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楚滨冷着脸将车子开进了琴园,然后把纪宁从后排抱了出来,直接抱进了房间的床上。客厅的楠木椅都太硬,纪宁浑身是伤一坐肯定疼。

纪宁觉得这男人真是细心,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考虑到了。她抬头看看房间的布置,发现就是上次落水后被抱进来的那一间。两次来这里都是劫后余生,纪宁有些粗神经地咂咂嘴。

郑楚滨转身出了房间,去到外面翻箱倒柜,很快就拎着个药箱进来了。纪宁摸了摸脸颊,摸到了一点血迹。她仔细回忆了刚才的一切,就在她几乎被汽车轮子底下时,郑楚滨及时赶到将她拉了出来。她被巨大的惯性拖出了一段距离,脸就是在那时候擦到地面的。

郑楚滨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来检查她脸上的伤口。已经肿起来了,第二天只怕会肿得更厉害。他略带抱歉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多想。这几天你先不要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等消了肿再回来。你这样子最好别回宿舍,解释起来太麻烦。今晚你先住这里,我一会儿就走。”

他一面说一面去翻药箱里的东西,拿出几枝棉签来,又拧开了一瓶消毒水。纪宁知道那水的威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郑楚滨犹豫了一下,还是沾湿了棉签,小心地沿着伤口边缘给纪宁消毒。

消毒水刚一沾上纪宁的皮肤,她就疼得咬紧了牙关,轻轻地倒抽了口凉气。真疼啊,简直比刚才受伤时更疼。郑楚滨一面擦一面安慰她:“应该不会留疤,不要紧。能捡回一条小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纪宁疼得眼睛发酸,加上刚才的一幕实在害怕,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郑楚滨没想到她会哭,以为是她害怕脸上留疤,只能捡好听地说:“毁容也比没命好。若真有什么,我会找最好的整形医生给你做手术,放心。”

纪宁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闭关着眼睛拼命地点头。她这模样实在有点可怜,郑楚滨简直都不忍心再往她伤口上擦药水了。他把棉签收了起来,转身又去洗手间拧了块热毛巾出来,替纪宁敷在脸上。

“这样大概好受些,这会儿只有急诊,你要不放心我就带你去看。”

纪宁一手按着热手巾,慢慢摇了摇头:“不用了,已经麻烦你很多了。感谢的话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说了,我欠你的人情债越来越多了,估计也还不清了。”

“那就索性不要还了。债多不愁,你就一直欠着吧。”

纪宁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你人好,就算还不了我也会一直记得的。你结婚的时候我会送份大礼给你的。”

这个话题太敏感,郑楚滨一下子不说话了。纪宁也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虽然不知道郑楚滨为什么提到结婚就不太高兴,但她还是识相地没再继续下去。

为了缓解气氛,她又挑了另一个话题。她扭过头去望着洗手间的门,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可不可以借卫生间洗个澡?”

郑楚滨点点头,起身去隔壁房间。片刻后他就回来了,拿了件新的浴袍过来。纪宁还这么坐在床边,脸上敷着热毛巾,衣服上全是灰尘,裤子膝盖上破了个洞,里面的皮肉看上去有些血肉模糊。

看到她这么狼狈,郑楚滨本能地就忍不住问道:“你一个洗澡行不行,要不要人帮忙?”

25 非法

这话问得简直让人想入非非,纪宁那半边完好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郑楚滨也觉得有些不太对,赶紧又加上一句:“我可以叫人过来,女员工。”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纪宁看了看自己,“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情,也不想让人知道我在这里。”

郑楚滨点点头,转身再次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就出声儿。”

纪宁抱着浴袍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水。水流声大而单调,把周围一切细小的声音都掩盖了起来。一直到这会儿纪宁才真正静下心来,回忆起刚才生死间的一刹那。

比起前两次,这次的遭遇显然更令她心惊。之前那两次发生得都太快,她几乎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可今天这一次前后大约有五分钟。平日里的五分钟转瞬即逝,几乎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可生死关头的五分钟,漫长得就像一个世纪,令她有一种人生从头来过的错觉。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五分钟里发生的一切。她抬头看看浴室的顶灯,灯光明亮刺眼,就像那辆车的两个高光灯。她又转头去看镜子,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身影,模糊间却又像是出现了那人的眼神。

其实当时隔得那么远,纪宁本不应该看到什么。可她却总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了一些东西,看到了那人残忍的内心,以及那种想要扼杀她生命的意图。

到底是什么人,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当年她想送郑楚滨进监狱,对方也不曾对自己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她平生并不喜欢得罪人,还有谁会这么想她死?

纪宁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想要从熟悉的人中找出最有可能性的一个。郑楚滨几次救她的身影在脑海里来回地播放着,渐渐的另一个身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慢慢地向她走近。她眯着眼睛仔细地望着来人,高挑的身材,曼妙的气质,还有那精致出众的五官。

那原本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最终却变成了俞芳菲清晰的脸孔。纪宁绞尽脑汁想了又想,觉得这个世界上想她死的人大概也只有她了。那一天在这间屋子里,她曾经说过什么?她骂她和姐姐是**,说以为姐姐早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她对纪家人的仇恨似乎已经刻入骨髓。更何况那一天在玻璃暖房里,她和郑楚滨单独喝咖啡的场景让她撞了个正着。如果俞芳菲要她死的话,纪宁一点儿也不吃惊。以她对她的了解,她确实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来。

真的会是俞芳菲吗?纪宁扭头看了看紧闭的卫生间大门。郑楚滨就在门外,俞芳菲如果知道她未来的丈夫现在跟自己在一起,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有那么一瞬间,纪宁甚至这么想,如果自己今晚勾引了郑楚滨,把他从俞芳菲手里夺过来,是不是可以让她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这个想法实在太疯狂了。纪宁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袋。浴缸里的水已经太多了,满得都快溢出来了。她赶紧关掉龙头打开塞子放掉点水,然后脱了衣服,把自己整个人都泡了进去。

一接触到热水,膝盖上的伤口就疼得让人发颤。她尽量把膝盖弯曲让它们浮出水面,可零星的水花还是会溅在上面。纪宁仔细吹了吹伤口,又把毛巾绞了个半干,轻轻地擦拭掉上面的血迹,露出张牙舞爪的皮肉来。这一下摔得不轻,只怕以后会留疤了。

她又想起了郑楚滨的话:“毁容也比没命好。”确实是这么个理儿,纪宁很快便释怀了,忍着疼手脚利索得洗干净身子,然后披了那件浴袍走了出去。

她听到郑楚滨在外头打电话,可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纪宁一面擦头发一面发呆,过了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摁门铃。她警觉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贴近了门缝听外面的动静。受过惊吓的她有点杯弓蛇影,总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邪恶与犯罪。

客厅里似乎来了人,郑楚滨与那人说了几句后,那人大约便走了。纪宁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不由松了一口气。她无力地靠在房门上,整个人有些脱力。这门也是仿古式的,门上雕着繁复的花纹,镶着磨砂玻璃,隐隐地能看到一个人正在朝这里走来。

纪宁赶紧后退几步,退回到床边坐下。郑楚滨在外头敲了敲门,却并不进来,只是隔着门冲她说:“我让餐厅送了点东西来,你出来吃一点吧。”

闹腾了这么久,纪宁真有点饿了。可她却不好意思出门,自己除了一件浴袍什么也没穿,万一浴袍带了松了,她可就春光外泄了。

她在屋里犹豫着该怎么拒绝郑楚滨的好意,又听到他在外头说道:“大衣柜最左边的门打开后,里面挂的都是新衣服,你随便挑来穿就好。”

纪宁像抓了个救命稻草,赶紧跳起来去拉衣柜门。里面清一色摆的都是男人衣服,衬衣、T恤、西装领带,还有几条运动裤。她仔细找了找,还找到一身新的睡衣,于是便把它们套在了身上。

她还是第一次光着身子穿衣服,这种感觉令人十分尴尬。她走出去见到郑楚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身衣服我买了,回头我把钱给你。”如此贴身穿过的衣服,总不能洗洗干净就还给人家吧。就算她不介意,对方也会介意的。

郑楚滨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而是直接把纪宁往餐厅引:“都是一些清淡的东西,你吃一点好好睡一觉。今天的事情不要多想,那辆车的车牌号我记下了,已经让人去查了。你在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

纪宁虽然心还悬在半空中,可听他说得这么笃定,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她端起面前的粥碗喝了一口,温暖的感觉直冲心底,人总算舒服了一些。只是嘴角还有些疼,每次开口吃东西都会牵动脸上的伤口。

郑楚滨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吃,眼睛一直盯着她脸上的伤口。纪宁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挑个话题问道:“今天晚上你怎么会刚好在那里?开车回酒店不走那条路。”

郑楚滨靠在桌边,双手抱胸优雅地站着。他的脸上显出不解的表情,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事实上,我不是恰巧路过那里的,我是特意过去的。”

“你去干什么?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有人要杀我?”他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有这种功能吧。

郑楚滨掏出手机摁了几下,然后递到了纪宁面前:“事实上,有人发了这条短信给我,让我去那里救你。”

纪宁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不由愣住了。上面确实说自己会在某处被人伏击,具体到了哪条街道哪个转弯处,还有对方动手的时间。纪宁看了看发信时间,就在案发时间半小时前。那个人算得这样精准,是故意考验郑楚滨的能力,还是确实来不及提早发出这条信息?

纪宁抬起头来,问道:“知道是谁发过来的吗?”

“正在查,不过有难度。对方也是聪明人,并不想留下什么线索。”

纪宁有些颓然:“这人既然知道有人要杀我,为什么不直接通知我。如果我知道了避开了,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吗?他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有别的目的,为什么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那个人既然不通知你,证明他还是希望这场谋杀案能发生。可他又通知了我,显然他知道我有能力救下你。他不希望你死,可又不希望凶手知道是他救了你。这个人的心理很复杂,让人琢磨不透。”

郑楚滨都想不透的事情,纪宁就更想不明白了。更何况她现在也没这个精力去思考这种问题。她点着头把面前的那碗粥给喝了,觉得身体各个器官都熨帖了很多,这才重新回忆起刚才郑楚滨那番话里的一句关键句。

他说对方知道他有能力救自己?这句话让纪宁想起了那惊险的一幕。如果今晚不是郑楚滨拔出枪来的话,她敢肯定那个人连他也会一起杀。他既然准备好要杀人了,也不在乎多杀一个。

纪宁忍不住追问道:“你,你为什么会有枪?这个东西私人不能合法拥有吧。”

“不能,所以我拥有**是非法的。”他倒承认得很爽快,一点儿都没有掩饰。

面对纪宁有些诧异的目光,他冲她淡淡一笑:“这个世界总是这样,法律不能约束所有人,只能约束大多数人。但法律也有漏洞,像今天这种事情,如果我没有枪的话,我跟你都要死。也许事后法律确实会追究他的责任,可是我们两个的命却追不回来了。法律在保护大多数人的利益时,也会牺牲掉小部分人的利益。我触犯了法律,可我却保护了你和自己。”

纪宁觉得有时候听郑楚滨说话很费劲儿。他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想法,偶尔说个只言片语也很笼统。他这种深沉的喜欢把事情都藏在心底的男人,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

郑楚滨扭头看见纪宁满脸的纠结,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我有枪这件事情,吓到你了吗?”

26 大打出手

纪宁在琴园过了一夜,第二天在宿舍睡了一天,第三天早上醒来突然发现自己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

自从俞芳菲主动放出她与郑楚滨吃饭的照片后,娱乐圈里无数双眼睛就盯上了与她有关的一切。这场被称为新世纪王子与公主童话故事的婚礼吸引了全城的目光。记者们每天挖空心思蹲点守候,都想再挖点爆点出来。

纪宁看到报纸上的那张照片时,惊得目瞪口呆。照片上只有她一个人,穿着不太合身的睡衣裤站在郑楚滨的车旁。那辆车就是他常开的Evoque,上次他被拍到与俞家父女吃饭时开的也是这辆车。恐怕娱乐圈里所有的狗仔都把那车牌号给背出来了。

当时郑楚滨在车里等她,照片里虽然看不清驾驶座上的司机是谁,但凭着记者非常的想像力和牵强附会的本事,加上一些例如“可能”“也许”“应该”之类的猜测之词,一篇唐宁老总婚前与人在琴园幽会的报道便横空出世了。

纪宁真心佩服那些记者的本事。琴园位置偏僻,想要混到这里并不容易。他们该不会是租了直升飞机来拍的吧?都说娱记无所不能,到这会儿纪宁才算彻底信了。

本以为这事儿能无声无息地过去,没想到被这照片一闹,立马闹得满城风雨,成了街知巷闻的大新闻。纪宁的名字虽然没被爆出来,但她的脸已经上了各大网站的热帖。通过网友们热心的人肉搜索,一天之内她就全国闻名了。

敢撬当红女星俞芳菲的墙角,一时间纪宁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支持俞芳菲的人自然骂她是狐狸精,讨厌俞芳菲或是嫉妒她的人却是击掌称快,大有看热闹的架势。

钟怡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纪宁那天早上回去钟怡已经上班去了,后来下班回来问她昨晚怎么没回来,纪宁推说回家看爸爸去了。至于脸上的伤她推说走夜路时摔了一跤,打着哈哈就给挡了回去。

现在报纸耻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爆出来了,纪宁再见钟怡时简直恨不得把头埋到土里去。太丢脸了,就算上照也该拍得好看一点。她怎么也料不到平生第一回上照穿的居然是睡衣,脸还肿了半边。

有些好事的记者极其富有想像力,就着那半边红肿的脸推测了一大堆,暗示他们两人晚上“运动”过度不小心弄伤了。纪宁看着字里行间那种暧昧的用词,气得另外半边脸都要肿起来了。

今年真是流处不利,自从在琴园撞见俞芳菲后她就一直走霉运。

钟怡下班回来手里就拿着那份报纸,看她的表情似笑非笑。纪宁趁她没开口,抢在前面举手投降道:“听我解释,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的。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跟他真的没什么。那天晚上发生了点事儿,我本来想瞒着你的,所以才没回来。早知道会闹成这样,我还不如回来算了。”

钟怡一反常态没有露出八卦的神情,而是严肃地盯着纪宁。沉默良久后她微微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宁姐,我觉得你做得很对。”

“什么?”

“像俞芳菲这样的人,就该受点教训。你就把大老板撬下来吧,好好气气那个女人。”

纪宁连连摇手:“你真的误会了,我跟郑楚滨绝对是清白的。”

“清白这个词在这年头已经是贬义词了。宁姐,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撬吧,我绝对支持你。”

纪宁心想我要你的支持有什么用。如果我听了你的话真这么做了,改天俞芳菲提刀上门来杀她时,你可以替我挡刀子吗?

她无奈地挥挥手:“算了,不说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钟怡还是一脸正经,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宁姐,我懂,其实我都懂。虽然我还小,可感情的事情我真的懂。你跟大老板之间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你这么骗自己有意思吗?你以为装着没什么事儿,就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吗?太幼稚。”

纪宁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钟怡在她心里一直跟个孩子差不多,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用这种正经的语调跟自己谈论感情的问题。纪宁没听钟怡谈起过自己的情史,还以为她也跟自己一样,在感情上一片空白呢。

钟怡像是读出了她内心的想法,补了一句:“你可别小看我,我从小到大谈的男朋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当你的老师绰绰有余。”

她一副小孩子充大人的模样,纪宁不由乐了,原本因为报纸而糟糕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钟怡换了身衣服从房里出来,见她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愤愤地瞪了纪宁一眼,正准备去厨房做饭,外面却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敲门声。

纪宁离得比较近,瘸着一只腿去开门。钟怡就没管这事儿,进了厨房去洗手。她刚从冰箱里把菜拿出来,挑了把菜刀在手里准备切菜,就听得外头响起了吵闹的声音。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在外屋里响起,还夹杂着桌椅翻倒的声音。纪宁似乎叫了一声,但很快又没了动静。钟怡有些急了,没顾得上放下菜刀,直接提溜着就冲了出去。

客厅里的景象把她吓了一大跳。沙发边上的小茶几已经被掀翻了,一个台灯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客厅里一个玻璃柜子的门给砸碎了。纪宁被一个女人压在沙发上死死地掐着脖子,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钟怡大叫一声“放手”,举着菜刀冲了过去。那女人已经杀红了眼,抓起掉在地上的电话想要冲钟怡砸去,可一见到她手里的菜刀,还是吓得定住了身子。她美丽的脸孔已经扭曲了,钟怡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认出来。

那居然就是她们刚才谈话中的主角之一:俞芳菲。

平日里高高在上美得如女神般的大明星突然走下了神坛,并且以如此夸张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钟怡惊得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刀不由地伸了过去:“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俞芳菲尖叫一声从纪宁身上跳开,摸着自己的脸吼道:“把刀拿开,你想干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给忘了。”钟怡把刀往身后一藏,伸手去扶纪宁。

纪宁被掐得眼冒金星,几乎要晕厥。她刚刚甚至有些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门一打开就被来人狠狠推了一把,随后家里便是惊天动地的响声。她似乎被人搧了一巴掌,随即又给推倒在了沙发上。很快一双手扑了过去,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掐得她没有反抗之力。

她想今天要不是钟怡在,只怕自己真要被俞芳菲给弄死了。这个女人身长脚长,力气比自己大了不少。看着漂亮斯文,发起疯来一如从前。

纪宁摸着被掐出痕迹的脖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与俞芳菲拉开了一定的距离,随后才问道:“你来干什么,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俞芳菲看着纪宁还有些肿胀的右脸,恨不得冲上去直接结果了她。可她忌惮钟怡手里的菜刀,只是叉着腰破口大骂:“**,我真是没看错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我当年抢了严易中吗,你现在就来抢我的男人。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就你这样的也配攀高枝儿,最多让人玩玩罢了。不要钱的免费鸡,不玩白不玩。”

如果是十年前听到这些话,纪宁大概会气得跳脚。但现在的她却早就看破了一切,俞芳菲蹦得越厉害,就越说明她心虚。如果郑楚滨真的同她好得穿一条裤子的话,她完全不用这么气极败坏地来找自己算账。

“大门还开着,你要不怕丢脸就尽管骂。我早说过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被人骂狐狸精不过几天的事情,一个礼拜后谁还记得这种破事儿。你不一样,你来这里大闹的事情要是上了报纸,你自己想想会是什么后果。我不混娱乐圈的都知道,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纪宁一边说一边走到门边,指了指外头空荡荡地走廊:“我要是你的话,趁事情没闹大之前赶紧开溜。刚才动静这么大,搞不好已经有人在探头探脑了。回头要是把记者招来了,我看你怎么下台。”

俞芳菲姣好的面容如今已是一片狼籍。汗水顺着额头流下,脸上厚厚的粉妆被冲出了一条条沟。她随手抹了一下,倒把眼影给抹糊了,弄得眼角一片乌青,就像挨了打似的。

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好看,连钟怡都忍不住要鄙视她。俞芳菲知道纪宁说的有道理,她这算什么,大老婆怒打小三吗?她还没跟郑楚滨结婚呢,如今那报道一出满世界都在看她笑话,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再出点什么,被人拍到她来找报道中的当事人算账的话,简直就是坐实了那篇报道。

俞芳菲虽然有郑楚滨在背后支持,但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着实不容易。她不希望苦心经营的形象轰然倒塌,虽然此刻心里恨得牙根直痒,可用眼神剜了纪宁一顿后,还是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了。

纪宁看着满屋的狼籍,冲钟怡抱歉地笑笑:“我来收拾吧,坏了的东西我明天去买。”

钟怡并不在意,依旧提着那把菜刀,只是看纪宁的眼神有了几分同情:“宁姐,你跟俞芳菲从前就认识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那个严易中是谁?你跟我说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钟怡却也有点执着,依旧小心翼翼地打探:“俞芳菲从前是不是抢了你的男朋友?你现在跟大老板走得这么近,是不是为当年的事情报仇?宁姐,你不爱大老板是不是?你只是想利用他对不对?”

27 收拾

爱是个什么东西,纪宁从来没打算尝试。

她这会儿浑身都疼,前天晚上落下的伤没好全,这会儿脖子又遭了殃。俞芳菲对她真是下了死手的,不弄死她简直不罢休。要不是钟怡恰好拿着菜刀出来,只怕连她也要一起挨揍。

都说女人是弱势群体,纪宁觉得远不是那么回事儿。发起飙来的女人简直比老虎都可怕。纪宁想起俞芳菲刚才眼角歪斜的表情,心里不由一阵愉悦。

她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给震住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有了这种报复的心理。她平时跟郑楚滨的交往,难道都是为了报复俞芳菲吗?钟怡刚才的问题还在她脑子里盘旋,她发现自己由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她对郑楚滨到底存着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是被他的柔情暂时吸引,还是把他当成了一件报复的工具?纪宁摸着微微发烫的额头,第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蹲□来把倒了小茶几扶起来,又去拿了扫帚来清扫现场。玻璃碎片很难扫干净,她关照钟怡这几天走路要小心,一定不能赤脚走在地板上。碎了的东西全被她扔进了垃圾桶,又在手机上做了记录,一有空就去买回来。

俞芳菲来闹了这么一场,没把她杀死却也害她损失不小。钟怡跟在她屁股后头一起收拾,几次欲言又止,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又把话头缩了回去。

纪宁心里那种长久以来压抑着无处诉说的感觉又冒了上来。她转头看看钟怡,犹豫再三后,还是叹了口气:“那个严易中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前姐夫。”

钟怡正在擦沙发,听到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两眼冒着金光:“前姐夫?这么说他跟你姐姐离婚了。宁姐,你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我就知道你肯定经历过什么。”

“不是什么好的经历,不值得羡慕。他跟我姐十年前就离婚了,因为俞芳菲。当时他是B大的讲师,俞芳菲是他的学生。这段师生恋最终无疾而终。我想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事情吧。”

“那你姐姐呢,是不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纪宁有点想哭,忍了忍还是压下了:“我姐姐受了很大的刺激,现在一直住在郊区的疗养院里。”

钟怡虽然年轻却也不是完全不谙世事,她知道那个地方代表着什么,看纪宁表情有些寡淡,就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转而谈到了俞芳菲:“难怪俞芳菲说你抢她男人,她肯定担心你为了当年的事情找她报仇。宁姐,你真的想报仇吗?”

纪宁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当然不希望俞芳菲过得好,可是真正借自己的手向她报复,纪宁倒从没想过。从前是因为隔得远没有机会,现在是因为对方是郑楚滨她不愿意。如果她这么做了,不管结果是什么,郑楚滨多少会受到伤害。虽然他看起来无坚不摧心脏强大,可越是这么高傲的男人,越接受不了自己被人当枪使的命运。

他对自己毕竟还可以,没道理去害他。更何况他也不是那种等闲就能抢得过来的男人。他会选俞芳菲做老婆,就说明他对女人的外表要求很高。纪宁虽然知道自己不丑,但也清楚她跟俞芳菲之间差着不是一个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