希尧摇摇晃晃地从会所里头出来,兴许喝得太多,一个踉跄正巧往夏小冉身上倒去,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扶住。秀气的颈窝藏着的幽香盈满了傅希尧的呼吸,他觉得好闻极了,却又叫不出这股香味的名字,只知道跟他以往交往的女人都不同,很清丽。
他们两人贴近得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夏小冉甚至能听到傅希尧的心跳声,她困窘地红着脸扶他站好,又马上后退一步跟他保持距离,细声说:“傅先生……”
傅希尧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邵峰疯了,他也疯了吗?肯定是喝多了,酒精作祟。
他不发一语,若无其事地挺直腰整理了一下衣服,沉着脸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巧遇
夏小冉是被室友张娴摇醒的,只不过她被酒精侵占的大脑还很混沌。
旭日东升,落地窗外灿烂的阳光映进小小的寝室里,铺上了一层金色的暖芒,半梦半醒间,她隐约听到张娴兴冲冲地说:“小冉,快起来,你的交换生申请通过了,而且是全额奖学金诶!”
夏小冉立刻清醒过来,拽着她的袖子急问:“你刚刚说什么?通过了?没跟我开玩笑吧?”她的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慵懒,低沉的沙哑的。
张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真的!骗你的是小狗!”
刷牙的时候夏小冉对着镜子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脸好几下,是真疼的,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那家以严格挑剔出名的音乐学院竟然会挑中自己?她慢吞吞的大脑还在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张娴在门外催她:“美丽动人的夏小姐,拜托你不要再磨蹭了,别忘了莫教授还在等着你呢!”
“唔,我知道了。”她吐吐舌,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妥当,忐忑又兴奋地冲出了寝室。
推荐夏小冉去维也纳做交换生的莫教授是当初夏小冉一进校就带她的专业导师,颇为欣赏她在钢琴演奏方面的天赋和毅力,对她的教导很严厉,而夏小冉也不负期望,是所有同期学生当中成绩最为出色的一个,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推荐了她。
夏小冉亲自到办公室,再三地感激莫教授的大力栽培,莫教授先是训诫一番,又关心地叮嘱她要做好哪些准备,尤其不能松懈练习,这才放心让她离开。刚出办公楼大门,她口袋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了起来,是邵峰清朗的声音:“小冉,你在哪儿呢?”
“我在学校,你呢?”在喜欢的人面前,夏小冉掩不住喜悦地轻笑出来,连细胞都活跃起来。
“我还在公司,听你的语气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儿啊?还不快跟我交代清楚了?”电话里邵峰似乎也感染了她的快乐,低沉的嗓音揉着男人对女人那种宠溺的纵容。
夏小冉愉快地问:“我们待会能见面吗?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跟你说,不许说没空呀,快,快跟我说‘可以’!”
“可以,我的公主殿下。”邵峰好气又好笑地应了声,别说这点小要求了,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能摘给她。
两人又情话绵绵一番才约了时间地点见面,只是才挂了电话,邵峰就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望着一直杵在他跟前的碍眼助理,那犀利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助理鼓了半天劲才胆敢开口:“邵总,您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今晚您应该回大宅参加家宴……”
邵峰一脸冷漠地敲了敲桌子,站起身绕出大班台直接往门外走去,用背影对助理说:“那你帮我回个电话,就说我今晚有重要的应酬,不回去了。”
“邵总?”助理欲哭无泪,还有什么事比部长大人的家宴更重要?老天,这个电话该怎么打?
邵峰到咖啡馆的时候环视了一番,夏小冉还没到,这个时间点人不是很多,他微微笑了笑到他们习惯的靠窗位置坐下来,正好对着大学那片风光旖旎的湖畔。
夏小冉最喜欢这里宁静的环境,没课的日子总是喜欢拉着他到这里,他办公,她看小说,不过更多的时候她是硬让自己陪她看那些在他眼里俗到极点的爱情片,他就不懂了,她这个傻姑娘怎么还能为这些煽情的剧情窝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真有这么感动?
所以他总是笑她傻气,电影都是假的,不必要较真,每当这时候她狐疑会像个斗士般捍卫着,她说无论如何,她相信人的感情是真的。这话他无法反驳,在没遇见夏小冉之前或许他还不信真有那么深的爱情,可见月老还是眷顾了他。
他初时也以为不过是男女间单纯的荷尔蒙吸引,可相处下来,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吸引他侵占他的心,等到不能自拔的时候他才发现已不能没有她了,所以即使前路如何艰难,他也要争取和她在一起,不对,是一定要在一起。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着,他看也没看一眼,最后听得烦了索性关了机,正巧看见夏小冉伴着风铃清脆的声音走了进来,还调皮地眨着眼跟他招了招手。
她笑眼弯弯地在他旁边坐下,还故意倾身在他颈边闻了下,才满意地摸摸他的头赞许:“很好,今天我的‘音乐家’没被铜臭污染,值得表扬!”
“音乐家”是夏小冉给邵峰起的外号,他的公司主营文化传媒,可是他的钢琴却弹得极为出色,当初夏小冉就是帮一个要出CD的同学配乐才阴差阳错地认识了他,也因为偶然的一次合作机会擦出火花,一开始她还很拘谨,也不肯接受他的追求,后来接触久了才慢慢地变得爱说爱笑,让他争取到了掳获芳心的机会。真要问邵峰为什么会喜欢夏小冉的话,也许是因为在他的圈子里再也找不到像小冉这样纯粹的人了。
邵峰被她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一把将她圈在自己怀里笑着说:“调皮捣蛋鬼!别吊我的胃口了,快说说看有什么好消息了?是不是打算对我以身相许?”
“你想得美!”夏小冉眯起眼睛嗤地笑出来,耳后的发丝散下来,遮住微红的脸颊:“好消息就是……我可以去维也纳当交换生了!”
邵峰一怔,低声重复道:“维也纳?”然后无意识地喝了口水,抿抿唇再也没说别的。
夏小冉本来还挺开心地分享自己的心情,可是她抬眼见到邵峰一脸沉默,心里不免又忐忑起来。
她等了好一会儿才扯扯他的风衣,细声问道:“你、你不喜欢我去吗?”她心里暗骂自己笨,光顾着高兴了,怎么忘了这一去就得半年,他们就得隔着千山万水的,哪个恋人会喜欢的?可是要她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也舍不得,夏小冉皱起秀眉,苦着脸犯难了。
邵峰摇摇头,尽量不让夏小冉看出自己的心事,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傻瓜,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只是想你这一去肯定得呆一段时间,我又不在你身边,怎么放心得下?我们得准备很多东西呢,你是没去过维也纳,那边冬天可冷着呢!”
“你真的不反对吗?”夏小冉一听又高兴起来,笑容灿烂地追问:“你肯定去过维也纳咯?那里是不是很漂亮?”
“是个蛮不错的地方。”邵峰宠溺地拧拧她的鼻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他前两年在维也纳生活的事儿,成功地把夏小冉的担忧隐了去,可是他自己心里明白,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一刻也不愿意跟小冉分开的,可是现在家里的情况很复杂,她离开几个月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这样他更能放开手脚做些事情了。
得了邵峰的支持,夏小冉又向父母说了这桩喜事,他们都很替她高兴,于是她开始准备留学相关事宜。
一晃又半月过去。
这天张娴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夏小冉:“小冉,快帮帮我,我答应了黎教授明天去城西新建的儿童福利院落成仪式帮忙,负责带小朋友给来宾唱歌,可我家里临时有急事赶不回来了,不如你替我去吧?”
“啊?我?”夏小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说,“张娴同学,我学的是钢琴,不是声乐,能行吗?”
“哎呀,死马当活马医,黎教授也认识你,还说过你的嗓子好,你忘啦?总比人不到要好,而且是去做好事怕什么?咱们姐妹一场,你就当帮我啦,回来我请你吃大餐!”
夏小冉想了想,反正明天也没什么事,就爽快地答应了:“那好吧。”
第二天夏小冉特地起了个大早,匆匆赶去西郊的儿童福利院,只是她没想到才在小门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熟人,不过其实他们也不算熟。
是傅希尧,人称傅四少,前一阵子见过一次。
他如众星拱月般在簇拥的人群里从容地走来,依旧是那般英俊出众,只是他今天穿的是米色的休闲西服,成功地内敛了他天生的盛气凌人,比那天晚上平易近人许多。几个记者眼尖地看到了主角现身,马上追上前进行采访,闪光灯此起彼伏,竟比明星还受欢迎。
傅希尧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又仿佛不认识似的,越过她往里走去。
夏小冉不禁微微眯起眼睛,望着他的背影想,他也许不记得自己了吧,如此甚好,她也并不想跟他有正面的接触。只是她很好奇,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走到夏小冉跟前,说:“你就是夏小姐吧?快跟我来吧,小朋友都在等着你呢。”
“好,请你带路。”提到正事,夏小冉即刻正色起来。
就连外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座福利院的建筑和配备设施都是一流的。
空旷的操场上空拉了几条祝贺的横幅,夏小冉进去时看到十几个岁数不等的孩子早在那里等着,齐刷刷地排得十分整齐。张娴说先前已经练习了很多遍,交代她表演前再排演一次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的确,孩子们很听话,在她的拍子下稚气地唱起来,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
剪彩仪式很顺利,嘉宾就坐在操场搭建的舞台前,很快轮到孩子们表演,第一个节目就是大合唱。夏小冉觉得比自己的钢琴演奏还要紧张,目光不经意间与傅希尧对上,他正挑着眉闲适地坐在嘉宾的正中央,旁边的人在跟他说着些什么,他心不在焉地笑了笑,那般气势犹如天生的王者,让人难以忽视。
她方才听一些老师议论,这福利院竟是他的公司出资捐建的。她不厚道地想,他是真的想做好事?亦或是纯粹为自己挣名声?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算了,反正不关她的事,她不过是来帮忙的。
很快夏小冉就功成身退,从福利院出来已经是午后,天气很闷热,黑压压的云朵一卷一卷地蔓延开来,整个天空黯淡得没有精神,她在车站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程的车子。
“上车吧,我载你一程。”一抹耀眼的红色落在她跟前,车窗缓缓摇下来,傅希尧爽快地跟她招手,“这边车很少,回城不方便。”
意料之外的巧遇。
其实他刚才一眼就见着她了,身上穿着粉色T恤,一条修身的窄脚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露出细长妩媚的脖颈,象牙白的肤色一直绵延到立体的锁骨下,这般干净的好颜色落在任何一个男人的眼里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偌大的舞台上,他几乎只看得到她一个人,那秀气的身影一直在挠他的心,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明知道她是好友的女人。
夏小冉一时发懵,退开一步直觉地婉拒道:“傅先生有心了,我坐公交车就行,不麻烦你。”
傅希尧眉一扬,唇角带着戏谑的笑意,仿佛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拉开一边的门开玩笑说:“你赶紧呢,这里是禁区,被警察发现的话我要被扣分罚款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可是极亮的眼神却是惯有的强势霸气,哪有半分她拒绝的余地?
“可是……”夏小冉犹豫地抬起眼对上傅希尧犀利的目光,快要出口的话瞬间梗在喉咙里,无奈之下只好上了车。
傅希尧用余光看了看夏小冉,她的身体绷得跟弦似的,一脸不自在,锁骨随着呼吸一跃一动,还是那晚他闻到的那种特别的香味,他微微一怔,缓缓说道:“你叫夏小冉吧?夏日冉冉,挺好听的。”其实只是很平凡的几个字,可由他低醇的声音念出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夏小冉愣了半晌,才弯了弯眉眼,笑言谦虚:“傅先生过奖了,不过是个普通的名字而已。”
只是这话在傅希尧听来,是一种令他不舒服的客气。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深沉,可回头再看时他却又换上了波光流溢的温和,仿佛是错觉。
车子很快驶进了市区。
“你没吃饭吧?”傅希尧随口问了声,也不等她回答就已经掏出手机拨号,“阿进,让留园那边准备一下,我待会就到,嗯,是两个人。”
“傅先生,不好意思,我约了朋友。”夏小冉清脆的声音越来越细,因为她发现傅希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一口一个傅先生……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傅希尧第一次尝到被人拒绝是什么滋味,很好,真的很好,他默然地沉下脸。
恍惚间,豆大的雨点啪啪地落在挡风玻璃上,荡出一个个小水圈,夏小冉不敢看他,正襟危坐地直视着车窗外的滂沱大雨,马路上已一片迷茫。
“约了邵峰吧?”傅希尧忽然勾起唇角,不动声色地顿了一下,“行,我也不矫情留你了,你下车吧。”
夏小冉有些摸不着头绪,这还下着大雨,又是在马路上,怎么走?可是抬头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的心里不免发怵,想了想还是说:“谢谢你,那我先走了。”她没带伞,下了车就冲了出去往人行道里挤,雨势很猛,她薄薄的T恤一下子就被打湿了,即使是夏日也是遍体冰凉,嘴唇泛白地哆嗦着。
她才走了一小段路,又听到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傅希尧已侧身探出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将什么东西往她身上一抛,沉着脸扬长而去。
夏小冉愣愣地抱着手里还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属于他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如他本人一样强势,她摇头失笑,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人情
缠绵淅沥的雨一直下了一个星期,终于停了,天悦大厦前的柏油路被雨水洗得精亮黑润。
“傅先生!”夏小冉一见傅希尧从专属电梯里走出来,马上抓紧手里的购物袋迎上去。
傅希尧微鄂,停下脚步眯起眼俯视了她好一会儿,仿佛不记得她是谁似的表情带些陌生的茫然,好半晌才扬起嘴角学着她的调子客气道:“原来是夏小姐啊,找我有事?”
明明说话时他还淡淡地笑着,可不知怎的在夏小冉耳里听来的声音却是冷冰冰的,她没由来地感到不安,好像在她的潜意识里傅希尧就是一个碰不得也惹不起的危险人物,她极力忽视他居高临下的气势,捏着袋子递给他,慢慢说:“谢谢你上次借我的外套,已经干洗好了,还给你。”
傅希尧冷淡地睨着她,眸子透出幽邃莫测的光,说:“相识一场,还跟我客气什么?我还不至于缺这一件衣服,夏小姐见外了。”表情自在得仿佛那天赶人下车的不是他一样,不过他还是接过袋子,看夏小冉还一脸踟蹰,就懒懒地问,“怎么?还有别的事?”
夏小冉深呼吸一口气,才又说:“外套被沾了泥水洗不掉,可是我又找不到是什么牌子,你告诉我,我赔你一件新的吧。”那天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另一辆车溅了一身污,可谓祸不单行。
他的衣服大多是手工定制的,当然不可能有牌子了,傅希尧加深笑意,挥挥手不介意道:“脏了就扔了,反正也不值钱。”他不耐烦地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蓦地回过头对她说,“真过意不去的话不如请我吃顿饭吧?还是……你又约了人?”他倨傲的眼神紧紧锁着她,眸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
咫尺间,傅希尧的气场强大得令夏小冉觉得头皮发麻,怪不得人家会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不过既然他是邵峰的朋友,她说什么也不能轻忽半分,赶紧了事为妙。
她忽然想起张娴给她的优惠券还没用,翻开包包找了好一会儿,掏出两张券在傅希尧眼前晃了晃,咬着下唇望着他说:“那去这里吃自助餐可以吗?”若按他的消费标准请客,指不定得花掉她一两个月的生活费呢。
傅希尧莞尔,觉得她亮晶晶的小眼神就像白兔似的,汪汪一泓很是有趣,心情大好地堆起笑爽快应允:“当然了,有人请客怎么不可以?走吧,坐我车去,不过你得带路。”
傅希尧走路的步子大,也从没有等人的习惯,所以夏小冉只能三步并两步地跟着他进了停车场。不过当看到傅希尧走向那辆崭新的银灰色捷豹时她还是惊了一下,果真是如她想象的纨绔不羁,又换车了。
车头那只象征着力量和速度的“美洲豹”标致作跳跃前扑状,很有气势,她看一眼就觉得很熟悉,对了,就像傅希尧给她的感觉一样,霸道,奢侈,不可一世。
傅希尧打开车门坐进里面,见她还杵在前头,略抬起头笑道:“我快饿坏了,东主小姐请上车吧。”
夏小冉脸一红,连脖子都漫上一层桃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加快脚步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