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一闪,风行烈极为舒展好看的身姿已经轻飘飘落回马匹之上,对着呆呆愣愣的余少凡和关秋皱眉吼道:“愣着干什么!人来了!”
红着双眼兵不像兵民不似民的人马总算是重整了阵势,嘶吼着又扑了上来,两方顿时杀成一片!只是杂军看着风行烈的眼中多了几分惊恐和畏惧,纷纷拼了命似的往后面冲,竟然没人愿意和风行烈正面交锋!
开玩笑,他们是来抢东西活命的,可不想被这个修罗恶鬼先挑破了肚肠!
风行烈郁闷了,所到之处人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就是数名士兵一起用武器颤抖地指着她竟然也没有人敢先行进攻。
敌军首领更是郁闷,他们不过是杂军,又不是正规军队,几时见过这种冲锋领军武功高得吓人的大将?一次抢劫居然还撞了铁板!这小小的商队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奇人!
一把赤色长刀,所经之处哀声不绝!那一双冷到了极点的眼里根本没有一丝杀人时应有的犹豫,银质的面具让她看起来更像是来自九幽的恶魔,毫不拖泥带水地劈开一个人的脑袋,劈开某个人的身体,将哪个人拦腰砍成两截!血影乱舞,肢肉纷飞,这样的血腥和杀戮,这样的冷酷和无情,终于让一些人胆怯了,腿软了!
杂军就是杂军,没有军队的绝对约束,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进攻的声势不知在什么时候缓慢了下来,显得有气无力。
在这个关头,突然又有一阵惨呼响起,十余道黑影如流星般地冲入杂军阵营,犹如强风摧枯草,同样带起一声声惨烈悲鸣,随后而来的一队整齐兵马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念头,杂军终于再也不愿拼命了,纷纷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是烈军!是烈军的烈焰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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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风云:第十七章 战神归来]
烈军!
这样一个名字一呼出,哪还有人愿意再做困兽之斗?烈焰骑中哪个不是能够以一敌五十的强兵?更何况他们又不是精兵,而是未经几日训练的杂兵!
关秋看的大喜,窜到风行烈身边笑逐颜开:“六少!烈军来了!烈军来接我们了!”
余少凡知道此时终于是安全了,方才的浴血奋战后双腿还是有些打颤,也兴奋道:“六少,我们得救了!”
风行烈没好气地看了两人一眼,理所当然地道:“烈军当然会来,奚随风要是蠢得连自己的后援都断了,那他也不必做这个烈军统领了!”她此时刚经历一场大战,心情哪会好的到哪里去,出口的话极致随意,在她自己当然觉得没什么,别人听起来却是狂妄到了极点。
几个烈军中的兵士都是对奚随风极为尊敬的,刚刚将商队围住接下货物的青年一听到这种说辞立刻气愤地一挥手中大刀,一声冷喝:“大胆!竟然对奚统领不…”
他话未说完,却见面前一身黑衣,背负长刀,身行潇洒好看得难以言语的人,淡淡地抬起头来,就那么看了他一眼,他竟然毫无征兆地就那样定在了当场。
要说这青年也不是不勇猛,也不是不热血,无端端竟然被人看到脚软,让他脸上不禁火辣,然而这后面的话,偏就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不敢再说出任何一个字来。
风行烈的目光一转,就那么悠然地在身边的士兵身上转了一圈,一个照面,所有的士兵竟然莫名其妙惴惴不安起来,有几个已经颇有向后退的趋势。
“前面的怎么了?”一声清爽无比的询问从身后传来,几个士兵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重新振奋心神,但是在余光瞥到那个看似漫不经心混不在意侧坐在马上很是悠闲的人影时,还是骤然低下了头或是转过了脸。
太可怕了!一个人就那么往那儿一战,随意地看上你两眼,竟然能够让人发慌到这样的地步!
这时候士兵们才注意到四周数不清的尸体和那柄血腥味极为浓重的长刀,绕是他们已经几经磨练仍然觉得头皮发麻,那些尸体还能称得上人吗?残肢烂肉,鲜血遍地,怎么能有人下的了这么狠的手?怎么能有人对那些不过是贪婪的难民如此残忍?
余少凡和关秋方才没有注意,此时一瞧心头也是忍不住的一阵恶心,其余人还好,风行烈周围的尸体都能堆成山了,可见她方才下手之间是多么的狠辣无情!
“露出这样的表情,表达你仁慈的同情心?”嘲讽的笑容陡然在她唇边升起。
“你说什么!”青年望着周围愤怒起来,眼前的讥讽嘲笑让他心中好似火一般地烧着了,连那股摄人心魂的威压也全然不顾,转过脸来吼道:“他们也是这片土地上我们的亲人,他们也是我们的兄弟,他们何尝不是想活下去!如果有生机,他们哪里又愿意做这种卖命的勾当!也许你武功很高,也许你根本不在乎人命,他们不是你国家的子民,就是死了你也根本无知无觉!你杀的痛快了,爽快了!却叫我们这些人为你背下血腥的罪名!还在一边说着风凉话,你又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他怒火朝天地一顿大吼,却是让许多人听得一清二楚,那极为清爽干净声音的主人已经到了他正后方,他一身纯黑衣衫,轻甲装束,俊秀的面庞上扬起一丝伤感,叹道:
“你错了,沙场之上没有什么所谓的亲人友人,有的只有生和死!若是你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战,在生死边沿中徘徊数日,就不会在对任何一个对手心慈手软,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口中如是,心中却已经联想到了那个曾经冷然地告诉他们这个道理的人,那个曾经带着他们出生入死的人,只是那个人已经…
心中一痛,他的脸色略显得苍白,目光低垂地盯在那些死人面上,试图找回一些往日那人的教诲。
“他们死的是惨,但是他们生前所谓也已经于禽兽无异,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了食物连理智都葬送得干净,哪里还称得上是个人?何况这位公子杀人手段虽然残忍,却实际是要更多的人害怕,让他们知道退却,也就不必再有更多伤亡,你只知道这些人死的极为惨烈,每个人都碎成了好几段,却不想想,若是有这么多的时间,在多给几人一刀毙命,难道不可?以这位公子的武功,想必不难。”
青年听得也是一愣,目中疑惑地望向那个仍在仰面向天似是观景的懒散而悠闲的人,一时之间却难以接受。
黑衣男子低头看着尸体,微闭双目,复又一叹:“人人都有着求生的心,方才那种状况下,商队拼死搏斗,若非心存仁慈,斩杀掉更多人的性命实非难事,而公子却放了这些难民一马,必然是料到烈军必会前来接应,此等武功,胆识,目光,实在叫洛云佩服,看来余大东家果然是寻了一名好保镖啊。”
余少凡和关秋听得阵阵头晕且心惊,怪不得六少一开始就镇定如常毫无惧色,且不说他料到烈军前来了,就是烈军不来,恐怕他最后也有办法凭着神鬼莫测的武功吓退那些乌合之众吧?当下,瞧着风行烈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敬畏。
洛云讽刺地暗笑自己,今日怎的生出这么多悲凉之感,或许是因为这残忍中带着仁慈,始终留给那些苦难人最大余地的手段让他觉得无比怀念吧。这个武功不弱于奚随风大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终于抬起了头,望向了那位一直未曾开口辩解一句话的人…
虽然很有不理智的冲动,但是那名青年却并不愚笨,经此一分析,不禁目瞪口呆,随即面红耳赤。误会人家不说还乱骂一通,说到底不过是他心情压抑难耐才寻了个出口罢了,只觉得心里愧疚,抬头对着马上的人认真行了个礼。
“小人误会公子了,公子深明大义,小人目光短浅,还望公子勿怪。”
可是道歉完了,却没听到任何回答,疑惑地看去,不由与周围人面面相觑起来,这…这是怎么了?
“洛将军?”青年试探性地问道,洛将军怎么了?怎么一抬头以后,一双眼睛死死顶住这个他们连看一眼都觉得心慌的公子呢?怎么洛将军连呼吸都开始起伏不定?怎么他双拳紧握连手指关节都已经握得隐隐泛白?怎么洛将军了身体都开始不住颤抖起来了?
“众位骑将,你们快来看看洛将军,他…他有些不对劲!”
声音一响起,十来道黑影迅速地聚集过来,起先还有人喊了一句“洛大哥”,然而一看到那个马背上潇洒悠然,懒懒散散仰头望天的人影,便也和洛云一样,傻的傻,呆的呆,最后竟然一个也微微颤抖起来。
众人一瞧有些着慌了,不是吧,那一位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啊!难道…难道他有什么妖法不成?将众位将军的魂魄都勾了去,所以才造成了他们如今这般灵魂出窍?
就在青年和周围一干人等犹豫着是不是要解决那个罪魁祸首停止他妖法扩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了脸,一双慵懒的,璀璨的,犀利的,亮若星辰的眸子,直直扫了一圈,看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也止住了所有人的行动。
洛云等人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只觉得此时的心怦怦作响,头重脚轻几乎站都站不稳,胸中早已只余下那一个激动的声音,眼里只余下那个空旷的人影,那个黑色华衣的潇洒身段,那柄倒负身后的赤红长刀,随风飞舞的系发红绳,懒散潇洒的随意姿态,还有嘴角的一抹充满了奇异魅力的仿佛是嘲尽世间不平看尽世间冷暖邪气凌然的笑容,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那样一双眼睛看过来,无数的日夜之中总是梦见的无可比拟的眸光,天下之间还有谁能够有这样的神采?天下之间又有谁能够让他们堂堂烈焰骑心神大乱?
他们就是再迟钝,再无知,也绝不会将那一双绝世无双的眼睛认错!
洛云只觉得膝头一软,那样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就这么生生地跪了下去!一声轻到极点的,仿佛不敢相信的:“烈主!”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马上的人悠然一笑,轻抬手臂,举手之间,那半截面具已经拿在手中,一张俊美得毫无天理的脸庞暴露无遗。
洛云身后的十几个黑衣人身子重重一颤,几乎是同时“碰!”的一声,将从那一天开始不向任何人低落的膝头重重撞在黄土尘泥之上,嘶吼的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整齐划一,再无顾忌。
“烈主!”
响彻云霄的声音让风行烈无奈地抛开了手中面具,这场景实在是让她胸中烦躁,气恼无比,声音之中都带了责备。
“我不是说过不喜欢你们随便下跪吗?我刚回来,你们就这么想把我早点气死是不是?”
“烈主!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洛云擦了一把眼中不自觉夺眶而出的液体,冲上前去狠狠地打量着风行烈,目光不肯遗留任何一处地方,生怕看到哪块地方缺了点少了点。其余的人也差不多架势,只不过没有洛云那么“凶狠”罢了,瞄来看去那是少不了的,一大圈的目光齐齐盯在身上,就是自恋如风行烈也觉得很不好受。
“行了行了!没缺胳膊也不少腿,别这么看着我,不会有假的,我就是我!”风行烈郁闷地摇头暗叹,这帮小子这么紧张自己做什么,这样一跪一吼明天想不被人知道都不行,她本意虽然不太愿意直接暴露行踪,不过事已至此,以她的性格,承认就承认了,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风行烈归来,离别这么久总有些事情要同我叙上一叙吧?何况人家的货物杵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洛云,你说对吗?”她的吩咐流畅而毫无尴尬,风行烈对烈焰骑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给予绝对的信任,她相信,无论问这里的哪个人,任何一个给她的答案都不会有一丝差别,烈军的统帅只有一个人,永远都是风行烈,她就是这样相信着他们,而烈焰骑也从不会让她失望。
“对对对!赶紧回营,让兄弟们都高兴高兴,随风大哥这下不用再日日活在伤痛里了!余大东家请快随我们队伍一起来!烈主,你怎么能骑这样的劣马呢!不行不行,这样会有损你的威严,还是骑我的黑云…”
从洛云情不自禁轻呼“烈主”开始所有人就变成了木桩石像,僵在当场,此时才纷纷回了魂找回了神志,此时脑袋才开始慢慢转动起来。这样的情景,这样的言语,诉说的事实震撼了每一个人的脑袋。
余少凡和关秋相互惊望,目中骇然不能用言语表达。
至于那个青年士兵,嘴巴张得都快能塞下一个西瓜了!
他方才言之凿凿嘶声大骂胡乱指责的那个年轻人,竟然就是…竟然就是他们大秦的风王,不败战神,烈军始终如一的最高统帅风行烈?老天,你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青年只欲一瞪眼睛直接晕过去算了。
咳,上推荐了,不加更对不起编辑对不起广大群众,我华丽丽地又写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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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风云:第十八章 白发为谁]
方御并没有成功地晕过去,但转眼而来的事实却又让他傻了眼。
那个神人般的风行烈并没有责怪他的胡言乱语,而是直接将他叫道身旁讯问了一番他的名字,在他心惊胆战的目光中向洛云将军推荐了他,他也由一个楞头小兵一下子升到了千夫长的位置,跟随在洛云将军左右,一连串怪异得让人吐血的事实差点把他打击得无法思考。
风行烈侧坐在马上,懒散潇洒好看的难以形容的身姿还是让人不敢直视,只听得那个温润的声音道:“你能够为了那些难民不平,说明了你有一颗忧天下的心,你能够明白自己的得失错误,头脑倒也算得上聪明,你能够即刻道歉,是条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既然看通透了,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洛云吧。”
直到听到这番话,方御才明白过来,他被提拔了!而且还是被这个烈军的最高统帅,大秦子民奉为神明的战神提拔了!
天啊,地啊!他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方御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却依旧定了睛,铁了意,望向那个看似悠闲无比却总是隐隐散发着迫人气势的人物,只觉得一腔热血涌上脑袋,连双颊也泛起烘热,他不过是一个难民中爬出来的小兵,而那个人,竟然丝毫不在乎他对她的不敬!只言词组之间就对他这般看重!
不管风行烈是不是认真在听,方御放开了声音大吼一句:
“是!烈主!属下必不辜负您的厚望!”
其实风行烈只是职业病复发了,她向来喜欢搜罗人才在身边收为己用,烈焰骑也好,幽冥卫也好,现在的余少凡还有这个方御也好,她帮助和提拔的人多去了,自己也没那么多心思记得,不经意间却打下了深厚的人脉基础,这个曾经在家族中养成的习惯,的确让她获益匪浅。
这样熟悉的场景啊!风轻云淡的洛云看了这个满腔欣喜遭逢知遇之恩的小兵一眼,笑容中溢出的是满满的回忆。当年的他们,哪个不是这样被烈主赏识,由烈主带着走出了地狱的生死煎熬呢?他们每个人对烈主的感情,哪个不真挚,哪个不热切?紫金山巅一别,痛彻心扉,愤恨入骨,尚未经年,再见到时却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慨来。
“洛云,随风…他还好吗?”风行烈漫不经心的一问,眼底却泄露了颇为担忧的情绪。奚随风从来都是沉稳冷静以大局为重的性子,这点风行烈知道,可是她更清楚在奚随风的心里她是个什么位置,那样的人不发则已,一旦真的疯狂起来,恐怕比起她的偏激任性不惶多让。
“行烈你的命令,烈焰骑何曾不服从过?你命随风和我们活下去,没给你报仇之前,他敢死么?”脸上露出几分苦笑,洛云的笑容透着几分古怪,行烈,随风是听了你的命令活下来了,可是他…
奚随风是没有甘心去和阎王报导,而且他目光犀利依旧,带了烈焰骑四十四人在风行烈的死讯传出,边境大乱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用武力镇压了几股小型起义,占领了边境一处险要城池。用透过暗月门远送来的一些资产安抚他们,又将大秦风王实际是被诬陷被君主逼迫致死的讯息散布出去,晓以大义,随便扯了几个借口,打着振兴大秦为风王报仇的名义,便将这些人收归己用整编为军。
大秦风王在秦国的口碑哪还用说?烈焰骑招牌一打态度一明,周围只要是有战乱的地方难民们纷纷结了队赶往烈军的所在地也就是如今的烈城,奚随风头脑清明心思缜密,打的是混乱之中存活的主意,这处地点便选在了秦国同南藩交界之处,也就是离百汇关的不远处。
南藩与秦国有接壤,也有许多乱民为了生存什么都不顾了成群结队赶往南藩烧杀抢掠,形成流寇,造成了南藩王分心不足,被同辈亲王发动政变夺去大权,而后不顾一切不合情理地起兵转攻大凌,引来凌国镇远王战神凌羽翔南下,青丘对着秦国那边虎视眈眈,也暗中调度军队陈兵边境,一时之间这秦凌青南藩三国一藩边境局势乱成一团,比起百汇关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奚随风便是从中撷取了最大的好处,发展军队不说,四处平定流寇,时不时打入大乱的南藩境内抢劫物资,又有暗月门的经济支持,如今的烈军竟然也被他整顿得有模有样,不比在大秦时的正规军队差上半分,且军纪严谨,不时加以深明大义地“洗脑”一番,竟然真的让他搞得风生水起,现在烈军拥兵已经超过十万,上下一心,若是这么发展下去,成为一方乱世霸主割据军阀不无可能。
风行烈心里思索着奚随风最近的作为和烈军的形势,少有的走神了,竟然没发现洛云话语中的古怪,只听了个字面意思,淡淡舒了一口气。
烈城毕竟不大,时下战事尚多,流寇纷乱,烈军的营地也是在城外的一处空地的,在洛云的带领下,风行烈一行很快来到了肃杀气息浓重的军中,方至大帐,守门的兵卫已经迎了上来:“洛将军您回来了!统领正在接见三方联军的来使。”一眼瞧见风行烈,硬是愣了一愣,他几时见过这般风采的人物?他骑的竟是洛将军的爱马黑云!洛将军还站在他马后毕恭毕敬?口中不禁喃喃地疑惑道:“洛将军,这位是?”
洛云没来得及说话,风行烈已经眉毛一挑,冷哼道:“三方联军?”
很好,很好!那三个不知轻重的狗屁大王果然忍不住联合了!不过你们以为联合就有用了吗?号称三十万,里子还不知道能用的有多少!想光靠人数吓我们,叫烈军妥协?半路还敢打劫我所在的商队?胆子真够大啊!可惜我风行烈还从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熟悉风行烈这个表情的洛云已经开始在心中叫老天了,暗暗为那三方联军捏了一把冷汗,他晓得风行烈把半路被袭的一笔胡涂账已经全算到那三个将军大王身上去了,真是可怜啊!你们惹谁不好要惹到烈主,难道你们不知道烈主一向秉持人若犯我灭他满门的理念嘛?
洛云给方御和守门的小兵使了个眼色,方御会意地带了周围一圈子人领着余少凡等人到别处安排去了。
走到大帐之前已经能听到其中的语声,那沉稳醇厚的语声果然是奚随风。
“三位,我说的很明白了,烈军不需你们这样的同盟,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从帐门的缝隙中,风行烈一眼瞧见了三个将领打扮却满身油光的男人,左右两三个脂粉上得极重的女子伴着,向来是军妓,不由更加火冒三丈,连军妓都光明正大带来烈军了!竟敢这样藐视我风行烈?
然而再往稍微里面一瞥,风行烈的瞳孔却蓦地张大了,心神仿佛猛然被锤中,手中一直在把玩的银质面具在无知无觉之中握成了一团银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刚毅中透着沉稳的英俊容貌依旧充满了男性化的魅力,刀削般的五官仍散发着凌厉肃穆,只是连唇边暗暗透着一缕失意和苦涩,而肩上…
披下的长发晃在身后,只用一根发带浅浅系着,那一头青丝,如今竟然已经…
那满头的白发如雪!为的是谁?
随风啊随风,你这是何苦!
风行烈从不迟钝,从很久以前她就明白奚随风对她的心思是怎样的,可是为了这样一个任性妄为的她,让理应光华夺目的一方英豪变成了这个样子,值得吗?随风,值得吗?
“什么见鬼的统领!我看你是不知死活!我方三十万大军难道害怕你这区区十万人!你这军中除了这些臭气熏人的士兵还是这些肮脏的男人,连个乐子都不会找,怪不得你少年白头未老先衰!”肥头大耳的男人一把握住怀里娇小女子的丰臀揉了几下,少女呻吟了两声,他好似颇有成就敢地怪笑:“奚大统领,我们山寨可比你这破地方好多了,起码也是歌舞常在啊,堂堂烈军也不过如此,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情趣也没有!”
不理会这般冷嘲热讽,奚随风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从那个人死了以后,他的心早就没有空闲去装着这些世俗争斗,攀附拼比了。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把自己关在黑暗中,嘶吼过,怒骂过,痛哭过,疯狂过,一颗心早就已经破败不堪,若不是为了给那个人报仇,若不是她命令他活下去,他哪里还会继续在这个世上苟且偷生?此时这些人的话,在他耳中听来,根本与犬吠无异,哪值得他去关注?
“你们自己走吧,两兵交战不斩来使,但是若你们继续赖着不走,本将也乐意将三位留下。”奚随风淡淡说道。
“你…”满身肥油的男子指了指他,却又不敢真的说什么,听奚随风的口气,他要是真的一声令下,要他们的性命就此交代在这里形同捏死一只蚂蚁。
“哼!”三人愤愤站起,刚要往帐外走,一个声音却突兀地传了进来。
“三位使者真会说笑,烈军的歌舞哪里会比那种小寨子里的差?奚统领也压抑了许久,今日难得我来了,无妨唱上一曲,你放松一下也不错啊。”
原本坐上看着军机地图毫无动静的奚随风,突地一仰脑袋,手中握着的茶杯不自觉的落在地上摔了粉碎,整个人仿佛连灵魂也颤抖了起来。
那声音却不顾帐里的人同意不同意,词曲已温润清朗悠扬地缓缓响起。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
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
我爱不灭”
听着如此熟悉却距离他如此遥远的声音,奚随风踉跄着从坐上不稳地站了起来,摇晃了两下,甩了甩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犹在好梦中,一掐手臂,一股锥心的痛传来,那随后而至的声音毫无停歇。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他终于按捺不住地跌跌撞撞一把冲到帐门之前,颤抖着双手拉开了帐帘,轻歌的人依旧没有停顿,暗夜星辰般的眸光带着复杂的情绪投向他。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没有看错,他的眼睛虽然恍惚虽然已经迷蒙成一片。
那个熟悉的面庞,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熟悉的人…
他忍不住一把握住她在一堆男人中,显得有些纤细的手臂,手上传来了人体的温度。
没有错!不是在做梦,不是产生的幻觉,不是他自欺欺人塑造的幻影!
是她!是她!是她!
一缕清冷的泪顺着面庞不由自主地滑下,那么久那么久麻木的没有感觉的心在这一刻重新复苏,明明那么多日日夜夜里每分每刻都想着她念着她,一大堆的话想对她诉说,然而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已然僵住的奚随风能吐出的竟然只有两个字。
“行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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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风云:第十九章 那个混蛋]
奚随风第一次见到风行烈的时候,是在一个寒冷的大冬天,他蜷缩在大街的街头一角,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木然地看着这个繁华又丑恶的世界。
他生来并不是乞丐,有不错的家世,虽然他只是父亲几个孩子中很平凡的一个,总也能过着快乐安稳的日子。但是天灾人祸,家族中被彻查出窝赃凌国奸细,圣怒之下,满门判罪。
他和很多神情委顿的人一样,被人用绳索捆起来,如同牲口般地和其它人绑成一长串牵在马后,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不知道要去哪里。
在黑夜中挣扎着逃脱,在马蹄的追赶下滚入满是烂泥的湿地之中,在饥寒交迫里重新见到城市的影子,然而走到街头,迎来的第一个人与他交谈的人是个流氓地痞,迎来的第一声招呼是一顿毒打。之后的日子里,有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似乎快要死了,然而一天之后懒懒升起的朝阳,便告诉他,他还活着。
底层人的世界,就是一个地狱,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有什么人格什么尊严什么坚持?
然而他却依然沉静地看着这个世界,依然会将自己乞讨来的东西默默塞给躺在街边的老人,依然不对那些恶习成性的混混多言一句,哪怕会挨饿会受冻会遭到残暴的毒打。
那天很冷很冷,他恍惚地看着街道上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影,在意识几乎离开身体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温暖降临在眼前。
睁大眼睛,看到的是一个馒头。
冒着热气的馒头,那是天堂般的温暖,一双小巧精致的手,再往上,是一张已经颇具祸水资本的笑颜,那双眼睛里闪烁的,不是属于那个年岁应有的睿智和光华。
她说:“你看起来不错,我生在大户之家,要是你今后有所成就,就让你当我的贴身侍卫。”
他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