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岚趴在他的肩上,哭笑不得,才反应过来他今晚要得这么凶狠原来是在罚她。这人的占有欲和强势在平日里掩藏得很好。只有到了床上,才会彻底暴露出来。

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乖乖认错,声音细细小小的,像猫儿叫。

顾行简的心一软,最后那点余怒也消了。本想再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明日彻底下不了床,看她还敢乱跑。但最后只是吻了吻她的发顶,抱着她去净房。她身上都是红痕和吻痕,其实他身上也被她抓得很惨,尤其是背后,进水里的时候有点刺疼。

他将她抱回床上时,她已经睡着了,还有微小的鼾声。他仔细检查她的下面,果然又红又肿的,还有点破了,便给她上了点药。药膏冰凉,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迷糊地叫道:“顾郎,真的不要了…疼…”

“乖,我只是给你上药。”他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哄道。

她安心地侧过头,再次沉入梦乡里。他这才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上衣衫和鹤氅。

他打开门出去,思安和侍女们连忙行礼,那几个小侍女都不敢看他。他并不是那种十分英俊的长相,身形瘦削,但胜在满身的书卷气,还有如山如海般的稳重深厚,其实很讨小姑娘们的欢心。

可他平日对人十分清冷,下人们也不敢在位高权重的宰相面前放肆。

顾行简转身关上门,只对思安说道:“我出去一下。你照看好夫人,屋里的炭火别断了。”

“相爷放心。不过这么晚了,您去哪里?要不要叫六平跟您一起去?”思安多嘴说了一句。这次崇明没跟来,相爷对绍兴应该不熟,有个本地人在身边做事也会方便一点。而且她记得姑娘说过,相爷认路好像有点…

顾行简想了想,点头道:“你去把六平叫来,跟我一起出门。”

绍兴城西的这家客舍是官营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入住,得有凭证才能进去。孙从章喝完酒回来时听到掌柜说有人打听他,酒醒了大半,心中暗觉得不妙。他在绍兴的事,只有萧家的人知道,怎么会有人来打听他呢?他默默往楼上走,起了念头,想收拾东西趁夜离开。

这个时间二楼没有什么人走动,孙从章先在楼梯口那里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异常,才快速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彻底松了口气。

忽然他觉得不对,猛地回过头,看到出门前留的一盏灯还在桌上亮着,而圆桌旁坐着一个穿着深色鹤氅的男人,眉目清隽,正淡淡地看向他。

“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可知道这是官舍!”孙从章先是害怕,然后很快镇定下来,“只要我一叫,就会有人把你拉出去!”

男人平静地说道:“我既然在这里,就不怕你叫人来。孙从章,你是受谁的指使到绍兴来给萧家送信的?如实交代,或可饶你一命。”

这人连他的姓名都知道,而且气势压人,孙从章有种不妙的感觉。他眼珠一转,想要夺门而出,从旁边又走出两个人来,将手按在门扇上。那两个人穿着玄衣,面容威严,一看就是练家子。孙从章知道对方的来头肯定不小,双腿有些发软:“这位爷,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管这闲事呢?”

男人拿起床上的茶杯把玩:“你拿给萧音的证据牵扯到二十年前的一桩侵吞家产的案子。若确有其事,自当交给官府调查,为何私自挑起夏萧两家的私怨?你自己身为大理寺的主簿,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大理寺的官员少说也有数百人,孙从章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吏,怎能想到竟有人认识他?他颤着声音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男人淡淡地说:“顾行简。”

顾行简对孙从章有印象,大概是去年看过孙从章代笔写的一份结案陈词,内容有些意思。后来他到大理寺公干,特意问了那里的官员哪个是孙从章,远远地看过一眼。

但孙从章自然不懂得这些!他在知道眼前之人是顾行简后,如遭雷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相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他原本也担心这件事牵扯到夏家,顾行简会插手干预。可上面的人说,顾行简日理万机,根本没空管这种琐碎的小事,何况夏家只是他的外家。可眼下看来,顾行简不仅是插手管了,还亲自来了!

孙从章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顾行简的对手,能留条命算不错了。

“你只是个联络的人,说吧,上面那个人到底是谁。”顾行简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哒”的一声响。孙从章又抖了一下,额头上不断地冒冷汗,想到吴志远的下场,还有那些跟顾行简作对的人…他们低估了夏家在顾行简心中的分量!

“是,是右拾遗,王大人。”孙从章颤着声音说道,“他跟萧家老爷原本有些交情,最近查到了一些证据,要下官来交给萧家的人…之所以没交给官府,是因为…是因为…”

顾行简冷冷地说道:“不用再费劲找借口了。你自己身为官吏,却知法犯法。此间事了,我会将你交给刑部处置。”竟然又是王律。顾行简以前只当王律是个铁骨铮铮的言官,没有想到他几次三番地与自己作对,不会只是个巧合。

“相爷,相…”孙从章爬前几步,想帮自己求情,却听到顾行简说道:“若再多言,便将你交于皇城司。萧大人刚好也在绍兴。”

孙从章的脸吓得雪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顾行简示意那两个玄衣的人将孙从章拿下,推门走出去。凤子鸣刚带着人上来。他看到顾行简愣了下,再看到他身后押着的人,连忙行礼道:“老师也来了。此人…”

顾行简点了下头,负手道:“此人你先收押在府衙大牢里,明日我还有些事需盘问他。两日后你将萧音叫到官衙。”

凤子鸣嘴上恭敬地应是,心里却有些讪讪的,早知道顾行简亲自出马,他哪里需要硬闯官舍抓人。若是被言官知道了,免不得要参他一本。可他绝不会想到,顾行简会出现在绍兴。以他的官位,除非是公差,否则几乎离不得都城。

顾行简在绍兴的确也只能呆几日。他那日进宫向皇帝告假,皇帝还觉得十分奇特。他入仕近二十年来,除了上次被罢官,似乎从未主动提过要休假几日。但皇帝还是准了,当他是为了去兴元府的事情做准备。

顾行简回到夏家的时候,三更鼓早就响过,连夜市都散了,街上十分安静。六平在前面给他提着灯笼照路,也不敢多说话。他们这些下人都很怕顾行简,因为他身上的气势实在太压人了,只有面对姑娘的时候才会全部收起来。

他们走到长廊上,一个人影突然从景墙那边绕过来,直直地站在顾行简的面前。

六平吓了一跳,举起灯笼照亮眼前的人,疑惑地说道:“大公子,这么晚了,您不睡,在这里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过中秋,本来要发通知说不更的,后来写了一点,就索性写完发上来了。

中秋快乐哈,发红包祝福大佬们~~

第121章

夏谦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来这一趟。他骨子里是个有傲气的人, 从前顾行简远在天边, 他虽然想借着顾二爷的身份结交,但也想凭自己的真才实学。

顾行简成为他妹夫之后, 他反倒不想借这个妹夫的光了。只是此次的事情,非顾行简不能解决。他俯下身一拜, 然后就保持那个姿势不动了。

顾行简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夏谦只能看到地上一道清冷的影子, 仿佛这冬日的夜一般。

他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自己闯了祸,但还请相爷帮我。”

六平惊愕地看着夏谦。事到如今,相爷不找大公子算账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大公子居然还想着相爷能帮他?

顾行简无声地走近几步, 夏谦感觉到自头顶而下的压迫感。他的手在袖子里微微发抖,心神俱颤。他怎么可能不畏惧这个人!就算他还未真正入仕, 也听了些顾行简早年是如何铲除异己,扳倒前任宰相的事。这些过往就藏在他盖世的才华和学识的背后, 如影随形,阴暗可怖。

但他不能不来。若他不能参加春闱,不能为官, 那倒不如死了算了。既然连死的决心都下了,他也不怕来面对顾行简了。

顾行简冷冷地说道:“你觊觎我的妻子,还要我帮你?”

夏谦的手微微握紧:“我对三妹的心思的确不单纯,但是我从未做过逾矩之事。难道一个人的感情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吗?如若能控制,我也不想如此。您从前不近女色, 娶了三妹却对她宠爱有加。您对她的感情,自己也无法控制吧?”

顾行简扯了下嘴角。他对夏谦的印象一直很淡,夏谦也的确不是什么姿仪出众,才思敏捷的人物,能让人印象深刻。没想到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顾行简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为了一道调令,半夜潜进当时的宰相府邸,慷慨陈词,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奋力一搏。大概同样是男人,而且都是平民出身,他反而对夏谦有几分宽容。

但这样的宽容仍不足以抵消他的愤怒。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被他人肖想。

他径自掠过夏谦身边,朝前走去。

夏谦不死心又追了上去:“纵然此事因我而起,但三妹同样会被人说闲话。她在坊间的名声本来就不好,或许还有人会借题发挥,让她难堪。您是她的夫君,又是宰相,您不护着她吗?而且您如果愿意帮我,我日后必将报答…”

顾行简走得很快,夏谦追了一条长廊,最后看到他进了玉茗居,却是不能再跟进去了。

他沮丧地站在玉茗居之外,看到景墙内的山茶树上开满了白花,如皑皑白雪。山茶花期最盛的时候在一月到三月,气味芬芳,形态优美,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她。

但无论是他还是陆彦远,都注定拥有不了夏初岚。她只能是顾行简的。

顾行简回到屋中,脱了鹤氅和外衫挂在衣架上,净手之后,轻轻地走到床边,撩起帐子。她正在熟睡,头发如海藻一般散落在枕席上,皮肤光洁雪白,只是额头上的纱布十分醒目。在路上的时候,他询问过六平这伤是怎么回事,六平也说不清楚。

他掀开被子,躺到她的身侧。她很自然地挪了过来,舒服地窝在他的怀里。

顾行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脑海中还回响着夏谦说的话。

夏谦如何他是不在意的,但这丫头他却不能不在意。夏谦说得没错,若她还是夏家的女儿,那么与兄长之间传出背德的丑事,以后势必也会影响到为她请封诰命之事。外命妇的册封,生子是首要条件,而德行操守也是很重要的评判准则。

此事若不妥善解决,言官也会借机抨击他没有好好约束外家和妻子。在外人看来,是非曲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谦和夏初岚是兄妹,是一体的。

他一点睡意也无,反复斟酌一夜,天亮的时候才闭上眼睛养神。

夏初岚前半夜睡得不怎么安稳,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后来那熟悉的温暖又回来了,她才睡得香沉了。他不在的这几夜,她竟然不习惯。

新婚那会儿因为彼此还有些拘禁,于房事上也都克制着。现在倒是没什么顾忌了,折腾了一夜,她身上像被几辆马车碾压过一样。

但她还惦记着萧音的事,本来想早起,可眼皮怎么都睁不开了。

等她醒来之时,已经快要晌午了。

思安和侍女们进来伺候她起床,她大腿酸疼,要人扶着才能下床。思安把茶水端给她,她漱口之后,又用米浆水洗脸。她问思安:“他呢?”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口气中带着少有的亲昵。

“相爷很早就起了,用过早膳,在屋外看书呢。他不让我们叫醒您,说要让您多睡一会儿。”思安小声道。

夏初岚坐在妆台前,从前不觉得,用惯了相府那个以后,总觉得这个很小,而且首饰都很陈旧了。正月里要隆重一些,她随意套了一只金镯子,又挑了两支蝴蝶簪子插在发髻里,捡了赤金的瓜叶耳坠戴上,这才起身出去了。

侍女们已经在外间摆放食物,清粥小菜,都是很清淡的东西。她们平日里总要嬉笑几句,大概顾行简在这里,显得战战兢兢的。他披着鹤氅,坐在旁边的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姿态优雅。闻听声响,抬眸看了她一眼:“醒了。先吃些东西。”

夏初岚乖乖地坐下吃东西。她怕中午石麟院那边要叫她过去用午膳,不敢吃太多,只喝了一小碗白粥,半个咸蛋和一些腌渍的萝卜。

顾行简皱眉。她吃得实在太少,难怪那手腕细的,一拧就要断似的。他起身坐到她身边,把她的瓷碗拿过来,又舀了半碗粥给她,顺便把剩下的半个咸蛋也夹到了她的碟子里。

“相爷,我吃不下了…”夏初岚轻声道。

“听话。多吃些才有力气。”顾行简贴着她的耳侧说道。

思安她们假装没有看见两个人的亲密,都低下头。夏初岚的脸猛地涨红,想起昨夜哀求他时,一直说自己没有力气了,后来他就把她抱到了身上…她在桌子底下发狠似地掐住他的手背,顾行简反而笑了笑,伸手环着她的腰,哄道:“再吃些。”

昨夜当值的侍女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相爷跟昨夜从屋中走出来的相爷是同一个人,实在太温柔了。

夏初岚只能又吃了些,差点撑住了。她要派人去府衙打听情况,顾行简阻止道:“不用去了。萧家的事我来解决。”

夏初岚本来不想让他操心家里的事,但想到那个姓孙的人,又觉得这件事恐怕背后牵连不小,不是她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她正想问一问姓孙的是什么来历,门外忽然来了个侍女,直接喊道:“三姑娘,二姑娘不好了!”

夏初岚起身走出去,那侍女跪在地上,着急地说道:“二姑娘前两日生产,身子很虚弱。刚刚忽然昏过去了,只有出气没进气了。二夫人已经让人去叫李大夫,但李大夫好像出门到郊外看诊去了,听说相爷懂医术,能不能请他…”

妇人生产最是凶险,一个弄不好就会出人命。夏初岚马上走回屋里,还未等她开口,顾行简已经说道:“我跟你过去看看。”

夏初岚本还怕他有些忌讳,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便叫思安收拾了点东西,一并拿去松华院了。

夏初荧的住处早就乱成一团,侍女和仆妇奔进奔出。谁能想到好端端的人,忽然就不行了呢?夏柏茂和韩氏站在院子里焦急地商量什么,看到夏初岚和顾行简一起过来,喜出望外,连忙迎上前。

顾行简直接问道:“人在哪里?”

“我,我带您进去。”韩氏还有些紧张,连忙抬手说道。

顾行简从思安手里接过药箱,就跟着韩氏进去了。

夏柏茂带着几分愧疚对夏初岚说:“岚儿,我们总是给你添麻烦…但大郎的事我们也没想到…你还愿意帮阿荧,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们才好。”

“二叔别这么说。大哥是大哥,二姐是二姐。何况人命大过天,我们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您放心,有相爷在,二姐不会有事的。”夏初岚宽慰道。

夏柏茂点了点头,眼睛焦急地看向屋内。

过了一会儿,顾行简从里面出来,边走边对韩氏说:“她应该没有大碍,就是气血不足导致的昏厥。拿参片压在舌下吊着气,等李大夫回来,再让他开些调养的方子。女子刚生产完,心情和精神也要注意,不要让她忧思过甚了。”

韩氏连连点头,不停地俯身道谢。

顾行简走到夏初岚身边,对她说:“放心,人已经醒了。”

“谢谢夫君。”夏初岚轻声道。

顾行简摇了摇头,把药箱交还给思安。

夏柏茂要进去探望,夏初岚人都已经来了,便跟他一起进去。夏初荧躺在床上,脸色十分苍白,看到夏柏茂和夏初岚进来了,挣扎着要起身。夏柏茂连忙按着她:“阿荧,你快躺着。刚刚可吓坏我跟你娘了,幸好有相爷在。”

夏初荧感激地看向夏初岚。她没有想到以顾行简之尊,居然会亲自来给她看病,一定是看在夏初岚的面子上。她真是打从心里羡慕夏初岚,嫁了个对她那么好的夫君。顾行简除了年长些,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夏初岚说道:“二姐好好养着身子,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初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双目通红。刚刚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差点要死了。这才理解三年前夏初岚为何醒来之后会性情大变。人只有迫近死亡的时候,很多东西才会幡然醒悟。那时候她非但没有好好宽慰夏初岚,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真是太不该了。

夏初岚又温言安慰了她两句。姐妹俩倒是从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

等夏初岚从屋子里出来,看到顾行简站在院中,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韩氏和乳母在调整他的姿势。他刚刚看到乳母将孩子抱过来,刚出生两日的婴儿,还有点皱巴巴的,眉目也看不出来,但小小的一团,小鼻子小眼睛,十分可爱。

他不由地生了要抱一抱的念头。他从前并不喜欢孩子,所以不怎么跟顾家瑞亲近,导致顾家瑞对他这个五叔生疏得很。顾居敬总说,等他娶妻生子就明白这种心情了。现在他的确觉得小孩子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若他有个女孩儿…必定也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吧。

韩氏见他主动要抱,当然不会不应,便跟乳母手把手地教他。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小心翼翼的,因为孩子实在太软了,像没有骨头,怕自己抱不稳。

小家伙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小嘴一瘪,小脸皱在一起,不高兴,像要哭了。顾行简不敢再抱她,连忙将她还给了乳母。

他和夏初岚告辞离开,韩氏亲自送他们出松华院,看他们走远了,才返回去。

顾行简对夏初岚说:“你二婶近来似乎改变了不少。”

“大概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多少都会有点改变。其实我也变了,好像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就格外珍惜跟夏家之间的缘分,也没觉得二婶有多难忍受了。”

顾行简笑了下,揽着她的肩膀,忽然问道:“岚岚,你想保夏谦么?”

夏初岚停住脚步,看向他:“您有办法保住他的仕途?”

“我倒不是想保他,只是这件事对你的名声也会造成不利的影响。想要彻底消除这些影响,只有公开你的身份,说你是崇义公寄养在夏家的女儿,萧音那头也就没有话说了。”

夏初岚不介意公开身份,反正她是不会回萧家的。但她担心这层身份会对顾行简不好。

顾行简似看出她所想,安慰道:“我不要紧。”他在官场近二十年,得势失势这些看得很开了。何况他跟皇帝之间,本来就是场博弈。就算信任有所动摇,但暂时谁也离开不开谁。再者夏初岚的身份本就是个意外,他娶妻之前根本就不知情。

若说有变,那也要等江山易主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绍兴的事情完了,新地图就会开启。

谢谢大佬们投的雷啊,破费了。

第122章

两日后,顾行简带着夏初岚前往府衙。

明明不是太远的路程, 顾行简却叫了马车。凌晨下了场不小的雨, 路面有些结冰,马车走得不快。夏初岚的下半身盖着毯子, 手里抱着暖炉,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这两日都是早出晚归, 每天睡不到两三个时辰。他不累吗?

夏初岚抬头看他。他闭着眼睛,呼吸很轻, 好像是睡着了。

他的侧脸比正面好看,大概是鼻梁很挺,又看不出胖瘦来。他如果吃胖些, 脸上有肉, 应当也是好看那一挂的。她看着他微微出神,只觉得老天真是偏爱他。三十几岁的人, 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时光的痕迹。若非要说有时光的印记,便是这身出众的气质了。

有时站在人群里, 一眼也能注意到。

“看我这么入神?”他忽然开口,嘴角带着很浅的笑意。

夏初岚连忙收回目光,却已经被他抱到身前, 不由分说地低头吻她。他的吻技在短短时日内已经炉火纯青,若不是她亲身经历,根本不相信这人在数月前还没碰过女人。

他的舌头压在她口里,吸吮她的香津。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张着小口吞咽他, 已经没办法分心管他伸进裙子里的手。

这几日他虽然早出晚归,但每晚回来,也不管她是不是在睡,都会要她。大概是她偷偷离开都城真的刺激到他了,他要把分开的那数日都给补回来。

“不要…外面有人…”夏初岚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意乱情迷地叫道。

六平已经听到马车里的动静,硬着头皮说:“相爷,姑娘,我们快到了。”

顾行简这才作罢,帮她整理好衣裙。夏初岚都不想下车去见人了,他现在越来越没有顾忌,刚刚她差点就…她仰头咬他的嘴唇解气,顾行简失笑:“丫头,你还想来?”

她连忙爬到马车的另一头坐着了。

马车到了府衙门前,顾行简先下去,然后伸手把夏初岚抱了下来。六平站在旁边看着,以前姑娘独来独往,风风火火的,好像根本就不需要男人。现在整日跟在相爷身边,大概是相爷的气场太强了,直接把姑娘都压住了。而且相爷经常抱姑娘,感觉都要把姑娘养娇气了。

萧音刚好也下了轿子,看到夏初岚和顾行简。她没想到顾行简竟然亲自来了。顾行简一只手牵着夏初岚,夏初岚肩上裹着兔毛的裘衣,底下是杏色的金丝散花褙子和同色的绸裙,双手拉着顾行简的手腕,仰头跟他说什么。顾行简低头倾听,目光专注而温柔,根本没有注意旁人。

萧音一直认为夏初岚很美,但那种美带了几分清冷,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但嫁给顾行简之后,她的清冷就像冰雪消融一般,全力地为她身旁的这个男人绽放。

这种美,便有惊心动魄之感了。

萧音感慨,夏初岚还真是好命。男人一个两个都为她倾倒不说,各个将她视若珍宝。被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宠爱着,不知是何等幸福。

夏初岚跟顾行简说完话,才发现萧音站在不远处看他们。萧音没有理会他们,径自先进到府衙里去了。今天别说是顾行简在这里,就算是皇帝亲临,她也不会改变主意,定要为萧家讨回公道。

萧昱早就到了,但他这人本就不善言辞,凤子鸣只是让人给他奉了茶水,两个人便相顾无言地坐着。凤子鸣昨日想去看望萧碧灵,她到底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不能不闻不问。但萧碧灵已经回都城去了。

凤子鸣还觉得奇怪,萧碧灵是骄纵了些,但也不是碰了根钉子就会后退的人。这回是怎么了?

但他也不敢问萧昱。两个人就这么僵坐着,喝了几碗茶,直到顾行简一行人进来。

他们起身见礼,顾行简摆手道:“今日并不是正式升堂,不用多礼。”

萧音看到他们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手紧紧地捏着帕子,强装镇定。她也没什么好怕的,难道这些当官的还能颠倒是非黑白不成?州府有司理院,再往上有一路提刑司,都不成还有都城的登闻鼓院,她不信没有地方可以伸冤。

众人都坐下来,凤子鸣向萧音介绍了堂上的人,便吩咐衙役将孙从章带上来。

孙从章垂着头走进公堂,一身落魄。他原本想办好这差事,可以受王律举荐,在大理寺提上一提,反正也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没想到撞上了顾行简,现在别说是提了,别把命搭进去都算好的了。

萧音看到孙从章十分惊讶,上前两步:“孙先生,您怎么变成这样?是他们对您动刑了?”

孙从章没有说话,凤子鸣说道:“孙从章,将你所知道的事情如实说出来吧。”

孙从章被顾行简磨了两日,早就没有脾气了,低声道:“萧家娘子,我是受人所托,你可千万别怪我。那些凭票是别人给我的,要我交于你手,以诬陷夏柏盛。当年沉船的事的确是个意外,夏柏盛非但没有侵吞你家的家产,还给过你爹一张便钱务的凭证,值不少钱。只不过你爹当时想不通,将钱都输到赌坊去了,还欠了不少,这才是萧家衰败的真正原因。”

萧音踉跄一步,摇头道:“你说谎!我爹一向洁身自好,怎么可能赌钱?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我这就去司理院…”她转身便往外走,夏初岚上前几步拦住她,说道:“萧音,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仅仅是几张凭票,何以认定是我爹侵吞了你家的家财?而且你自己仔细想一想,若果真如此,你娘在世时,还会希望你嫁到我们家吗?要想查清你爹是否赌钱也不难,只是需要时日。”

萧音受到打击,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直到碰到堂上的圆柱。她茫然地望着满堂的人,他们的脸都不清晰,最后她的目光落定在面前的夏初岚脸上。她对孙从章拿来的证据深信不疑,就是因为她需要一个理由去振作。她以前活得太委曲求全,所以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的真假,她只要知道这些东西能支撑她斗垮夏家。

可现在撑着她的这些东西都要崩塌了。

“那夏谦的事呢?他思慕自己的亲妹,还有二夫人打伤我弟弟…”萧音不死心地说道。

萧昱这个时候站起来,走到夏初岚的身边。他很高大,也十分英俊,只是表情带着肃杀之意。萧音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子,只听他说道:“夏初岚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也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她跟夏家并没有血缘关系。”

萧音闻言震惊,但比她更震惊的是凤子鸣。凤子鸣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想到旁边坐着的顾行简,还是忍住了。夏初岚竟然是萧家的女儿?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想当初他去夏家时,因为她的身份而百般看不上她。现在只觉得像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夏初岚能让萧昱亲自出面维护,至少表明萧家是很看重她的。难怪那日萧昱斥责萧碧灵。闹了半天,萧碧灵和夏初岚乃是亲姐妹。萧碧灵那么说夏初岚,萧昱自然看不过去。萧碧灵大概也知道了这件事,觉得无法接受,才着急返回都城。

“不可能,夏家从没有人提过这件事!”萧音回过神之后,下意识地否定道。她嫁到夏家的日子也不算短,可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夏柏盛夫妻一直待夏初岚很好,谁也不会想到她不是亲生的。

萧昱接着说道:“她身份特殊,连夏老夫人都瞒着。但夏家的二房都知道了,一直帮着保守这个秘密,他们自然不会告诉你这个外人。夏谦知道她的身份,而且也从未做过逾矩之事,这不算背德。至于你弟弟的伤,你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只要派手下抓几个你们萧家的下人,自然能问出始末。”

萧音虽是内宅妇人,也听过皇城司的手段。她觉得他们联合起来,只是为了维护夏谦才编了这么个说法。但崇义公府不是普通人家,那是前朝的皇族。这么大的事,连崇义公的长子都在这里作证,不会是假的。

萧音沉默了。她的手攥着那份没有投出去的诉状,身上一直绷紧的一根弦好像断了。所有人都站在夏初岚那边,她一个人犹如在做困兽之斗,再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