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丘子,莫不是以为自己不能激活此物?
孟错心里笑翻了,面上却是勉勉强强,敲诈了章丘子这三样东西,他拢了手指,同时右手在袖中轻轻一晃,五线刃消失在他手指之中。
孟错客气得很:“哎呀,章师兄真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好兄弟啊,平白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好意思呢……”
章丘子:“……”
第38章章丘子死
正所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孟错现在算是收了这章丘子的贿赂,所以也就不追究章丘子什么了。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追究这个人的,毕竟孟错之后也不可能一路自己走下去,不过吓唬这章丘子胆小而已。
两个人要一同走下去,章丘子笑呵呵问道:“我看孟掌门怎么一点也没个担心的样子,您那几名弟子,可都在曲翎仙子的手中呢。”
这曲翎方才能算计孟错,自然也能对孟错的几个弟子下狠手,孟错从进来之后就没问过了,也看不出有什么担心的样子,倒是让章丘子有些好奇了。
如果孟错对自己的手下也是这个模样的话,还能指望他在关键时刻对自己出手相助?
呵呵,开玩笑还差不多吧。
孟错扫了章丘子一眼,便知道他的疑虑,对自己这几名弟子,孟错还真不怎么担心:“进来之前我已经问过了,他们愿意,我就给他们进来的机会,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他们的命数,是机遇,也是造化。”
这一番话颇说出一股子天命的味道,哪里像是别人师父?平白一个算命的江湖术士。
章丘子脖子后面冒冷汗,只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再不问这件事了。
方才孟错见到薛九往这边来,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可料想以薛九的修为,能在这一道门中通行,还算是安全。
两个人有惊无险地顺着甬道前进,孟错脸上没有表情,也没让章丘子看出他在想什么。
转过了三五个拐角,又随便跟着章丘子选了路,孟错终于来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眼前这一处回廊,不就是自己在地图上看到的一部分吗?
他顿住,忽然扭头走向另一边。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宫殿的造型应该是一整个圆,乃是环形,一层一层朝着里面进。
一般来说,最要紧的东西都在最里面,所以孟错选择了最捷径。
他们站在一条回廊上,章丘子有些不明白:“你这是要干什么?”
孟错只是站在最中间,朝着自己左右两个方向看了一眼,视线直直向前,可是这回廊的却微微地弯曲了起来,朝着孟错面对的方向。
这种弯曲的弧度很轻,所以一般人很难察觉,孟错只这样一看,便已经知道哪个是内,哪个是外,直接抬脚顺着这回廊走,没多时便看见一个入口,径直从入口去。
章丘子摸不着头脑:“孟掌门,你怎么见到路就走?”
“不是我见到路就走,是我走的都是近路。”他忽然顿下脚步,似笑非笑回头看章丘子一眼,“你若觉得我走的这路不好,可以自己随便选一条。”
章丘子哪里敢?只要不相互算计,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他缩缩脖子:“我哪儿敢。”
孟错也不搭理他,这样的过程重复了一会儿,前面忽然出现一条石道,笔直的石道,两面雕刻着壁画,用鲜艳的湖蓝色涂抹,在这灰色的宫殿里,平白让人打个寒战。
孟错在这石道前停住了脚步,章丘子不敢往前面走,“这石道看着好生诡异。”
这蓝色,乃是湖水的颜色,深深浅浅,涂抹出波浪一样的纹路,孟错仔细地观察着,回想着之前看到的路线图,应该就是要从这里过去,可现在怎么能过?
不知道曲翎那边,又是个什么情况。
孟错扭头,看了章丘子一眼,不必他说,章丘子就知道——这是要自己硬着头皮啊。
到这里,他就是为了趟雷的。
章丘子忍了,嘴里嘀咕着“奶奶个王八”,还是缩手缩脚走上去了。
脚下的石板没有任何的异常,他一步一步往前面走着,兴许又觉得自己运气来了,回头对孟错道:“孟掌门,这石道看上去没问——”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正踏出第十步,孟错数了数,恰好有两丈。因为一直怕出问题,所以章丘子的步子一点也不大。
他的话,终究没说完,便听到“卡擦”地一声轻响,紧接着章丘子就哇哇大叫起来:“孟掌门救我!这东西是个活板!”
孟错目光一凌,果然见到从石道入口处这里开始,一直到章丘子站立的地方,竟然开始缓缓地下陷。以孟错眼前这一点开始,朝着章丘子那边倾斜,成一个折角,就像是高台跳水一样,一块板子就在起点的位置,越朝着外面走,板子承受的压力也就越重,所以就会下陷,倾斜。
他原是想出手的,可看着章丘子大喊大叫,反而不动了。
“孟掌门!我快掉下去了,快救救我!”
章丘子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孟错却依旧冷冰冰看着他。
眼见得孟错袖手旁观,章丘子顿觉不妙,忽然御空而起,抽手就是一剑朝着孟错而去。
他变脸也是比翻书还快,转瞬之间出手,这动作已然不凡。
与其一直被孟错辖制,还不如自己出手一搏。章丘子原本没想这么快出手的,哪里知道刚刚踏上这一条石道,他就已经清楚这石道的秘密,所以索性直接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算计。可是他低估了孟错的冷漠,这人看着他去死也是没半点反应。
原本打算陷害孟错一番,现在没了希望,章丘子立刻翻脸,在孟错动手之前动手,先发制人。
以他观察,孟错最擅长的无非速度,虽有那五线刃之利,可没了速度的优势,孟错也不过就是一个修为比他还低的修士。
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挥剑刹那,章丘子几乎感觉那石道之中的劲风迎面朝着自己切割而来,他把自己浑身的灵力都凝聚在这一剑之中,剑气如虹,仿佛要贯日:“且看老子贯日一剑,搞死你不可!”
这剑气极为粗壮,几乎充斥了整个石道,若孟错被这一剑击中,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他本身修为不如章丘子,攻击力受多方面的影响,有时候智慧比修为更要紧。
时刻提防着这章丘子忍不住反水,可没想到能这么快。
孟错怎么可能傻乎乎站着让他这一剑给击中?
他不退反进,整个人化作一道光线,贴地而行,同时,章丘子一剑斩落,他大声喝道:“孟错小贼!受死——”
“轰!”
剑光四射,将涂抹着湖蓝色绘画的石壁破坏了个七七八八,裂纹横生,然而那一头却不见了孟错的人影。
章丘子顿时愕然,同时心底大生不妙之感,只见自己视线的下方有一道模糊的影子从方才陷落下去的石道活板下跃出,朝着自己急速而来,只伸手单纯以灵剑挡住此攻击,但听得“叮叮叮叮叮”密集得连成一片的五声锐响,章丘子如遭重击,已经喷了一口鲜血,朝着石道外倒飞出去。
他连忙止住自己倒飞的趋势,不敢离这石道口太远,生怕那一边是自己不熟悉的情况,所以硬生生地用脚一跺,将去势止住,同时狠狠抬眼看那石道口,孟错的身形,已经隐约地出现了。五片白刃出现在他右手五指间,有一种尖锐地刻骨的味道。
孟错在笑,那种很柔和很无害的笑。
这一刻,章丘子还不明白孟错为什么要这样笑,可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因为孟错的目光,其实并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他身后……
身后?
他身后有什么?
章丘子已经看不见,他不敢回头,因为一把匕首轻轻地压在了他的后脑勺。
一声轻笑起来,孟错右手缓缓地缩回了袖子里,那五片薄刃却似乎不曾消失。
“果真是你。”
章丘子亡魂大冒,他怎能不知,方才二人争斗之时,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在看着,现在章丘子受了孟错出其不意的一击,正被攻在弱处,身受重伤,只凭着一口气吊命,后面这人的修为不过练气期,平日里连近他身都是万万不能,现在却用匕首比着自己后脑勺,似乎随时能取了自己的命。
站在章丘子身后那人似乎也微微笑了一下,只浅淡道:“我是大白门的杂役,自然处处帮着孟掌门的。”
大白门的杂役,还叫孟错为掌门?
这声音……
竟然是那大白门的薛九!
章丘子回想起来,当真眼前一黑,这大白门的人,胆子怎生这么大?一个筑基初期的掌门进来也就罢了,还带了仨拖油瓶,不过这薛九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之前并没见到啊……
章丘子的疑问,也是一直藏在孟错心中的疑问。
他站在石道口,背后是方才短暂交手之后留下的一片狼藉,前面是一间宽阔的石殿,四面的墙上有储物格,不过此刻都空了。正前方站着薛九,薛九穿着一身的黑,手很稳,握着一把将夺了章丘子命的匕首。
“我不必你们帮衬着,我说过,选择权在你们,入天湖宝洞之后,生死与我无关。”
孟错摇了摇头,并不赞同薛九的话。
薛九却一笑,忽地一抖手腕,那匕首没入章丘子后脑,又轻轻地抽了出来,动作很缓慢,像是怕那红或白的东西喷溅出来,弄脏他衣服。
章丘子两眼一翻,已经没气儿了。
薛九只缓缓将这章丘子的尸首放倒,让他躺在地上,那边孟错一语不发地瞧着。
薛九也知道他看着,嘴上却慢慢道:“孟掌门,这样两面三刀的反骨之人,不适合同行。”
第39章同行者
按理说,孟错应该更喜欢薛九这么个同路人。
可事实并非如此,薛九修为固然低,可心机颇为深重,换了个普通人,谁能在只有练气期修为的时候上去一匕首结果了筑基中期的对手?即便是偷袭,也需要过人的胆气。
更何况,孟错对薛九一直有隐约的忌惮,薛九是怎么进来的?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又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不如章丘子好猜测。
章丘子修为高,可顾忌的地方也多,孟错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他,在智计上存在一种压倒性的优势。
而对着薛九,这种优势转变成了修为这一点上的,可一个人的实力并非是恒久不变的,就像是章丘子,初时修为比孟错高多了,可在方才那种情况下,转眼优势转化为劣势,反而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薛九手上。
薛九是个什么人?
无名小卒耳。
章丘子死得冤枉,也死得很值。
他的死,让孟错看清楚这薛九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心狠手辣的人,也是怎样的风格。
章丘子伤了,肯定是不能留,留下去就有后患。
薛九那话说得没错,两面三刀的人,不适合同行,可薛九这么个人,就适合了吗?
“你杀了他,后面的路,你趟雷吗?”
章丘子就是孟错的棋子和挡箭牌,根本是一只提线木偶,虽然有被反咬一口的风险,可毕竟还在孟错的预料范围内,薛九就不一定了。
薛九抛了抛手中的储物袋,然后双手呈给孟错:“这是章丘子的储物袋。”
孟错终于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伸出去接住这储物袋,目光却没有落在这储物袋上,而是在薛九的头顶。
良久,他笑了一声:“我原以为,你是不会去的。”
其实,他原以为薛九肯定会去的,可当时没有见到薛九,还疑惑了好一阵,现在看到薛九,虽在意料之外,可却在情理之中。
薛九不来,那才是见鬼了。
薛九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只垂手站在一边:“薛某是掌门的杂役,自然是掌门人在哪里,薛九就在哪里的。”
场面话,真好听。
孟错也不接话了,诚如薛九所说,再令人忌惮,也不过一个杂役而已,又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只要……他还被自己捏在手心里。
跟着孟错兴许还有一线生机,离了孟错,就是别人刀下的亡魂。
纵使薛九聪明绝顶也没用,他实力——太弱。
背后下阴刀子还成,硬碰硬都是薛九吃亏。
储物袋里的东西很多,二十多枚灵石,还有一枚中品,孟错翻看了一下,取了一半丹药扔给薛九,“人是你杀的,这一半你拿着。回头你若遇到危险,我不会出手相救。”
至于落井下石,就看情况吧。
灵器倒是没有多的,只有从章丘子身上取下来的这一把剑。
孟错也不知道这剑是什么名字,扫描器只说是二品,对孟错来说,这剑再好也比不上五线刃。
他随手又把这剑递给了薛九,“这也拿着吧。”
别人的东西,孟错出手当然阔绰。
不过即便这是他自己的东西,留着也是没有什么大作用。
判断对自己无用的东西,不如拿给需要的人,让这些东西发挥作用,然后来服务自己。
孟错算盘开始扒拉起来,“你这杂役的待遇,倒比孟某内门弟子的待遇还好了。”
无奈,谁叫大白门就是这么穷呢?
要紧的东西,还是孟错手里的三枚碎片。
这章丘子别的不多,手中的碎片倒是很多,之前拍卖的时候仗着财力雄厚,抢了不少的碎片在手里。
他也没避讳薛九,只是走进前面的宫室之中,扫了一圈,然后问道:“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了的吧?”
薛九垂首,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碎片之上有地图,薛九是直接穿越焚水进来的。那焚水并非万物之焚水,而是只焚物,不焚人。所以寻常修士容易被焚水之威迷惑,而走那子母八卦阵。”
也就是说,当时曲翎拦住孟错,实际也是中了计?
当时吴承从上方一下消失,后来的薛九直接穿越焚水,反倒是比他们还快了一步,这些人的碎片上,应该都记录了进入天湖宝洞的捷径,可孟错的碎片上没有,这种东西看样子是比较有随机性的。
孟错想了想,也没太在意,他看着这个空空荡荡的宫室,看得出这里原本也是有东西的,可是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已经有人在这里,将整个宫室洗劫一空。
按照时间来计算,薛九走捷径,提前到了这里,应该在孟错跟曲翎之前,将这里原本有的东西清扫一空的,只能是吴承了。
他是消失得最早的人,也应该是所有人之中最快的。
只不知道,现在吴承已经走到了哪里。
“我进来的时候,这里面已经没有一件东西了。那个时候吴承他们应该是前脚刚走,不过我看后面有动静,就没有继续追下去。”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即便大着胆子追下去,还是会死。
在知道石道那一边的人是孟错的时候,薛九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他冒险,杀了这章丘子,孟错也就别无选择了。
再说,自己好歹是大白门的杂役,孟错应该不至于连自己都杀,若真要杀,也不会给他碎片了。
一系列的动机,导致了薛九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抬头打量了孟错的表情一眼:“孟掌门,不如我们把碎片拼接一下?”
孟错心里倒是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他左手手指敲击着自己右手手背,轻轻的,很有节奏感,暂时没说话。
整个空间之中安安静静,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一路走,一路说。”
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指不定会遇到谁。
当时曲翎敢进左边,自然是有所依仗,指不定是真的看到了吴承,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吴承跟薛九走的不是一条路,可是到达了同一个目的地,这样一来,曲翎他们已经通过这里,或者还没来的可能性很大。
孟错回头看了一眼章丘子,想象着若是曲翎在后面,看见这尸体时候的表情。
他转身便走,这一段路的地图,孟错手中还有,只走在前面。
薛九将自己的碎片递给他,孟错手中就有了五枚,因为他自己手中的碎片比较大,所以这一拼凑,竟然也有小半块了。
孟错手中现在有的灵石不少,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甚至有点惊世骇俗和丧心病狂。
复制器的功能之中,有一个旧物修复功能。
他扫描了一遍,得出的结果是:碎片太少,无法还原全貌。
得,手里的碎片还很少。
至少要有百分之六十的原物,才能保证修复还原出来的东西比较接近原物。
孟错现在手里这参照物的完整程度只有百分之四十,孟错兴许还至少需要抢夺到两三枚碎片。
看样子,前路还很血腥。
他将这碎片拼凑了一下,在经过这宫室的时候,又看到了墙上的一个凹陷的痕迹,与之前椅背后面的如出一辙。
将碎片放上去,之后映射出完整的地图,而更有意思的是,现在墙壁上浮现出了一句话:恭喜小友成为整个天湖宝洞之中宝鉴碎片最多的人。
而后几个点一亮,孟错与薛九同时瞳孔一缩。