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皇后连忙带头出去行礼,其它人跟在她身后。高宗朗声笑道:“都起来吧。果然还是做妻子的最懂夫君啊。”
夏初岚没想到九五之尊的皇帝竟如此平易近人,连忙回道:“皇上过奖,臣妇也是胡乱猜想的。班门弄斧了。”
高宗走到殿中坐下来,笑道:“你们该如何便如何,别因为朕来扫兴。宰相的夫人近前来。”
高宗本来只是在花园里散步,听说太后舍得将顾行简的画拿出来给梅花宴助兴,便好奇地走了过来,想听听这些妇人会如何解读顾行简的画作。他连续听了几个,频频摇头,说的都是些情情爱爱的,格局太小。正待走开的时候,便听见夏初岚的《定风波》,心头一亮。
赵玖也凝神听了很久,目光落在夏初岚的身上。
早就听闻顾相娶了个美貌的商户女,还当他是色令智昏。今日看来,此女不仅貌美,还颇有几分巧思,跟旁的女子不太一样。
顾行简看人向来很准,看女人的眼光应该也不会差。
只是赵玖尚且拿捏不准,此女在顾行简的心中到底分量几何。
莫凌薇微微笑道:“连皇上都夸好,那看来臣妾的花冠得赏给相爷的夫人了?”
“赏!朕再加贡品丝绸十匹,贡茶十砖,名品花卉十盆,赤金香合十个,珠钗环翠一套。顺便贺你们新婚。”
夏初岚没想到皇帝赐下这么重的赏,连忙跪谢圣恩。这哪里是赏她,分明是借着由头赏顾行简。她说的那番话,恐怕也说到皇帝心坎里去了。她一直觉得为人臣子者,能有一位懂他的君王何其有幸。就像秦孝公之于商鞅,宋神宗之于王荆公。顾行简其实是幸运的。
高宗与夏初岚闲谈几句,怕她不自在,就让她入座吃东西了。他心想,能让顾行简和陆彦远争求的女子,果然不是凡品。虽是商户出身,但进退有度,没有半点小家子气,也毫不怯场。他原先还有些担心顾行简娶此女,是一时冲动,恐会遭朝臣诟病。
现在看来,二人之间是惺惺相惜的吧。世间女子仰慕顾行简才华的何其多,但能懂他的人却寥寥无几。
高宗又对吴皇后说道:“两位郡王年纪都不小了,还没有正妃。明年开春之时,皇后主持,为他们选妃吧。”
“臣妾遵旨。”吴皇后起身道。
赵玖和张贤妃也连忙谢恩。赵玖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莫凌薇垂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没有说话。高宗观她神色,知道她又想起小皇子了,便轻咳了一声说道:“朕去花园里散步,这梅花宴也差不多了,贵妃作陪吧。”
“是。”莫凌薇起身走到高宗的身边。高宗走出梅堂,在袖子底下拉住她的手:“今日可开心?”
“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臣妾自然开心。”
高宗笑了笑:“你最喜欢的那几盆花开了,朕带你去看。你若喜欢,朕再在宗室里面挑个年纪小的皇子养在你膝下,以后由他来奉养你。”
莫凌薇抬头看高宗,他眼角的细纹里都是柔情。
她摇了摇头:“臣妾想自己给皇上生。”
“别说傻话。”高宗刮了下她的鼻子,牵着她往前走了。
宫中的梅花宴结束,众人陆续离宫,打道回府。夏初岚谢过忠义伯夫人,又和柳氏夏静月道别之后,上了自家的马车。皇上和皇后都是十分宽和的人,并不如想象中的可怕。至于莫凌薇那隐隐的敌意,夏初岚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是因为之前莫秀庭的事?
“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小的多想了,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似的。”六平在马车外面说道。
有人跟着他们?她知道六平的武功虽然不如崇明,但感觉十分敏锐。她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早点回相府吧。”
相府在内城,沿街还有禁军巡逻,治安一向很好。就算有人盯上他们,也不可能在内城动手。但被人盯着的感觉总归不好。
她回到府中,南伯关切地询问她今日宫中的情况。
夏初岚三言两语说完,又问南伯:“莫贵妃以前是否跟相爷有过节?”
南伯的心里突突地跳了两下,疑心夫人知道了什么。莫贵妃的确喜欢过相爷,但相爷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这应该不算有什么吧?而且这些事,也不该由他一个下人来说。他笑着说道:“我不太清楚。还是等相爷回来,夫人亲自问问吧。”
夏初岚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她也想跟顾行简好好谈谈,说陆彦远的事情。可又不知道顾行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日因为他的一幅画,她可是差点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夜幕深沉,但临安是座不夜之城。
崇明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的路,好不容易才进城。他饥肠辘辘,想要去街边的摊子买点宵夜,问马车里的人:“爷,江流,你们要吃点东西吗?”
“我不饿。”顾行简正在看书,眼角余光看到陈江流手捂着肚子,又说道,“你给江流买点。”
崇明应好,将马车停在路边,跳下去买炊饼了。
陈江流跟顾行简同坐在马车里,一整天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这个大人深沉得可怕,看着他的目光是审视的,仿佛能将他看穿。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莫名地觉得心慌。
崇明买了炊饼回来,包在纸里,还是热腾腾的。陈江流小口地吃着,觉得身上都暖和了许多。
他第一次来临安,听到外面街上的喧闹声,跟昌化入夜后的安静截然不同。他有点好奇,都人不睡觉的吗?
马车到了相府,陈江流侧身,恭敬地让顾行简先下去。
顾行简看了他一眼,踩着脚凳下马车,径自入府。崇明扶陈江流下来,将他身上的衣服裹紧:“冷吗?”
“不冷。哥哥,这是哪里?好气派啊。”陈江流一边搓着手,一边抬头看府门。他不识字,自然不认得匾额上写的是什么。
崇明道:“这是大人的家,也是我的家。”
陈江流乖巧地点了点头:“那以后也是我的家了。”
崇明摸了摸他的头,也不知道相爷会不会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先带他进府安置了。
顾行简往住处走,南伯听到他回府的消息,连忙跑来:“相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三四日?”
“夫人呢?今日入宫可有什么事发生?”顾行简问道。暗卫是不能进宫的,但他在宫里也有眼线。只是他还来不及见那眼线,自然问南伯更快。
南伯暗暗偷笑,原来是担心夫人才这么早回来。他说道:“听夫人说今日挺顺利的。今日进宫许是累了,她早早就睡了。”
顾行简点了点头。谅莫凌薇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做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赶回来了。
他回到住处,今夜是赵嬷嬷值夜。赵嬷嬷一看到他就浑身打颤,相爷怎么回来了?她把事情都告诉姑娘,相爷知道了不会赶她走吧?
夜色昏暗,顾行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屋里烛火都熄了,他轻轻地推门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看评论急死作者系列。
大佬们,那画不是莫贵妃的,画的更不可能是老顾和莫啊,这都哪跟哪啊。
老顾,卒
作者菌,卒。
第89章
屋子里十分安静, 什么声响都没有。
顾行简的腿差点绊到凳子,只能点了一盏烛灯, 先去净室。冬天净室里一般都备着热水, 一大缸的水, 底下烧着柴火保持热度。两人夜起时可直接取用,不必再叫下人。
净室里头热气腾腾, 水汽氤氲。顾行简在浴桶里放好水,脱了外袍, 中衣, 裤子,坐入浴桶中, 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没有什么比在寒冬的夜里用热水浸泡身体更舒服的了。
他的声音不算大, 但夏初岚还是醒了。
其实他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有些醒了, 只是当时还有些迷糊, 并没有听真切,以为是赵嬷嬷来看她有没有蹬被子。直到净室里传来动静,她才睁开眼睛,起初怀疑赵嬷嬷在里面打扫, 但转念一想, 赵嬷嬷不可能趁她睡着的时候进来,便狐疑地下了床。
净室的门板虚掩着,阵阵热气和微弱的光亮从里面透出来。
夏初岚轻轻推开门,看到顾行简闭目仰靠在木桶边沿上, 肩膀裸/露在水面之外。他的皮肤很白,纵然光线昏暗,水气弥漫,也压不住他皮肤透出的白光。白净书生之类的,大概就是形容他的长相吧。
他明明很瘦,但无论是站或是坐,总给人种稳如泰山的感觉。夏初岚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欲悄悄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说道:“是我吵醒你了?”
然后“哗”的水响,他似乎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拉开门,径自站到她身后,低头在她耳边道:“夫人,我好像忘了拿衣裳。”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脖颈,带着香胰子和檀香的味道。夏初岚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敢回头,仓促地说道:“我,我去拿。”然后几乎是逃开了。
顾行简看到她仓皇逃离的背影,轻轻笑了下,笑容又缓缓敛住。等他穿好衣裳出来,夏初岚已经裹了件裘衣,正经地问道:“您怎么提前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厨房应该还有些吃食,我让人去热一下。”
“不必麻烦,我用过了。”顾行简一边拿布擦脸,一边招手让她坐在榻上,“今日进宫如何?”
“还算顺利。忠义伯夫人,还有三婶和静月陪着我。皇上和皇后也都是十分宽厚的人。”夏初岚慢慢说道。顾行简细长的手指抓着布,微微侧头倾听。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手背下面青绿的血管蜿蜒曲折,异常明晰。
夏初岚鼓起勇气,抓住他的手腕说道:“我有些话想说。”
顾行简的手忽然被她抓住,垂放下手臂,转过头看着她。他的目光很深邃,容易迷失其中,所以很难看懂。
“您是不是知道了我进都城之前,陆彦远堵过我的马车?”夏初岚试探地问道,“是陆彦远告诉您的?”思安和六平肯定不会主动跟顾行简说,那么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陆彦远自己说的。
她不知道陆彦远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本来就是她该解释的事,她应该主动交代。
顾行简“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别处,神色清冷了几分。
夏初岚的手上用了点劲,缓缓说道:“他当时要我跟他走,我拒绝了。我之所以没有跟您说,是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了。从我嫁给您的那刻起,从来没有想过再跟别的男子有瓜葛。但您问赵嬷嬷我跟他之间的事,还不让我知道。您想做什么呢?”
顾行简的手被她抓着,不能回避,只能坐在榻上。他询问赵嬷嬷之后,就猜到赵嬷嬷会告诉她。他甚至想过,她知道自己过问这些陈年往事之后的反应,震惊,愤怒乃至狡辩。可她都没有,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侧,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
不愧是夏家的家主,这份临危不乱的心性,他十几岁那会儿也未必有。
“我什么都不打算做。”顾行简淡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要我如何相信,一份曾经至死不渝的爱情,过了三年便了无痕迹。”
所以陆彦远纠缠不休,甚至跑到他面前来示威,他都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曾经相爱过,还爱得十分轰轰烈烈。陆彦远忘不掉,她便能全忘了?而他也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大度。
夏初岚握着顾行简的手,叹了口气:“可是人是会变的。小时候我跟家里的姐妹斗草,总是想赢,不赢就很不痛快。但长大以后,我觉得输赢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相爷,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更懂得自己要什么。”
顾行简侧目看着她,没有说话。
夏初岚站起来,走到顾行简的面前:“您不相信是么?那我就证明给您看。”
顾行简抬头看她,她解下裘衣扔在一旁,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低下头亲吻他。他的嘴唇有些干,她湿润的唇瓣贴上去,很快就将他的嘴唇润湿。然后她的舌头试探地往他口里伸了伸,看他紧闭牙关,有点气恼,嘴唇跟他贴得更紧密。
忽然,他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腿上抱坐着,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这丫头敢来招惹他,胆子也太大了。
夏初岚张着嘴巴,银丝从嘴角滑落,羞人的嘬弄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双手环着他的肩膀,感觉他的手掌伸入中衣下面,隔着抹胸抚摸她的胸前。她浑身战栗,脚趾蜷在一起,小嘴吃力地吞吐着他火热的舌头。她几乎喘不上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感受他的手指捏起了挺立的顶端。
不知不觉,她的衣衫退到腰间,抹胸半落,从脖子以下被他吻出了大片的红痕。明明是寒冬腊月,应该很冷,浑身却是滚烫发热的。
顾行简扶着她的腰,哑声问道:“小日子完了吗?”
她含羞点了点头,便被他拦腰抱起来,放在了床上。他除掉身上的束缚,整个人覆上来,男性火热的躯体压着她,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嘴唇又被他吻住。他吻了很久才放开她,看她双眼里弥漫着水雾,整个人都是瘫软的。
“相爷…”她软声叫道,整个人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还叫相爷?”顾行简捧着她的脸,亲吻她的眼皮。她的睫毛刮着他的嘴唇,很痒。
夏初岚茫然地问道:“那叫什么…”
顾行简现在没有时间跟她细说,感觉到她已经足够湿润了,便顶了进去。
夏初岚轻叫了一声,双手攀紧他的后背。被他撞了几下,身下又胀又酸的不适感才消除下去,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她不停地娇喘,双腿笨拙地缠着他的腰身,几乎让他动不了。
顾行简轻笑一声,低声道:“岚岚,放松些。”
夏初岚的注意力还在他的称呼上,轻轻地松了劲,然而还没等她细想,快感瞬间便将她吞没了。
她以为他要一次就好了,像新婚之夜一样,没想到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她的手抓着床头,到后面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行简抱着她去了净室,回来后,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她刚才又笨拙又努力地迎合他的样子,激起了他所有的,他一下子没有控制住,便要的狠了些。
他看了看手腕上泛着紫光的佛珠,想起以前在大相国寺听住持方丈说那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法,好像渐渐对男女之事就不怎么感兴趣了。没想到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彻底破了戒。住持方丈在天有灵,也不知是否会怪他佛法修得还不够精深。
怀里的人呼呼大睡,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陆彦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她在他身下承欢,在他怀里安睡,这些都是陆彦远从没有得到的。这是他的妻子,她望着他的目光,还有欢爱时的情动都是骗不了人的。
赵嬷嬷听到屋里的动静直到三更天才渐渐消下去,不由得有些心疼姑娘。那么娇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住相爷如此索求…但换个角度想,夫妻之间,本来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就算相爷心里不痛快,这下应该也没什么话说了。
第二日,思安来换赵嬷嬷,听赵嬷嬷说相爷已经回来了,还折腾了姑娘半宿,暗暗吃了一惊。她站在门外等着,侍女们都已经拿好洗漱的东西候着。顾行简开门出来,吩咐思安:“别叫醒夫人,让她多睡一会儿。”
“是。”思安应道。姑娘可是很少睡懒觉的,这个时辰还不起身,恐怕真是累极了。
崇明觉得相爷今日精神特别好,嘴角还带着笑意,不知道是不是昨夜跟夫人发生了什么。能让相爷精神百倍的,也只有夫人了。
顾行简正打着拳,南伯过来请安,顺便把崇义今日来接顾家萱的事情告诉他。顾行简这趟去昌化,特意派人敲打了一下秦家的人。估计他们下次不敢再如此胆大妄为。其实依照他的性子,不会这么便宜秦家。但是兄长特意交代他,那些都是秦萝的家人,要留几分余地。
南伯又说道:“刚刚知道昨日夫人进宫时,莫贵妃从太后那里拿了相爷的画给众人题词。夫人题得最好,皇上赏赐了很多东西呢。”
顾行简停下来,侧头问道:“什么画?”
“就是那年皇上天寿的时候,您送给他的贺礼,后来被太后讨要去了。还是给事中大人帮忙进呈的。”
顾行简想起那幅画来,原本只是兴起时的游戏之作,没有题词也没有落款,却被张咏拿去,献宝似的给了皇上。没想到皇上十分喜欢,还赠给了太后。
他拿过崇明手里的布擦汗,又问道:“那夫人题了什么?”
南伯便将《定风波》还有夏初岚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件事都已经在都城里传开了,人人都说相爷找了位知音人呢。禁中传来消息说,昨夜皇上特意去了太后的宫里,御笔题了《定风波》在画上。”
顾行简微怔,随即笑了下,这丫头竟还有这样的本事,居然拉近了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这些年皇上重用他,信任他,君臣之间心照不宣。但皇上还是爱听这样的话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难写,但约定的时间到了,先这样吧。
第90章
夏初岚只觉得浑身酸疼, 没有力气。她能感受到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 烘得被窝很温暖, 但眼皮实在太重了,怎么也抬不起来。
不知迷迷糊糊地睡了多久,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人在顾行简的被子里。
她叫了思安一声, 思安很快走进来,一边勾起帐子一边说道:“姑娘今日可是睡了很久呢。”
“你怎么也不叫我?”夏初岚拥着被子,懒懒地问道。思安扶她下床:“是相爷不让叫的, 说让您多睡会儿。”
一说起顾行简, 夏初岚就想到昨夜的事, 脸颊绯红。那人平日看起来很正经, 床笫之间可一点都不正经,换了很多种姿势,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里学的。
“相爷人呢?”
“顾家来人接萱姑娘,相爷送她去了。”
夏初岚点了点头, 再过几日就要祭灶了,顾家萱一直留在相府也不太合适。怎么说都是顾二爷的原配留下来的独女, 二爷心里肯定是很在乎的。她扶着思安去沐浴,饥肠辘辘, 但还是等顾行简回来,一起用早膳。
那头顾行简将顾家萱送出门,顾家萱嘟着嘴,脸上不是太乐意的样子。她在相府没有人管束,也不用看到秦萝, 其实挺自在的。夏初岚厉害归厉害,但跟她井水不犯河水。但相府到底不是她的家,五叔也不是亲爹,她在这里始终就是个外人。
“你母亲的肚子月份大了,今次算有惊无险,以后不能再如此莽撞行事了。”顾行简肃容叮嘱道。
“五叔,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顾家萱垂着头说道。她当时也吓坏了,生怕秦萝有个三长两短,只是嘴硬不肯承认。这些天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还有点后怕。她不喜欢秦萝,但也生怕因为琴萝跟爹生了嫌隙。毕竟爹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
顾家萱上了马车,掀开车窗上的帘子跟顾行简挥了挥手:“五叔,我走了。”
顾行简点了点头,崇义向他行礼之后,坐上马车走了。
顾行简返回住处,看到夏初岚坐着等他,便笑着问道:“你用过早膳了吗?”
夏初岚起身道:“还没有,在等您。萱姑娘回去了?”
“嗯,刚刚把她送走了。”顾行简拉着她坐下,吩咐下人上饭菜。两人安静地用早膳,如往常一样,可吃饭的氛围却有些不同了。等用过早膳,顾行简拉着夏初岚的手问道:“身体可有不适?”
“有点累,还有点…疼。”夏初岚老实地说道。
顾行简脸上的笑意更深:“午憩的时候给我看看。要是严重的话要上点药。”
那个地方怎么能给他看?夏初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顾行简坐在榻上,伸手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低声说:“这事怪我,也怪你。我是正常男人,三十多年独身,你还主动投怀送抱,现在知道老男人的厉害了?”
夏初岚靠在他的肩头,手指摸着他的衣领,吃吃地笑了一下,小声道:“我还当您是佛门清修的和尚呢。原来也是凡夫俗子。”
顾行简忍不住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你这身子娇嫩,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以后若有什么事记得直接告诉我,不要隐瞒。”
夏初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赵嬷嬷呢?您不会罚她吧?”
“忠心为主,不算错。自然不罚。”顾行简说道。眼下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近了些,他也不会做让她不开心的事。她身边还是得留着几个体己知心的人。
两人正温存着,南伯在门外道:“相爷,宫里的小黄门来了,说皇上要您马上进宫一趟。”
顾行简隐约猜到是关于此趟昌化之行的,当时皇城司的人看见了,必定会告诉皇帝,他得给一个说法。他跟夏初岚说了一声,去换了身进宫的衣裳,便带着崇明出府了。
崇明临走之前,叮嘱陈江流不可在府中乱走。
…
高宗坐在垂拱殿,听了萧昱的禀告,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你说顾爱卿私自查了昌化的便钱务?”
萧昱抱拳道:“正是。臣奉命派人监视便钱务,相爷忽然驾临,还将账本都清出来查了。后来昌化县令魏瞻赶到,两人进去说了会儿话,皇城司的人进不去,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高宗看了站在旁边的赵玖一眼:“你之前说扬州的案子,跟昌化的便钱务有关系?你可是将此事告诉了旁人?”
赵玖连忙跪在地上,认真地说道:“父皇明鉴,儿臣不敢私自将案情告诉旁人,顾相此举也许只是巧合,跟儿臣无关。”
高宗沉吟片刻,先让萧昱退下去了。
过了会儿,内侍来禀告,说顾行简人已经到了。
高宗便让人传顾行简进来。顾行简看到赵玖从殿内退出去,与他互相见礼,心照不宣。但心中已经确定了皇上召见他就是为了便钱务的事。他对高宗行礼道,高宗说道:“顾爱卿,朕有事问你。听说你昨日去昌化的便钱务查账了?为何?”
顾行简权领中书,可进退百官,按理来说也有处置的权力。但州府县各有监司,实在不需要宰相出自出马。
顾行简拜道:“臣也不是有意为之。先前因为一些私事,臣需代兄长去昌化处置。途经昌华县衙,看到年关里头大门紧闭,觉得蹊跷,便派人打听了一下,知道昌化县令魏瞻有渎职之嫌。突击检查了便钱务,账目的确是混乱不堪。”
高宗点了点头,又对顾行简说道:“昌化的便钱务牵涉到扬州的贪墨案。朕本来打算彻查便钱务的,既然顾爱卿已经查过了,说说结果。”
顾行简便将查到的情况如实说了,那本魏瞻交出来的暗账自然没有说。
高宗知道便钱务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朝官和富商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在里头。兴师动众地查下去,恐怕会导致朝野震荡。为官从商的人,又有几个人不想着敛财呢?扬州的贪墨案,说白了只是对赵玖的考验罢了。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又对顾行简说道:“兴元府那边的事,普安郡王迟迟没有进展。等开年,还是你亲自过去一趟,妥善处理此事。否则与金国重开榷场的事,恐怕遥遥无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