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竹看着他的侧脸,放在怀里的手轻轻一动,最终是收了回去:“你娘她是不是…”

“我娘当然还活着,只是我怕她离开太久,不记得我和我爹。”

卿竹这才注意到花灯上写的字,是他和顾从籍的名字。

“你娘她离开多久了?”

顾清禾望向远处,想了下:“我出生之后就走了。”

过了会儿,卿竹问:“那你恨她吗?”

这个问题不论是对顾清禾而言,还是针对第一次见面都显得十分突兀,卿竹在问出口后也有些后悔,万一他追问自己的身份该如何回答,但面前的顾清禾只是沉默了会儿,之后,他认真反问:“我为什么要恨她?”

“你说她在你出生后就走了。”

“那是我爹的错。”顾清禾嘴微嘟,“是我爹把我娘气跑的,所以她才离家出走。”

卿竹一愣,许久之后她道:“你爹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对啊,我爹说,我娘怀我时很不容易,偏偏他又没能陪在她身边,犯了很多错,惹了娘生气她才会走的。”顾清禾转头看她,却看到她眼眶中有泪,小小年纪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有些无措,“你怎么了?”

卿竹抬手,擦了下眼角,笑着摇头:“没事。”

而她的情绪五味杂陈。

所有在对知知那丫头能坦然说出来的话,包括自己半年前见到这个孩子熟睡时样子所涌出的愧疚,此时是只言片语都讲不出,在听了这一席话后,那沉沉压着的酸涩,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她设想过许多种见面的方式,却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些话,师傅让她来金陵了却这段尘缘,她该怎么了却?

或许是血脉天性中的相连,或许是因为卿竹的反应太不寻常,顾清禾见她这样,关切道:“夫人您的家人呢?”

“我的家人?”卿竹轻轻嗫着,低头看他,“…”

坡上安芝看着师叔,一向要强,也从未见她柔弱过,大概将她过去那些年的无措都留在了这里。

安芝并不后悔自己的安排,师叔心中有多想见这孩子,她就有多胆怯,可总该走出去第一步。

“再有一刻钟,顾大人就会派人来找他。”

安芝转头,对上沈帧的视线,嗯了声:“你没有想问的吗?”

沈帧笑了,顺着她的话道:“她是谁?”

第72章 她能嫁

对于不少人而言, 安芝的经历可谓特别, 幼年时身体不好被送去宜山,还未成年就遭遇了不少波折, 如今站在这儿指着谷下的女子,说她是自己的师叔, 也算不上什么惊奇的事了。

“那你可是正式弟子?”沈帧要是没记错,这种修行之处不容易进,门规也颇多。

安芝看着师叔:“算是, 但师叔不一样。”安芝最初是养病去的,学艺也是为了强身健体, 而师叔是师公亲收的徒弟,虽然在医术上没什么造诣,将来却是要留在观内继承衣钵。

“所以你不必留在宜山。”

“是啊,师傅虽然待我好, 但到了年纪肯定要下山回家的。”

“留在宜山观内, 是不是不能成亲生子?”

“嗯,师叔她当初是私自下山的,已经犯了戒律,之后她…”

安芝微顿了下, 忽然意识到他所问的不是那意思,转头看他, 沈帧轻笑着点头:“嗯, 你与你师叔不一样。”

明明语气也不觉得有异, 她与师叔这个亲传弟子的身份本就不一样, 可到了安芝耳中,他这话就是在承接他刚在的问话,师叔不能成亲生子,她和师叔不一样,所以她可以。

安芝轻咳了声:“顾大人他真的是克妻?”

“过去应该有定过亲事,至于这克妻一说,大都不可信。”沈帧说的直白,安芝却陷入了深思,话是师叔自己说的,又是顾大人亲口所言,应该不会有假才是。

“时间差不多了。”

沈帧话音刚落,那边不远处有护卫走过来,安芝踹了下脚旁的石头,直接踹下了坡去,一路滚着,滚到了亭子附近。

正在与顾清禾说话的卿竹抬起头,看到了被草木遮挡的人影。

“那你找到你的家人了吗?”越是相处,顾清禾就对她越是有好感,也许是因为她身上半点没有长辈的架子,让人觉得轻松。

卿竹回神:“你说你爹时常来这儿找住持?”

顾清禾点点头:“是啊,他常过来与主持谈心,差不多快好了,每回都一个时辰,你是要走了?”

这孩子真是敏锐的很,卿竹嗯了声:“我刚才是不小心到这儿的,得回去了。”

顾清禾目送了她离开,眼睛直直看着,等到人消失不见了还看着,一旁小厮连叫了好几声少爷,终于让他回了神:“少爷,李护卫来了。”

顾清禾望见远处下来的人,问那小厮:“大宝,你说我娘她,到底是长什么模样?”

大宝想了会儿:“夫人应该温柔美丽。”

顾清禾扭头:“为什么是温柔美丽,不温柔呢?”

大宝给问愣住了,不温柔?不都喜欢温柔吗?老爷那么稳重的人,夫人不该是温柔的吗?

“万一不是温柔美丽怎么办?”

大宝想的费劲,不温柔啊,不温柔能怎么办,于是他绞尽脑汁想着自己会的不多的措辞:“那一定是美丽大方的。”

顾清禾问的十分认真:“万一不大方呢?”

“…”大宝感觉自己又跟不上少爷的思路了,愁着神情想着,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斩钉截铁道,“夫人一定很美!”

顾清禾哼了声,朝前走去:“那还用你说!”他的娘亲当然好看,肯定比刚刚那位夫人好看。

但刚刚那位夫人也挺好看的,如果是娘来找他就好了…

李护卫在前面带路,顾清禾走上坡,转过身看去,放下河去的花灯早就没了,他又有些惆怅。

一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安芝和沈帧。

安芝冲着他笑:“顾少爷。”

顾清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帧,人小鬼大:“沈叔,您带傅掌柜到这儿来做什么。”

不知道打哪里学来这挤眉弄眼的架势,好好的一句话叫他说的颇有内涵,安芝哭笑不得:“我也没比你年长几岁,叫我姐姐可好。”师叔的儿子,怎么算与她也是平辈啊。

顾清禾性子也干脆,姐姐就姐姐,瞧着也年轻,于是嘴甜的叫了声傅姐姐。

沈帧脸上的笑意微顿,很快恢复过来,身后的初七却连看了顾清禾好几眼,这边叫姐姐,称少爷为叔叔,那少爷岂不是一下长了傅姑娘一个辈分。

初七不说,似乎是没人察觉到这有什么不同,有安芝与顾清禾说话,一路过去气氛显得很和乐,快到禅院时,安芝笑着邀请他:“有空来商行玩。”

顾清禾一本正经:“我还要念书的。”

“那念完书来。”

顾清禾想了下:“这可行。”

“是,我寻常时候都在商行内。”

“你不出航去?”

“下半年再去。”

顾清禾噢了声,问题又回到了最初:“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随处走走。”

顾清禾又噢了声,抬头见顾从籍出来,神情即刻乖巧了许多:“我爹来了。”

安芝目送的他往住持禅院走去,心中叹着,真是师叔的儿子啊,有趣的很,再看向站在那儿的顾大人,这么些年他独自带着孩子,心中可怨责过师叔。

不论是哪个人的心思安芝都弄不懂,干脆不去想,与沈帧一同山下,在山脚下分别后,安芝回了商行,在后院进门就遭了一顿鞭子。

安芝左躲右闪的,跳到了桌上拉住了卿竹甩过来的鞭子,无辜的看着她:“师叔,您这样欺负我,我要告诉师公去的。”

“我说你怎么会让我陪你去寒山寺。”卿竹拉回鞭子,两个人僵持在半空中,“不打招呼就安排。”

“我要是提前与你打了招呼,你可会去?”安芝直言不讳,“您都在那书院门口呆了大半个月了,也没见您上前去说话,我要是告诉你顾大人和顾少爷也会去,您连商行都不肯出。”

被说中了心思,卿竹猛地拉回鞭子,安芝也不怕她再打,跳下桌子到她身旁,抱住了她的胳膊:“师叔,我喜欢那孩子。”

卿竹转头看她,看了许久,眼神渐渐温和下来,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让沈少爷帮你的?”

“顾大人每隔一阵子都会去寒山寺,也是碰巧,要不然还得做另外的安排。”安芝总觉得顾大人去寒山寺找住持这件事,更像是去开解的,衙门内不会有什么事是需要他隔三差五去找住持,更何况这习惯已经有好几年了。

卿竹轻叹了声:“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像师叔。”安芝不遗余力的帮着卿竹去晃动心中本就已经摇摆不定的抉择,越是晃动越是乱,而越乱,有时反而越能让她自己看清楚。

“他像我?”

安芝点头:“顾大人这人,瞧着就有些榆木疙瘩,您看他办起事来一丝不苟的样子,性子肯定也正经非常,那孩子多有趣,像师叔!”

卿竹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往屋门口走,安芝忽然道:“师叔您喜欢他吗?”

卿竹的脚步只微顿了下,很快消失了身影。

安芝这才坐下来,托腮想着,那顾大人,到底是真克妻还是假的?

寒山寺一行后,日子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师叔还是每日会出去那么几个时辰,五月初十迈出后,商行内是越发忙碌。

前去登州的船再有半个月就可以回来,而安芝要准备六七月的宣城三伏集。

三伏集顾名思义就是在三伏天的那近三十天内举办的集市大会,没有金陵的三月开市那么热闹,但也会有很多人前去,主要是小商户,还有一些跑货的人,拿出到三伏集上的东西要胜在量,价也不能过于贵,而这品质,却也马虎不得。

安芝去年搜找的桃木就是为三伏集准备的,又让权叔找了一批价位不高的玉石,半年里打出了不少样式,就等届时拿出去。

五月里,金陵的天也是越来越热。

十八这天临了正中午,安芝这边让宝珠准备好冰镇的绿豆汤拿出去给伙计们喝,站在门口正指挥人将商行外的幔子放下来顶两个棚子供人休憩,前边儿停了一辆马车,顾清禾从上边走下来,小跑的进了商行,瞧见安芝后开口就问:“我听说你这儿有红玛瑙?”

“有红玛瑙的又不止我一家。”安芝见他额头满是汗,“怎么了?”

“我把我爹的手串弄断了,去了沈家,李管事说你这儿或许有。”顾清禾是真的着急,父亲与傅大人去了丘庄,这才刚出发,他偷进他书房就把他的手串给弄断了,捡回来后还少了一颗,他只能想办法补救。

“我看看。”安芝将他带进内屋,顾清禾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匣子,里面放着断了线的红玛瑙,看颜色,虽说不是各家铺子内的那种红,安芝这儿也非独此一家。

李管事那般交代,想必是沈帧吩咐的。

想到此,安芝对他道:“我这儿有是有,但要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得花些时间才行,这手串很重要?”

“很重要,我爹时常会拿着它。”顾清禾听她说有办法,放心了一半,“要多久?”

“顾大人何时回来?”

“我爹他再三四日就回来了,在这之前能好吗?”

安芝摸了摸这些玛瑙珠子:“我晚些时候送过去看看,你明日再来罢。”

顾清禾点点头:“那我明日再来,多少钱都没事,只要与之前的一样。”

安芝送他离开,数了数盒子内的珠子,这些珠子都不是整圆的,也就是说每个的形状都有些许的差别,如今少了一颗,这颜色可以一样,模样怕是难像,只能按着盒子内的这些仿一颗。

正好要外出一趟,安芝便将珠子送去了梳斋,回来时天已经黑了,李管家交代梳斋那儿已经差人将手串送回来,安芝打开一看,不仅是补上了,珠子也都串齐了,原本没让梳斋的师傅那么做,如今串了倒也成。

第二天顾清禾来商行后安芝将手串交给他,他还尤为高兴,可四天后,傍晚时,顾府忽然派人过来,说是顾大人请她过去一趟,有事相议。

第73章 对弈

安芝与知府顾大人之间不算熟, 商行内也没有什么事是要顾大人下令来请她,所以在去的路上, 安芝想着或许是与顾少爷有关。

等到了顾府后,因为不确定顾大人到底要说什么, 寒暄之后安芝也未先开口,直到顾从籍将红手串拿出来, 问及她这是谁所串时, 安芝这才意识到不仅仅是与顾少爷有关。

于是安芝道:“顾大人,前几日顾少爷的确来了我商行这儿,说不小心弄断了您的手串,在我这儿添了珠。”

顾从籍握着手串,指间轻轻抿过其中几颗,看着安芝:“今日请傅掌柜过来, 是想问问这手串, 究竟是谁人所串?”

安芝怔了下, 轻笑:“这是我梳斋内的师傅所串, 顾大人放心, 虽说不能与原来的一模一样, 但所用的红玛瑙,不论从质地还是成色, 都与这些相差无几。”送去梳斋时安芝还曾担心过,怕有色差会被瞧出来, 可回来后看到串起来的手串, 她便没了那担忧, “可是有什么问题?”

“是你梳斋内的师傅所串?可还有别人经手?”

“手串是我亲手送去梳斋的,由梳斋内的伙计送回来的。”

顾从籍的手抿到其中一颗后顿了顿,面色无恙:“我儿顽劣,劳烦傅掌柜了。”

“举手之劳。”安芝轻轻点头。

“请傅掌柜过来还有一事,前几日我与傅大人去了丘庄,发现今年那边几个村子的花圃无人采收,就想问问傅掌柜,你行内的花料,可还有在收?”

金陵城内大批量收花料的商户并不多,安芝这边勉强算是多的,去年她从金陵外附近的村子里收,今年也是如此,至于丘庄,是个养花育苗的好地方,却不是个好采买的去处。

提及这买卖,安芝如实:“顾大人,丘庄那边的花料价高过城外四五成至多。”刨去运输成本,那也是亏的。

“确实如此,不过往后其价会与这儿的相持。”

安芝意会过来他的意思,笑道:“有顾大人这句话,我倒是放心了。”

顾从籍看了她一会儿:“傅姑娘是哪里人氏?”

“宣城。”

顾从籍没再问什么,将丘庄那边的花农户的名册交给她,安芝接下后告辞离开。

前厅内安静下来,顾从籍捻着手串,低下头,手中捏着的正是替换上去的那颗。

但实际上这颗红玛瑙与旁边的一模一样,因为整个手串中的珠子本就不是浑圆,有些差别,替换的那颗也就更瞧不出区别来了,可顾从籍就是一下能分辨,以至于他上午回来,拿到这手串时就察觉到了。

而他在意的并非是玛瑙珠,而是这颗珠子的位置,顺手第六颗,与之前丢失的那颗所在的一样。

问过清禾,得知他取回时已是如此,顾从籍才派人去请傅掌柜,可得到的回答,并非是他心中所猜测的。

二十八颗珠子,连清禾都不知道,那有多少可能性,它会在原来的位置。

会是他想多了吗?

离开顾府后,安芝坐在马车上,翻着顾大人给的花农户名册,这大概是将丘庄那儿的都涵盖了,写了七八页,后面还有说明养的都是些什么花。

丘庄那边有得天独厚的养花条件,按理说不会有剩的,安芝当初将梳斋开起来时,也有考虑过去那儿收花料,可丘庄那儿太黑,花农联合抬价,不合作的会直接打压,加上当地衙门纵容,丘庄那边的价就比金陵这儿的高出一半之多。

往年去丘庄收花料的大都是外地来的,金陵这儿的本地商户去的甚少,安芝这样虽然所需多,也宁愿在金陵外散着收回来,或许是因为今年开市对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加上新巡使上任后的多番巡查,丘庄今年许多花圃被滞,出现了无人前去采收的情况。

无人采收,最终亏的还是百姓,顾少爷说前几日顾大人去了丘庄,想必也是为了这事。

不过对安芝而言,倒的确是个好消息。

掀开窗户往外看,见马车在晋阳街,安芝便让车夫直接带她去了梳斋,等回到商行,已是下午。

原本这时辰不会回来的卿竹坐在后院中乘凉,安芝走上前,将一坛刚买来的酒摆在桌上:“师叔。”

卿竹笑:“无事献殷勤?”

“前几日摆在里屋的手串,是师叔您串起来的吗?”安芝去梳斋问过师傅,手串送过来时是散的,并未串联。

卿竹也没否认:“是啊,我原本还想问你,是不是宜山带下来的星宿珠。”

“那是星宿珠?”手串是二十八颗珠子,但因为是顾大人的东西,安芝也没往那处去想。

卿竹一愣:“不是你的东西?”

对望了一阵后,卿竹没由来涌起不安,看着安芝小心问:“是谁的?”

安芝坐下来:“顾少爷送过来的,说不小心掉了一颗,让我帮忙补上。”

“原来是补的,难怪这第六颗的心珠摸起来不太对,当时串时我就觉得是新添。”卿竹说完后脸色微变,“这手串是谁的?”

安芝给了个“你说呢”的眼神,卿竹惊诧:“是顾从籍的。”

“师叔,顾大人的手串,是不是你的?”

卿竹:“…”

安芝知道这星宿珠,二十八颗玛瑙组成,每一颗代表一个星宿,珠子之间的细微差别只有时常佩戴的人才能分辨出,旁人肯定不知。

师公和师傅都有,但她从没见师叔戴过,那天顾少爷送来时安芝也没有留意,可今日去了顾府后见顾大人反复问自己,她就想到了可能与师叔有关,哪知道有关不仅仅是她将它们串起来,这手串就是她的!

卿竹还在消化她所说的话,过了会儿她起身,朝藤架外走去,走了几步后停下来,转过身看她:“这串星宿珠是我拜师时师傅赠与我的。”随身戴了有十余年,后来下山报仇后不小心遗失了。

“丢了?”

“是啊。”卿竹记得十分清楚,那次偷袭不成被人追赶,逃跑中被顾从籍救下,她当时昏迷了两日才醒的,醒来后这星宿珠就不见了,当下报仇心切,卿竹也没在意这些,自然也不会想到东西在顾从籍手上。

安芝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师叔戴了十余年,对星宿珠熟悉的很,所以一眼就看出了新旧区别,而顾大人,他本不知这星宿珠的排序由来,却能一下辨认,只能说明这十年来,他是时常将它拿在手上。

院子内一下安静,各有所思。

过了会儿后卿竹拎起安芝摆下的酒坛子,转而进了屋。

安芝轻笑,她不知道师叔对顾大人的心思,却看出了顾大人对她的心思,克妻一说到底如何,委实难说。

师公将师叔留在这儿,是否料到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